即使在吃饭的时候被摸,狗子们也没反应,明显已经对黎一渺相当熟悉了。
黎一渺之前回去上班,还担心过这几条狗,毕竟小狗太小了,没想到江肆让做饭阿姨每天喂一次,即使他俩不在的时候,阿姨也会来喂狗,听阿姨说,有时候江肆还会逗逗狗,跟小狗说话可柔声细语了。
江肆这家伙,面冷心热,看着很拽,其实是个善良的人,对小动物耐心又温柔。
吃完饭,四只狗便跑开了,黎一渺去原来挖的洞看过,四只狗已经不住那里了,可能是因为小狗长大了挤不下,也不知道它们现在住哪儿,吃完就跑了,黎一渺想跟着去看看也追不上。
黎一渺回屋,正好遇见下来的江肆,二人一起吃晚饭,饭间,黎一渺说道:“江肆,我得回去了,明天要上班”
“这就要走?”
“没办法呀,请了好几天的假,再请就不好意思了,没事,过两天又是周末,我再来就是了”
“好吧,吃完饭我送你”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江肆开车送黎一渺,离开的时候,远远看见几条狗在草丛里撒欢儿。
车辆顺着公路渐渐远离了别墅,黎一渺回过头,问道:“江肆,听阿姨说你挺喜欢狗狗的,怎么不收养它们?”
“算了吧,一旦有了感情,是件很可怕的事”
江肆淡淡回道,意味不明,语气有些感慨,他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确定,怎么去对别的生命负责。
小动物就跟孩子一样,一旦养了,就得管一辈子,如果中途会分离,还不如不开始,否则,对狗,对人,都是一种残忍。
江肆不想收养,黎一渺也没办法,就算是情侣,他也没有资格替江肆做任何决定,只能尊重,不能慷他人之慨,虽然可怜几条狗子,可他在市中心上班,又是租的房子,无能为力。
好在,江肆就算不想收养,也让人喂着狗子,对流浪狗来说,每天能吃饱,已经是种幸运了。
到了小区门口,车辆停下,黎一渺解着安全带,悄悄观察了下江肆的神色,问道:“要不…这两天你在我这边住?”
黎一渺怕江肆那偏执劲儿一起,又得不吃不喝不睡觉,虽然他帮不上什么忙,但在他这边,至少能管着江肆好好吃饭睡觉。
江肆摇摇头,拒绝道:“我有事,得回去”
江肆很少拒绝黎一渺,要是往常黎一渺主动邀请,江肆二话不说,马上上楼,住着都不带走的,可现在,他想回去继续调查路氏。
黎一渺暗暗叹息一声,搭住江肆的手背,认真道:“回去可以,但是不许像昨天那样熬着自己,吃饭给我拍照,行吗?”
江肆侧头,嘴角微勾了勾,他伸手揽住黎一渺的后脑勺,凑过去在黎一渺脸上亲了一下,柔声道:“放心,我会听你的话的”
黎一渺这才少了些担忧,只要江肆能说出口,就一定会做到。
黎一渺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江肆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道:“你回去呀,这么热,站在这儿干嘛?”
“没事,我看着你走”
“好吧,等周五下午,我再来接你”
“嗯,好”
黎一渺笑着应道,还挥了挥手,江肆一踩油门,车辆启动。
车辆缓缓往前,江肆瞟了瞟反光镜,黎一渺还站在那儿,他不禁心软软,他知道,黎一渺是怕他有那种被遗弃的感觉,就跟被挂电话一个道理。
小区门口,黎一渺望着车辆,直到车辆转过拐角消失不见,他才转身走入小区。
拐角过后,看不见黎一渺的身影了,副驾车窗缓缓升起,江肆脸上的笑意归于平静,温柔的眸光变得冷漠,整个人藏着心事阴沉沉的。
黎一渺这两天上班上得心不在焉,他担心江肆,要是找到路觐就是陆衍彬的证据,以江肆那极端的性格,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而且他跟路千原关系还不错,是领导也是朋友,要是事情被证实,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周五晚上,郊外别墅,地下室,黎一渺帮着江肆一起浏览众多信息,他们把所有资料又看了一遍,依然没有收获,黎一渺看着屏幕上老报纸的照片,皱眉道:“江肆,没有更往前的报纸图片了吗?”
