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牵过沈行知的左手,垂眸轻嗅,苹果味里是混着一点儿烟味,味道跟学校里男生常抽的烟不太一样。
更雅致的感觉。
“你抽的是什么烟?”
沈行知抬眼看了眼屏幕的题目,耳根烧得厉害,索性又低下头。
不止是耳根,他感觉脸也有些发热,不确定是不是红了。
“十二钗,薄荷味的。”
说话时,也没把手抽回来。
虽然姜澜说话不算话,但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姜澜握着他的手,约莫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点微妙的变化。他捏着沈行知最细长的中指,唇角挂上点儿笑,“是细烟?”
“嗯,”沈行知微微抬头,看着老师讲题,“那个味道淡。”
“我听说吸烟能舒缓情绪和压力,”姜澜撩起眼皮注视着他,嗓音缓慢而清晰,“班长,你最近是有什么压力吗?”
男生不知不觉又向他靠近了许多,膝盖抵着他的腿侧,一晃一晃的勾着催他回复。
这个距离,姜澜能清楚的看到沈行知睫毛颤抖的幅度,忽闪忽闪的。
“或者是,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吗?”姜澜玩着他的手指,眼神里莫名带着点儿轻佻。
他看到沈行知抿着的唇慢慢放开,语气还是那个无波无澜的语气,跟那泛红的耳根完全不搭调。
“作为班长,我很担心班级里同学的学习情况。”沈行知给了一个很笼统含糊的答案。
“你担心班里的所有人?”姜澜不知怎么沉了下一直上挑的眉,轻轻啧声。
他感慨:“那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嗯?”
沈行知缓了缓大脑的生理性涨热感,听出他话里的余地,不知怎么没崩住,笑了一声。
“所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觉得你可以先从一个人入手,”姜澜指了指自己,“比如我。”
他这回说话时没有笑,也不是假正经,有些狭长的眼微微睁大,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很认真’四个大字了。
——如果看不到姜澜的小动作的话,那确实是很认真。
男生的腿伸长,一直伸到沈行知的脚边,露出一截骨骼明显的脚踝,线条凌厉又好看。
接着那好看的脚踝就开始变本加厉的一直勾蹭沈行知的小腿,明目张胆地催促。
好像在说,你快问呀,接着问呀。
沈行知深呼出一口起,浅淡的眼眸泛起滚滚涟漪,“那么。”
“澜哥,你要怎样才能好好学习?”他借着说话的功夫,不着痕迹的开始收拢腿心,眼睛盯着屏幕,目不斜视。
姜澜秒接他的话:“你给我当模特。”
快到毫不掩饰自己的蓄谋已久。
模特?人体模特?
沈行知喉咙微动,一句简单的问句都变得难以启齿起来,“你想让我当什么模特?”
他话里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说完就忍不住偏头看向姜澜。
“什么模特?”男生哼笑出声。
他看到姜澜唇角懒洋洋地挑着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后,才答道:“人体模特儿。”
开口时,还特意加上了儿化音,像是挑.逗一样。
沈行知舔了舔发干的唇,不知道怎么回。
脑袋控制不住,总在想一些林山海不让他想的事情。
恰好,C语言老师从讲台上下来,叫起了几个正在趴头睡觉的同学,“大家翻开课本第43页,第二自然段,划一下重点。”
宛如一条被掀翻在沙滩上的鱼,干涸许久,忽然得到水源的滋润。
沈行知低头翻书,动作微微有些慌乱。
C语言老师温厚的声音从沈行知身后传来,他站在沈行知和姜澜中间,“学的怎么样了?看你们两个一直在讨论题。”
沈行知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缩腿,不巧,碰到了姜澜的小腿外侧。
C语言老师见他好像很紧张,皱起眉,更关心了:“这些题很难吗?”
