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岫感慨得到对方的不适应,他干脆蹲下身来半跪在贺卿的面前仰视着对方:“我之所以做这些,不过是行止由心。
你不用劳心伤神地想上太多。
你也说过,我在这留不了太久,如今我们在这山野之地,抛却了彼此的身份,只是寻常的伴侣,好不好?”
白青岫用那温声软语诱哄着对方,他实在是舍不得贺卿与自己相处的时候还要这样思前想后的殚精竭虑。
贺卿垂眸,面庞笼罩着阴影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历来不忍拒绝对方:“您不必如此,做您想做的就好。
做饭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您。
即便是微服殿下应当也是带了人过来的。”
“我让他们去镇上帮我办事了。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想做的事呢?”白青岫遣了江引辰月去镇上采购物资,他不清楚贺卿是怎样生活下去的,这里实在是缺少太多东西了。
是啊,也只有贺卿,才会在不论何时,不论自己是何种境地,都将自己当做金枝玉叶,哪有用这样的语调说出做饭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您的?
实在是太犯规了。
“放心吧,我不会下毒的。
在遇见你之前,我在宫中过得也并不如意。
许多旁人以为皇子不应该会的其实我都会一点,只是做的饭菜或许算不上可口,还望督主不要嫌弃。”白青岫半开玩笑式的语调。
其实他和贺卿是一类人,只是贺卿比他要厉害,或许是因为缺爱、因为被人百般算计、因为生存得艰难……
所以才难以相信他人的真心;所以才要在喜欢你的人面前,百般提防、猜忌和试探……
贺卿的确比他强,因为情之一字所以一切就都甘之如饴,对方明知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却还是倾其所有将自己捧到了那个位置。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为什么不可以?
白青岫在屋内抄家一般的翻找,最终认命,这家中的食物真的只剩下米缸里的两碗粟米和灶台上的两颗白萝卜。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想着江引什么时候回来,然后认命地开始切萝卜:“贺卿?”
贺卿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要先喜欢你。”要坦坦荡荡无所顾忌地去喜欢,一定不会再让你这样辛苦难过了。
那心口微酸,贺卿注视着白青岫的身影,良久过后还是答了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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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来生的番外的,现代篇,殿下先喜欢贺卿,贺卿也不是太监。
中秋节快乐,宝子们。
欠一章厂公的中秋节日番外,完结了再说,先立个flag吧,到时候不想写就把作话删了装作失忆。
还有,其实贺卿不矮,是殿下太高了,他大概是个一米九出头的混血大美人,而贺卿一米八四左右,emmmm,我说出来不会有人接受不了吧,接受不了就往右想,添一点就一米八五了,四舍五入就一米九了。
第四十一章,您从前说过,只要我乖,您就会一直宠我。
“哎呀,这又来了个俊俏的小伙,你是他的弟弟吧。”其实白青岫同贺卿的相貌并不相似,但美人或许都是异曲同工的,这并不妨碍隔壁的大娘将他们认作兄弟。
这天寒地冻的,贺卿身子骨本就不好,那风一吹,就着了风寒,即便后来好了,那喉咙犹是生理性的不适。
此地不比长安,这世间近半的人才或许都聚集在那座再繁华不过的都城里,而这小镇上又哪里有什么济世名医?
若贺卿愿意同白青岫回去,让太医调理个一年半载总好过现在,只是贺卿不愿,说到底还是不够信任。
白青岫无奈,他在药堂买了些忍冬之类的药材给贺卿泡茶喝,又问隔壁的大娘购买她家的蜂蜜润喉。
白青岫并未否认大娘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定位,这缘分浅淡,他没必要费心解释,或许还会搅乱了这村庄的安宁,毕竟分桃断袖一事怎么说都不算是正途,他接过蜂蜜罐子递给对方一粒碎银:“谢过大娘了。”
农妇忙不迭地接过那粒碎银藏入怀中笑得牙不见眼,她见过贺卿的凶相,或许也是好心,拉着白青岫的衣袖往角落里站了站,煞有其事地告诉对方:“你哥哥刚打完仗回来,手上沾了太多人命。
可能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了。”
农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道:“他这里有点问题,你平常的时候小心点。
哎,造孽啊,打仗也是没办法,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白青岫有些哭笑不得,子不语怪力乱神,可风雨不由人力掌控,而百姓们的生计都要靠这老天,他们求神拜佛求的是风调雨顺、平安富贵。
这日子太苦,又有什么办法呢?
