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桂花的味道,就好像见到了母亲……
🔒第204章
他这次有孕都没告诉她,怕她担心……
“怎么样?我夫人手艺棒不棒?”王权承鄞的话匣子一但打开,就很难再收住了。
“棒,这糖很香,也很甜……”允棠毫不吝啬的夸赞,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昨夜,这桂花糖确实起到了大作用……
他拿起一颗放到嘴里,香甜在口腔蔓延开来,心头多了一抹甜,那处的酸苦似乎也嘚到了一点压制和安抚……
“我母亲善酿酒,她用桂花酿的十里江南桂也很棒。”
“我知道……”
“你知道?”允棠含着桂花糖,愣了一下。
“我又不是没去你家做过客,招待客人有不拿酒的吗?不过话说回来,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喝到了……”
上次喝还是什么时候来着?太久了,记不清了……
“你要尝尝吗?今年新下来的,秋后才送到宫里。”允棠对自己让向来大方。
王权承鄞摇了摇他那凌乱的脑袋,拒绝的很是果断:“不喝,臣昨天彻夜未归,若等下回去还沾染了一身的酒气,夫人肯定会误以为我出去喝花酒了。”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喝花酒呢?”
什么鬼?瞧王权承鄞现在的形象,分明就是逃难回来的。
还喝花酒呢,真有意思。
“哎?!这话臣可不爱听,什么叫多大岁数了?臣现在正当年,依旧可以做到夜夜……”
他突然闭了嘴,没再接着说下去。
许是也意识到自己岁数不小了,把那词说完整了有失体面。
嘁,这个时候跟他见外了?
允棠偷偷咋了一下舌。
王权承鄞为了掩饰尴尬,瞬间提起了范儿:“现在给我一匹战马一把长枪,我依旧可以带兵上阵!”
帝后像个听评书的看客,朝嘴里又塞了一颗糖。
这话说的可真豪情壮志,他也说过……
“那我问你,若是草原的百万铁骑南下侵袭帝都,你也能为我守住这宫门吗?”
允棠嘴里含着糖块,语气轻飘。
王权承鄞却在他的眼睛里察觉到了别样的情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臣自有办法。”
“你还挺自信……你有什么办法?那可是百万铁骑,他们一个个手握弯刀,骑着怒马。”
“那您害怕吗?”
听完这句反问,允棠挑了一下眉尾。
他苍白的脸上血色尚未恢复,因为含糖而鼓起的脸颊还透露着几分可爱。
可那眼神……
王权承鄞终于看明白了,那是一股凶狠的戾气。
“怕?我受过的苦,哪一件你不知道?”
一个能放弃自己孩子的人,那颗心早就磨成坚硬不催的顽石了。
“我从前更像个书生,嘴上常挂家国常挂天下,明白所有道理,却又都是那么的片面。”
“就像文官也知道打仗苦,可他们终究不似武官那样提着真刀真枪的实战过。”
“有些道理需要事来教,书教的太表浅,也太片面,我也是坐到如今的这个位置以后,才看到了一些曾经从未看过的风景。”
“在百万铁骑面前,任何人都可以害怕,唯独我不行……”
“你肯定知道秦川立国之出就定下的规矩吧?王权承鄞。”
允棠鼓着脸颊,又是一笑。
他总是能在这位帝后身上看到从容与淡定,当然,偶尔也会有孩子的一面,但那脆弱往往走的很快,取而代之的是更上一层楼的坚韧。
拿什么来比喻这个人呢?大概就是寒冬雪夜里依旧屹立于枝头的那朵红梅吧。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当初这道规矩问世时,臣可是在场的……”
国家受辱,外敌入侵,那君王便是大将。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天经地义。
这便是秦川王室的铁律。
“哈……我还怪羡慕你的……”允棠突然长叹了一声起。
一听这话,王权承鄞立马变了脸色,他那表情瞬间就难以形容了。
嫌弃?又或是无语?反正很难看……
“得了吧你!羡慕谁不好,羡慕我?!老子当年差点死在马背上,差点我就回不了帝都了。”
桂花糖含在口中缓慢的融化着,这份甜蜜也在持续不断的扶持调动着允棠的情绪。
他早已习惯王权承鄞的一惊一乍,他抿了抿唇,认真思考了一番。
“我就是觉得那个时代百家争鸣,天下尽出英雄豪杰,男儿个个御马杀敌,抛头颅,洒热血……”
王权承鄞直接叫了停,他是真的听不下去了,浑身刺挠。
“为什么掉脑袋死人的事情也能被您说的文邹邹的?!”
