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住在美国,他们也管不了。”
“真好。”Linda羡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犹豫地说,“那……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啊?”
卢文可好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他笑道,“你不会是要我和你假装谈恋爱吗?”
Linda的目光突然亮了,然后故作可怜模样,“可以吗?”
卢文可被她这反差感逗笑了。
Linda雀跃着跑到卢文可面前,双手合十,举在胸前,“拜托,帮帮忙吧。等回美国后,我请你和你男朋友吃饭,饭店随便挑,行吗?”
听到那三个字,卢文可想到了叶安之,心里有点苦涩。但他接着说,“那我要米其林三星。”
“没问题!”
本来各怀心事的两个陌生人,却因为共同的烦恼,突然成了盟友,关系也瞬间拉近了。
两人都放松下来,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美国的生活。卢文可回来这么久,好不容易遇到同温层的朋友,也打开了话匣子。在外人看起来,倒很像一对暧昧期的男女朋友。
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林姨很满意,接过来蛋糕后,就赶着他们去约会了。
两人本就讨厌这种聚会氛围,于是借机遛了。
但为了做戏做全套,卢文可还是先送她去门口的停车场。
俱乐部的设计很讲究,到处都是小别墅,周围围着一圈树,外面是草地,看起来很幽静。
Linda正在说学校里的事情,卢文可一边听,一边看周围景色。他个子高,视线可以穿过稀疏的树梢,看到里面。
转过一条路,他看到一栋楼前,站着两个男人。在树枝的遮蔽下,他只能看出背影是一胖一瘦。
而胖人的手,正放在另一人的屁股上,摩挲。
卢文可突然想起“北京公厕”的都市传说。
他知道这样做不太礼貌,但因为好奇,他还是快步转到了正面。
然后,他愣住了——
其中一人,是叶安之。而另一个……
第11章 你……跟我走吧
“爸。”
Linda的声音打断了卢文可的震惊,也打断了刘署长的咸猪手。
他赶紧收回身后的手,叶安之也立即抹掉脸上讨好的笑,低下头,换上一副恭敬的样子。
但这些,都落在卢文可眼里——他从未见过叶安之那种表情。
Linda有点近视,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脸上的异常,她快步走上前,“爸,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看着刘署长身后的楼,“这是哪里啊,我都没来过。”
刘署长已经换上了一副慈父神情,“哦,爸爸来这有点公务,你呢?”
“我准备回家啦,聚会好无聊。” Linda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刘署长一脸宠溺地说,“你这孩子,当着东道主的面,怎么能这么说话。”
然后他把头转向卢文可,“你就是小卢吧,长得和你爸真像。”
卢文可脸色有点不自然,他低下头,勉强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是。”
刘署长看他的样子,以为他是被长辈看到约会,不好意思,于是乐呵呵地说,“什么时候回美国啊?你俩可以一块。”
叶安之没想到会碰到他们。虽然刚才他被刘署长摁在窗前时,已经看到了——金童玉女,手捧蛋糕,边说边笑。像筹备婚宴的新郎新娘。
他低下头,“刘署长,我先走了。”
刘署长态度疏远地点点头。仿佛十分钟前,他的阳具,并没有塞在这个人的嘴里。
叶安之用尽全力快步离开,虽然每一步都扯得他浑身疼。
刘署长断续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小卢,我听你爸说了,你可真优秀啊,以后你们俩要互相照顾啊。”
他只想逃。
刘署长还在和蔼地和女儿说什么,卢文可只觉得恶心。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快速离开了。
叶安之走得很慢,刚到停车场,就被卢文可追上了。
但卢文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叶安之苍白的脸色,缓慢的步伐,他又心疼,又愤怒。
叶安之并不理他,上车准备离开。
但在他关车门时,却被拦住了。叶安之抬起头,正对上卢文可那张表情复杂的脸。
叶安之刚才并不确定卢文可看到没有,但看他现在的状态,他知道,瞒不住了。
他曾希望能在卢文可心里保持点体面。
终是奢望。
他暗叹了口气,然后平静地说,“你不用想太多,不是为了你的实习。”
“为……为什么这么做?”卢文可努力压抑着情绪,但他眉头紧蹙,眼圈有点红。
叶安之冷笑一下,“你知道全市有多少家文娱公司吗?你知道圣诞期间城市公园的人流量有多大吗?你知道多少人盯着那块蛋糕吗?大家都搞文娱,为什么批给你不批给别人?”
他语气平静,但眼神冰冷。他没戴眼镜,就直勾勾地盯着卢文可。
卢文可被他看得有点心慌,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叶安之现在的强大气场。
“可……可以不赚这个钱啊?”
“这个钱是什么钱?”叶安之冷冷地看着他。
“我……”卢文可尴尬地低下头。他不想刺痛叶安之,但他好像已经刺痛了。
“你觉得这种钱脏。那我请问你,卢小公子,你知道全公司有多少员工?一月薪水支出是多少?艺术馆占地多少呎?租金是多少?税费有哪些?还有什么其他支出?不赚这个钱,拿什么来养活公司?”
