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燃起,曾厂长不自在地撇开脸,两人沉默着吞云吐雾。
章纪昭冷着脸面对餐桌履行优秀员工的义务,他握着昂贵的红酒瓶往两人高脚杯中灌酒,末了,将空酒瓶重重砸在桌上。
曾厂长在白雾中觑着眼,乐了:“这小家伙挺喜欢你的,还挺有脾气,你看他那小模小样不好看吗?”
解平这才好像想起身上有他这么个人似的,半直起身扳过章纪昭的下巴,耐心地将他脸上每处都看过,左手轻轻擦过他的耳后根,摸到一个浅薄的突起,随后帮他捋好耳边的碎发,望着他道:“好看的。”
特派队成员耳后都会有一个突起,里面缝着微缩炸弹,倘若成员执行任务时背叛组织,下场不言而喻,不过退队后那东西可以取出来,解平身上应该没有了。
章纪昭努力克服本能的抗拒让解平摸他个遍,却在摸耳朵时败下阵来。饶是知道摸耳朵后的动作不是调情而是确认他的身份,还是无法不心猿意马,平日那些冷酷强势在这里派不上一点用场,再成熟年长,有些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
肤色沁出薄红,呼吸变了调,好似再度变回数十年前那个面对危险和快乐都会手足无措的小孩,没有半点特工气质。
这下马甲也被解平脱了,他是真丢人。
两代特派队队长的水准高下立判。
章纪昭久违品尝到了尴尬的情绪,他撇开外套一头扎进解平怀里暂时回避现实,双手还不要脸地搂住解平的腰,手上没个深浅,力度像掐,解平不以为意也任他施为,垂眸对他的赭红长发来了兴趣,挑来一绺有一搭没一搭地玩。
曾厂长见状哼笑:“你俩才第一次见面就跟谈恋爱似的,他还挺依赖你,也没点伺候的自觉。”
解平语气如常:“小孩子挺可怜的。”
“他应该是初中辍学出来打工的,我看你接触的人还是太少,我还要劝你提防着他,小心他有坏心眼。”
“不至于。”
“你要真心疼他,索性让他跟了你享福,刚好他也是我们药厂的人,这算亲上加亲了。”
“得看他喜欢,我说了不算。”
“嘿,人都乌龟似的拿你当壳了。”
解平不置一词,曾厂长也不拿这档子事拖时间了,短厚的手掌按在桌上:“生意不是不能谈啊小解,你曾叔我也不是刻意拖你,但我就是一个传统的人,对吧?这生意要熟悉彼此才好谈。要我说,生意的事改天再说,咱们先玩个尽兴,今晚就到这,怎么样?”
“也好。”解平似是熟悉这种商务上的推拉,完全没有被怠慢的不悦,低头在章纪昭耳边轻声提醒:“起来一下,我们该走了。”
他那把温润的嗓子威力十足,吐字的热气若有似无,章纪昭的头皮瞬间劈麻,发根茬茬竖起,腿脚发软差点没站稳。解平顺势扶他一把,依然优雅得体,起身便与周遭的人拉宽身高差距,章纪昭略微估计,猜测他有一米九多。
曾厂长也站起来,他比章纪昭还矮一头,需要仰的脖子酸才能看清解平,老头右手弓出弧度套近乎:“你和我表叔很像,年轻的时候就有所作为。”
解平微微一笑,弯腰将曾老头揽入怀中,绅士地保持了一定距离:“荣幸之至。”
抱也只是那一下,他很快松开了厂长。
“送人回房。”厂长虚闭上眼挥挥手,旁边一名侍应生收起解平椅背搭着的黑色羊绒长衣,另一个伸手示意:“这边请,套房在378楼。”
章纪昭主动朝解平走了两步,解平自然而然走完剩下的几步,牵过他的右手,仿佛本该如此。结束应酬的解平不再分给其余人关注,他偶尔出于绅士礼节垂眸看自己几眼,但更多时候解平只看着前方,保持有力量的沉默不语。
第6章 可口食物
章纪昭不是初次与别人牵手的愣头青,虽然他避免和他人肢体接触,但执行任务中有需要时他不能避讳,可是和喜欢的人牵手又是另外一回事。解平的手掌宽而有力,指节修长但不绝对骨感,掌心干燥而温热,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茧轻微磨蹭着章纪昭的手背,激起一阵麻痒的涟漪。
章纪昭表面平静,仰头看电梯层数攀高,余光却数次回落到解平身上,仿佛要一夜之间补偿五年的视线缺失。
抵达楼层后,一位侍应生刷卡道:“这里就是了,祝二位度过愉快的夜晚。”
章纪昭顾不上别人,他安静地观察解平,解平接过外套和门卡的途中没有松开他的手,这让他心情畅快。
“谢谢。”解平道。
侍应生四散,章纪昭亦步亦趋跟着解平进门,似是不忘自己药厂优秀员工的角色,他扯着男人的袖口,用稀松平常但慢半拍的语气缓缓强调:“他祝我们度过愉快的夜晚。”
解平将门关上,房卡未插,走廊深而幽暗。
章纪昭等他回头仍未等到回话,要是换作识趣的人理应感到尴尬,但他却盯男人盯个不停,姿态之强势,思想之下流,都不好摆到台面上说。
如果他俩真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他肯定要被判为 骚扰。
想太多戒备心就会降低,门卡和羊绒长衣落地,章纪昭被重重摔在门上,他够快也慢人一步,解平左手钳他的下巴,右手将他的双手箍在身后,那样算重也算轻的力道让章纪昭摸不清他是要审讯还是调情,但他并不慌张,甚至因为双手手腕被解平包着而感到暧昧。
背靠硬邦的房门,章纪昭仰着下巴也不挣扎,像在玩某种需要人乖的游戏,很有兴致的提问:“打架还是床上打架?”
