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风有点暴躁:[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否则我找你们干什么?]
柯乐:[我们之前商量过,最后得出统一的答案。你八成不会同意。]
霍长风:[什么?]
柯乐:[跟小郁离婚。]
柯乐叼着烟,迟迟等不到霍长风的回信。
他就知道霍长风是这个反应。
从前年纪小,霍家还没出事的时候,霍长风才是他们中脾气最炸的那个。
只是日复日,年复年,所有的脾气都被磨灭,所有的本性都被压在那副眼镜后面,打磨出来一位优秀的霍氏继承人。
柯乐敲字:[不要钻死胡同。没人说过离婚后不能复婚吧?]
柯乐:[况且,你这个婚结着有什么意思?]
柯乐:[小郁是被他亲爹妈卖给你的,这话说的也没错。原本就是走了特殊路子,他多正派老实的一孩子,你不清楚吗?就算他不离婚,要说他心里对这张结婚证没有疙瘩,你会信?]
柯乐:[我们的统一看法是,不如离婚。一张有污点的结婚证,比不上一张双方到场,干干净净的结婚证。你觉得呢?]
霍长风:[我知道了。]
柯乐:[知道就好,你爹我也有事要忙,没空开导你了。]
霍长风:[你账号给我。]
柯乐:[不行,我有事,你找臧思若高阳他们。]
霍长风:[?]
柯乐哎哟卧槽了声:[真有事!谁踏马的还故意骗你不成?我号上加了有人。]
霍长风:[让他加你小号。]
柯乐捋了两把头上的粉毛,梳向脑后:[比较容易多心的一人,让他加小号联系会多想。说了让你找臧思若他们,还怕窥屏见不了人?不说了,我这里没门。]
柯乐:[白了个白。]!
柯乐盯着消息后那个鲜红的感叹号:“……”这脾气也是爆了。
还挺怀念的。
柯乐决定在霍长风加回他的时候,狠狠敲诈一笔!
*
霍长风登上账号,一夜没睡,翻着臧思若与郁李从前的聊天记录,郁家村群里的聊天记录,他们与二婶的聊天记录。
他更想看郁李自己的账号记录。
但他没有去动郁李手机。
霍长风越翻越觉得后悔。
郁李很好。
他能内核长久稳定,长成这样一个让人忍不住喜欢的人,正是因为有着一层外壳将他牢牢包裹,让他抵抗外界侵扰维持本心。
这层外壳坚固不可动摇,除非主人愿意敞开,否则外人休想有丁点可能越过外壳,改变他的想法与坚持。
霍长风清楚他的打算,却急躁的试图逼迫改变他的想法。
郁李不傻,他能明白霍长风的企图,也看的穿霍长风若有若无的逼迫。
越是展现急躁逼迫的意图,也越是会让那层外壳敏感,触底反弹。
霍长风翻着群里的字句。
从那些陌生,但对郁李无比重要的人们话语中,寻找他外壳的构成。
七点半的时候,郁李醒了,没有作声。
他半睁着眼睛,看见霍长风坐在床边,背对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衣服也没穿,裸着上身,后背有抓痕。
肩头更是有一块淤青,紫得发黑。
……他昨晚捏的,他记得。
郁李重新闭眼,假装自己没醒。不然不知道怎么面对霍长风。
他酝酿一会儿,没酝酿出开口词,反而开始生气,于是在心里骂霍长风。
骂完,郁李心气通畅。
破罐子破摔得了,早晚要提的,昨天提了正好,他更加理直气壮了!谁让霍长风那个死流氓没完没了折腾他,简直不要脸!
接下来将准备离婚的事,霍长风要是不答应,正好还剩半年时间跟他吵架,吵到年前的时候,离婚回村过年!
跟他原本的计划有点出入,但也差不多!
说服自己,并捋清楚之后怎么办后,郁李情绪平静。
平静了两秒,摊在腿边的手被握住。
那只手宽大,冰凉,包住郁李的手时,冻得他一激灵。
“要再躺会儿吗?还是吃早饭?想吃什么,我让人送上来。”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都没出声,霍长风后脑勺长眼睛?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霍长风仍旧握着他的手。
郁李的体温传递给他,冰凉的手掌渐渐回暖。
郁李轻声问:“所以你今天要说什么。”
霍长风侧身,面朝郁李躺下。
郁李便往床另一侧挪挪,给霍长风让位置。
中央空调温度打得最低16度。
被窝里是郁李的体温。
他不计前嫌的将薄被盖给霍长风:“起床不穿衣服,不怕吹感冒吗?”
