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矜负羽手一松,手炉掉到地上滚了好几圈。
小孩一哆嗦,直接吓懵了。
伙计顿时也不再说话,默默低下头,只等着矜负羽吩咐。
“把那盘桂花糕拿来。”矜负羽随手指了指里屋。
桂花糕很香,矜负羽接到手里,整盘放在小孩面前。送完桂花糕的伙计识趣地走了。
门被伙计关上,小孩沉默地盯着眼前的桂花糕,咽了咽口水,对危险毫无察觉。
矜负羽轻笑了一声,只对他说了一个字,“吃。”
小孩没有犹豫,立刻抓起盘子里的桂花糕猛地往嘴里塞。他的吃相像极了野生的猴子。
“不要剩下。”矜负羽明知桂花糕吃多了容易噎着,特别是对于好几天没吃饭的小孩来讲,但他仍这样吩咐道。
小孩从没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肚子又饿、吃得又急。
“吃完好上路。”矜负羽这么一说,小孩被吓得直接噎住了。
矜负羽站起身,小孩瞪大眼睛,着急忙慌地往后退。
“怕什么?”矜负羽没做什么,只是慢悠悠地替他倒了杯水。
小孩小心翼翼地喝了水。
“不怕有毒?”矜负羽摊开手心,重新坐了回去,“这么急做什么?”
小孩害怕又纠结,终于下定了决心,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我一时鬼迷心窍。”
他后悔地抿了抿嘴。当时太饿了,一心想着拿玉佩换点钱。
矜负羽把玩着那枚通透的玉佩,玉佩上刻着的是酉鸡的图案,十分眼熟。
“叫什么名字?”矜负羽收起玉佩,随意地朝小孩问了句。
小孩站得笔直,张了张嘴,才扭捏回道,“李星华。”
“辰星之光华,倒有趣。”矜负羽轻挑眉梢,道,“若是你想每顿都吃得上饭,就来这里。”
小孩不解地看着矜负羽,他不会武功,除了偷东西什么也不会。况且天下也不会有免费的午饭。
矜负羽察觉到小孩的想法,笑道:“不会让你做很难的事,只是让你跟着一个人。”
小孩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小孩离开后,矜负羽又拿出了那枚酉鸡形状的玉佩。他慢慢地在玉佩上摩挲,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枚玉佩是盛邛的。小孩在拿走傅清渊钱袋子的同时,顺走了盛邛身上的玉佩。
矜负羽神情复杂,想起盛邛在风月楼门口的那个笑。他的笑容很纯净,那不是一个很坏的人。
正在矜负羽思索这件事的时候,伙计带着被人送来的信,又敲了敲门。
伙计虽是来送信,临走前犹豫了一下,终是鼓起勇气问矜负羽,“主子,我们又何必一直替那人卖命?哪怕他对您有恩情,也早还清了。”自从建了风月楼,他们手上染了那么多血,哪件不是为了那人做的。
矜负羽手上的动作一顿,却没有解释什么。他默不作声地打开信,看清信上的内容后,把信丢在了桌子上。
信纸被摊开,上面的内容也不多,足以让伙计看清上面的内容。
信上写着:“把盛邛赶出长安,亦或直接杀之。”
伙计不太理解,那人与盛世子有仇,之前就该让他们去杀盛邛,可他偏偏现在才起杀心,当然也可能是他的杀心藏得太深。
伙计默默地叹气,心情平复后对矜负羽说道:“主子,我现在就派人去杀盛邛。”
“不!”矜负羽立即否决,他在桌上敲了敲指尖,眼神坚定,“此事我会亲自动手。”
“可您的身体……”伙计皱起眉,犹豫地说。
矜负羽微微拢了拢眼睛,低声道,“我会把他赶出长安的。”
伙计只好点点头,“如果不行,再……”
那一边,吃完馄饨的盛邛突然想起自己无处可去。
傅清渊扬起头像只大白鹅。他双手环抱,故作姿态地说:“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既然你请我吃馄饨,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个忙。”
“不用。”盛邛马上回绝了他。他已经发现了,傅清渊十分不靠谱。别说请他帮忙,他不惹麻烦就不错了。
“我说帮你就帮你!”傅清渊一下子不乐意了。他都主动说帮盛邛了,这么快拒绝他,他不要面子的吗?他也会伤心的。
人群熙熙攘攘,站在大街上的盛邛和他对峙了一会儿,意识到和一个傻帽比倔也挺傻的,只好摆摆手答应了他。
他能帮自己什么呢?盛邛思索片刻,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看向傅清渊的眼神变得十分古怪又变态起来。
傅清渊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磕磕巴巴地说,“想让我做什么,你直……直说。”他有点顶不住了。
第30章 浪荡世子005
“也没什么, ”盛邛扬起笑容,“只是小忙,我相信傅兄一定能做到。”
傅兄!!!傅清渊听到这个称呼, 顿时有些飘飘然了。这不是同辈之间称兄道弟才有的吗?盛邛这样叫自己,岂不是敬重他、想与他成为知己?
