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中秋快乐。
第0002章 离婚
*
七月的天,即便是傍晚也闷热得厉害。
在等傅怀辞下来的间隙,于周犹豫了一瞬间,在可能碰到傅怀辞那些同事和出汗之间,他推开一楼的旋转门,选择了室内充足的冷气。
冷空气涌进领口,再顺着皮肤拂过全身,于周微仰着头,觉得自己被很好地拯救。
凉快下来,于周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后有些无聊地看着电梯口。
电梯门开合两次,依旧没能看到想看到的人,于是他低着头开始检查起身上带着的证件。
材料从半年前开始陆陆续续地准备,早就收集充分,于周本可以在傅怀辞同意离婚的第二天就和他办理手续,但傅怀辞和他说忙,又拖了一个星期。
于周翻开结婚证,照片上的两人都穿着正式的,笔挺的西装,于周身上穿的那件,是登记前一天傅怀辞给他买的。
红底照,显得喜气洋洋,左侧的登记时间,是三年前的六月十九日,印象里很棒的一天,是连绵雨天后放晴的第一天,也是傅怀辞第一次接案子,并且胜诉的当天。
于周看着照片上傅怀辞嘴角的笑,看久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以前他觉得这张照片好看,现在却觉得对方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但他又清楚,傅怀辞那天确实是开心的。
回忆得投入,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双皮鞋,于周抬头,看见傅怀辞脸上的表情,眼神里没有笑意,嘴角没有扬起的弧度
于周想,现在的傅怀辞,对着自己好像已经不再开心了。
“开车了吗?”傅怀辞低头。
于周站起来,和他说:“没有开。”
傅怀辞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证件,开口:“我也没开。”
于周看着外面的高温天气,听见傅怀辞宣布噩耗:“那走路去吧。”
民政局离这里一公里,于周拖着沉重的,不情愿的步子,走在傅怀辞身后。
傅怀辞回头时,对方正点开手机不知在操作什么,像是想转移炎热带来的不适。
但很困难,刚跨出玻璃门,热浪便席卷,于周今天穿了件T恤,已经热得厉害,他看向傅怀辞,今天应该开庭了,对方穿了衬衫,打了领带。
“你热不热啊?”于周站在门口的位置,后背还能感受到室内的凉气。
傅怀辞回头看他,于周不爱动,顶着这个天气,他愿意出门已经算是极限。
没一会儿,他的鼻尖和额头就变潮,发尾有些长,带着微微的卷,上回自己突发奇想拿剪刀剪短的刘海已经长到有些戳眼睛,特别是抬头时,没两下就要眨一下眼睛。
傅怀辞想到于周放在卧室的招财猫,觉得像那丑东西招手的频率。
“不热。”傅怀辞抬手撩开他的发尾。
于周还没有习惯和准前夫保持距离,没能躲开,甚至在对方抬手时,自己下意识抬起了头。
“不走吗?”傅怀辞问他。
于周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马路。
“于周,”傅怀辞看着他,和他说了这几天以来最长的一句话,“你是不是不想离婚?”
于周愣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没有啊,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傅怀辞看着他,像是要探寻些表情。
于周却看向他身后,接着像是突然松了口气。
傅怀辞跟着他的视线回头,马路牙子旁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出租车,看来刚才垂着眼问这问那的,大概率就是在拖延时间等车。
“我们打车去吧,快一些,”于周给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提议,并通知傅怀辞自己的状态,“我要热化掉了。”
果然,傅怀辞看着他,没有拒绝他完美的提议。
于周很满意,却对这样好说话的傅怀辞感到一点不适应,下一秒又意识到这很正常,因为早在答应离婚之前,傅怀辞和他就没什么话能说了。
*
民政局在快下班时,迎来了他们最后一单业务。
于周把自己的那本结婚证、两人的身份证、户口本依次递给工作人员,换来了一份崭新的离婚申请书。
于周看着纸上的空格数,推到傅怀辞面前,和他说:“你写吧。”
傅怀辞盯着这张纸看了两秒,没说话,低着头写起来。
于周在旁边看着他写,凑得近,下巴就要碰到他的肩膀,他看着傅怀辞对着离婚原因那一栏停顿了一下,好心提醒他:“我搜过了,这里可以写感情破裂。”
傅怀辞下笔的动作一顿,最后填了感情不合这四个字。
填完所有内容,于周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摁上自己的手印,接着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张纸巾。
于周摇了一下头,和她说:“不用,我不哭。”
“给你擦手的。”工作人员笑了。
于周接过这张纸巾,烫手似的,撕了一半给傅怀辞。
纸巾从中间扯断,断口处一点都不整齐。
傅怀辞低着头仔细地擦着自己细长的手指,手背的青筋时隐时现,突然评价于周:“真是厉害。”
不是真的夸人,于周不理他。
检查完材料,没问题后工作人员问他们:“是考虑清楚要离婚了吗?”
