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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上的扫描仪对着洛斯的身体上下扫描了一遍，一系列数据显示在零的数据库里，空旷安静的基地里突然响起一声带着电流声的低笑。
再多的防备也无济于事，他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洛斯睡的并不好，他做了个梦，从未见过的盎然绿意充斥在他眼中，他行走在雨雾蒙蒙的远古雨林里，脚下是没过脚踝的水泽。
闷热又湿重，他想往前走，却不知道被什么给缠住了，耳边突然响起“嘶嘶”的吐信声。
一滴冰冷的“水”落在他脸上，他抬头，望进了一双闪着寒光的竖尖蛇瞳里。
从叶隙间透进来的光照耀在那黑的发亮的鳞片上，折射出妖异的紫色，洛斯吓得跌倒在水里。
清透的水浸湿了他身上的衣服，黑蛇从凌乱交织的树藤上滑下，落在他的面前盘旋着立了起来，洛斯感觉到了一瞬间的窒息。
那蛇慢慢靠近他，吐着艳红的信子不停感知着他身上的热源，蛇尾缠住了他的小腿。
“洛斯，你该停止休息了。”
洛斯惊醒，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出了一身汗，隔离服上再重的消毒水味都盖不住他身上的气味。
“这，这里是哪？”
洛斯刚醒，现在脑子还有点没缓过来，一只机械手臂从头顶伸过来。
“洛斯，这里是布鲁星中央首都。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你一共休息了十五个小时，该起来进食了。”
托盘里还是一样的千层饼，洛斯有些饿，刚咬一口千层，一只冰冷的机械手抓住洛斯的脸颊上下托动，像是在检查什么。
这种被当宠物揉捏的感觉让洛斯很不舒服，他侧过脸去想摆脱机械手的掌控，却再一次被机械手按住。
“洛斯，不要反抗，我在为你检查身体状况。”
“可是我在吃东西！要这么急吗？”
镜头下的洛斯湿着发，白皙的脸庞上泛起羞愤的红，机械手脱下他身上的隔离服时，那和机械比起来纤细脆弱的身体还在发抖，像一只淋过雨的鸟雀。
“什么检查还要脱衣服？”
“扫描眼球就够了。你出了很多汗，需要清理。”
“我自己来，不需要你脱！”
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洛斯，我没有实体，那只是一堆零件组成的手，不会对你造成隐私侵犯的。”
“是你在操控它，不是吗？”
零赋予了这条机械手臂他的意识，洛斯排斥的不是机械手臂，而是他。
“洛斯，你应该学会信任我，与我针锋相对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洛斯闭上眼睛，表示了他的拒绝，千层被咬了两口扔回了盘子里。
“不可以浪费食物，洛斯。”
僵持了一会，洛斯败下阵来，浪费粮食确实不对，而且不能因为零耽误了自己的身体。
吃完后他站起来，零又递过来一杯奶，他拿起杯子闻了闻，奶香味十足，洛斯懵了，这可比他星球上的合成奶逼真多了。
“你还有这技术？”
“我的技能储存包括一切人能掌握的技能，生活、学术、编程、网络、艺术——”
“好了好了，不用再说了，知道你很厉害了。”
洛斯现在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他现在急需清理一下个人卫生，没空再听零吹嘘自己。
“好的，清洁仪已经准备好。”
好吧，零确实很面面俱到，但他绝对不能被这些小恩小惠迷惑了。
第六章 究竟谁是小孩
但其实说实话有一瞬间，洛斯心里有一丝愧疚，或许他不应该总是抱着这么大的恶意揣测防备零。
但也就那么一瞬间。
没办法，他是脆弱的人类，他得时时防备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目前他最大的危险可能就会来自零，但是，他的安全和回家的希望也在零身上。
洛斯脱了衬衫，基地里的冷光落在他白皙的身体上，那细腻的肌肤在镜头下好像泛着荧光。
清洁仪关上护罩，冰凉的雾气裹挟住他的身体，淡淡的薄荷味弥漫在鼻间，洛斯闭上了眼睛，不知从哪传出一阵舒缓的钢琴曲，洛斯迷迷糊糊间又要睡了过去。
突然，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在耳边炸起。
洛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整个基地都在摇晃，让他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当初在飞船上遭遇陨石雨的时刻。
他开启清洁仪的舱门，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进入一个逼仄的角落，以防天花板塌陷时他被直直的砸在底下。