“还可以,”沈行知语气轻轻,“仔细看看都不难。”
“那就好,”C语言老师笑笑,拍了姜澜一巴掌,“多帮帮沈行知,人家也能帮帮你语数英什么的。”
拍的力道不重,姜澜也笑了,答应下来:“好,我会的。”
“嗯,好好学。”C语言老师很满意地离开了。
“现在大家看一下案例3这道大题……”
姜澜跟着翻书看案例3,这个老师很负责,关于大题的思路讲的格外详细,头头是道的,包括姜澜在内,不少学生都愿意听他的课。
临近下课,他还以为沈行知肯定不会答应。毕竟这个要求确实有点过分。
在人体模特这一行列里,一般泛指裸.模。姜澜没有明说这一点。
他觑着沈行知的神色,眼底不觉渗出点笑意,沈行知显然也是以为当模特就得当裸.模。
这可不行,这可不是当代社会主义好青年的作风。
姜澜清清嗓子,“小班长,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你就……”正常穿着衣服就可以。
沈行知拉住姜澜的校服衣袖,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小班长的神情异常坚定,“我答应你。”
“嗯?”姜澜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也有一个条件。”
沈行知对上姜澜疑惑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不能脱裤子。”
第27章
第二节课的下课后,无缝衔接眼保健操。
当然,没有人真的在做眼保健操,这东西也就中小学做做。在职教中心,就是简单走个过场而已,没有人真的做,更没有检查的。
沈行知被C语言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徐子旭把课本夹在腋下,不是很情愿地从电脑桌前站起来,“今天得老老实实跑操了,李景山要查操。”
“是啊。”池晓松还趴在桌上不动弹,萎靡不振。
小平头:“辫儿哥,你好虚。”
池晓松白眼都懒得翻一个,礼貌笑笑:“请你滚蛋,谢谢。”
“真的。”小平头把凳子踹到电脑桌下面,煞有其事地指了指,“你再看看澜哥,要跑操了,还笑得跟花一样。”
“……”
池晓松不吭声了。
他看到姜澜就想到自己回答问题时的那惊心动魄地一瞥,越想心情越复杂,说不上来的感觉,怪怪的,又好像,也还能接受?
总之,这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徐子旭跟没事人一样,走过去跟姜澜搭话,“澜哥,这次咱们得跑操,不然被李景山逮着了怪麻烦的。”
姜澜:“行,那就跑吧。”
“哥,”徐子旭疑惑地看着姜澜,“你很高兴?”
姜澜嘴角蕴着笑,闻言,微微抬了下眉毛,“还行吧,也就一般高兴。”
“一般高兴?”徐子旭嘟哝了一句,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
在后面慢悠悠起身的池晓松听不下去了。
“走吧,”他一把勾着徐子旭的肩膀,“上操去。”
池晓松看着姜澜,欲言又止。
后者接收到池晓松的眼神,歪了歪头,大约摸能猜到什么。
姜澜侧过脸,唇角笑意收敛几分,正正经经地对池晓松说:“放心,有好消息的话第一个告诉你。”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能有什么好消息?
跟沈行知能有什么好消息。
池晓松直愣愣地站着,面部肌肉被茫然和复杂两种神情纠结到了一起。
小平头拿好充电宝跟上来,看着俩人都在这站着不走,奇怪道:“走啊,杵在这干嘛呢,怎么不走了?”
徐子旭:“走走走。”
……
跑完操之后是节美术课,对高职班来说很难得。
听说高三之后就没有这些娱乐的课了。
临近上课还有五六分钟的时间,美术老师还没来,高职二班的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吆喝:“姜澜——”
“在不在啊?在!不!在!啊?”
贱嗖嗖的大嗓门,叫魂一样,吸引了好多人的注意力。
池晓松听出了来人是谁,戳了戳正戴着耳机与世隔绝的姜澜,“哥,霍狗在外面喊你呢。”
“霍晓?”姜澜摘下耳机,“我出去看看。”
“姜澜!”
霍晓一看到姜澜,仿佛看到了亲人一样,张开胳膊就要来一个熊抱,“你可算出来了!”
“干嘛啊这是。”姜澜一愣,一转弯就见迎面一个大老爷们朝他奔过来。
他按捺住抬腿踹过去的欲望,侧身一躲,“出什么事儿了?”
霍晓扑了个空。
“就、就还是那个事呗,”霍晓挠了挠脸,扭捏道,“悦悦她最近又不理我了。”
姜澜回想了一下:“韩悦悦?她今天请假了。”
霍晓拽住姜澜的胳膊,挤挤眼睛,眼神无比真诚:“对啊,就是因为她请假了,我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找你啊!”
