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凑近暖烘烘的小夫郎,在他耳边低声说:“出去玩,去不去。”
只见杨青青眼睛立刻睁开了,眨巴了眨巴:“去!”
程景生已经摸透杨青青的喜好了,他最是个在家呆不住的,一天天的就想出门,这段时间秋收加上柳长英生孩子,他都在家老老实实呆了半个月了,也该带着散散心了。
“那快起。”程景生把放在被窝里捂热的衣裳给他拿出来,让他穿上。
杨青青便顶着个鸡窝般的脑袋连忙爬起,手忙脚乱穿衣。
“急什么,赶趟,”程景生笑着给他找到正确的袖子,说,“又不是晚了就不带你去了。”
“你敢不带我自己出去玩,我就让元宝和二元去叨你。”杨青青凶巴巴说。
元宝和二元是他给两头大鹅取的名字,因为大鹅的嘴巴像个大元宝。
俩大鹅他宝贝得很,跟他也亲,最近他老跟程景生说,让他记着告诉程润生,两头鹅是他的,他要带去新房过冬的,不能宰了。
东北农家的家禽是不过冬的,因为冬天干吃食不下蛋,所以赶天冷就宰了吃肉,杨青青真的很怕有一天早上起来,自己的俩宝贝已经变成炖鹅肉了……
古代人没有宠物的概念,程景生一开始也不明白他养着这俩过冬是要干嘛,明年再养一对不就好了?
不过,看着自己夫郎每天抱着大鹅摸摸,喜欢得不行的样,程景生也明白了,杨青青和他的大鹅宝,这是日久生情了。
元宝和二元也很通人性,好像知道杨青青喜欢她们似的,见了他从来不呱呱叫,也不叼他,只叼别人。
连程景生在她俩跟前,也得不着什么好脸,恐怕杨青青一声令下,她俩真能叼他。
“我哪敢。”他便笑着说。
说是出去玩,其实也不是玩,是去要债。
赊账看病的,自然不止本村人,周边的几个村都有。
不过,程景生也没指望都能要回来,象征性的要一趟,顺便带着杨青青逛一圈是真的。
杨青青想起师父那里的荼萝应该成熟了,上回师父就说了,秋收后就可以去找他了。
程景生一想,之前重阳节的时候,因为农忙,错过了没去看看师父,也该补上,正好今天去,于是就带上杨青青出发了。
今天没有大集,程景生想着给师父师娘带点什么东西,杨柳村的月饼坊平常也卖各样的点心,于是他俩走之前就买了几包,程景生又把自己酿的枸杞酒拎了两坛子。
两人拉上了小板车,出发了。
程景生想,家里一直没有牛,眼下也该添置一头了,春天耕田用,还能当拉东西的牲口,以后杨青青出去摆摊,有了牛就轻松多了。
他早就盘算这事了,只不过钱都尽着盖房用了,好在最近收了些赊账,又有了些钱,差不多能够买头牛。
今天出来一趟,也顺便打听打听四邻八乡有没有新下的牛犊子。
俩人先去了隔壁的老牛沟。
老牛沟离杨柳村最近,来程景生这看病的人也最多,所以烂账也最多。
杨青青这下算是见识到账有多难要了,但凡程景生一进门,人家都是热情的要命,又是给烟给酒的,又是请他们留下来吃饭的,但反正绝口不提还钱。
好在程景生脸比较黑,板起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像很好说话的人,所以两下里互相纠缠一阵子,最终还是有还了账的。
程景生按杨青青说的,一颗苞米都没要,板车上的东西渐渐琳琅满目起来,好像他们今天是来赶集的一样,共有一口袋干木耳和杂山菌,半篮子鸡蛋,一袋子红面,以及一口袋大枣。
东西虽都不值钱,未必抵得过欠账,但有一点是一点。
病人家里大多拮据,特别是久病的,程景生也不愿跟人太纠缠,只不过,如果欠的账都不去要的话,以后看病不想给钱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只能挨家挨户要一遍。
要完了账,程景生说随便带杨青青去趟牛三叔家,他家畜牲多,要是有小牛,就买一头回家。
第036章 后知后觉吃醋的小夫郎
杨青青还没见过传说中的牛三叔,欣然前往。
牛三叔家在村子中央,很气派地占据了一大片地。
地主家,果然与众不同,看着比柳四叔家都阔太多了,家里是个三进的大院子,有正院,甚至还有侧院,房屋足有几十间。
家门口有个看门的小厮,见是程景生来了,便笑着让进去,引着他俩进了前厅。
牛三叔正在那捧着个烟袋锅抽呢。
杨青青一见他就差点笑了,牛地主长得也太地主了,圆圆的肚子,像个弥勒佛,耳朵上还真戴着个毛绒耳罩,两撇小胡子。
“地主家也没余粮呀~”杨青青简直都能想象他捏着调子这么说话。
不过,据说牛三叔是个很仁义的地主,给老牛沟修了学堂和水渠,也从来没让长工佃农饿肚子。
“程家二小子,快进来进来!”牛三叔笑呵呵道,朝身旁的痰盂磕了磕烟袋锅。
程景生便带杨青青问了好。
“哟,这是你夫郎啊,真好真好,快坐下。”牛三叔很热情,又一股脑让人拿茶水点心来招待。
牛三叔家可真漂亮,四处都有装饰,家具都是有雕刻的,桌子上还有盆景和瓷器,杨青青一边默默欣赏着,一边喝着奶茶。
程景生跟牛三叔寒暄了几句,就切入正题:“三叔,你家有没有牛犊子,我想买一头。”
牛犊子冬天下的多,这时节大部分牛犊还在胎里呢,但他想着牛三叔家牲口多,有下的早的也说不定。
牛三叔哈哈一笑,道:“怎的,你又想吃牛肉啦?我家现在可没有尥蹶子的小牛哟!”
