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倒塌,乱石飞溅。
时桥捂着嘴惊魂未定,脸上被飞起来的碎石刮了几道细微的伤口。
要不是余礼动作快,他们现在早就被压在碎石堆下。
空旷无人的乱石滩上,爆炸引起的硝烟四起,余礼带着时桥惊险地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没了黑气的加持,那只兽的力量有所减弱,余礼作为七处的头号种子选手,对付起这类凶兽,称得上是旗鼓相当,如果不是当初被祂压制一头受了伤,他还不至于处于下风。
余礼把一个乾坤袋交给时桥,里面有一些道具和符咒,简短地说明具体的用途和用法,冷脸肃声道:“你去。”
“我引开它。”
说完之后,余礼冲出去,动作迅速轻盈,快狠准地往那只兽身上施下咒法,同时辅以道具,将它牢牢牵制住。
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把那只兽引开,远离崖底。
时桥攥紧手里的袋子,跌跌撞撞地朝着悬崖上跑去,心跳如擂鼓。
来到崖边,翻出袋子里的一枚白色羽毛,羽毛落地变成一叶扁舟,时桥小心翼翼地踩上去。
脚下一轻,羽毛平地升起,将他整个人托起来,时桥控制着小舟,往崖底飞去。
顺利来到崖底,时桥发现原来那座雕像还在,被分出去的红兽并不是雕像本体。
他紧张地靠近雕像。
崖底的火焰已经熄灭,四周都是灼烧过后的焦糊味。
时桥绕着雕像转了一圈,无从下手,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天上的月亮下来。
悬崖上面时不时有巨响,时桥知道那是余礼在为他拖延时间。
所有可以飞到天上的道具时桥都试过了,根本碰不到月亮。
最后他把目光放在地面的雕像上,抖着手打开乾坤袋,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刀,刀身纤薄,刀面寒光凌冽。
时桥握着刀,费力地爬上了充当雕像底座的石柱。
站在石柱上抬手刚好能够到雕像的眼睛,时桥气喘吁吁,他的眼睛被头上滚落的汗水糊住,刺痛不已。
定了定心神,时桥举起手里的刀,用力地把它扎向雕像的眼睛。
坚硬的石块与刀锋碰撞发出尖锐的声响,震得时桥手腕发麻发痛。
野兽的一声怒吼响彻云霄,悬崖上的动静越发激烈,隐隐有向这边靠近的趋势。
时桥吓得一哆嗦,内心忐忑不安。
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上面的声音又停了。
时桥连忙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有没有变化,随后他眼睛一亮,脸上迸发出惊喜的表情。
天上的月亮位置没有变,但是他发现了一根在月亮底下若隐若现的透明丝线,细微地在空中泛着银光。
线的另一头就在雕像的眼睛里。
只要把它割断,月亮就会掉下来,这样路与他们就可以出来了,时桥十分激动。
他的目光变得坚毅,更加卖力地用小刀刺向丝线所在的位置……
余礼看着面前突然暴起往回冲的红兽,猜测到或许是时桥误打误撞碰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才让它这么焦躁。
他当机立断立刻转身拦住它的去路,面前的野兽凶光毕露,眼里充斥着浓烈的杀意,它渐渐收起玩弄猎物的姿态,发了狠地冲上来,招招奔着余礼身上脆弱的部位袭去。
双方僵持不下,余礼身上又多了几处狰狞可怖的伤口,那只兽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断了一只前肢,右眼被炸出一个血洞,地上暗红色的血流了一地,一时分不清是谁的。
时桥在底下哐哐凿石像眼睛,努力半天,那根丝线只是豁了一个小缺口。
“咚!”
身后落下一声重响,满天尘土飞扬,扬起的劲风撞向时桥,吹得他摇摇欲坠。
野兽沉重的呼吸声由远及近,时桥呼吸一窒,感受到了背后彻骨的寒意,他瞪大双眼慢慢转过头……
第43章 埋骨地
玉城。
一楼的小旅馆里,路与他们如同上一次一样,到前台拿到六婆给的白袍。
不过这一次他们并没有直接离开。
因为他们还想要一个东西。
萧长玄没有急着硬抢,他用食指敲敲桌面,笑容和煦,“老人家,你手上那个东西能给我们看看吗?”
六婆原本半阖着眼,听到他的话陡然抬眼,凌厉的目光向他射去,面露不快道:“要出去就出去,年轻人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萧长玄眯起眼睛,眼里暗色加深。
一张符咒凭空出现在六婆的身后,极速地贴近她的后背。
就在距离只有不到几厘米的时候,符咒却停住了,猛然晃动几下之后,自身燃烧起来,化为乌有。
六婆不屑地嗤笑,“雕虫小技。”
暗的不行就来明的,萧长玄和路与同时冲上去,六婆的身形却如同鬼魅一般,瞬间在原地消失,又出现在他们身后。
老妇人矮小的身体佝偻着,目光阴冷无情。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冲上去,近身近战的主力当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萧长玄,路与负责在一旁用道具控制住六婆,给她制造麻烦。
但是很快路与就发现,他们的攻击对六婆无效。
看似处于劣势,被逼得走投无路,事实上是故意装出来的,跟那些风骨城的骷髅形态一样,她根本不会受到致命伤,换句话说,她的本体不在这里。
再一次避开刺向要害的长剑,面对萧长玄,六婆眼底神色有些复杂,她警告般地意有所指“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萧长玄充耳不闻:“那怎么行?身为保镖,哪有让雇主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保镖躲在后面是要扣钱的。”
六婆才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保镖和雇主的角色扮演,事情已经败露,上一次的红楼她败在过于自负,才会让路与这小子发现端倪,那破房子也是,意识居然没被彻底抹除,合起伙来坏了她的好事。
这次认出来又怎样这一次她已经做足了准备,绝不会再让路与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六婆的神情逐渐癫狂,对路与的杀意已经按捺不住。
只要再拖上几个小时,她甚至可以什么都不用做。
见六婆胜券在握的表情,路与猜测她一定是做好了某种万全的准备。
萧长玄神色一冷,提着剑再次冲上去。
六婆的本体不在这里,那会藏在哪里
每个世界有这个世界运行的准则,它既然借了别人的身体入世,就得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路与垂着眼睫,快速地思考着,手中的白袍带来冰凉的触感,路与灵光一现,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萧长玄!”