“有,但别的都是寻常的报道,跟路觐没有关系,你看的这张是十七年前的,是网上能找到的有关路觐的最久远的信息”
“这次采访时路觐已经小有成就,不可能之前没有一点痕迹就突然发家,而且刚才我算了算时间,这家报社在路氏集团崛起后突然就倒闭了,我觉得,不正常”
“哦?你这样一说,是有点,我再找找”
说罢江肆快速敲击键盘,找出这家报社的所有报纸,检索各档案馆图书馆,再往前三年,每一期报纸都有黑白图片留存,可是中间,少了一期,第五十七期,在网上怎么都找不到。
江肆皱起了眉头,拍拍黎一渺的手臂,道:“喵你看,这是那三年里,所有的期数,唯独少了第五十七期”
“我看看,奇了怪了,如果是弄丢,怎么会只少一期,既然网上找不到,那我们去线下图书馆,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头绪,咱们死马当活马医,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点”
“好,那明天一早就去”
江肆迫不及待,若不是晚上图书馆不开,他很可能连夜就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俩人再次飞往了路家所在的城市,一下飞机,直奔市图书馆,要找那么久远的老报纸,图书馆管理员有点不乐意,但在江肆的钞能力下,一切都不是问题。
日上三竿,二人从市图书馆出来,一无所获,市图书馆里每一期报纸都在,唯独少了第五十七期。
虽然没找到,但图书馆纸质档也刚好少五十七期,更加重了嫌疑,就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俩人去往省图书馆,一通找,依旧没有,依旧少了五十七期,这下子,几乎是明摆着这第五十七期的报纸有问题了。
二人几经辗转,找了数个图书馆,都是一样的结果,就算知道五十七期有问题,但找不到实物,知道又能怎么样,一切的背后,就像有只无形的手,故意斩断联系。
翌日,二人又找了一天,终于,在一家略偏远的县图书馆找到了线索。
这个县比较落后,图书馆没什么人,就一个老大爷管理员守着,好不容易有人来,老大爷很热心,不仅让??他们进去找,还帮着一起翻。
昏暗的屋子里,落满了灰尘,架子上放着许多九十年代的老报纸老杂志,这么多年没人打理,又脏又乱,但也好在没人管,重要的东西才保留了下来。
江肆、黎一渺、老大爷三人翻得灰头土脸,呛得直咳嗽,两个小时后,老大爷扶扶老花镜,举起一叠报纸,喊道:“孩子,你们瞧瞧,是不是要找这期?”
江肆冲过去,接过一看,略激动道:“对,就是这期”
三人出了小房间,老大爷回到门口继续守着,江肆和黎一渺俩人席地坐在书架旁,江肆认认真真看着报纸,黎一渺在一旁用湿巾擦手擦脸。
真是太脏了,小手一摸湿巾,黢黑。
把自己擦干净后,黎一渺给江肆擦,江肆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了身,眼神全落在报纸上。
片刻后,江肆抬头,激动道:“喵你看,是他,真的是他!”
黎一渺仔细一瞧,报纸上有张图片,报道的是一家企业与政府合作,图片是双方代表握手,而这张图片的背景人物里,赫然就有路觐。
图片左边文字,说的是章氏企业承包乡镇公路建设,章易、鲁昭平、王华等章氏骨干表示,会全心全意做好此工程,为人民服务等等。
按照站位,路觐的位置,对应的是鲁昭平这个名字。
路觐还有别的假身份?!
难怪不得之前找不到。
黎一渺眉头蹙起,道:“鲁昭平?路觐还用过这个名字?怎么我们之前一点没发现”
“他千方百计藏这个名字,把报社弄倒闭,销毁了所有能找到的报纸,自然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所幸还好,我们找到了这一份,走,我们回去”
二人起了身,来到门口,江肆把身上的所有现金拿出,但因为之前找过数家图书馆,给了很多小费,已经所剩无几,江肆侧头向黎一渺问道:“你还有现金吗”
黎一渺掏了掏口袋,还有一卷红钞,江肆一把拿过,连同自己的现金,都放在了桌子上,道:“谢谢你,这些都给你”
江肆一向是个务实的人,口头感恩没啥用,直接拿钱才是正道,对老师,对黎一渺,对所有帮助他的人都是如此。
因为年少时经历的苦难,他知道一口饭,一张钞票,才是真正对人有用的。
老大爷惊得站了起来,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不行,小伙子,可不能来这套,我就是举手之劳,不能收钱,报纸你喜欢拿走就是了,值不了几个钱”
“这对我很重要,谢谢你,我走了”
江肆拉着黎一渺就走了,根本不给老大爷推脱的机会,图书馆恢复安静,留下老大爷看着桌上的一堆钱发愁。
二人飞回家,江肆径直进入地下室,他用“鲁昭平”这个名字一查,查到了出入境记录,十九年前,也就是陆衍彬杀人逃亡一年后,用假身份去了韩国,坐的绿皮火车和大巴,那时候管理还不像现在这么严格,假身份混出去并不难。
现在,只要找到陆衍彬整容的实物证据,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江肆跑上二楼,进入房间,看见黎一渺趴在床上玩手机,他走过去狠狠亲了一口,道:“喵,明天早上你自己打车回去一下,我去趟韩国”
说罢江肆转身又跑了,火急火燎的,黎一渺“诶”了两声,都没来得及说话,江肆就跑没影儿了。
江肆连夜走了,回家没几个小时,又到了机场。
黎一渺叹息一声,当即打了车离开,反正也是玩手机,不如这会儿走,在车上玩儿,明天早上上班近得多,江肆不在,他一个人留这儿也没意思。
第42章 失联
接下来几天,江肆很忙,几乎没接黎一渺的电话,只偶尔回个消息,这样也好,至少让黎一渺知道他平安。
一周后,江肆回国,他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他找到了当年陆衍彬以鲁昭平身份整容的记录,各阶段的恢复图片都有,还找到当年的主刀医生,虽然医生已经退休,但江肆找个人很简单。
江肆录下了和医生的谈话,谈话中医生明确承认路觐就是整容后的鲁昭平,也就是杀人逃亡的陆衍彬。
很好,终于找到你了。
从前一周不见,忙完后江肆都会第一时间去找黎一渺,而这一次,他没有,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直到黎一渺主动打电话过来,听到黎一渺的声音:“江肆,你终于接我电话了,到家没有,晚上你要不要来找我呀?”