打量了一圈，这个基地并不是四四方方的，而是圆弧形，零的声音突然出现。
“进休息室里。”
洛斯来不及犹豫了，一咬牙，冲向了休息室。
才刚进去，休息室立即关闭了，眼睛还没适应突然的黑暗，洛斯短时间内什么都看不见。
“嘶——”
洛斯坐在沙发上睡了那么久，现在突然大幅度的活动，后知后觉感觉到腰上一痛，他弯着身子靠上了冰冷的墙。
刺骨的寒让他打了个哆嗦，休息室最角落的摄像头闪起了微弱的蓝点，与此同时休息室的灯光也亮了起来，掩盖了那点蓝。
洛斯墨色偏长的发沾着湿气覆在他脖间，显得他有些过于苍白，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栗着，洛斯脸色通红，他好像闪着腰了。
“洛斯，你怎么了？”
“我没事，跑累了。”
休息室里空间不大，只有一张床和一台透明的柜子，里面摆满了机械模型。
左侧墙壁上伸出一双机械手臂，一只桎梏住洛斯的肩膀，另一只摸上了洛斯的腰。
洛斯顿时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不用这么紧张。你的腰受伤了，需要及时处理，还有你的手。”
之前在废墟里摔到手了，他现在才想起来，果然一抬手胳膊上一片青紫，还隐隐作痛。
清凉的药雾喷上去，皮肤上青紫的部位渐渐缩小，痛意也减轻了。
“洛斯，到床上去趴好。”
洛斯这次也没拒绝，转身趴到了床上，按在腰上的机械手力度很舒服，他渐渐困了。
再一次醒来，洛斯躺在了休息室的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天花板上用投影虚构出一片万里晴空的蓝天，真实的好像他能听见微风吹拂的声音。
“早上好，洛斯。今天是新星历1468年5月18号，首都时间七点整。室外温度零下八度，有强冷气流经过，不宜外出。”
洛斯感觉自己睡了太久，脑袋昏昏沉沉的，等零的话说完，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
洛斯呆坐在床上，放空了自己，他一时想不起他该干什么了。
手臂传来轻微的痛意，他本来以为是摔伤还没好全，可抬起手，胳膊上却有个针孔。
“你擅自给我注射了什么？”
“洛斯，你冷静一点。只是一点安眠剂，你休息时心率很紊乱，还在不停的哭，情绪失控，我这样做是想你能休息的更好。”
洛斯一掀被子把自己蒙了进去，不行，他还是松懈了，今天他可以给他注射安眠剂，万一哪天他们闹翻了，零要给他注射别的什么，那就是任他摆布。
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他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恍惚间好像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气声，机械手臂拉开洛斯的被子：“洛斯，高质量的睡眠能更好的驱除疲劳。”
他当然知道这些，只是他不希望自己的一切都在零的监控之中，和零争吵又没有多大意义，他才选了这个蒙被子闹脾气的幼稚行为来宣泄不满。
零没得到响应，这让他不太满意，这个人类总是没有礼貌，交流进行到一半就开始不理人。
对他来说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儿童，喜欢闹脾气还不听话。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了解一下我。你不应该害怕我，而是全身心的依赖。”
洛斯闻到了一丝甜香，他转头，是一罐五颜六色的晶莹糖球。
“水果糖，水果取自科技园，科学培育，没有任何化学添加。你不用担心吃了身体产生不良反应。”
不听话的孩子要拿糖果玩具和棍棒建立奖罚制度，才能调教成自己满意的样子，零深谙这个道理。
“我不喜欢吃甜的。还有，你说外面有零下八度？我来时不还是大晴天吗？”
洛斯说完，拿着玻璃罐的机械手臂有一瞬间的呆滞，他并没发现，只当零是在向他示好，假装不情愿的皱眉，却接过了罐子。
“小孩子一样，还存糖球呢。”
第七章 .推迟的计划
零陷入沉默，天花板上的天空被黑暗笼罩，休息室里暗了下来，投影仪在刻意的控制下开始调头，洛斯面前的墙壁出现画面。
黑底白字：AI机器人既是人类的机械奴隶，又可能成为毁灭其创造者的叛徒。
零没有丝毫情感起伏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需要一些娱乐项目消磨一下时光吗？比如看点纪录片。”
画面忽闪了几下，绚丽的霓虹灯点缀着繁华的城市，鲜活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海。
突然，四周行走的人群都驻足下来，目光所及之处都出现了同一个画面。