便只能信一些前世因今生果来世缘了。
将他人的苦难归结于报应和命苦,将他们不能理解的事情归结于虚无缥缈的鬼神邪祟。
可对方也是好心,白青岫亲自将人送出了院子道了声谢。
冬日里那北风寒冷而干燥,却又带着几分凛冽的清新,空气中弥漫着的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明显,白青岫下意识地看向这气味的来源,他的心在这一刻被攥紧了,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来。
他快步走到贺卿的面前蹲下身来将蜂蜜罐子搁置在了地上,仰视着贺卿朝对方伸出手,那语调夹杂着寒意是那样的不容置喙:“把匕首给我。”
自再见贺卿至今,白青岫难得强势了一回,他也在找让彼此舒适的相处模式,所有的都可以退让,可这件事却不能够。
白青岫认识贺卿的那柄匕首,名为断魄,其锋利程度吹毛断发,这世间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东西或许只有这么一柄冰冷的利器。
那是陪伴了他数千个日夜的存在,那是让他在那波诡云谲的争斗中爬到一人之下的位置的存在。
那是曾经身陷囹圄孤苦无依的小太监的第一个伙伴,他最信任的伙伴……
如今他生了病,固执地认为这把匕首可以保护他、可以给他安全感。
白青岫不免对一件死物生出了莫名的醋意,又觉得自作自受。
如今的贺卿草木皆兵,他冷着一张脸看着白青岫,那满是不悦的目光显然是不答应对方的命令。
白青岫深深地望着贺卿,不由得放软了语调去哄他:“贺卿,我会保护你。
日后除非我死,否则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白青岫哪里是执意要贺卿的匕首,只是那匕首伤害了他自己。
贺卿被这目光灼得发烫,他移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反问了句:“那你呢?”
白青岫微愣,随后答曰:“我也不能伤害你。”
白青岫的心绪纷繁复杂,面上却不显,如果他们换一种方式相遇,如果自己对待感情不那么吝啬,如果他们不在权力的旋涡中不那样互相猜忌,或许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可即便如此,在这样脆弱的时候,他还是愿意将自己纳入了他的地盘。
彼此信任又互相猜忌么?
有这么个结果或许也还不错。
他们陷入了漫长的对峙中,贺卿终于妥协从左手的袖口里取出了那柄匕首交到了白青岫的手中。
那匕首折射出锋利的寒芒,并没有刀鞘,是随时取出便可以用的,也不怕伤了自己,柄部镶嵌着的细碎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白青岫珍重地将匕首收起告诉对方:“在你痊愈之前,我不会将它还给你。
你的身上也不许再藏其他的利器。”
贺卿唇角微动,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恢复了平静,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俯身看向白青岫,彼此的距离只在仰息之间,那视线相触不避让分毫,贺卿的言语是含有玩味的疑问:“为什么呢?殿下?”
贺卿将他的疑惑全部写在了脸上,他清楚白青岫的情意,可那情意未必比权势重要,好不容易坐在了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上,自是不必再放下身段去讨好取悦任何人,贺卿清楚对方的执着,所以此番又是为了什么?
“是您说的,左不过情之一字,而一切的一切便就都甘之如饴了。”白青岫微笑着回答他,他解释过后又道,“把右手给我。”
贺卿仿佛听见了一个不得了的笑话,发出了一声玩味的轻笑,眼含戏谑地看了白青岫一眼,随后起身整个人向后仰去,半靠在椅背上慵懒又随意地说了句:“那我要你自废武功,你愿意吗?”