“安静点。”解平终于纡尊降贵回他话。
“我不聒噪。”章纪昭意识到自己的形象好像在解平这里发生了偏差,他以为解平喜欢话少的,后知后觉给自己找补强调:“我平时话很少,坐那跟死了一样。”
弄巧成拙,成讲相声了。
“其实我平时也不打比喻。”章纪昭语塞,木觉的脸这才有了几分在外人面前的冰冷形象,“你信吗?”
解平似乎被他逗笑,黑暗中传来愉悦的气声,男人掐他下巴的手懈力又更重地掐回去,随后,章纪昭妄图继续狡辩的嘴被封住,他眼睛睁大,解平并不温柔地吻了下来,掐的多重亲的多重,只剩唇舌交缠是软的。
好吧,他和解平接吻了,打不打比喻说话都不重要了。
他和解平接吻了?
章纪昭的大脑皮层先是炸开,随后被陡然而生的甜蜜抚成一张温热的软毯,他浑身热血沸腾仰着头迎合亲吻,想要伸手按住解平的脸却被禁锢在方寸之间,还是想主动加深亲密,所以尝试往男人那儿再走几步,却又被暴力地砸回门板上,爽出浑身的鸡皮疙瘩,唇舌交缠牵丝,解平吻得他火热又失态,眼看要变成一滩泥再滑下去,多年训练的肌体反应终于让他摒弃乖的套壳,触底反弹。
不服不管地翻身将男人按倒,虎口卡着解平的喉结掐,用牙齿磕男人的唇,他咬的很凶,堪称厮杀,唇间能闻到铁锈味儿,但血不是他的,是解平的。
将人咬出血后章纪昭就退却了方才的狠意,掐脖子的手改成抱腰,小狗巴巴地上前讨好,一点一点地舔解平受伤流血的地方。
初吻就是和梦中情人接的,他有点得意忘形了,章纪昭平静又崩溃地思考,没谈恋爱这样接吻会被暗恋对象好感度扣到负分吗?
解平其实从进门以后一直在关注门外,接吻也是为了让章纪昭少说话方便听门外的声响,这会儿拉回注意力才发现章纪昭像小狗舔盆似的舐他。
青年刘海稍长落到面中,双眸垂着不知道在给谁做检讨,要不是确认过身份,解平都要以为这是他在外面私自豢养的小情人。
沉默一刹,解平强硬地按着章纪昭的头,让他右侧耳朵贴在门上,温和道:“专心点。”
复又弯腰亲章纪昭的唇,这回是捏着腮帮子温柔的吻,他会极了吻,怎样都吻得人有感觉,章纪昭收敛了破碎的心神,惊觉解平是在提醒他观察门外,他总算能一心多用,边啜吻边窥探着室外的声响。
门外有人在低声私语:“进去多久了?”
“听着像是玩上了。”
“……看不到他俩?”
“里面看不到,应该是在门边迫不及待了。”
两个男人低声嬉笑一会儿,又说:“那酒?”
“待会送去。”
原来解平是故意演戏给外面的人看,不是主动亲近他。如果是演戏的话,这个戏完全可以演到床上,况且他扮演的角色本来就是干床上这行的。
章纪昭的头仍被侧按在门板上,有些受辱的姿势在他这却只是愉悦,他是能得趣的,唇面泛着水光,他反客为主,齿列钳住解平的下唇厮磨,咬着让人不许动。
情报局很多特工在外执行任务时会成为彼此的临时床伴,看的对眼的甚至回去了还会经常发生关系,事后心照不宣地离开,毕竟不是搞对象,没有负责这一说。
他从没听说过解平的花边绯闻,解平也没有除了他和弟弟以外的搭档,他似乎洁身自好,单身到现在。章纪昭也不需要解平对他负责,人他自己会追,但他无法抑制想和解平滚上床的冲动。
毕竟清心寡欲太久,章纪昭像延迟了血气方刚的少男,18岁忘记的情只能26岁发。
遏制住过度的快活,他主动停下亲吻,在黑暗中安静对解平做口型:酒有问题、房间有很多摄像头。
解平像看好学生回答心知肚明答案的老师,耐心地注视他,忽然又将他的脸掰正亲了一下,用门外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乖孩子的奖励。”
门外的脚步声轻不可闻地远去了,两人分开,乖孩子章纪昭吞下接吻后过剩的口水,脑子的弦又想紧又想松,已然进入微醺状态。
他不知道解平有没有对他来感觉,希望他的脸别白长,关键时刻赶紧起点作用,他现在最好漂亮,漂亮的雄性才能赢得配偶的青睐。
解平捡起房卡插上,走廊骤明,转头见章纪昭还在原地盯着他,他瞧了眼章纪昭,眼神却是从头发擦过去的,“需要我抱你去床上吗?”
