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邛好心地把刀疤背叛他的事情告诉了他,把他高兴得脸都歪了。
最后,大概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他死死盯着盛邛身上穿的锦衣华服,“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盛邛勾起嘴角,没有告诉他答案。他啧了一声,“听闻你是前朝太子后人,他还真是死了都不让人省心……”
华服男子从先人留下的遗物里了解过一些过去的秘事。他忍不住退后了几步,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盛邛的神情是那样认真。
“你怎么可能……你究竟是谁……”他捶着墙大喊着。
盛邛脸上挂着笑,转身离去。
不出他所料,盛寻和盛遇来回京后终是妥协了。他们发现短短数日,朝堂局势已经发生微妙的变化。除了刑云军,似乎在百官中也藏了一些效忠他的人。可盛邛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从未来过京城,朝中官员不是他可以轻易驱使的。
只有一种可能,盛元帝三十年前就已经做好打算,插入了暗桩。
没有办法,连先帝都默认的事情,盛遇来只好捏着鼻子给盛邛封了王爷,还赐了皇姓。
万幸的是,朝中大部分官员对他们的陛下还是忠心耿耿的,譬如户部尚书。
听说户部要被塞入一个有过舞弊罪名的小子,户部尚书立马吹胡子瞪眼。
虽然罪名已经澄清,可他也只是个小小的秀才,家世寒酸,怎么也没道理把他破格提拔进户部,还是担任他的副手。
更糟心的是,一个女子也被塞了进来。真当他们户部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收留所吗?
但听说是陛下和凌王殿下他们下的命令,尚书也不好再说什么。当然心里还是不满走捷径的这两人的。
柳月织进了户部后做了一个小书吏,认认真真做事。尚书虽不满她是女子,但旁边有个游手好闲的假王爷作比对,他的大部分怒火都集中在了盛邛身上。
盛邛每天准时来户部,喝完柳月织给他沏的茶,有时还有点心,在他那张太师椅上倒头就睡。
砰的一声,盛邛面前的桌案上被丢了一叠文书。盛邛揉了揉眼睛,抬头一看是凶神恶煞的尚书大人。
“怎么了,大人?”盛邛一脸平和地看着他,白如玉的面庞染上红印子,颇有种无辜之感。
“你这种走后门进来的,整日这副作派不怕陛下怪罪吗?你若辜负陛下的一番苦心,我看不如趁早滚回那什么县里去!”尚书气炸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一来就睡觉,难不成昨夜做贼去了?”
盛邛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大人莫气,你大可将此事告诉陛下和凌王殿下。”
“你……”
“还有,这是第一次,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盛邛的脸倏地阴沉下来,严肃得可怕。
他随手翻了翻文书,提笔写了起来,一盏茶的工夫,文书又被他放回了尚书怀里。
被人吵醒,他没了睡意,起身走出了屋。
尚书看着他的背影,气懵了甚至没来得及拦住他。
柳月织好心路过提醒道,“大人最好不要管王爷的事,他剑下冤魂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尚书心脏猛地被吓了一跳,但看着柳月织笑眯眯的样子,一看就在开玩笑。他板着脸,“做好你自己的事,等着吧,要不了多久我就启奏陛下把你们都调走!”
柳月织神色不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这些日子,她已经把农具详细的图纸画出了大半,遇到问题盛邛也能帮她解答,一切都很顺利。
“柳姑娘,有人找。”
柳月织听到声音抬起头,说话的是在户部打杂的非正编小吏,比她低半阶。
“下次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同僚之间无男女之别。”柳月织起身直言道。
小吏愣愣地挠了挠头。
尚书听闻有人找她,立刻偷偷看过去。
却见他无比崇敬的柳祝柳大人站在门口,正一脸温和地和柳月织说着话。
他做贼似的起身靠近大门,隐约听见柳月织用极轻的声音在说,“他不在,父亲若找他估计要等上几日了。”
“???”尚书闻言震惊地扯着自己的胡子。谁的父亲?
“他现在是个大忙人,我这个老师想见他一面都难了。也罢,我过几日再来找他。”柳祝打趣了一下,很快就离开了。
等柳月织重新进屋时,尚书已经换上了一副诡异的笑容。柳月织心觉不对劲,直接从他身旁溜了过去。
只是想和她搞好一点关系的尚书大人没反应过来,人就欻地一下过去了。他只好尴尬地放下手。
尚书随手看起了盛邛还给他的文书,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怎么都批完了?