那样轻慢的俯视的态度,若是以往白青岫或许会恼羞成怒,可如今却清楚他习惯用这样的态度掩盖他真实的情绪。
在旁人面前装作“无坚不摧”几乎成了贺卿的本能,他是没有弱点的,因为弱点会害死他。
又岂止是贺卿呢?
自己也一样。
白青岫挣扎犹豫了一瞬,最终答应了下来:“好。”
那毕竟是他辛苦练就的本事,说不犹豫是不可能的,可也没有那般重要,虽非贺卿带他入门,可他的武功有如今的程度得益于贺卿的传授,路数如出一辙,就当是归还。
白青岫正欲动手,却被贺卿制住了动作,那声音凌厉:“不是说要保护我的吗?
文弱书生又怎么保护一介残疾?”
这是他培养出来的殿下,又怎么舍得呢?
白青岫在这一瞬间反握住了贺卿的右手,那掌心是一道被利器割伤的划痕,正往外渗着鲜红,那颜色刺目,令白青岫红了眼眶。
贺卿掩饰这道被匕首割伤的豁口许久,那鲜血渗进指缝里,衣袖里也满是殷红,是伤口渗透上去的,也是悄无声息擦拭那柄匕首的……
白青岫蹙眉,他哑声问了句:“是刚才弄的?为什么?”
贺卿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抽不回,那声音里有几分自责的心虚:“方才我情况不大好,怕忍不住对她动手。
这样可以清醒些。”
白青岫不知所言,他缓慢的收回了手,时间凝滞了片刻后,他猝不及防地取出贺卿的那柄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那刀刃轻易的穿透衣物、划破肌肤……
血液迅速地染红了伤口周围的布料,白青岫笑着反问贺卿:“那这样呢?
你是不是能够更清醒一些?”
贺卿几乎是本能地抓过对方的手,那声音微颤,厉声质问道:“你疯了?”
殿下金枝玉叶,又岂能这般自损?
白青岫不以为意,他对贺卿的主动万分满意,直接乘势环抱住了对方,在对方的怀中低声道:“督主不也病了么?
您从前说过,只要我乖,您就会一直宠我。
我以后都乖,您能不能别再伤害自己了?”
贺卿对白青岫永远都狠不下心来,他回抱住了白青岫将人往上捞了捞,白青岫顺势坐在了贺卿的腿上。
贺卿埋在白青岫的颈侧近乎贪婪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和温度:“如果我好不了呢?”
白青岫轻抚着对方的后背道:“不论好得了好不了,你都是我的贺卿。”
贺卿闭眸低笑,他终于认命般地轻叹一声:“殿下,我有些饿了,想吃肉。”
白青岫松开了怀抱,那双蓝眸亮晶晶的盯着贺卿瞧:“贺卿,我抱你回房好不好?
先将伤口包扎过后,我就做饭给你吃。”
早就该吃些好的了,萝卜白菜虽说是冬日里的时令,也不该顿顿都吃。
殿下的表情那样的生动,贺卿难得的绽开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好。”
白青岫起身弯腰打算将人打横抱起的时候,贺卿忍不住提醒了句:“小心胳膊。”
白青岫被对方的笑容迷得有些晕乎,声音里难掩喜悦:“知道了。”
自从白青岫来了以后,这个家也总算是多了点烟火气,添置了许多新家具,屋内也笼着炭,墙壁重新粉饰过一遍,屋顶的茅草重新铺过以防下雨漏水。
米缸被填满,食材也终于不止是从隔壁大娘地里弄来的萝卜了,更将贺卿的衣物彻底换过,那些旧衣都送给了村中需要的男子……
白青岫用清水洗过贺卿的伤口,细致地为对方上药,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句:“你不喜欢我抱,可走路又不方便,到时候给你做个椅子。”
其实他一直都想将贺卿的衣物剥个干净看这些年对方身上又添了多少的伤痕,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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