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在一切真相未浮现之前,沈决坚定地相信着顶层的领导,相信顶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D星所有人类。
可现实是残忍的。
顶层,是制造D星苦难的幕后黑手。
“我要长生,我要长生!陨石是我的,我的!”
祭雁青看着角落里神志不清的杜康,拇指轻扣中指,朝他眉心弹了一滴血。
血滴落在杜康眉心,刹那他的所有动作静止。
沈决看不清情景,只知道耳边嘈杂的嘶吼声停止了。
“这件事情,亦关系到寨子的安危,所以我也要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杜康,告诉我,幕后人是谁。”
杜康犹如被抽去灵魂的傀儡,机械答道:“一直,戴着面具,没有人看过他的脸,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我们称呼他…先生……”
第120章 相生相克
从地下室出来。
沈决脑子里还在回想着祭雁青的话。
杜康是顶层的人,为顶层做了十几年的事。
而顶层那个神秘的领导者,到底是谁,依旧没有定论。
连杜康都没见过他,那个人的庐山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沈决被祭雁青牵着走,祭雁青忽然问他:“沈决。”
“嗯?”沈决一愣。
“我离开高塔时,意外看过一个规格严密的仪器,那个仪器周围层层电网保护,还有士兵看守,卓然带回来受伤的孩子体内亦有陨石物质,我猜测,高塔提取陨石物质放在她体内,是想用她去做别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但是,高塔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祭雁青看向沈决。
祭雁青猜得没错。
6331身体里确实有陨石物质,因为高塔想要将她当成容纳陨石放射性物质的载体,用她去启动“消除计划”的仪器。
“高塔的目的……”
曾经的信仰在心中颠覆的感觉属于让人难受,沈决攥了攥拳,解释:“十几年前,D星在联盟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星球,后来战争爆发,许多其他星球的难民纷纷逃到D星,D星远离战争区域,这里是最佳的避免星球,再后来,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D星,战争停止后,他们便长留在D星居住,D星人口顷刻间爆涨。”
沈决顿了顿,接着说:“为了在联盟有话语权,D星高塔曾经的领导人跟联盟做了一个交易,D星无差别接纳外星躲避战争的难民,为其安置住所,联盟给予D星一定的权利,可是也因此,D星老年及病残人数急剧增长。”
D星的顶层领导者,不是真正想要接纳那些套难而来的老弱病残,但是为了在联盟能说上话,又不得不接纳安置他们。
难民数量越来越多,高塔顶层想到了一个消除劣质基因人类的计划。
那个计划一开始不完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难民没有成功消除,反而波及到自己原本的健康居民。
这十几年来,沈决和D星所有人都被高塔骗了。
这场突然爆发的疾病,十几年都没能解决的灾难,竟然只是高塔为了利益,自己制作出来的。
十几年过去。
高塔仍没有放弃清除那些难民。
甚至更疯狂的,想要将D星所有低劣基因的人类全部无差别杀死。
美其名曰。
D星只需要能为星球做贡献的有用之人,不需要弱者。
说完这些,沈决的心情不由沉重。
祭雁青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祭雁青忽然停下脚步。
沈决正在走神,忽地撞上了他的背。
“怎么停了?”沈决疑惑问。
耳边有潺潺水流声,竹叶的簌簌声,“我们在水边吗?”
祭雁青视线落在面前一条小溪中央,抱团过河的蚂蚁,“一只蚂蚁,无法孤身淌过河流,但是一群蚂蚁,火海亦可冲过。”
“弱小与力量始终处于一种微妙而永恒的均衡状态。此平衡,犹如天地间不可言喻的奥秘,维系着世间万物的和谐共存。强者非恒强,弱者非恒弱,相互依存,相互制约,任何一方想要破坏这种天秤,都会带来无法估计的后果。”
沈决怔然。
随即醍醐灌顶。
是啊,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高塔可以泯灭一个弱者,但是无法杀死全部。
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忽视,那一群人的力量呢。
不可估量。
高塔想要打破这个平衡,带来的后果是整个D星都无法承受的。
“走吧。”
两人回到了泡温泉的地方。
沈决重新坐回轮椅,祭雁青推他而行。
回到住处,听见一个熟悉的童声,卓瑶远远冲沈决喊,“哥哥!”