天呐!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文官这一点了。
“您知道那场面有多吓人吗?死人脑袋,血,到处都血,成河的血,马的尸体,人的尸体,到处都是尸体,而且尸体还都不完整,大部分都露了骨头……”
“您见过人被砍成一半是什么样子的吗?!”
允棠又是一笑,眨了眨眼:“你这怪老头,真把我当文人了?”
“哦!我想起来了……”王权承鄞恍然大悟,他忘记允棠离宫的那段历史了。
当初六王爷宫变,陛下明明能轻松应对,偏偏故意放水,装可怜把帝后成功从江南给骗了回来。
那场战争,允棠肯定杀了不少人。
“臣忘了,您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哈哈哈,我这个文武双全的人物,还嘚仰仗着您呢~”
“对于草原蛮族随时可能入侵一事,你作何打算?”允棠上一秒还在笑着剥糖,下一秒就冷了脸。
王权承鄞双眸微眯了一下,他总觉得经此一夜,眼前的这位帝后又有了新的变化。
这眼神……
瞧着越发的像一位真正的帝王了……
跟当年的任弘临有的一拼,比当今的陛下还要狠。
“你是在做思考吗?
“啊~对!”王权承鄞坚定的点了点头。
在坑君王这方面,至今还没人能比的过他。
“少来,快点想,然后回答我。”
只可惜,他现在遇到了允棠……
他的这位帝后明明那么像个孩子,冷眸冷眼的同时,结果又朝嘴里塞了一颗糖。
“您分我颗糖,我就告诉您该怎么办。”
王权承鄞说着站起身子,往前走了几步。
要知道,这些桂花糖他一直都舍不得吃,这说会儿话的功夫,眼瞅着就要被这孩子干去一半儿了。
允棠皱着眉,默默又把木盒藏到了被子里。
“为什么?你回家吃去!”
“家里没了……”
“那就让你夫人再给你做。”
这是王权承鄞第一次在允棠身上看出强盗的影子。
“冬天了我的帝后!这过完年用不了多久就要开春了,哪还有桂花啊?!”
没桂花,这糖拿什么做?拿空气吗?
允棠板着张脸,不情不愿的从盒子里拿出了一颗糖。
“就这一颗!剩下都是我的……”他说完又给合上,护到了胸前。
王权承鄞动作娴熟的扔到嘴里,把糖卷到了舌下。
他甩袖回了原位:“您就护着吧,要不了一刻钟,这又嘚化。嗯~已经有一点化了……”
“你过来……”允棠趁着嘴里还有一颗,朝着守着床尾的小太监招了招手。
“奴才在……”
“把这糖拿出去再冻一会儿,这次多冻会儿,不然回软的太快了,呐……快去吧。”
帝后笑着将盒子放到了小太监的手上。
“嗻……”他弓着腰,转身再次跑了出去。
殿门关上的瞬间,允棠就收了笑。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是想让我支开这个奴才吧?”
“哦?哈哈哈哈……”王权承鄞倚着靠背,双手放在两侧,含着糖,肆意的笑了出来。
他这位帝后真是个聪明之人呐……
“还是您懂臣啊?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第三个人在场的。”
“快说。”
总是这样话多,真是的……
王权承鄞难得听话,直接奔了主题。
“实话跟您说,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他们若是攻过来,咱们根本打不过。”
“你什么意思?那你跟我商量个屁啊?!打不过就不打了?死?!”