“本公子说到做到。”傅清渊扬起嘴角,拍着胸脯保证道。
“傅兄一看就不是凡人。”盛邛发现傅清渊这么好骗,开始睁眼说瞎话。
傅清渊昂起头:“当然,还用你说,小爷我岂是凡夫俗子可比的?”
“那傅兄一定有不同凡夫俗子的住处?”盛邛赶紧道,“傅兄宅心仁厚,一定不忍心见我流落街头。”
“当然……”傅清渊肯定地回答了两个字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什么?”
他的确有自己的宅子,离傅府也不远,那是怕自己在外面混得太晚,傅府关门不让他进,他好有个去处。
可如果让盛邛去那个宅子,似乎会惹麻烦。盛邛现在的境地有多糟糕,他多少还是知道点的。他倒是无所谓,可是让爹娘知道他接济了盛邛,肯定会打断他的狗腿。
傅清渊只好抿着嘴,他说不出拒绝盛邛的话, 毕竟刚才保证得那么坚定, 但他也没办法同意。
盛邛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 两手握在一起, 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如果只是一晚, 也不是不可以。”傅清渊看着盛邛的背影,莫名觉得揪心。只要不让别人知道他接济盛邛这事,应该问题不大。
盛邛背对着他,两只胳膊随着肩膀一直在颤动着。
总不能是落泪了,在擦泪?傅清渊最怕别人哭了。他伸出一只手,拍上盛邛的肩膀。
盛邛随之转过身来,露出土黄土黄的脸。
傅清渊吓得连忙收回了搭在盛邛肩膀上的手。他的说话声都带上了颤音,“你!为何……是这个鬼模样?”
盛邛无辜地眨眨眼,这可是他上个世界从容平那里学来的易容术。虽说只学了一天,那也算出师了。
“易容?”听了盛邛的解释,傅清渊更不敢直视太过磕碜的盛邛,对方的脸黄得和土狗一样。他想,如果易容之术都是这样的,还是不要流传下去了。
“怎么样?”盛邛自信地问他,“这样就没人能认出我了吧?”
傅清渊低头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丑是丑了些,但确实没人能认出这是曾经光风霁月的盛世子了。
傅清渊默默地转过头去,心中复杂万分,短短一天就已经把他对盛世子的想象完全颠覆了。
盛邛,神人也。
.
于是盛邛快乐地跟着傅清渊去了他的宅子,适应良好,就差把那儿当自己家了。
傅清渊宅子里的下人们都懵了,傅清渊平时喜欢收跟班就算了,这次居然收了个这么丑的。障碍于傅清渊平时的作风,下人们也不敢多嘴。
第二日,傅清渊依旧没有把盛邛赶走。他对自己的说辞是,反正盛邛也这副鬼样子,多收留他几天也没什么。
但一大早,盛邛却自己出了门。
在昨日睡觉的时候,盛邛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虽然他还不清楚自己不断穿越的原因,但有一点他已经肯定,若非气运之子,很少有人会有这种机遇。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盛邛身上已经有了超乎常人的气运,所以他就是世界的主角。
这么催眠着自己,盛邛早早地起了床,熟练地给自己的脸画黄。就这么背着个竹篓子,兴奋地出了门。
发现盛邛已经不在宅子里的傅清渊一时想不通盛邛会去哪里。
“除非!”傅清渊不知怎么,莫名觉得盛邛可能会想不开。盛邛遭遇那种事情,一夜之间一切化为乌有。他一下子性情大变,甚至当作盛侯爷之死不存在一样,极有可能是在故作镇定。平静之下,盛邛竟已存了死志。
傅清渊感同身受,如果他经历了盛邛所经历的事情,大概也不会有勇气活下去。越想越可怕,傅清渊当下就决定出去找盛邛。
盛邛不知道,傅清渊竟担心他去死。此时正活蹦乱跳的他准备干点大事。
他兴致勃勃地在街上找了块地方,认真地摊了块布,把竹篓子里的萝卜都拿出来堆放在一起。
昨夜,破岛上的萝卜和仙草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屋子里。这些萝卜是萝卜精所生,都是有灵气的。
盛邛觉得,卖掉这些萝卜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的萝卜摊无人问津。
“这些人怎么这么没眼光?”盛邛垂着头,无聊地盯着眼前一个个又大又水润的萝卜。他不知道,就他那张黄脸,根本没人敢靠近。黄色误人!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难道是来买萝卜的?盛邛一抬头,发现是两个穿着盔甲的侍卫。
“去去去,这里不让卖东西。”侍卫无情地驱赶盛邛。
盛邛把萝卜装回竹篓子里,可怜兮兮地离开。为什么事情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不是主角吗?他的自我催眠因为这点小事就已经在摇摇欲坠了。
盛邛打算回家,不是,回傅清渊的宅子,却听到有人喊他。
“小兄弟,你等等。”一个伙计追上来,叫住盛邛。那伙计看到盛邛脸的一瞬间,却差点把脚崴了。
“有事吗?”盛邛觉得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怎么这人看自己的眼神这么诡异?
