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霍文无比惊讶:“那后来呢?五福半仙爆体以后,这场浩劫就结束了吗?”
楚怀钰摇摇头:“没有。而后妖修与道修依旧不断组成联盟要攻打辞尘门,彼时的辞尘门已经损失了很多化神期长老,只剩下浑身是伤的师祖摇摇欲坠,那位被保护起来的少年修士醒来后,得知因为自己,害得朋友的师门受此重创,死了那么多人。他无地自容,也对这荒诞的世界失望至极,于是当着众人的面,挥剑自刎了。没有了由头,那些道修妖修才一一散去。嗯?怎么哭了?”
楚怀钰苍老的手刮了刮朗霍文的侧脸,接住了一滴眼泪。
“嗯?”朗霍文一愣,随后一低头,才看到几滴泪珠竟然从自己脸上滑落。
对呀,他怎么哭了?
朗霍文来到大深渊边。
这几年他很少再看到骨无怜了,明明他每天都在对着深渊道歉,但骨无怜就是不出现。偶尔出现也是在远远的天边散步,就算看到自己了,也不下来同他说说话。
但朗霍文今天铁了心也要把骨无怜揪出来。
他开始顺着崖壁往下爬:“我就不信了,我这样你都不出来?”
他一边爬着一边在脑子里想楚怀钰说的那些事,三百多年前,虞辛夷还是少年的时候,那想必骨无怜也是那时候认识虞辛夷的吧。他突然又回想起小时候,在这附近玩耍,时常能看见来找骨无怜聊天的虞辛夷。骨无怜会化作人形与他喝茶叙旧,一说就会说到天黑。
那两人的交情可真好。骨无怜就算化作魔了,虞辛夷也让他留在自己门派附近。
就算化作魔了,也要留在虞辛夷的附近......嘁。
一想到骨无怜看到虞辛夷就笑得格外温柔的样子,朗霍文心里就不是滋味。为什么光对虞辛夷那么好,对自己就一副鬼样子。还要吓唬自己。
“吓唬我也就算了,那我不是每天都来道歉了吗!你倒是出来应一声呀!是是是,我是比不上虞辛夷,人家一个快成仙的渡劫期大能,我一个刚结金丹的臭狐狸崽子,自然是比不上的!三百年......我去你的三百年交情!”
他刚骂完,脚底就踩碎了一块石头,整个人直接贴着石壁坠落下去
“呜哇哇啊啊啊啊!!!”
“疯子。你在干嘛?!”一条巨大无比的黑龙立马用爪子接住了他,那巨龙攀在石壁上,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朗霍文。
“阿怜?!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朗霍文立马咧开了嘴!
骨无怜将他带到了石壁之上,放下来。
他看了朗霍文一眼。这狐狸朗霍文长得不像道修朗霍文,他比朗霍文要好看多了,许是随了他那狐狸精母亲吧。但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又确实是朗霍文的眼睛......腰间还挂着自己给他刻的护身符。
一个不是他的他。
骨无怜看了,只觉得有点心痛。随后转身就要回深渊里。
“等等阿怜!”朗霍文叫住了他。
“还有何事?”他故作冷淡道。
朗霍文又被这样的骨无怜给吓到了,真奇怪呀,明明小时候,他对自己那么好的。
“那个......对不起,我之前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道歉。
“这几年你每天都来这里喊这句话,我是龙,不是聋子。”
他还是没有转身好好看看朗霍文。
朗霍文又尝试聊起别的话题:
“嘿嘿,阿怜你又说笑话了真好。那、那个,你每天都在下面干嘛呀?”
“睡觉。”
“下面不冷吗?你是怎么睡觉的呀?是铺了床还是像蛇一样盘成一团睡?”