第41章 理智
霍长风侧躺握着郁李的手,姿势有些别扭。
郁李拽了拽,拽不动,忍不住说:“实在不行你换只手。”
霍长风于是换了另一只手。
郁李看着他那副样子不习惯,怎么好像他很可怜似的。
“你还说吗?不说的话那我说?”
“郁李,”霍长风叫他的全名,“必须要离婚吗?”
郁李点头。
“为什么呢?”霍长风问,“我喜欢你,你也并不讨厌我,爷爷见过你,也很喜欢你,你让我再找其他人,那你怎么知道爷爷还会喜欢我找的下一个人呢?”
“不要扯爷爷出来,霍长风。我讨厌这样。”
霍长风沉默了。
他不知道再如何说服郁李。
柯乐的话在脑海转来转去。
霍长风知道那很有道理。
只是,只是人太过喜欢的时候,连松开一会儿,都会担心失去。
“郁李,除了你,我再没有其他家人。”他摸着郁李掌心的茧子,看他茶棕色的发丝贴着额头白皙的皮肤,缓慢落到另一边,“离婚后,我们会是什么关系。”
郁李想起在国外那个春节。
只有他跟霍长风两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公寓里,共同度过。
他没有回家,霍长风也没有。
霍长风的爷爷死了,没有家了。
“你想是什么关系?如果高兴的话,你可以是跟柯乐他们一样的朋友。不高兴的话,也可以跟我老死不相往来。”郁李说话的语调很平静,答案似乎早已预演。
“可以跟你一起过年吗?”
“离婚后,我要回郁家村。你要是愿意去的话,也可以。”
“可以跟你重新认识,重新开始吗?”
“什么意思?”
“假装,我们不是在这一年,因为你的亲父母结婚认识的。重新认识,重新开始新的关系。”
“可以。当然可以。”
“好。”霍长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凑近,轻吻郁李眉心,“我知道了。我们离婚吧。”
“哦,”郁李说,“那你撒手啊。”
霍长风笑了,不再是之前那副要被负心汉抛弃的可怜样,“还没离婚呢。”
郁李有点无语。
但睡都不知道睡过多少遍了,他不会为了牵个手矫情。
爱牵就牵,反正离完婚就没理由找。
凝固的气氛松动,变得和谐懒散。
霍长风捏着郁李每一根手指,对他掌心的每一处茧子都了如指掌。顺着指尖一寸寸摩挲,问:“所以你原本计划什么时候离婚?”
“大学开学后呗。开学前提,还有半学期跟你吵架,过年前解决完,正好回家。没想到你答应的这么爽快。”
霍长风不大痛快:“你计划的挺好。”
郁李没理他。
盯着天花板思考着什么。
霍长风要问,听见郁李说:“我要搬出去吗?”
“搬什么?”霍长风心跳漏了一拍,“马上开学,搬来搬去很麻烦。还有,就算离婚,房子这么大,不差你住的地方。我们要重新认识,不是老死不相往来。”
郁李没作声。
他理智上不喜欢这样,粘粘糊糊的,断不干净。
虽然说得好听,其实私心里他希望霍长风说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以后就能干脆的,再也不用见。
霍长风捻起他额头边的发丝:“听见没有,在想什么?”
郁李于是说:“哦。”
他起身,穿衣服进卫生间。
霍长风当他饿了,在门外问他吃什么。
郁李说随便。
霍长风出门,在屋内转着,找合适给郁李分房睡的房间。
过年才回村,学校放假,他总要回来。
定好房间,霍长风给骆新发消息,让他准备东西。而后打电话给臧思若:“用完了,账号你自己登。”
臧思若在那头问:“所以呢,小宝贝儿现在醒了没有,你们谈的怎么样?”