程景生笑了,说:“不是,是想买头耕牛,等养大了春天耕田用。”
农人家里没牛不行,即便几家合买一头,也是要有的,牛三叔赞同他的决定,便说家里正好有两头,上个月刚下的。
程景生很高兴,牛三叔也大方,就让人直接带着他去牛圈里挑。
杨青青本来也想跟着去,却被牛三叔拦了一把。
“牛圈里脏,你就别去了,去跟我家灵溪玩吧,以后你俩也是一家人了。”牛三叔如此说。
“一家人?”杨青青惊讶道。
牛三叔便说,牛灵溪马上就要与杨迁成亲,而且是嫁到杨柳村,与杨青青自然是亲戚。
杨青青被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他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然而,牛三叔看起来颇有些讳莫如深,杨青青也就不好再多问。
牛三叔家的丫鬟带杨青青进了牛灵溪的房间。
两人相见过,杨青青想,牛灵溪不愧是地主家的哥儿,穿金戴银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绸缎,可他看着也不傻呀,怎么就能上了杨迁的当呢?
杨青青试着问了他几句,他也只是一味露出为难的神色,一个劲地让他吃糕点,并没有说出什么来。
从牛家沟出来的时候,他便跟跟程景生讨论起此事。
“许是出了什么变故吧,这也是人家的私事,我们不好打听的。”程景生一手牵着小牛犊,一手牵着小夫郎,如此说。
对于此事,他倒是听说了些影子,只不过不想妨碍别人的名声,宁愿当什么都不知道了。
“定是那个杨迁,眼看着牛家人看不上他了,就使了什么阴险的诡计,逼迫牛灵溪来着!”杨青青激愤道。
毕竟,如果不是这样,牛家何以从招赘改成了嫁儿子呢,何况还偏偏选中了一个一事无成品行可疑的杨迁。
程景生想,杨青青是会猜的,赶忙笑道:“你快别乱说乱猜了,当心害了好人。”
毕竟,这事属实出奇,不仅杨青青会猜,别人也会猜,更会说闲话,到时候就难收拾了。
杨青青知道话不好乱说,但想到牛灵溪可能遭到的处境,还是气得不轻。
若依他推测,多半是杨迁哄着牛灵溪,牛灵溪从小大门不出,不会识人,一来二去就被他给迷住了,杨迁便利用这点,拉着他偷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事后再以牛灵溪的名声做要挟,胁迫牛家把他嫁到杨柳村。
这牛家也是糊涂,倘若当真是因为这个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可真是划不来,毕竟,杨迁能胁迫他们一次,就能胁迫他们一世,到时候,杨迁还能拿这个说头,问牛家要钱要物,难道牛家要一辈子被杨迁这个小人捏在手里?
为了外人的口舌,就这么断送了牛灵溪的一辈子,一家人一世为人胁迫。
杨青青心里憋闷得不行,因为即便果真如此,他也不能做什么,这是别人家的事,他管不起不说,一旦走漏了什么说法,还要把事情弄得更糟。
他只能闭口不言,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愤愤道:“我就说我说的没错,像杨迁这种人,就应该早早把他骟了!回去我就把我的核桃夹子找出来!”
程景生本来也为杨迁的行径不齿,这时候却忍不住笑了,说:“核桃夹子做错了什么?咱家还要留着夹核桃呢,可不能乱用。”
他想了想,又说:“以后牛灵溪来了咱们村,咱们多照应着点就行了,就算杨迁不是东西,你也别迁怒他。”
说来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地主家的儿子,却要下嫁给杨迁这个泼皮闲汉,不管具体情由到底如何,都是挺让人唏嘘的。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杨青青说,想了想,又觉得有哪里有问题,赶忙说,“哎,不对!到时候我照应他就行了,你不许照应!”