“如此天赋,怎么给了这么个不思进取之人?”他气愤地叹了口气。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过几日,是御史大夫谢大人的认亲宴,听闻他刚找到了自己流落在外的亲外孙。
谢大人也是可怜,年轻时得罪了一个世家大族,好不容易打了个翻身仗找到证据把对方送进大牢,结果对方被送进去前竟不死心,命人绑架了他女儿。他没有妥协,但混乱之中他的女儿却失踪了。
他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放弃,直到如今满头银发,他终于得知他的女儿早已病逝,唯一能慰藉他的是至少还有个孩子留了下来。
尚书携礼去谢大人府上的时候从未见他如此开怀。他印象里的谢大人向来是古板守矩、不苟言笑的。
“大人。”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响起。
已经好几日没出现在户部的盛邛竟然出现在了宴会上,他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先得知盛邛不来他还高兴了很久。这下白高兴了。
他看盛邛一身锦衣,手上却拎着壶酒,心想简直荒唐。不过,谢大人侍过三代帝王,在朝中很有威望。若是盛邛惹谢大人不快,他当然是很乐意看到的。
他咳了一声,没提醒对方谢大人不喜饮酒。
不曾想,本不该注意到他们这个角落的谢大人突然从人群里走了过来。他拱了拱手,态度和煦,“这位是盛大人吧?果然年少有为,俊朗非凡啊!”他一早就打听了盛邛被赐皇姓的事。
“谢大人夸大了。”盛邛笑着回礼,说完递上了他带的酒。
谢大人捋着胡子大笑,“好,今日乃大喜事,就该饮酒庆祝,谢大人定要与我一起痛饮三杯!”
一旁的尚书看着两人气氛融洽地走远,直接傻眼。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不是在做梦啊。
听旁边的同僚说前面不远处就是谢大人找回的外孙,他抬头看去,看到了一张与盛邛有好几分相似的脸。
盛邛走过去时,那人还一脸高兴地喊了一声,“哥哥!”
云青锦来京城找哥哥时,意外遇到了谢大人,不曾想谢大人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云青锦的五官有三四分像他母亲,谢大人一眼就认定他一定是女儿的孩子。
盛邛眼含笑意,任由他拉住自己的手臂,如儿时那样。
云青锦没有细究过去的一切,他只知道哥哥回来了就好。哥哥失踪的那段日子,李二送哥哥的那只公鸡也突然不见了。兴许那就是山神显灵,山神回来,哥哥也被放了回来。
望着他们哥俩好的模样,尚书的世界彻底崩裂了。他浑浑噩噩地坐了下来,烈酒一杯杯地往嘴里灌。恍惚间,他听到陛下和凌王殿下来了。
他猛地拉长脖子去看,只见陛下和殿下冷着张脸,却径直走到盛邛面前,微微点了下头。他看不清他们面上的咬牙切齿和无奈忍让,只知道他好像惹了大麻烦了。
砰的一声,他醉得脸砸在了桌上,把旁边的同僚都吓了一跳。他们摇摇头,谢大人找回外孙,尚书大人竟比他本人还高兴吗?高兴到醉成这样了。
盛邛冷淡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他身上,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他醉着却不由抖了抖身体。
盛邛在京城的事迹传回雀安县已经是十几日之后的事了。云项安在这之前只知道芸州知府被朝廷派来的大官亲自审问,最后送进大牢。却不曾想那大官竟然是他从来没放在心上,以为早死了的云邛。
同僚和好友们听闻他的两个儿子都在京城,一个在户部任职,一个是御史的亲外孙。他们连忙恭维着说空出来的芸州知府之位一定是他的。可最后上任的却是芸州一位不知名的官员。
云邛明明去了芸州却不顺便回雀安县看他们一下,连报个平安都没有。只有青锦给他寄了封简短的信,却是为了告诉他要定居在京城,不再回来。把京城发生的一些事情简述了一下。
他怅然若失地坐了下来,看着闹着要问他云邛下落的黎姬,把得知的消息都告诉了她。
“云青锦,他还是骗了我!他说过会带云邛回来的!”她不敢相信。
“兴许是他自己不想回来。”云项安垂下眼睛,低声道。
黎姬愣住了。跌坐在地上,眼里没了光彩。
……
司命终于空了下来,想找盛邛时却发现他根本不在岛上。
费了半天劲在这个世界找到了盛邛,没想到他已经坐上了和男主一样的位子,甚至比盛寻更像一位重权在握的摄政王。对比之下,盛遇来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了从前盛寻根本没有想夺权的心。盛邛却不一样,看似无欲无求,甚至世人眼里的他还是一位堪比盛元帝的好官。他与柳月织一起完成了各项助农措施,改进农具和灌溉工具,完善耕种方式和制度。如此种种都是为了百姓,百姓自然推崇他。
之后他又离开户部,去了别部,大大小小诸如户部尚书那样不服气的官员再也不敢乱说什么。光是他那软刀子折磨人的手段就够让人闭嘴装傻了。
嗯,盛大人平日里种田养生,心系天下,是个大好人!