于周点了头,和她说:“我考虑清楚了。”
工作人员看向另一位。
“清楚。”傅怀辞说。
“你们是只带了一本结婚证吗?”工作人员低头翻了翻。
“是,一本也可以离婚的对吗?”于周认真查过的,“他的不见了。”
“你还挺了解,”工作人员夸他,又问他们,“都带单人照了吗?”
“带了的。”于周说着打开自己的钱包,他记得自己有在钱包里放两张备用的证件照。
工作人员接过于周手里的照片,转头看向另外一位。
“没带。”傅怀辞在一旁说。
“那怎么办?”于周抬头看傅怀辞,又想起什么似的,重新打开这个不是太新的钱包,拉开最里面夹层的拉链,果然看到一张傅怀辞的证件照,他像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贡献了出来。
傅怀辞看着这张被于周递出去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头发比现在长一些,身上穿的衬衫,是于周送他的毕业礼物,照片也是于周陪他去学校后门的复印店拍的。
在等待领取离婚证的间隙,于周和傅怀辞坐在了旁边的等待区。
“离婚好麻烦。”于周说。
傅怀辞看着他手里的透明文件袋,厚厚的一沓,就差把两人的毕业证也带来。
“没看出来麻烦,你东西准备得很充分。”傅怀辞点评道。
“因为不想跑第二趟,天气太热了,我会出好多汗,”于周说出自己的第一个感受,接着补充,“而且请假的话,我又拿不到这个月的全勤了。”
“所以你今天旷工了?”傅怀辞侧着头看他,于周则只把漂亮的侧脸给他看。
“我是好员工,不干这种事情。”于周介绍自己。
“学长和我说有急事出去的话,一个小时没关系。”于周转过头看他,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些不开心,觉得傅怀辞虽然人不好了,但好像还是很帅。
不过下一秒,他就有一点凶起来,和自己抬杠:“遵守公司规章制度才是好员工,而不是靠和老板打好关系。”
“我没有故意因为要请假就和他打好关系,我们关系本来就好。”于周试图反驳他。
“以公谋私。”傅怀辞驳回。
于周觉得傅怀辞职业病又犯了:“他对大家都很好。”
“那你们都不是好员工。”傅怀辞给他们全安上罪名。
于周说不过他,现在的自己不好用以前的方法让他闭嘴,于是他决定自己闭上嘴巴。
“员工和上司保持距离是最起码的职业准则。”
于周闭上眼睛。
“包庇罪。”
于周把头扭开。
结果,半天没等来傅怀辞的下一句。
于周睁开眼,转过身看他,接着便听见傅怀辞问自己:“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
“不是,”于周不愿意承认,但还是诚实,“我说不过。”
“你就是不想。”傅怀辞回。
于周看他一眼,这次是真的不想说话了。
两人屁股底下坐着绿色的长木椅,中间隔了半米远,对面是一面贴满告示和标语的墙,正对着他们的是两排红色大字:牵手是情,放手是爱,法律可以保护婚姻,可惜拴不住人心!
