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傅怀辞脸上的光影暗了暗,他低下了头,于周看着他抬手,捏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转了两圈,用了些劲儿摘了下来,指环在他手心滚动了一圈又落下。
接着,傅怀辞把它递给自己,和他说:“要卖就一起卖了吧。”
于周眼神偏开,没有把戒指接过来,背对着傅怀辞躺下,和他说:“我不要。”
“明天给你发典当行的联系方式。”傅怀辞没有接受他的拒绝,离开房间之前依旧把自己的那枚戒指放在了他的床头。
身后的关门声响起,脚步声渐渐离得远了,于周慢慢翻了个身,睁眼看着那枚放在招财猫脚边的,傅怀辞不要了的戒指。
戒指样式偏素,没有大大的钻石点缀,用的是一圈细钻,是傅怀辞花了大价钱让人设计的,于周一直觉得很好看。
没有一点办法的,于周想到了傅怀辞向他求婚的那天。
是很平常的日子,甚至两人前一天还在因为一点小事情产生了争吵,虽然默默生气的只有于周,原因是他没有吵赢傅怀辞。
那天傅怀辞接他下班,于周端着脸,努力让自己表情不悦,但是失败到傅怀辞都没能看出他在生气。
从上车,于周就感受到了傅怀辞的好心情,甚至在碰到两个绿灯后,于周听见他在哼着听不出准调的小曲儿。
车子开过熟悉的街道,开过百货大楼,在快到家的最后一个红绿灯的拐角处,路过一家双层婚纱店,是于周回家路上再眼熟不过的一家店,无所事事时他数过,橱窗里的婚纱展品是一周换一次。
今天并不是第七天,于周记得,昨天橱窗里刚展出两套裁剪精良的男士西装,今天就不见了。
这个红灯很长,等待期间,傅怀辞打开了车载广播,切换了两个频道,最后停下。
“一则最新消息…”电流声嘶嘶两声,于周被吸引了注意,不再想傅怀辞什么时候来哄他。
电台播音员字正腔圆的语调逐渐清晰,夹杂着窗外的车流声,半分钟过去,于周已经明白了傅怀辞今天好心情的理由。
“同性婚姻法案通过了,”傅怀辞看着他,脸上是好看的笑,也是认真的神情,但却像随口问于周今晚吃什么一样,问他,“要不要结婚?”
于周反应慢了几拍。
“会不会很麻烦?”于周过了一会儿开口,看向傅怀辞的样子有些苦恼般。
“不知道,”傅怀辞和他说,“也许会。”
于周说自己要好好想想,但并没有太迟给出回答,从下车回到家,再看到眼熟的西装出现在他的衣柜时,于周便因为漂亮衣服,做出了决定。
晚上入睡前,于周熟练地钻到傅怀辞的怀里,亲亲他的下巴,又把藏在身后的,登记页上只剩下一人的户口本塞到了他的手里,并和他说:“傅怀辞,结婚好像不麻烦哦。”
于周的记忆力没有傅怀辞的好,但也不赖,记得傅怀辞埋在他颈窝的温度,也记得后来傅怀辞给他戴上戒指时微颤的指尖。
而现在那枚戒指被放下,傅怀辞和他都把戒指摘掉了。
于周把灯关掉,在黑暗中闭着眼又睁开。
自同意离婚那天起,他们就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于周本以为自己离开傅怀辞会睡得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睡不着。
大概是因为傅怀辞还和他在一个屋檐下吧,于周总想,会不会分开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周五份 周末不更
第0005章 庆祝
*
第二天清早,在闹钟响起前,于周就醒来,他记录了一下昨晚的睡眠时间,把数据发给了孟医生。
孟医生是夏可岚的朋友,上个月知道于周有失眠的情况后,让他来医院看过两回。
但实际上并没有大碍,于周想,自己就是有些焦虑情绪而已。
事务所聚餐的第二天一般不用打卡,但于周走出房门,发现客房的门敞着,傅怀辞早早出了门。
而跟着他一起不见的,还有他出差时常用的那个黑色行李箱。
傅怀辞的衣服还挂在主卧的衣帽间里,没拿几件,不过书房那些律书文件和资料,几乎被傅怀辞搬空。
于周打开消息列表,没有通知,所以不确定傅怀辞这几晚是否还会回来。
得下午看了文件才能知道傅怀辞想怎么处理这套房子,于周觉得搬家有一点麻烦,但如果傅怀辞执意要把房子卖掉的话,那他也只能辛苦自己一下了。
从地铁口出来,到公司楼底下还要走五十米。
于周今天起的早一些,到楼下便利店时比平常早了五分钟,他绕进去买了一瓶水,出来时碰到了一位坐在花坛边的沧桑男人。
男人的胡子有几天没刮了,整个人很显疲态,于周看到他时,对方嘴里正啃着个包子,脚边放着块破旧的牌匾,边边角角都有些晒裂,上面写着无良公司,欠债还钱。
于周知道这个人,听学长说,他曾经是云时科技的中层领导,和现在的妻子在公司相识,两人在云时工作了十几年,最后却因为个人利益差点泄露公司产品开发计划。
好在公司发现得及时,念在情分,最终没有多追究,只把两人辞退处理,但对方几个月后却反而找上了公司,想得到赔偿。
于周和他对视着,把手里的水交了出来,问他:“你要喝水吗?”