“不用。”
章纪昭摇头,双臂却朝解平展开了。
解平被他无厘头的行径搞得好笑,打横抱起章纪昭将人放在床上,扯松领带,从吧台拿出两个高脚杯洗净擦干,从酒柜上随意拿了一瓶酒:“能喝酒吗?”
解平哪是要喝套房的酒?
章纪昭陪他演戏,他撑起手在床上看男人宽绰的肩背,露出手臂上的青筋和衬衫扎紧的腰线,还有短发下那截修长的白颈,那似乎是唯一能与青少年时代解平衔接的证明,也是章纪昭无数次幻想的起点。
他在幻想中对解平的脖颈干过很多坏事。
章纪昭看得口干舌燥又躺回去用手臂遮住眼:“你能喝一点我就能喝一点,你能喝很多我也能喝很多。”
门铃响起,解平守株待兔成功,他放下酒瓶,回来时手上拿了一瓶新酒。
章纪昭还以为要对这瓶酒从长计议,倒了或者耍个小手段不小心砸了都好,没想到解平三两下开了酒,倒了两杯后递给他一杯,自己站着先喝了一口。
“味道不错。”解平道,“你可以尝一口,喝不惯就算了。”
“……”
章纪昭大概明白解平的意思了,他们不能打草惊蛇,所以要按着厂长的意思走,但喝下一杯不知道下了什么药的酒还是让他头皮发麻。
没有品酒的心思,灼烈酒液顺着咽喉滚入胃中,他一饮而尽,解平接过他的空酒杯,左手食指逗猫似的勾勾他的下巴:“真的像小孩一样呢,好喝吗?”
他似乎只是随便说话,也不在乎章纪昭是否应答,背过身做着什么,看不到。
这酒上头挺快,身体发热和眩晕的感觉三秒上涌,章纪昭不喜欢被解平忽视的感觉,服从本能猛地将人扯入怀中,口吻冰冷:“感觉不好喝。”
那点凶在解平眼中不算什么,视线偏移到青年嘴角的酒渍他甚至觉得好笑:“为什么突然生气,我只是去给你拿擦嘴的纸巾。”
章纪昭回想起不好的记忆,冷漠地审视怀中英俊又文然的漂亮男人,吐出几个字眼:“好看的骗子。”解平听了他似夸似讽的话反倒要笑,真从掌心掏出纸帕,坦然大方地展示:“那不擦了。”
章纪昭愣住,酒精上头的脸醺红,急忙道:“要擦。”
解平似是终于厌倦了醉汉小孩主导的无聊拉扯游戏,就着被拥入怀中的姿势将青年拦腰抱起,高举在臂弯间。
又不是真的小孩,章纪昭难免惊慌失措,皮筋滑落,红发如瀑散在颊侧,发现解平在端详他的脸,语气变得生硬涩然:“你要用嘴帮我擦也可以。”
“如果你想要的话,但你要不要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穿我的衬衫?”解平绅士地询问,一只手却已经腾出来撩起那件丑陋工服的下摆,“它很适合工作,但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腰腹感到冰凉,章纪昭的身体在空中半悬不悬,羞耻心让他连声要求:“我自己来。”
……
酒里的药是助兴的,这点在章纪昭身上得到印证,他喝了太多。
“哥,这酒有问题……还难受。”
解平燃了根香烟喂到青年唇边,琢磨着笑了下:“你是什么,纸扎的老虎吗?”
烟灰簌簌抖落,章纪昭咬不住烟头,白色床单烧出一个个黑色的洞。
监控如实将套房内所有反应同步到酒店监控室的大屏幕上,宴会上谈笑风生的曾厂长此时坐在黑暗处的皮椅上,旁边的男人低腰伏到他身边低声说:“身份审核没问题,他应该不是云生制药派来偷配方的。”
“没问题就先关了吧,他的事不急,明天再说。”
屏幕一闪,监控室归还于黑暗。
次日一早,章纪昭宿醉醒来,头痛欲裂,但身体是清爽的。
昨晚那瓶有问题的酒大多让他喝了,解平没有灌他酒,后半夜他自己在床上对瓶吹,解平反而是他的受害者。
他还记得男人被他舔舐后湿润的贴在下眼睑的睫毛尖,解平完全不会追究他胡来的口水,毕竟符合任务调性的动作都不能算是出格,所以男人只得配合他的任性,莞尔夸他酒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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