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谁娶了公主为妻,这人一定不可能是盛邛,一个被陛下厌弃的废世子。
公主殿下得知傅清渊来她这里,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赶回来。她一进来就听到傅清渊正和盛邛说些什么,乍一听就是在说她的坏话。
“阿盛留不留在本公主身边,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手指着傅清渊,生气道。
傅清渊还是有点怵公主的, 因为心虚, 就没有反驳。
盛姣知道傅清渊一直在找盛邛, 姑且把他当作盛邛遭遇巨变后唯一的朋友。饶是这么想, 她看傅清渊也哪哪都不顺眼。阿盛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好友,实在可怜。
“宫里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盛姣冷哼一声, 盛邛待在她这里的日子不多了,可不能总被一些阿猫阿狗耽误时间。
“是我唐突了,日后我会先向公主殿下请安再来看望世子。”傅清渊这次进宫走的是正规程序,但他自知此刻不是与公主起冲突的时候,便放低了姿态。
盛姣点点头,“知道就好。你兄长在外游学,本公主记得他也该回来了。”等傅清渊同父异母的兄长回来,看他还有什么心思来管盛邛的事。
“膳房正在准备宴会用的点心,阿盛去尝尝。”盛姣摸了摸盛邛的头,说话时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盛邛一听有吃的,乖乖被盛姣支走了。
门一被关上,空气瞬间凝固。公主殿下身上特有的气势不再抑制,她高高在上,又理所应当。她看都不看傅清渊一眼,斜睨着他的前方。从某种层面上看,公主的姿态像极了当今圣上。
“如果你胆敢惹阿盛不高兴,我会让你死得很惨。”她警告道。
傅清渊不由地往后退却了一步。怎么会?公主的态度和他想的截然相反。
他想表达自己对盛邛的善意,可到了关键时刻,却突然嘴笨了起来,“我……”
“还有,本公主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盛姣盯着傅清渊。傅家二公子,连自己都管不好,有什么资格插手别人的事?
傅清渊暗中捏住拳头,他不是在多管闲事。盛邛喊他一声“傅兄”,盛邛的事他为什么不能管?
“前些日子,你和你那帮狐朋狗友听说阿盛家里出事,不是挺高兴的?”盛姣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上次傅清渊入宫说的那些话,真实性还有待商榷。要不是盛邛亲口说傅清渊人不坏,她早找他算账了。
盛姣用言语敲打了傅清渊一番后,看着他闷闷不乐的背影离开寝宫,才恢复了平静。她没打算多做什么,只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盛邛罢了。
盛邛捧着一堆点心回来的时候,发现傅清渊已经出了宫,矜负羽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有盛姣笑着坐在那里等他。盛邛把点心递到她面前,像个普通的少年郎一样。
盛姣接过点心,她的阿盛弟弟,突然想到,还没过及冠之礼的年纪。
有了盛姣的纵容,盛邛在宫里的日子愈发如鱼得水。哪怕他把厨房炸了,把花园霍霍得乱七八糟,公主殿下也不会生气。她不仅不生气,还会拍手叫好。盛邛自己都觉得有点膨胀了。
陛下对盛姣宫中的情况多少听闻了些,盛姣不仅没有把盛邛及时送出宫去,还一味捧着他。简直不像话!
但姣姣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公主,他决定再等等。等明日的宴会过后,再做打算。盛姣既然没有抗拒他为她举办的选夫宴,说明她眼里还是有自己这个父皇的。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天气转凉,黄昏的冷风钻进人的衣领里,令人发寒。时隔一日,盛邛终于看到矜负羽回来了。
“风月楼惹上了些麻烦,我去处理了。”矜负羽面对盯着他的盛邛,低头解释道。
“哦。”
盛邛的反应谈不上对他的去向多感兴趣。矜负羽知道,自己不声不响地离开,盛邛的态度会冷淡很正常。
没等矜负羽再次说话,盛邛低着头研究起颀长的手指,声音从他的唇齿间响起,“没遇到什么人?”
矜负羽猛地看向他。
“惊讶什么?我随便说说的。”盛邛随意地笑了笑,根本不在意矜负羽作何回答。
盛邛自顾自走了,馍馍路上问他,“他去见齐游了,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盛邛当然知道,他嘿嘿一笑:“吓吓他而已。”矜负羽的反应,不是很好玩吗?