这天聊得真尴尬。
“.......”骨无怜一个腾身就钻回了深渊。
朗霍文心里很失落,骨无怜究竟是有多讨厌他才对他这个样子的。
明明小时候他还把自己抱在手里那么温柔地抚摸呢。
朗霍文失魂落魄地回到师门里,解鹿溪正在弹琵琶。他便也在院子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听琵琶。
平常解鹿溪的琵琶总是悠扬婉转的,有时候喝了酒也会弹些极有难度的激昂曲调。而今天不知怎的,却弹得很凄婉、孤独,让人觉得伤心。
他刚要说些什么,只听见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
“小鹿儿怎么今天弹得这么哀怨呀,叫人听了好难过呢~”
朗霍文赶紧弹起身看向屋顶,只见一个身姿绰约的男人侧卧在房顶,衣着甚是暴露,仿佛一个躺在窑子里招揽生意的什么玩意儿。
“哟?没见过的小帅哥呀?嗯?还是只狐狸?小鹿儿,这是你养的宠物吗?”
解鹿溪倒了一壶茶一推掌就甩到了漠天青的手里,茶水没有洒出半滴,漠天青毫不客气地一口干,又推了回去:“再来一碗~”
“漠前辈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真亲切。”解鹿溪垂眸倒着茶,随后连同茶壶一起推给了漠天青让他自己喝多少倒多少。
“小鹿儿还是一如既往地性冷淡,真叫人心~动~~~”漠天青风骚地抖着膀子,像是被电打了。
“小辛夷呢?”
“闭关中。”解鹿溪说。
“奥哟?那他岂不是要飞升?!”漠天青赶紧坐直了腰板,拎着茶壶飞了下来贴在了解鹿溪身边。
“冥想两天而已,说是有所突破。”
“嗐~吓死我了,我以为他这就要弃我们而去了呢。我还想着去打断他闭关,让他走火入魔多陪我玩一会呢~”
解鹿溪无语。
朗霍文则喃喃道:“漠前辈......漠前辈?漠天青?!你就是合欢宗的人妖?!”
一个盖碗直接砸在了朗霍文的脸上:“是妖人不是人妖!说话注意点!没大没小~”
呵呵。说你人妖也没什么问题。解鹿溪心想。
漠天青揽着解鹿溪的肩膀,勾着他的下巴,鼻子与解鹿溪的脸挨得无比近:“好香呀。小鹿儿你越来越性感了。”
另一只手也在解鹿溪的身上上下摸索,像只蜘蛛似的往他胯间爬去。
解鹿溪面不改色,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咔嚓一拧,把漠天青疼得哇哇乱叫。
“好呀!元婴中后期!这再过一阵岂不是要和老娘平起平坐了?!”漠天青跳起来指着他。
“是呀,再过几年就不用叫您前辈了,得叫天青了。而后再过一阵,就可以叫您小漠儿了,真期待呢。”
“哈!靠!真猖狂!放肆!无礼!我~喜~欢~捉不到小辛夷,还是捉你来和我合修吧~小鹿儿~”
朗霍文堪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一个盖碗的大红印子:
“说什么胡话呢!小鹿儿可是男人!男人怎么能和男人合修呢?!”
“嗤,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妖怪,亏你还是狐狸精呢。”漠天青扭了过去,扬起朗霍文的下巴:“啧啧啧,脸不错,不如姐姐教你男人和男人的合修方式吧?你叫个什么名字?”
朗霍文被吓得立马拍开他的手躲到解鹿溪的身后:
“妖人!这儿可是辞尘门!是仙道正派!你你你注意点!”
“噗。好好好,那让虞辛夷出来召几道天雷把我劈了吧!”漠天青扭来扭去追着朗霍文说要跟他合修,吓得朗霍文满院子躲。
解鹿溪喝口茶叹口气,随后道:“霍文前辈,无事。他只是逗你玩的。”
“霍文?!哪个霍文?哪个霍哪个文?还霍文前辈?”漠天青挑着眉道。
“朗霍文!怎么了?!”朗霍文最后还是躲回了解鹿溪的身后。
漠天青瞳孔一缩,一把将朗霍文吸了过来揪着领子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
“朗、霍、文?”他一字一句地顿道。
那双眼睛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似要看穿朗霍文的身体一样盯着他。
解鹿溪也瞬间闪现到了他的身边,抓住了漠天青揪着朗霍文领子的手:
“漠前辈。你这样用搜魂术,会把他弄傻的。”
搜魂术,是探查记忆的法术。这漠天青为何要探查自己的记忆?叫朗霍文有什么问题吗?朗霍文一边震惊一边在脑子里快速地过了几个问题。
漠天青闭了眼,随后松了手道:“还是不记得呀。”
随后他转身背着手问解鹿溪道:“之前我去幽冥境找老骨玩来着,好几次他都不在。我就想他会不会来你们这里了?”