卓瑶朝沈决小跑过来,沈决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飞快向自己飞奔而来,在卓瑶即将扑过来时,沈决笑着伸手接住了她的,“瑶瑶怎么来了。”
“我想哥哥了,就让乃妮带我来!”
沈决一颗心被小姑娘融化,他揉了揉地卓瑶的头,“乖。”
“对了,瑶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说着,她从沈决怀里跳下去,又跑到祭雁青身边,抓着他的手,仰头说:“雁哥哥,小秋秋已经醒了,她的药用完了。”
祭雁青嗯了一声,对一旁的卓然说:“药我已配好,在橱柜里。”
卓然点头去拿。
提到6331,沈决问卓然,“那个孩子伤好些了吗?”
爆炸的烧伤,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若是疤痕祛不掉,就会伴随她一辈子。
那太残忍。
卓然此行来就是为了给邱秋拿药,顺带带着卓瑶来看看沈决。
拿完药,卓然便领着她的白犬和卓瑶准备走了。
她们走后。
沈决问:“阿青,邱秋的疤,会留吗?”
那孩子不顾危险偷了录像卡拍下重要的证据,又险些丧命高塔,沈决很是心疼那个聪明的孩子。
如此小的年纪,就懂得这么多,除了在贫民区和高塔的苦难经历磨炼出来的外,沈决想不到第二个邱秋早熟的理由。
“不会,但需要很长时间,她留在寨子里,不会有人嘲笑她。”
这倒是确实。
祭雁青搬了新寨,沈决来这里这些日子,祭雁青都没有跟他提过新寨的位置。
他理解祭雁青的谨慎,反而觉得祭雁青不带自己去新寨是正确的决定。
邱秋身体里有陨石物质,高塔费尽心思将她培养成能进入仪器启动的人形遥控,不可能轻易舍弃她。
她留在新寨也好,至少保障了安全。
后面的几天,都很平静。
祭雁青没有再带沈决去过什么地方,他也没走,两人相敬如宾,安然无事待在吊脚楼里。
变故是在沈决某天醒来的一个早晨。
纱布从眼睛上滑落。
他刚睁开眼,眼前灼目的光芒瞬间让他刺疼地闭上了眼。
沈决用手挡在眼皮上,缓了好一会,才慢慢挪开手背。
眼睛酸痛带来的生理泪水盈在眼眶里,沈决一点一点睁开眼,眼前事物从模糊,逐渐清晰,入目是窗外浓郁的绿色,以及熟悉的吊脚楼。
第121章 不需要了
沈决愕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眼睛,能看见了……
沈决拿起枕头边滑落的纱布,微微愣神。
他恢复了。
可是这个消息并没有让沈决觉得开心。
恢复光明也就意味着,他该走了。
沈决起床,下楼洗漱完在廊檐下散步,忽然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那个女声听着很耳熟,另一道则是祭雁青的。
他辨认了一下,听出那声音属于南知。
南知来了。
沈决没由来地紧张。
他站在门内,往声源处看去。
篱笆园子里,南知怀中抱着两身做工精细,颜色隆重的苗服。
那两身衣服,一件男款,一件女款。
颜色和银饰都与祭雁青曾给过沈决的那一身苗婚服极为相似。
沈决心头一颤。
那是,苗族的婚服。
沈决看着南知,将那身男款苗婚服递给了祭雁青。
祭雁青接过。
南知说:“阿喜婆婆虽然说,你穿着一定合身改都不用改,但最好还是试一下吧。”
“好。”
“对了,阿青哥,婚期是明天。”
祭雁青嗯了一声。
沈决呼吸一滞。
婚期在明天。
那两套苗婚服,一男一女款式,一套在祭雁青那,一套在南知那里。
是谁结婚,不言而喻。
心口一阵刺痛,沈决呼吸都在颤抖。
他们还在说话。
沈决已经快要没有勇气听了。
南知语气变得有些担忧:“阿青哥,明天是月圆了,你的蛊毒反噬期限也是明天,你……”
祭雁青神情淡淡:“不必担心,婚礼我会过去的。”
南知抿了抿唇,又和祭雁青说了什么。
沈决没听清,被身后的卓然打断。
“沈决,你眼睛看不见,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卓然还没有发现沈决已经恢复了。
沈决什么也没说,抿唇沉默着。
卓然往沈决站的位置前方看了眼,目光瞥见了南知,顿时恼怒道,“阿喜婆婆昨晚就让她送衣服了,今天早上才送来,我昨晚去找她,她分明就在家,还骗我不在!”