假设齐游为了报仇诬陷盛侯爷,那齐游也不会放过盛邛。馍馍在心里默默盘算,盛邛把目光投准齐游,齐游也不是善茬,两人势必斗到至死方休。司命说过,让小邛邛饰演反派。那齐游就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了。既然齐游是主角,他想尚公主,就一定会实现。
感觉到盛邛的视线落到自己栖身的玉佩上,馍馍一屁股坐下,装傻充愣道:“齐游这人,消息挺灵通嘛。”
“你是怕我弄不过他?”盛邛嗤笑。
馍馍坚定地摇摇头,“我相信你。”相信个屁!它觉得上个世界纯属意外,盛邛傻白甜一个,被主角干掉才是正常的结局。只要小邛邛在这个世界挂掉了,他们就能立即回到岛上。破岛虽然无聊,也比待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玉佩里强。馍馍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天道并不欢迎它,借着玉佩对它施加多道禁锢,害得它现在还不能完全从玉佩里解脱出来。
玉佩里突然没了动静。
“不信就不信,怎么还睡了?”盛邛晃了晃玉佩,可馍馍始终没有理他。馍馍每次一睡,都要睡好久。
盛邛撇撇嘴,他养的怕不是一只鸡,而是一只猪吧。
天色稍显昏暗,正值白天与黑夜的交接点。宫人搬了梯子爬上屋檐,点燃了宫灯里的蜡烛,又小心翼翼地将印着蟠螭纹的灯笼挂回了屋檐处。
膳房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盛邛一转头,看到矜负羽如同鬼魂似的站在他身后,无声无息的有点吓人。
盛邛微愣,“来迟了,里面没吃的了。”他摸了摸鼻子,隐瞒自己前不久把厨房炸了的事。这里面还没修好,压根做不了饭,今日的饭菜还是从其他地方送来的。
矜负羽的眼睛在暗沉沉的光下若隐若现,纱灯的影子在他洁白如玉的脸上映出一道道痕迹。他紧绷着脸,“齐游手里有一支小队,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今日,那支小队正式由他掌控,队里每一个人都很有本事。”
齐游之前迟迟未对盛邛动手,仅仅在试探他,主要原因是齐游当时还没有找到能够号令那支队伍的令牌。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齐游要杀盛邛,易如反掌。
“明天宴会,公主让我跟着她。”盛邛突然说道。
他们讨论齐游,说公主有什么用?被提醒了的矜负羽顿时心惊肉跳,他猜到,齐游说不定会在宴会上动手。一次性处理掉两件事,确实是齐游的行事风格。
“我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那种宴会上……”盛邛说着说着渐渐没了话音。
在达官显贵面前,没钱没势的盛邛难免低一头。矜负羽想到了这点,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做面皮,易容?”盛邛没想到矜负羽能提出这种馊主意。
矜负羽用手指在空中划过盛邛的面部轮廓,易容对他来说不难。他擅长此道,因此上次盛邛带着粗劣却夸张的易容出现在风月楼后院时,他才能第一眼认出来。
“易容的东西在风月楼。”矜负羽准备去取。从皇宫去一趟风月楼,不算麻烦。
盛邛却拦住了他,“你真会易容?”他摸上了矜负羽的脸,细腻得没有半点假。他肯定,矜负羽没有易容。这样一张美人脸,怎么可能单靠易容就能造出来?
“从五岁起,我便开始学习此术。”矜负羽任由盛邛用探究的目光看他。他没有撒谎,有一张过于张扬的脸并不是件好事,从五岁到三年前,他一直以易容过的脸示人,有时还会戴面具。
盛邛听他这么说,不再质疑他。“我去取,你留在这里。”他思考后,说道。
矜负羽不理解,他的易容术并非简单地改变一个人的样貌,以他的能力,几乎没人能分辨出真假。或许,盛邛仍然不相信他。
“咕咕——”
盛邛尴尬地瞥了眼抗议的肚子。他眼神飘忽,嘴硬地解释道:“风月楼的饭菜,特别是酱肘子,很好吃。”他才不是肚子饿才想去风月楼。
矜负羽笑了笑,是他想多了。世子赤子之心,相信一个人便会全心全意地相信。
第42章 浪荡世子017
“哼哼哼~”盛邛抱着漆木盒子, 雀跃地走在宽阔的大路上。夜色沉淀得很快,盛邛前后瞬间被大团黑色吞噬。
看不清前面的路,盛邛慢吞吞地摸出一个火折子。木盒表面一下被照亮, 祥云状的花纹从一面延伸到另一面。沿着漆木盒的侧面往下看,地上是他的人影。
路上没有别的人,盛邛加快了往前走的步伐。他手中暗黄色的火焰向一边歪倒了一瞬,脖子后沁出丝丝凉意。
盛邛的脚步一顿,回头望去,路的那端早已陷入黑暗。
“这么晚了,哪有什么人?”盛邛的眼睛在周围逡巡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异常。他哼着小曲,回味着酱肘子的味道, 继续向前走。
他的右手边出现了一个小巷子,黑咕隆咚的,一眼望不到头。
总感觉里面有什么,盛邛不自觉地抱紧了手里的盒子。
墙角的野菜丛里突然发出异动。盛邛立刻转过头去,却什么也没有。野菜的影子拉长,照在路边,没有一丝摇动。
虚惊一场。
盛邛转回头,却正对上了一张黑脸,离他不到咫尺。
“你……长得可真黑。”盛邛哆嗦着一下手,火折子上的火随之乱窜。
没等盛邛看清对方的眼睛, 黑脸一动, 立刻出现在了他身后。
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时!