挤眉弄眼就算了,就单看这语气,像极了一个有外遇的男人。
——宝贝,今晚我老婆不在家,约吗?
“……说人话。”
姜澜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地想把胳膊抽回来,“什么事儿?”
“今晚七点半,”霍晓放开手,报了个店名,“老味道烧烤,不见不散。”
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姜澜答应下来:“行。”
霍晓赶在上课铃之前溜回班里了,临走时还塞给姜澜两个橘子,小声嘱咐道:
“这是我爸从外地带的,特甜。”
姜澜手里盘着两个橘子,一大一小,不太好盘。
他轻轻啧了一声,一转头就看到沈行知跟美术老师并肩走过来。
“同学,聊完了吧?”
美术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讲话细声细气的,“要上课了,快回教室吧。”
听这话的意思,刚刚应该有在一旁看着他跟霍晓闲聊。
姜澜迅速把橘子揣进兜,眼眸微弯,“好的老师。”
美术老师点点头,先一步进了教室,沈行知在后面,他凝视着姜澜弯起的眼尾,唇角不轻不重地撇了下。
“约了?”沈行知语调淡淡的,甚至有点冷漠。
他跟姜澜擦肩而过,跟在美术老师后面踏入教室。
后者一愣,张了张嘴又顿住,最后嗯了声。
教室门“哐”的一声关上。
姜澜揉了揉脸,表情难得的有些懵,都没注意到自己被关在门外了。
男生的喉结小幅度滑动两下。
他也是不清醒了,居然以为沈行知问他约不约。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来,姜澜才推开门回到教室。
职教中心的美术老师差不多就是个闲职。
只要课堂纪律好,这类老师也不会特意为难学生,有时候在大屏幕上放个有关美术讲解的视频就了事,一节课很快过去。
这次也不例外。
大屏幕上的视频开始播放,沈行知也开始做英语阅读题,姜澜坐在他旁边,手指盘了两下橘子,拣起其中个头比较大的那个开始剥皮。
橘子很新鲜,味道也浓。没剥两下皮,橘子的清香味已经飘满了整个教室。
沈行知感觉自己的心情有点不太好。
当时他听到霍晓的语气怪怪的,虽然直到是故意开玩笑,但他临走时看样子,还特意压低声音跟姜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沈行知眉心不觉敛起,笔尖用力在短文中划出答案。
好容易做完一道大阅读题,旁边的男生就递过来一颗完整的橘子,连橘丝都剥的干干净净,“吃橘子吗?”
沈行知动了动唇,没等说什么。
男生就把橘子塞到了他的手里,“我知道你想吃。”
姜澜的眼睑垂着,眉目看着莫名多了几分温和,沈行知隐隐察觉到他的变化,眸光闪烁,这是在示弱?
他顿了顿,把拒绝的话咽下,接过橘子,“谢谢。”
沈行知其实不太想在上课的时候吃东西,但他拗不过姜澜。
在男生期待的目光下,沈行知掰了两瓣橘子放到嘴里,一侧腮帮子鼓着,侧面看有点儿像小孩子脸颊上特有的奶膘。
他缓慢地嚼了两下,眼底神色微变。
姜澜单手支着下巴,眼梢带笑,“好吃吗?”
“挺甜的。”
沈行知面不改色地咽下橘子,将目光锁定在下一道阅读题上。他把剩下的橘子送到姜澜的跟前,扯了扯唇角,“你尝尝。”
甜的?
姜澜狐疑地接过,霍晓这狗东西,能有这么好心?
他看看沈行知,见后者的神情确实没有什么变化。于是放下心,也吃了两瓣。
不过三秒。
酸爽感直冲天灵盖,姜澜狭长的眼睛几乎睁圆,捂住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沈行知。
沈!行!知!居然骗人!!!
第28章
名称为“高二技能大赛培训”的群聊发来了一条消息。
年轻貌美的春华老师:[经过协商,今年的培训时间暂定于每周四下午的大课间,集合地点:实训楼304(东),大家不要迟到哟~@全体成员]
霍晓:[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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