伙计强行冷静了下来,咳了一声后道,“我们那儿正好缺些新鲜的萝卜,小兄弟不如把你的萝卜卖给我。”
原来气运只是有点迟到了,盛邛立刻把萝卜连带竹篓子一起递给了伙计。
伙计一拿住竹篓子,竹篓子却往地上坠。他没想到就这么点萝卜,居然这么重。他可是习武之人,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多丢脸。
盛邛不解地看着伙计,难道他不想要了,还是想赖账?盛邛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善了起来,但是配上他那张脸,就显得有点滑稽。
“这萝卜个头这么大,一看就好吃。”伙计提不起竹篓子,只好尬笑道。
盛邛想着好不容易等来的生意一定要做成,单手轻松地提起竹篓子,另一只手拍了拍伙计,“要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好了。”
伙计的脸色变得又红又绿,难不成他的力气还比不过这个毛头小子吗?还真比不过。
想回正事,要是被主子发现他们私自接近盛邛,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了。”伙计连忙拒绝。
这怎么行?盛邛坚定地看向伙计,示意他赶紧带路。
伙计哭笑不得,但一想他的力气,算了,还是答应吧。只要他不说,应该也没人知道这是盛邛。在盛邛的“请求”下,伙计带着他去了风月楼的后院。
盛邛只去过风月楼的前门,他站在后院,也没认出来这是风月楼。他把萝卜放下,伙计连忙递给他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盛邛诧异地盯着伙计给他的银子。
“不够我再给你拿五两银子。”伙计肉痛地说道,那可是他好几个月的月钱。但他必须赶紧打发盛邛,免得被主子发现。
盛邛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他只是觉得五两银子太多的实话。他的良心很痛,痛了一秒。
在伙计去拿五两银子时,盛邛突然想起他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个小孩。
共拿了十两银子的盛邛被伙计急切地推出了后门。虽然对方一看就有古怪,但银子已经到手,盛邛毫不追究地走了。
盛邛走到一半,停下了。从他早上出门以后,就一直有个气息跟在自己周围。但刚才那个气息消失了一会儿,此时又突然出现了。对方或许以为他还没发现。
这个时候正好是饭点,盛邛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吃午饭,这事等会儿再说。
盛邛走在小巷子里,走着走着却有些茫然。
“这是哪里来着?”他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里。
倒着走回去也不一定能出胡同,盛邛眨眨眼,只好换了个办法。
小巷子里静悄悄的,人们都在自家吃饭,外面人很少。小孩一路跟到胡同里,却突然发觉脚步声没了,他悄悄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连盛邛的人影都不见了。
他露出诧异的表情,他的任务是跟着盛邛,如今把人跟丢了,恐怕要遭责罚。
“是在找我吗?”盛邛突然出现在墙头上,坐在墙头并把脚伸下去,微笑着看向小孩。
小孩看情况不对,连忙转头就跑。
“想跑?”盛邛懒得追,毕竟他也是好几百岁的人了。不过他还有别的法子。
“定。”盛邛伸出两根手指,朝小孩跑路的方向随意地指了一下。
小孩拼命地往前跑,却发现自己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盛邛露出狡黠的笑,这个需要气运的法术居然生效了。果然他的气运就是比常人多。盛邛对于自己是主角的念头更加坚定。
盛邛走到小孩面前,打量了他一下,越看越觉得他眼熟。他戳了戳小孩的脸蛋,眯了下眼睛,“你不就是那个……偷钱袋子的小贼?”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盛邛叉着腰,气愤道,“还有,你知不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关键竟偷我的东西!”其实也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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