“哥, 我穷得叮当响,要钱可没有……”盛邛说话说到一半, 声音戛然而止。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脖子,银针在黑夜里刺眼地闪烁了几下。
只要银针下一刻扎进他的脖子,他便会失去意识,悄无声息地死去。盛邛摆烂了,直接把漆木盒子往后递了递,“这盒子很值钱,不让你白跑一趟。你把我放了吧。”
黑脸仍然没有松手。盛邛把盒子丢到地上,落地声声大不小,对方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银针瞬间刺入盛邛的脖子里。他像得了软骨病一样瞬间倒地。
黑脸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了盛邛一眼。就这家伙,也值得主人伤脑筋?
对了,银针上的毒能在半个时辰内把尸体化成水。如果他身上藏着金或玉,却化不掉。
黑脸的手钻进盛邛的衣袖里,感觉到了尸体的余温。他熟练地经过盛邛的手臂,摸到了一块玉佩,还有一株草,准确的说是半珠草。
那株草被盛邛随意地放在衣袖里,没了泥土滋养,少了半截,却依旧翠绿得满是生机。真是意外之喜。
黑脸收走了玉佩和仙草,轻笑一声,快速消失了。
片刻静谧过后,野菜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野狗从里面钻了出来。它好奇地嗅着气味,走向倒在地上的盛邛。它很幸运,饱餐一顿的机会来了。
“咔擦咔擦——”盛邛扭了扭脖子,手一摸,摸到一根银针,针头发黑。哟嚯,还淬了毒!
盛邛听到狗叫声,抬头一看,一只流着哈喇子的野狗正瞪着凶神恶煞的眼睛,一步一步朝他奔来。冒着绿光的眼神,活像看见了肉骨头。
盛邛低头一看,此处只有他,肉骨头竟然是他自己!他立刻爬了起来,拿起火折子。可惜火折子已经灭了。
野狗已经跑到了他身旁,正直溜溜地盯着他。
盛邛捏着手里的火折子和银针,一时间不知道先把哪个丢出去比较好。想了半天,干脆全丢出去好了。
火折子和银针同时落地,野狗被吓了一跳。它小心地闻了闻地上的东西,瞬间往后退了一步。盛邛稳稳地站在那里,野狗低吠了一声,连忙跑了。
“吓死人了。”盛邛假惺惺地拍了拍小心脏,捡起散落在路边的漆木盒子。
他抖了抖衣袖,突然觉得不对劲,里面松松垮垮,失去了他习惯的玉佩的分量。卧艹,他的鸡呢?那么大一只鸡,说没就没了。那株草也不见了。
“明明就是是抢劫的,还不承认。”盛邛勾了勾指尖,手中出现了一张薄薄的黑色面皮,正是从刚才那个黑脸的脸上顺下来的。给他漆木盒子他不要,玉佩和仙草倒拿走了。
那个黑脸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脸上的伪装已经被人扯了去。也不会想到本该被他毒死的人,一点事都没有。
“不是黑脸,是个小白脸。”盛邛低低地笑道。他拿出一颗透着灵气的丹药,真正的仙草早已被他制成丹药,而被拿走的草,不过是棵普通的有剧毒的草罢了。
先前炸毁了厨房,破坏了花园,盛邛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制作丹药。
浸了墨的天越发空洞黑沉,闪电快速在云层间闪过,却没有下雨。丹药上划过一层流光溢彩,又顷刻消散。这个世界,会允许不符合世界规则的东西出现吗?没人知道。
“世子。”临近皇宫的地方,盛邛听到了矜负羽的声音。
他见盛邛迟迟没有回来,便出来找他。
“遇到什么事了?”矜负羽发现盛邛身上沾了灰,询问道。
“遇到一条野狗,一直追着我不放。”盛邛脸上的害怕看不出一点假,“大晚上的,可吓人了。”
矜负羽轻叹,早知就不让世子孤身出去了。他安抚地看了看盛邛,顺手接过漆木盒子。
“易容的工具会有什么?”盛邛好奇地朝矜负羽手里望去。只见矜负羽打开盒子,里面一半放着各种各样的面皮,另一半放着盛邛看不懂的东西,盒子角落还放着几支簪花。
面皮薄薄的,贴在脸上,和真的没有任何区别。
“九张面皮都是你做的?”盛邛数着盒子里的面皮,伸手拿起一张,和先前那张黑色的触感几乎一模一样。
盛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一心摆弄盒子的矜负羽,他对今晚的事,知不知情呢?
正想着,盛邛突然感觉矜负羽往他头上插了支簪花。
“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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