怎么又扯到阿怜了?!朗霍文现在满脑子的疑惑。
“骨前辈现在住在福宁山的那条大裂谷里。已经十七年了。”
十七年?跟自己的年龄一样......
漠天青又回头看了看朗霍文,那眼神十分复杂,有点厌恶又有点无奈和嘲讽的意思,随后他笑了笑点点头:
“既然小辛夷不在,那我去找老骨玩吧~”
“慢走不送。”解鹿溪道。
咦咦咦?就这样让这个妖人在辞尘山里乱逛?
似乎看出了朗霍文的疑惑,解鹿溪道:“漠前辈是在这里长大的,福宁山以前就是他的师门。他和师父还有骨前辈是很好的朋友。”
啊对了,朗霍文想起楚掌门给他讲的那个过往,漠天青好像以前叫做李莫如来着,是五福半仙的弟子......怎么就变成一个妖人了呢?难道是因为修炼了他那个蝙蝠师父的妖法?那他也算妖怪了吗?
朗霍文默默在心里想着。
心里涌上了太多好奇,朗霍文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解鹿溪眨眨眼,又看向了师父闭关的房间,还是决定守在这里,不追过去了。
他抱起了琵琶弹起了曲子,心里想的却是:
“我和师父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就靠你了,漠前辈。”
等朗霍文追到裂谷附近的丛林里喘着气刚要上前去找漠天青问个清楚时,却看见黑龙从深渊中猛地腾起,呲目欲裂地张开嘴对着空中的漠天青咆哮着。
“怎么我说错了~?你不就是个矫情货色~想守着他又不敢把话说明白?说到底就是怕他弄清楚来龙去脉,把你当做坏人来恨了?!哈哈哈哈啊哈你这蠢龙,一直都这么蠢!敢堕入魔道当个不人不鬼的魔龙也不敢在他心里当个坏人是吧哈哈哈哈哈啊!真纯情啊!傻!逼!”
“贱货!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骨无怜嘶吼着,喷出一道黑色的煞气攻向漠天青。却被漠天青一个妖娆的翻身给躲过了,他控制着森林中无数的植物缠绕着骨无怜巨大的身体。骨无怜吐出赤红的烈火将那些藤蔓尽数烧毁。
“轮不到我来管?”漠天青目露凶色。他翻手就祭出了法器束魂绫,那黑紫色的绫罗就向骨无怜缠绕而去,任由骨无怜如何动弹喷火都烧不断。且越挣扎束缚得越紧。
漠天青一脚踩到骨无怜的脑袋上,拿着一把金色的细刀指着骨无怜硕大的血色眼睛恶狠狠地道:
“老子的师父为了保护你们在这里爆体了,老子因此再也没有家了。被那恶心妖怪抓去日日凌辱,过着畜生不如的日子,变成这样一副恶心的身子老子都没有入魔。你他妈就死了一个道侣就入魔了,躲到东海的破海沟里三百年不敢出来见人,扭扭捏捏地躲躲藏藏!你他妈好意思说跟老子没关系!真他妈给你惯的!”
骨无怜一时语塞,硬生生地接下了漠天青的几十刀。
朗霍文看骨无怜竟然落了下风,赶紧冲出来,用自己一小团一小团的狐火喷向漠天青:
“妖人!你给我住手!!!”
那点狐火哪里能伤得了漠天青,他一巴掌就把朗霍文打在地上打出一个大坑。
“霍文!”骨无怜嘶吼道。
“霍你妈的文。不是说要放弃了吗?那还拽着人家的转世干嘛呢?还取了个一模一样的名字,真恶心。死断袖。”漠天青恶狠狠地骂着他们。
什么?这人在说什么?转世?断袖?我?和骨无怜?
一瞬间,朗霍文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人跟他说过的话。
解鹿溪说的转世,亏欠。
楚怀钰说的那对离经叛道、引起大战的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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