程景生顿了顿脚步,想了想,不禁失笑。
看来他夫郎这是记挂起先前牛家上门提亲的事来了。毕竟当时程家若是悔了跟杨家的亲事,这时候,程景生就该是牛灵溪的夫君了。
俩人成亲都这么久了,也没见杨青青为这个吃心,程景生还以为小夫郎是个缺心眼的,大大咧咧根本没在意呢,没想到只是反应慢,平日里也不知他咋咋唬唬都在想什么呢,这时候倒是触动他的小醋坛子了。
意识到这个,他便掌不住笑得不行。
“你笑什么!不许笑了。”杨青青自然知道他在笑什么,扑上去直掐他。
“我笑你,”程景生边笑边说,“年头酿的醋,年尾才觉出酸来了。”
杨青青恨得牙根痒痒,啪啪打了他好几下:“反正你就是不准照应他,你也不准跟他打照面!更不准说话!谁让你不检点,眼看着都要跟我成亲了还朝秦暮楚的!你招蜂引蝶!你不老实!”
方才跟牛灵溪说话的时候,杨青青就想到这茬了,心里暗暗地吃上这口后知后觉的陈年老醋,这时候哪有不发作的道理?
夫郎可真霸道,他这番论调程景生还从没听过呢,就差说他不守妇道了,可他也不是个妇人呀?
但他这么说,可真好玩,程景生笑够了,就说:“好好好,我这辈子就只照应你,只能跟你说话,这还不行?”
“这还差不多。”杨青青火气才消下去了一点。
“你干脆把我关屋里得了,省得往后牛灵溪来了你提心吊胆的,不踏实。”程景生还在玩笑。
杨青青一想到这个,倒是真来劲了,一边幻想一边说:“你以为我不敢啊,等咱们搬到新小院,我就把你锁家里,让你当我媳妇,给我洗衣服做饭去,你想出门呢,就得请示我,千方百计地讨好我,不然就关在屋子里一辈子,让我欺负一辈子!”
多少有点变态,但一想到这么个大帅哥,要是真能被自己锁在屋里,任由自己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言听计从,还真是挺让人激动的。
“嘿嘿……”杨青青想得美了,脸都泛红了,笑了出来。
夫郎真是个小傻样,程景生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配合地道:“那到时候就要你养家了,你得赚钱养活我才行。”
“那有什么难的,你只要听话就是了,把我服侍好了,爷自然有大把的钱赏你。”杨青青骄傲道。
这话说的,程景生感觉自己的地位瞬间就从正室娘子降成了通房丫头,甚至不是良家的那种,要靠赏钱过日子。
他实在太喜欢杨青青这副小鼻孔朝天的样子,忍不住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啊!”杨青青尖叫一声,四下望望,说,“你干什么呀,这是大路上!”
路上哪有人,程景生在他惊慌失措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说:“提前给你献殷勤,免得挨打骂,走喽!”
于是,便抱着杨青青起劲儿地往前走了好一段路,小牛犊在一旁哞哞叫着。
到师父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白永瑞一见他二人来了,便说:“我正想着让人给你们带信,让你们过来呢。”
杨青青便急着问,那药的事怎么样了。
白永瑞把他二人让进屋里,便直接从房中拿出来一只装着田鼠的笼子。
杨青青连忙看去,只见笼中小鼠,竟然形状枯槁,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瘦的老鼠,两只鼠看起来一模一样,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一副垂死挣扎的样子。
第037章 伤天害理的阴谋
“这两只耗子,一吃了那药,就变成了这样?”杨青青惊讶得问。
难不成这叫荼萝的东西竟是什么毒药?
白永瑞却轻轻摇了摇头,说:“我给这俩耗子吃了药汤,一开始,它们都变得很有劲头,在笼子里绕着圈一直跑,不知疲倦,但很快就会变得虚弱无力,最终渐渐消瘦下去,三五日间就变成这样了。”
他接着说:“此药用于人也是同效果,最能激发人的阳气,但阳气外耗太过,便会虚透身子,最终损伤人体根本,时间久了,自然会像这两只耗子一样。”
杨青青张大了眼睛。
他疑惑起来,问:“可是,冯记四处唆使人种植这药,又说高价收买,可这药对人体无益,冯记究竟要怎么用它赚钱呢?”
“此事我也不知,”白永瑞道,“但我想,多半冯记是想利用这药激发人阳气的效用,吹嘘它能健壮人体,让人能做平常力所不能及的事。但等人吃了这药,三五次后便离不得了,以后若没了这药,人便会浑身乏力,干不了重活,到时候,他们就只能买更多的这药来吃,不然如何维持生计呢?”
杨青青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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