萧长玄闻言立刻收势,回到路与身边。
路与微微仰起头凑近萧长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萧长玄幽深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轻轻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六婆看着轻声耳语的两个人,心里莫名产生一股忌惮,随后又立刻打消疑虑,她绝不可能再失败。
简短的商量过后,萧长玄再次攻上来,他的攻势越发强力,也变得毫无章法,仿佛一副鱼死网破的溃败样子,六婆拼力拦下,虽然处处被压制,但她心里的不安尽数消失,还当他们有什么计谋,不过是绝望中的虚张声势罢了。
明知杀不了她,又不甘心想殊死一搏吗?
交手之中,她瞥见了路与的表情,淡淡的,不露声色,似乎已经认命。
六婆心情大好。
长剑破风呼啸而来,六婆出手抵挡,剑尖划破长袍,撞上里面的白骨,发出尖锐的碰撞声,萧长玄漆黑的眸映着一闪而过的银白剑光。
六婆心下一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萧长玄离她越来越近,顿感不妙,正想拉开距离却被萧长玄拦住,他手上动作飞快,瞬息之间,一根红线被绑到了六婆的腕骨上,同时长剑一刺,逼得六婆连连往后退去。
背后热烈滚烫的热风气息扑天盖地而来,六婆警觉回头,发现自己被逼到旅馆门口,门大开着,外面是橙黄火热的漫天飞沙,路与身穿白色长袍,牢牢地把门挡在身后,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势。
狂风吹拂,白袍随着风声鼓动猎猎作响,隐在阴影中一双淡色的琉璃瞳孔,清透明澈,带着不可撼动的坚定。
六婆不可置信,“不……”
“嘭——”旅馆的大门被关上。
一楼的空间里只剩下萧长玄一个人。
天上的火球大得惊人,零星的火星子簌簌往下落,仿佛一场橙红色的细雨。
旅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破旧的石城。
同为骷髅形态的路与和六婆在烈日下无声对峙。
“这下公平了,千里红绳一线牵,珍惜这段缘。”路与扬了扬手上的红线,心情很是愉悦。
六婆怒火中烧,险些气得说不出话来。
六婆忍不住出声嘲讽:“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吧”
路与轻描淡写来一句:“那倒没有。”
“我也是本着关爱空巢老人的想法,你守着旅馆那一亩三分地,还没出来看过风骨城吧,你看这大太阳,这沙,这破烂又热烈的死城,以及我们身上这一身废土骷髅风,多有趣。”路与说着还转了一圈展示身上的白袍。
六婆:……妈的更生气了,早知道用点直接了当的方式,直接掐死这个人算了。
“死鸭子嘴硬,你把我带出来也没有用,时间到了你该死还是得死。”六婆阴仄仄地说。
“嗯嗯嗯呢……”路与实行敷衍大法,看起来没把六婆威胁的话放在心上。
他拉了拉手上的线,满不在乎道:“走吧,领你去逛逛。”
六婆闻言愠怒,脚上的步伐却还是跟着动了。
她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时间,谁知道眼前这个人还能闯出什么天来,与其放任路与在幻境里横冲直撞,不如把人放自己眼皮底下盯着,省的作妖。
三重保障,她就不信,这次他还能活着走出去。
至于那个男人……
六婆眼里闪过一丝忌惮,她看着手里的骨哨,神色复杂。
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她已经感觉有什么东西超出了自己掌控的范围,内心深处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六婆阴狠的目光落在前面那个身影上。
不,只要他一死,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给你介绍一下,这些是风骨城的土特产。”
青年温柔谦和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六婆回过神来,不耐烦地看去。
然后被一群迎面而来的红色小野猪创了个粉碎。
同样散架的路与倒在旁边,神神叨叨,嘴里念着酸不拉几的字词,“一个破碎的我,拿什么来拯救一个破碎的你。”
六婆:
这个人是有什么疾病吗请问
——
叮叮当当,身后阵阵尘土飞扬,碎石满地。
时桥头上冷汗直流,手抖的几乎要握不住刀。
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属于灼热腥臭的野兽气息在身上挥散不去。
几分钟前,身形巨大的野兽从天而降来到崖底,时桥被迫和野兽来了个近距离贴面,那只兽张开大嘴,亮出数量密集可怖的獠牙,时桥甚至看见了内里漆黑幽深的喉口。
就在他快要碰到那张嘴时,红兽被一股巨力扯开,狠狠撞上崖壁,整个兽身深嵌石壁,裂痕像蛛网一样四处蔓延。
浑身是血的余礼从烟尘中慢慢走出来,每一步都沉重。
时桥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喜极而泣,“余礼!你没事吧?”
余礼重重咳了几下,吐了好大口血,他擦过嘴角的血,走到雕像下面,声音嘶哑得可怕,“没事,继续。”
经过时桥不懈的努力,那根线只剩下一点粘连的部分,再过不久就会完全被切断。
时桥不敢懈怠,机械性举起手上的刀,继续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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