沈决脸色有些不好看,微微发白,他冷静了一下,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寨子里,是要办婚礼吗?”
卓然没看出沈决表情的异样,只当他是听大祭司,或者是南知说的,“对啊,明天晚上办,我们苗族的婚礼可热闹了呢,可惜,不能带你去饱饱眼福。”
真的是明天。
沈决的心慢慢沉进海底,凉意从心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你怎么了?”
卓然总算看出来沈决有点不对劲。
以为他眼睛不舒服,卓然关心道:“你眼睛不舒服?要我扶你回去吗?”
“不用了。”沈决转身,缓慢地往屋里走。
卓然一头雾水,第一眼见到沈决的时候,她还以为沈决已经恢复视力了呢。
他们说话的功夫,南知和祭雁青也说完了。
南知抱着苗婚服从篱笆园里离开,卓然拿了邱秋的药,三两步追上南知。
“南知!”
南知一回头,看到又是卓然。
卓然抱着一包药,气喘吁吁停下,“我昨晚去找你,你明明在家,为什么让其他人骗我说你去送衣服了?”
南知有些心虚,但想到卓然每天有事没事都来找自己后,又理直气壮起来,她扬着头,娇俏地哼了一声:“你不要每天都跟着我,你的伤已经好了,我有很多事要做,没空陪你去山里抓野味。”
自从上次之后,卓然不知道为什么就粘上了她,每天都要来找她,不是带她去山里摘野果子,就是去抓野兔。
南知有次实在是被卓然缠得没办法了,就答应去了一次。
结果两人兔子没抓到,还摔进泥巴坑里,把南知最喜欢的一身新衣服蹭破个大口子。
当时南知就气哭了。
卓然不会哄人,手忙脚乱说:“不就是一身衣服,我赔给你嘛。”
“你别哭啊,我赔你两身行不行?”
南知气得说再也不要跟卓然出来。
“上次是意外……”卓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次不抓兔子了,去抓野鸡,有小白在,它抓野鸡最在行了,对不对小白?”
“汪!”
卓然脚边的小白兴奋地叫了一声。
南知转身拒绝,“我不要,要抓你自己去抓。”
“阿喜婆婆的身子,要是抓一只野鸡补补,肯定会好得更快的。”
南知脚步一顿。
卓然露出一个无害的笑,生怕南知反悔了似的,拉着她就跑,“赶紧把衣服给阿娜,我们去抓野鸡!”
……
吊脚楼内。
沈决坐在床边,手中紧紧握着那条纱布。
祭雁青要结婚了。
他的眼睛,也恢复了。
终究是大梦初醒,曲终人散。
该来的离别如约而至,明明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沈决还是感到难以言喻的失落。
楼下传来脚步声。
沈决一惊,下意识把纱布重新系回眼睛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好像,他潜意识里还在希望自己没有恢复,还在祈求留下的时间能多一点。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他在自欺欺人。
祭雁青推门进来。
胸口的闷疼让他的呼吸无法回到正常频率。
“你的眼睛,今日感觉如何?能不能看见些东西。”
沈决一怔。
祭雁青曾说过,他会治好自己的眼睛,这么多天以来,他也确实在尽心尽力医治自己。
可沈决不希望祭雁青那么竭尽全力。
就好像,祭雁青迫不及待让他恢复,然后离开。
他蜷了蜷手指,嗓音有些干涩,“很模糊,看不清。”
祭雁青沉吟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他预计的恢复时间,为什么沈决没有恢复一样。
沈决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有些超过我预计的疗程,我会给你加大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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