江肆神色不明,嘴唇嗫嚅了两下,可却什么都没说,沉默良久。
电话那头,黎一渺觉得奇怪,问道:“喂,江坏坏,你说话呀,又搞什么把戏?”
“没什么,到家了,有事就不去找你了”
“好吧,你查得怎么样?”
“没找到证据,还得再查,不着急”
江肆跟黎一渺撒了谎。
公司,茶水间,黎一渺一手拿手机,一手接水,应道:“行,需要我帮忙你就说哈,微信联系,我得回去上班儿了”
“等等喵,这段时间…你别来找我”
“为什么呀?”
“我接了个单子,得忙一阵”
“好吧,那你注意休息,赚钱也不能不顾身体呀,少熬夜知道吗”
“嗯,我知道”
江肆淡淡应承,目光欣悦湿润,神色却有些复杂,说罢他赶紧挂了电话。
其实刚刚江肆想提分手的,但一想到分开,还没说出口,他自己就已经受不了,鼻酸心痛,无比难受,他没法说出来。
接下来的事,他不想让黎一渺知道,不想连累黎一渺,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见面得好。
秋雨连绵,半个月过去,二人一直没有见面,电话也很少打,只日常发消息,江肆有意减少他们的交集。
黎一渺感觉到了异常,他的直觉一向灵敏,但问起过几次,江肆都只是说忙,之前接单的时候也会这样,他也就没多在意,毕竟江肆工作的时候都是很专心的。
一家律师事务所,清透的落地窗,江肆坐在窗边,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他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淡漠的灰眸,眸中倒映着乌云阴雨,面前桌上,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过来,三十岁左右,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手上拿着一叠文件,坐下道:“江先生久等了,您确定要把名下所有资产留给黎先生吗?”
“嗯,三个月之后,如果你联系不上我,就把所有都给他”
“好的,那请您在这里签个字”
律师在文件右下角点了点,江肆拿起笔,签下了龙飞凤舞的“江肆”两个字,笔触锋利狂狷。
完成一切后,江肆起了身,淡淡说了声“拜托你了”,然后离开了律所,律所大门外,他冒着微雨,步步走下台阶,黑色的风衣在风雨中摇曳,黑色的马丁靴下溅起细小的水花,一身黑色的修长背影,在这样阴沉潮湿的天气,显得肃穆而凄清,如在世间,踽踽独行。
乌云压摧,仿佛要降临在人的头顶,沉闷而压抑,秋雨丝丝缕缕,绵绵不绝,如银针一样扎向大地,落在那银色的发丝上,变成细密的水珠。
修长白皙的大手拉开车门,沾着水迹的马丁靴踏上了车,黑色的迈巴赫在雨中离去,慢慢消失在长街尽头。
一场秋雨一场寒,风失去夏日的活力和燥热,吹在人身上,冷飕飕凉冰冰的,黎一渺用手挡着头,跑进地铁站,搓搓手,自言自语道:“真是的,突然降温这么多,冷死了”
黎一渺乘着电梯下行,他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心想,也还好,至少秋天下雨不怎么打雷闪电,江肆那家伙就不用害怕啦。
回到家,黎一渺赶紧换了微湿的衣服鞋子,坐在沙发上点外卖,等外卖的间隙,他翻看朋友圈,看到简阳在晒李瑶瑶给他买的帽子,看到鄢微发的美食图,看到路千原抱怨出去度假一下飞机就遇到暴雨,抱怨的文字下,附带了图片和定位,图片是透过落地窗看到的海,右下角有个小小的背影,是路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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