这句话在灯光下明晃晃的,看得于周眼睛疼,他悄悄和傅怀辞说:“好像挺有道理的。”
傅怀辞评价:“狗屁不通。”
于周觉得他说话太大声了,窗口的工作人员都抬了一下头。
下一秒,工作人员要开口,于周以为傅怀辞要挨骂,他嘴角悄悄扬了扬,结果工作人员只是说:“办好了。”
刚才递过去的资料被归还,其他都完好无损,只有于周的结婚证有点不一样了。
照片的左侧被盖上了‘双方离婚,证件失效’的印章。
压在左侧的那几栏字上,登记时间都要看不清楚了。
除此之外,多了两本离婚证,工作人员递过来时两本都是打开的状态,和结婚证放在一起,两个人的照片变成了各自的单人照。
于周愣了一下,把其中一本递给傅怀辞,和他说:“傅怀辞,离婚证好好保管,不要再弄丢了。”
“二婚的话,是需要带离婚证的,丢掉可就麻烦了。”于周很好心地提醒他。
“考虑周到,”傅怀辞突然笑了一下,但是听不出笑意,于周又听见他说,“知道了,二婚婚礼一定叫你。”
“我不一定有空,”于周为他们考虑,“而且也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傅怀辞眼里的情绪看不太透。
于周被问倒了,没能找到合适的原因,只好低着头把材料收起来,轻轻开口:“就是不好。”
【作者有话说】
于周掏掏口袋:钱包不好。
第0003章 诌诌
*
于周没有底气地解答完傅怀辞的问题,不再望向他。
而傅怀辞面对自己的废话,则没再刁难,于周觉得这样很好,认为傅怀辞变善良了很多。
善良的傅怀辞和他并排走在一起,走出民政局的大门后,突然问他:“昨晚睡得好吗?”
于周骗他了,说:“很快睡着了。”
傅怀辞有几秒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开口:“那就行。”
“我现在要打车回家,”于周看着他,很贴心地问,“你呢?”
傅怀辞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是苏俞飞打来的电话,大概是催他赶紧到场。
“律所聚餐。”傅怀辞挂断了电话。
他们团队还是常常聚餐,于周回忆,傅怀辞不是每回都去,以前不想去时,他会让自己在下班前给他打个电话,在别人面前说一些甜蜜的话,好借口开溜。
为了解救傅怀辞,于周学着说过好多那种话,因此做出过很多的牺牲,还好,傅怀辞每次一次都能够安全出逃。
“那你以后想逃掉聚餐要怎么办?”于周知道他不喜欢,因为傅怀辞每次喝醉都要回来抱住自己,说他这一块那一块不舒服。
“没有办法,”傅怀辞看着他,和他说,“家里没有人等我了。”
于周慢悠悠地偏开头,给出别的解决方案:“你可以少喝一点。”
对于他的建议,傅怀辞没有采纳的意思,而是换了个话题:“明天我会把财产分割协议书准备好。”
“知道了,”于周打的车到了,他提醒傅怀辞,“那你明天记得打电话给我。”
于周想到他挂断别人电话的行为,开口:“挂断别人的电话不好,所以我会接。”
“哦。”傅怀辞夸他,“你很有礼貌。”
于周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夸奖。
太阳悬在西边,迟迟不落,于周和傅怀辞挥挥手,坐进车里,和他说:“再见。”
直到车门要关上,傅怀辞都没有要和他打招呼再见的意思。
傅怀辞学不会自己的礼貌,于周只好关上了车门。
车子逐渐驶离,后视镜里的身影一动不动,于周看着他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窗外掠过第三个路口时,于周把视线拉了回来,他打开文件袋,把那本旧一些的红色小册子又拿了出来,他低着头翻到了第一页,用拇指抹了一下那个红色印章,擦不掉。
车程虽短,但因为中午吃的少,行驶到一半,于周觉得肚子里有些饿意,可他忘了冰箱里还剩些什么菜,干脆决定,晚餐吃一碗美味的泡面好了。
*
司机在一所高档小区的大门口被拦下,他回头看着这位客人,抱歉地和他说:“保安不让进,可能需要你自己走一段路。”
于周看着入口处的小坡,摇下车窗探出个脑袋,对着保安室的方向请求:“李叔,可以帮我开个门吗?”
窗户从里面打开,李叔笑着把道闸升起,和刚刚对待司机的态度截然不同,问于周:“小周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去处理了一点事情。”于周回答他。
李叔今年快六十岁,头发已经半白,平常爱在保安室放个小收音机,路过时经常能听见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小曲儿。
于周第一次和李叔见面那天,因为忘记带门禁卡,对方很严肃地让他在大门口等着,最后还是傅怀辞出来把他认领回家的。
于周一开始有点怕他,后来某次撞见他在楼下弯着腰踩纸盒,于是于周把家里的纸盒顺手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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