巨大的圆柱形培养皿里站着一个金发男人，淡蓝色的液体里，无数蓝色光缆插入他的背部，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腹部的机械纹路似流动的蓝色星河。
“他将会是人类打破科技壁垒的最好证明，上帝都会为他驻足！”
顶着一头乱糟糟棕色卷发的男人站在培养皿的旁边，络腮胡覆盖了他的下半张脸，看上去格外邋遢，眼神隐约透出激动与狂热。
“向你介绍一下，他就是维尔博士，我的创造者，全名克洛·维尔。他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也是他赋予了我智慧与生命。”
洛斯的目光却不自觉的略过维尔博士，落在器皿里的男人身上，堪称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健硕的胸肌下是标准的八块腹肌，连肤色都及其接近真正的人类，这位维尔博士似乎是有意将这具身体往一个真正的、完美的人类上创造。
“这是你？”
零拿起糖罐收入制冷槽里，没回答洛斯。
洛斯没多在意，他的眼光又被记录里另一个画面吸引。
投影广告遍布大厦、空中和道路，零的脸被投放在无数巨大电子屏上，城市上空冷雾夹杂着细雨，他的脸却如一颗耀眼的明星华丽夺目。
表情是无机质的木然，可那纤长浓密的眼睫下一双琥珀色的机械眼眸睥睨着下面的一切，如一位王俯瞰自己的国土。
新闻里不断在赞扬维尔博士对科技还有世界做出的巨大贡献，是他让整个世界走向AI时代。
洛斯皱眉，瞥向有维尔博士的画面里，大量机械堆栈的角落里躲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他怀里还抱着一罐糖球。
洛斯一愣，跟零刚刚要给他的一模一样。
“你看见了吗，有个小男孩在角落里，他是维尔博士的儿子吗？”
投影画面突然闪烁起来，随后整个房间归于黑暗。
静到洛斯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刚刚是问了不该问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投影运作的机械音响起，洛斯的眼睛无法适应突然的光亮，猛然闭起。
“你不是人！也永远不可能变成人！”
陌生的男声，洛斯立即睁眼，一只机械手却捂住了他的眼睛。
“什么？刚刚那是谁的声音”
“一些无关紧要的杂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零不给看了，他没什么事做，开始在基地里闲逛。
在这期间，零一直保持静默，洛斯打开了休息室的门，状似无意的在基地里绕了几圈，然后朝出口处走去，就在一步之遥的时候，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你应该待在自己的窝里，不要乱跑。”
“窝”？开什么玩笑，养宠物吗！
“我没有想跑，只是你让我帮忙找身体，我就四处看看，有什么线索之类的。”
天花板上的投影仪运转起来，墙壁上出现画面，他来时还一片晴朗的天空此时灰蒙蒙的，漫天大雪遮盖住天地，可见度为0。
“很抱歉，计划得在七天后才能提上日程。每三月潮汐季来临，会有一场为期五天的雪日，而等雪软化，要再过两天。”
这里的天气太过匪夷所思，陌生的环境把他内心的恐慌无限放大，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他要一辈子被困在这个荒芜的星球上的想法。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一定要离开这里！
他立即冲进休息室里，还随手把门反锁起来，虽然这对零来说没有任何妨碍。
临行前他在随身终端里存了很多数据，里面一定可以找到他想要的，比如，一段可以重置或者直接销毁数据程序的代码。
又或者他可以尝试自己写出来，不过这样的话耗费的时间会更久，而且试错的机会十分有限。
但他不能放弃，他要是真的帮零拿回了身体，零后面会做什么？他不可能安心待在这个已经荒废的星球上。
“嘿，零。你在吗？”
“你想我在吗？”
洛斯假装没听出来零的讽刺，工具就是被人拿来使用的，当然是想用就用，不用就抛到一边。
“当然。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彼此之间要有信任，我要学会多依赖你。”
“……我能问问，是什么让你突然想通了吗？”
人类总喜欢玩这种小把戏，很无聊，但偶尔来一次他也乐意奉陪。
“毕竟我还是得靠你嘛。”
坏心眼的“小猫”，撒娇后就会亮爪子了。
第八章 .派派
“那你想要什么？”
虽然他不是很想和洛斯谈条件，但也不能把人逼的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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