允棠直接恼了。
他刚吼完,脸上就露出了痛苦之色。
啊……这残废身体真是个累赘……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就老老实实的打防守战就行了啊?!”
我的帝后啊,您能不能听我说完?!
王权承鄞都崩溃了,允棠这一点跟任君川简直是一模一样。
“哦……那你继续。”
“唉……”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当下的情况您也应该清楚,西北边境驻防军力有一半调去了东南海关,如今草原大汗的驻地在咱们的正北方向,北关防守的兵力加上王城的三十万,咱们手上一共都不够五十万。”
“比人家足足少了一半还多,不打防守怎么办?”王权承鄞摊了摊手。
“好,那你就说这防守该如何打?”
“反正不能增兵北关!”
“为什么?!不增兵北关边境,他们就直接南下了啊?!”
“你生完孩子以后变傻了吗?!”他蹭的一下就叉腰站了起来。
好嘛,王权承鄞又急眼了,这人一商谈军事就会变成这副狗样。
他完全忘了自己几句前才夸完允棠聪明。
“你才傻呢!快点说为什么?再废话你这糖盒子我现在就扔进暖炉子里当炭烧!”
🔒第205章
本就疼的要命,还摊上个这么气人的东西……
烦死了!
“你现在能下的了床吗?!”王权承鄞有恃无恐极了。
一听这话,允棠声音当时就冷了下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喊宫人进来?”
“我下不来床,我可以差遣别人,还有你今天晚上也别回宫了,我这就派人去王权公府告诉你夫人,本宫给你赐了几个江南美人供你享用,你已经沉醉于温柔乡……”
“停!”
王权承鄞硬气到底,说完这最后一字,迅速收势,一屁股就坐了回去。
“这就足够了,好咱们继续,臣亲爱的帝后。”
允棠淡淡的勾起唇:“哼……”
我还治不了你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王权承鄞对自己好言相劝一番,成功将自己哄好。
他就这么“硬气”的无视了对方得胜的嘴脸。
商谈终于得以继续……
“听臣的,咱们放他们南下。”
“为何?说原因。”
“帝都城高,防守完备,防守容易,进攻难。咱们有大炮、火铳、排子枪,这些他们都没有,咱们就充分发挥优势,跟他们来上一场帝都保卫战。”
“臣在草原有密探,他们一但有动作,这边能立即得知,到时候就让北关边境的守城将士们直接撤离南下回都,这样咱们前期就没有一点儿伤亡。”
允棠缓缓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哈……王权承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臣知道……这意味着,秦川将帝都以北的所有国土全部拱手让人,就连陛下登基前扩的疆土也将全部被人家收复。”
允棠长叹结束,睁开了眼睛:“将国土轻易让出,若再让帝都王城失守,那我唯一可走的路,可就只有拔刀自刎了。”
历史上唯一的男帝后,将国土拱手让人,让敌军大破王城攻占帝都……
这不仅会让他被后世唾弃,就连任君川也会受到牵连。
他可以死,他可以遗臭万年,但他绝对不能让任君川的名声受到一丁点儿影响。
“陛下不在,眼下您监国,那您现在就等同于是秦川的王,对于一位帝王来讲,世上纵使有千万条道路,唯独没有退路!”
“您就听臣的,放弃秦川北部的国土,保住帝都就等于保住了秦川,帝都以南的国土才是重中之重,那些地方都是经济命脉,并且人口繁多。”
江南便是最好的例子……
“帝后啊……还记得昨夜臣跟您说的“取舍”二字吗?”
“我记得,“取舍”,舍小保大。”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他已经干过一次了……
“您坐在这个位置上,必须要学会“取舍”。”
允棠苦笑了一下:“知道了,那就舍,舍去秦川北部的国土,保住秦川以南,保住帝都,然后一切后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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