卢文可哑口无言,这确实是他不曾想过的事情。
“可……可你……可以不……”
“可以不什么?不陪刘署长睡觉?”
卢文可愣住了,他没想到叶安之会主动说出来,他更没想到,他的猜测……是真的。
“我可以陪你睡觉,但不能陪别人睡觉,是吗?”叶安之语气很平静。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卢文可,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在这里再待三个月你就回去了,我们不会再有交集。请你不要管我怎么生活。”
说完,叶安之猛地关上车门,点火、换档一气呵成,像在发泄某种愤怒。
车倒出来,停在卢文可身旁,他按下车窗,冷漠地说——
“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有个好父亲。”
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股青烟。
宴会厅里依旧是热闹的人群。人们正在分享卢文可搬来的蛋糕,感受糖油混合物带来的快乐。
俱乐部外,卢文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心里很乱。
想起叶安之虚弱的样子,他很心疼。
想到刘署长恶心的嘴脸,他很愤怒。
可叶安之连珠炮般的质问,又让他很惭愧。
他确实不知道,赚钱这么难。
他的学费、房租由父亲直接支付,零花钱,来自卢家的信托基金和母亲的遗产。他从没关注过金额,但也从没花完过。
他连父亲有什么产业都不清楚,只知道他的哥哥姐姐为了这些,争得不可开交。
他自诩清高,不争权也不逐利,一心沉浸在艺术的海洋。
可叶安之说得对,这是因为他有个没亏待过他的父亲。
他又想起四年前的叶安之,好像那时的他就在为钱发愁,买什么都要算汇率。当时卢文可只觉得他很特别,很可爱。
但他不曾想过,这背后代表什么。
不知不觉,卢文可已经走出俱乐部,沿着马路走了好远。
然后,他看到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车,打着双闪。
他好奇地走上前,才发现是叶安之的车。
叶安之正趴在方向盘上,一条胳膊抵在肚子上,不住颤抖。
卢文可立刻打开车门。
“叶安之?”
叶安之没有回答,他神情痛苦,满头是汗。
卢文可马上打开后座的门,想抱他去后排躺下。
可他刚一碰到叶安之的胳膊,就听到他发出一声惨叫。
“你怎么了?”
叶安之皱着眉, 闭着眼,无力地摆手,似乎想拒绝他的帮助。
卢文可小心翼翼地抱起叶安之,让他躺在后排座椅上。风衣衣袖被掀起一角,手腕上,露出一圈鲜红的勒痕。
卢文可看得心疼。
好在叶安之的导航里存了家庭住址,卢文可一路开了回去。
是一座高档小区的高层公寓,离卢家别墅不远。
车到停车场时,叶安之已经醒了,看起来恢复了一点精神。
他慢慢撑着身子起来,下车,仿佛卢文可并不存在。
卢文可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可他担心叶安之的身体,所以远远地跟在身后,目送他走进公寓。
叶安之打开房门,看着远处手足无措的卢文可,有气无力地问,“进来吗?”
卢文可快步跟了进来。
叶安之没有理他,径直走进卧室,关上门。接着,里面传来淋浴水声。
卢文可尴尬地站在客厅。
这是一套三居室,一人住的话,很宽敞。房间装修精致。灰黑配色,很简约。是叶安之以前喜欢的风格。
卢文可走向窗口,外面是一片公园,视野不错。
但他却无心欣赏。
这次艺术展,获得了文化署很多支持,而且几乎是有求必应。卢文可本来很开心,现在却只觉得苦涩。
他又想起上次聚会,叶安之给他父亲送刘署长签的文件,当时他的声音,也是那么虚弱。
想到父亲,他心情更复杂。父亲知道这些吗?是父亲默许的吗?还是……是父亲授意的?
他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这时,叶安之出来了。
他换了一套家居服,手腕上被绳子捆过的痕迹清晰可见,头发上还有水汽。
他没有理卢文可,径直走向冰箱,拿了一袋速冻乌冬面,用热水泡开,倚在厨房岛台上,吃了起来。
他饿了一天,吃下几口热汤面,才终于感觉活了过来,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
“谢谢。”他有气无力地说。
卢文可看着他虚弱的样子,难受不已。憋了一路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你……换个工作好不好。”
叶安之吃面的手顿了一下,但他没有抬头,又继续吃了起来。
“有……有那么多工作可以做。你那么优秀,工作能力那么强,总可以找到更好的。”
叶安之没有反应,依旧低头吃面,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卢文可沉默了一会,像是拿定决心似的,说——
“你……跟我走吧。”
叶安之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面。
乌冬面雪白,圆润。
“我……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差,我可以接活赚钱的。以前没接是因为不缺钱,其……其实有很多人找我做设计、做美术,开价很高的。”
卢文可第一次发现,他也需要用钱,来保障一种未来。
啪嗒一声,叶安之筷子上的面条断了。
面掉进碗里,溅出浊汤。
“你跟我回美国吧,你可以接着读书,毕业后再工作,赚得会比现在多。我……我们还可以去明尼苏达……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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