司命看得目瞪口呆,盛邛不是演的反派吗?最让他震惊的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居然同意了盛邛这么为所欲为。他究竟做了什么?
无奈之下,他只好强行施法带走盛邛,把他放进了另一个世界。
他最后看到的却是盛邛似笑非笑的脸。
“真是见鬼。”他呢喃了一声,搓了搓竖起的汗毛,心慌慌地离开了这里。
第117章 多面间谍001
“来来来, 盛邛,喝酒!”
“叔父,我……喝不下了。”
“盛邛, 给叔父一个面子,不是来给你三婶母祝寿嘛,族人们都看着,多喝点!”
无数熟悉的面孔围着他,往他嘴里大口大口地灌进烈酒,脸上堆满了笑。
觥筹交错间,他迷迷糊糊地倒下。
朦胧中,听见熟悉的嗓音继续说着话——
“你小子,瞎编我生辰干什么?怎么不编你自己的?”
“这不是事出有因吗?关键我生辰什么时候他知道啊。”
“好了好了, 你们别吵了,赶紧把他绑起来送过去。时间太久他们要等不及了,到时怪罪我们就不好了。”
……
盛邛骤然睁开眼,一些原身的记忆立刻传到了脑海中,最深刻的一段是他被同族的亲戚们灌酒药晕的画面。
抬头看了看,立在他面前的是一根根粗壮的木柱,很好,又是笼子。
盛邛伸出手,这里的世界意识他没办法感应到,很奇怪。
“哟, 醒了?这笼子被施了法, 碰一下可就皮焦肉烂了, 不信你大可试试。”人牙子打扮的胡子男听到动静拿着鞭子走了过来, 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盛邛抿起嘴,手指却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伸, 就在离木柱只有一毫之差的时候,陡然停住了。他笑了笑,原来是一个金丹布下的阵法,用于防止笼子里的货物逃走。
他伸回了手,指尖却溢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加在阵法上,阵法上的灵力流转得更快更可怕了。但人牙子只是个炼气二层,对此毫无察觉。
“算你识相,这笼子原本是关妖兽的,便宜你了。”男人一甩鞭子,有笼子挡着,带着罡风的鞭子仅仅在外面抽出几道鞭痕,却也足够吓人。被风带着,尘土扬起,落到了盛邛脚边。
盛邛的发丝轻轻飘动,不染一丝尘埃。
男人皱了皱眉,一个货物,装什么装。他刚要再拿起鞭子,柱子上附着的灵力骤然波及开来,他一下子摔在地上,手无意中摸到柱子,发出滋滋的焦味。
“不愧是金丹期的大佬,这阵法居然这么厉害!”他吓得赶紧爬了起来。听到有人喊他,嘟囔了一句,垂着手狼狈地走了。
盛邛靠在笼子上,垂眸假寐。笼中的尘土悉数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簌簌的声音传来,是一个满眼通红的少年,握着拳,看上去只有十岁不到。但从他周身的灵力看来,已经在炼气九层,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筑基。
“爹!”
盛邛惺忪的眸子一下子被惊醒,望着少年的目光带着一丝诧异。
“爹,你别这样看我。”少年别过眼,嘴里却继续说着,“他们说我不是你亲生的。母亲本不愿意嫁给你,是你要挟她……”
盛邛点点头,原来他走的是强取豪夺的变态人设。
这反应在少年眼里却成了默认。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少年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盛邛没有回答,摩挲着指尖,仔细打量了他一下,竟和自己长得有几分像,“所以下药的事你知道?”
“我……”盛息脸上的纠结和痛苦蔓延开来。
半晌,他下定决心道,“爹,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我救你出去,以后你不要再回来了。”
盛邛好整以暇地扬起浅淡的笑意,“你不怕他们发现把你赶出去吗?”
盛息想起过去那些年受尽的白眼和欺负,咬着牙,心想大不了他带着娘离开族里。
盛邛支着下颌道,“也就是说,他们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觉得这样你就不会插手。”
“既然他们一早就知道这个所谓的秘密,怎么能忍到现在也没把你逐出族谱呢?”盛邛笑了,笑意清亮得如透可见底的玉石,又如九天之上的朗月,可嘴里却吐出恶毒的话来,“你这个……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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