男人的视线从公司大门口收回,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但没有理他的意思。
于周松了口气,匆匆走了人。
“你给他送水干嘛?”于周刚跨进公司,身后就有人追上他。
于周看向身后的吴锦瑞,和他打招呼:“学长。”
吴锦瑞是于周大学时同专业的学长,现在是他们生产部门的负责人。
“他看起来很渴。”于周说。
“还是离他远点,万一他突然动手,你这身板能扛得住吗?”吴锦瑞扫了一眼他的手臂和腰,伸手帮他按了一下电梯。
于周听劝的样子,和他说:“我知道了。”
“吃早餐了吗?”吴锦瑞在按电梯之前问他。
于周愣了愣,开口道:“还没有。”
吴锦瑞笑着按了三层,打算和于周一起去餐饮区买份早餐。
“要迟到了。”于周提醒他。
“没事,和老板一起迟到不扣钱。”吴锦瑞给他开绿灯。
“谢谢学长。”于周扯了个不伦不类的笑,想到了昨天傅怀辞那句以公谋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并认同了傅怀辞对自己的评价。
咖啡机里飘出香味,等待制作的间隙,于周问吴锦瑞:“学长,你今天几点去楼上开管理层会议?”
吴锦瑞侧过头看他,看不出脸上的情绪,问他:“怎么了?”
“下午想请大家喝下午茶。”于周说。
“怎么突然请客?”吴锦瑞笑了笑。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于周靠近他一点,把左手展示在他面前,放轻声音说:“我离婚了,庆祝一下。”
听到他离婚的消息,吴瑞锦先是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慢慢好起来。
“恭喜,”于周听见他回答自己一开始的问题,“会议在下午四点开始。”
咖啡店的人寥寥无几。
叶榭雨一大早被被傅怀辞电话轰醒,人还没回神就跟着傅怀辞踏进云时的大门,现在终于可以稍微缓缓神。
叶榭雨趴在吧台点了杯加浓美式,回头看傅怀辞:“傅律,喝什么?”
傅怀辞正看着于周的后脑勺,早上应该是忘记梳头发,发尾有两股缠在了一起。
“不喝了。”傅怀辞收回视线。
于周听到声音,整个人僵硬了一瞬,他不确定傅怀辞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被当面抓包的话,他也是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
吴锦瑞注意到于周的不自在,转头发现了他身后的傅怀辞。
“傅律师来的这么早?”吴锦瑞和他打招呼。
傅怀辞态度不冷不热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总不好让吴董久等。”
吴锦瑞笑着扶了扶眼镜,礼貌地伸出手:“等傅律师的好消息。”
傅怀辞平视前方,显然没有握手的意思,只简单点了一下头,最后问叶榭雨:“好了吗?”