霍长风倚靠在书房的玻璃窗边,那是平常郁李看书的位置。
他忽然想抽烟,但他只在高中的时候尝试过,家里没有那东西。
想到郁李讨厌烟酒,算了。
“离婚。过几天让骆新带律师来拟协议。等他开学之后,再挑个时间去办手续。”他声音无奈,“估计办完手续,就开始躲我。”
臧思若挺惊讶的:“这么痛快?竟然一晚上就同意了?我们还打赌你要几天才肯同意呢。”
“不同意只会闹得更难看。挂了。”
霍长风掐了电话,早餐送上楼。
饭后郁李跟霍长风分别出门。
郁李去见便利店当初那几位同事。
其中一位同样是海城大学的学生,算起来是他学姐。郁李被海城大学录取的时候,对方尤其高兴。
唐元白也在,顺道一块去吃饭。
坐了一桌子的人,唐元白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看着不像是家里要破产的样子。
从瞧见郁李那刻开始,就喋喋不休的抱怨学习多累,老师多可怕,他爹多不当人,噼里啪啦一大串。
“那个数学老师!你还夸他多厉害!讲的一点都不好,我听不懂他还翻我白眼,以为我没看见吗?!”
郁李:“可能是没带过你这样,连三角形内角和都不知道的人吧。”
唐元白震怒:“谁不知道啊!我就是那会没想起来,他一提我就知道了!还不许人一时想不起来吗?!”
郁李翻白眼:“这种知识,高中学历很难一时想不起来。”
其他人边点菜边笑,插着嘴,唐元白便跟他们也热闹聊起来。
那海城大学的学姐笑得不行:“你努努力,到时候跟你哥一起上海城大学多好。”
唐元白张嘴便准备放自己的壮志豪言:“我……”
郁李:“今年最低分数线是546。”
唐元白:“……考海城外国语学院行了吧。”
郁李想了想:“好像也要四百七八十。”
唐元白不满郁李小瞧:“五百我考不上,四百我还考不上吗?那我老师岂不是白请了!”
郁李伸出手指:“第一,我没有说你考不上的意思,只是告诉你分数线。第二,基于事实,你确实蛮难考上的。老师不能让你文曲星附体。”
郁李问他:“我听说有钱人的孩子一般会有特长运动,靠那个特招容易很多。你没有吗?”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点头:“走特招很好啊。如果有的话,现在转特招路线还来得及吧?”
在座除了唐元白,都是普通人,只曾听说,不知道详情。
唐元白拄着筷子,哈哈:“没有。我从小想干嘛干嘛,所以全都半途而废了。”
这句话翻译过来,不如说,他从小没人管,所以爱干嘛干嘛。
郁李瞥了他一眼:“所以你要努力。实在听不懂可以问我……我是说,‘实在听不懂’,不是让你整天追着我问。”
唐元白心情愉快,他殷切的给郁李捞烫好的肉,放郁李碟子里:“我知道,我知道,哥你放心吧。”
大家凑一块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唐元白觉得自己也融入其中,成为了普通人一员。
一个被哥教训的备考高中生。
感觉很不错。
吃完饭后,一群人去逛街。
唐元白没经历过,郁李也没有。
唐元白,要什么有什么。
郁李则是上下极限差异。从前逛不起,所以没逛过。后来逛的起,但身边都是豪门二代,没有这种大家一起逛平价小商品店,互相猜测价格的可能性。
郁李跟着看了会,兴致缺缺,没有购物欲望。
唐元白则是精神亢奋,好像发现就算破产了,他也能活下去,在那里一惊一乍:“这个竟然只要十块钱!这个才五块!哥,你上次给我买的面都比这个贵!这个笔记本我有类似的,比它贵十倍!”
唐元白砸手:“我要去问问管家是不是昧我们家钱了,为什么这里这么便宜。”
听着这家伙一通炫富言论,郁李果断绕边:“待会儿有人来打你,记得抱头。”
唐元白滑跪:“哦,我错了。”
其他人顿时哄笑。
海城的东西都很贵,说是平价商品,在郁李看来,这些东西仍旧溢价严重。
郁李不期然想到,霍长风恐怕比唐元白更惊讶。
不,或许他不惊讶,毕竟他不是唐元白这样的小孩,而是管理一家体量庞大集团的老板,他了解基础物价。
只是,了解是一回事,觉得便宜是一回事,哪怕便宜也不会买回家用更是另一回事。
霍长风问他为什么。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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