叶榭雨一手夹着文件,一手拿起咖啡,赶紧和他说:“好了好了。”
傅怀辞帮忙接过她手里的文件。
“谢谢师父!”叶榭雨表示感谢。
傅怀辞嗯了一声,抬腿往外走。
于周从刚刚开始便在一旁看着傅怀辞。
但对方完全把他当空气,不认识自己似的,一下都不看他。
离婚是这样的,于周想。
*
走进电梯,叶榭雨喝了一口咖啡,冰得神清气爽。
“傅律,刚那人是谁啊?看着还挺眼熟的。”叶榭雨问。
“吴仁忠那个没用的草包儿子。”傅怀辞回答他。
叶榭雨被呛了一下,看着电梯里的摄像头,咳了两声。
自傅怀辞打算插手云时的股权案以来,叶榭雨多多少少有做过功课,但她没想到傅怀辞会这么直接的,把媒体封给吴锦瑞的称号就这么说了出来。
据她了解,云时早先是做锂电池起家,三十年前由吴仁忠和另外两个合伙人出资创立,在后来的十年内通讯领域迅速发展,公司规模也不断地扩大,十年前就已经跃入安城排名前五的企业。
这几十年以来,云时也不是第一次卷入股权纠纷,最早是其中一位股东与吴仁忠理念不合,于是想要退股,吴仁忠却以公司没有退股制度为由,拒绝了对方的退资申请。
最后这位股东干脆向法院申请查账,逼得吴仁忠只能同意他退资。
这位股东退出后,迅速往互联网市场进行转型,成立了途跃,十年下来资产干翻百倍不止,成为了安城市值排名第一的公司。
由于云时早先的那次不知真假的股权纷争,在大众眼里两家公司一直都是势不两立的状态,但实际上十几年间两人也合作过几次,可媒体依旧喜欢把两家公司的政策和决策进行比较,不过大多数人对股价和市值其实并不太在意,让大家津津乐道的,反而是这两位的子女。
吴仁忠的儿子,也就是傅怀辞刚刚叫的没用草包,叶榭雨回忆昨天看的那堆报道。
吴锦瑞第一次暴露在媒体的镜头下时,是十五岁,在某个科技大赛的颁奖典礼上,被评为近十年来最年轻的金牌得主,加上干净清爽的形象,虽说有质疑,但依旧好评如潮。
可以预见,媒体在大众的话题度里,很快便把目光转向了涂跃的那位,但这位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自己孩子的长相,媒体跟了一年才勉强在别墅区外围,拍到一张少年的侧脸和几张模糊背影。
尽管如此,依旧有不少网友评价,光是这张侧脸也甩了吴锦瑞不知几百条街,也算是遗传了各自父亲的长相。
第二篇报道中,少年的长相被完全公开,照片拍的很有水准,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对方单肩挎着包,正直直地望着镜头,眼里全是不耐烦。
照片主体清晰,情绪传达到位,只是拍到的场所疑似是一家桃色会所内部,并且对方当时还只是个未成年。
此报道一出,风向往一边倒。
接下来的几年间,吴锦瑞的相关新闻都以正面报道为主,私生活干净,待人彬彬有礼,人也努力上进,包括在大学期间获得几个奖项都被轮番报道。
这类风评直到对方毕业后才跑偏,起因是吴仁忠放手让他投资了几个项目,结果投什么黄什么,全都无一例外,于是又有了一个‘礼貌草包’的称号。
反观途跃的这位,往后几年被拍到的次数屈指可数,却几乎都是负面报道,其中有两次鼻青脸肿地从家里出来,疑似被赶出家门。
最哗然的一次报道,是有一年夏天,被拍到和同性恋人在破旧的楼道里接吻。
那是一段长视频,在夏夜,生锈的楼梯扶手,贴满小广告的墙面,另一位主角被完全挡住,视频里只能看到他穿着条斑点短裤和拖鞋,露出的一截小腿白皙修长,大概是被吻得有些站不稳了,对方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肩上,让他搂着自己的脖子。
那天的报道撤得很快,外界传闻这次是途跃的董事亲自下场,要求删除所有相关视频。
再接着的下一篇报道,是对方放弃父业,选择了创立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接下来的报道则多以对方案件胜诉为主。
最后一篇报道,是对方第一次心情不错地接受了镜头,机会难得,摄像头紧跟而上,提问的几个问题中,对方挑了一个进行回答。
“傅律心情看着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吗?”
傅怀辞站定,面对快怼到脸上的镜头表情依旧没有太好,但也藏不住得意的语气,宣布道:“婚事将近。”
很多人在猜测,结婚对象和当初被拍到的是否是同一人,但在这之后,媒体却再也没敢写出任何一篇结婚的相关报道,听说是因为傅怀辞标榜了整整几十页的相关法律条例,并在第二天给每家媒体都送了一份,表明了今后如果还有类似的报道,一定会追究到底。
叶榭雨之所以困,就是因为昨晚回到家后,又看八卦到三点。
她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其中一位当事人,在好奇心和求生欲中,暂时放弃了生。
“师父啊…”叶榭雨讨好地笑笑,问出了她也好奇的问题,“你和师母是初恋吗?”
傅怀辞看着她,眼神说不上有没有不开心,正当叶榭雨后悔问出口时,对方回答她:“是。”
那为啥离婚啊?叶榭雨很想说,你看着很爱啊。
“我倒是也想知道。”傅怀辞开口。
叶榭雨思考入了迷,什么时候把心里想的问出了口都不知道。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提醒他们楼层到达,叶榭雨呆愣的表情还未收回,傅怀辞已经跨出了电梯。
第0006章 随你心意
*
吴仁忠办公室在顶层,电梯出来后秘书领着他们又经过了几道门,在最后一扇门时被几名保镖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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