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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瞒我瞒(近代现代)——再陈三愿

时间:2024-12-04 08:52:41  作者:再陈三愿
  他听沈铎说她动了一次手术,又熬了好几个月守他,因此总是有些内疚。他不再执着追问了,只希望她养好身体。
  老太太知道他的体贴,也总是安慰他。
  他什么都记不得,她自然也不会告诉他自己接受手术的真正原因。他活下来了,在抹去十六岁的创伤之后,活得随性又肆意,就仿佛那个她呵护长大的孩子又鲜灵灵来到了她面前。
  失而复得,因此老太太总格外珍惜同他在春日暖阳下相处的时刻,即便偶尔仍因内心的挣扎而落泪,但在此时,她只希望他得到了幸福便不要醒来,哪怕温柔包裹着他的其实是无数谎言编织成的巨网,而身边人又倍感煎熬。
  再煎熬也不打紧的,只要他平安,她别无所求。
  很多时候,宁予桐都不明白母亲含泪的注视究竟意味着什么,他知道她心疼,也只以为是她心疼,因此在她面前他总是很乖,但倘若身旁的人是沈铎,他就没那么安分了。
  开春时小花园里跑进来一只怀孕的母猫,窝居在草丛里,叫他无意间听见了响动,之后便不撒手了。他叫沈铎买了一大包猫粮,做贼似的偷摸去喂那小家伙,孕期的母猫格外警惕,他也不嫌脏,蹲在角落里喵喵哄着,沈铎在身后笑出声了也不理睬。
  他照看了大概近一周的时间,为此还错过了一次例行检查——他每周都要接受不同的检查,尽管已经算是个顶配合的病患,但冰凉的仪器里仍让他感到强烈不适,每次做完都要嘀咕自己为什么把车开得这么快,有时也埋怨沈铎,说睡得再晚也得一起呀,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才叫得醒赖床的自己。
  他其实无心责怪,但沈铎总会很认真跟他说抱歉,次数一多,他便也不提了。
  他的掌骨辅助训练已经进行到了中期,但差不多也是从这时起,他的兄长不再到医院来了。
  他们闹了不愉快——准确来说,这原本是老太太和长子之间的矛盾——宁予杭起初就不同意母亲决心隐瞒事实的做法,眼见弟弟和沈铎越来越亲密,他更加感到不快。
  瞒得住一时又能如何呢,这世上从来没有万全无误的欺骗,再者,要是宁予桐哪天突然想起来了,恐怕连亲生母亲都要被他怨恨。
  老太太必然是承受不住的。
  他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尝试说服顽固的母亲,但她根本听不进去。门没关,母子俩在书房里吵得面红耳赤,宁家主事叉腰指责母亲没有考虑后果,老太太恼怒,摔了一盏茶碗厉声反问:我没有考虑后果?你让他去给别人家劳心卖命的时候考虑后果了吗?!要恨我就等他记起来再恨,现在我只要他活着!
  茶汤四溅,很快洇湿了书房的地毯。
  宁家主事叫母亲说得哑口无言。
  当初把弟弟扔进豺狼窝是他不对,可不论怎么说这都是家事,难道他犯的错就比沈家那个逼人去当第三者的畜生还要十恶不赦么。
  他窝火,还没吵完架便走了,不顾老太太的呵斥直奔医院而去,气势汹汹的,一推门便将弟弟吓住了。午睡刚醒的宁家小少爷不明白为何忙碌的兄长会挑在工作时间来探望他,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受了气才神色凶煞地要沈铎滚出去,最后甚至还伸手来抓病床上的他,说是要带他回家。
  兄弟俩争执的动作扯到了他的右手,宁家小少爷顷刻就掉了眼泪,像惊慌的猫崽儿一样抓挠兄长的手臂,哭叫着求他,大哥,大哥!我疼!你放开我!
  沈铎因他的哭声而暴怒,捏住宁予杭的腕骨迫使他吃痛松手,随即他搡开了他,但刚要挥拳,就被宁予桐忍痛死死拽住了上衣后摆。病房里乱哄哄一片,医护冲进来调停,宁家保镖为难得不知应该先护着谁。
  沈铎凶悍得像是被鬣狗闯了领地的狮子,好几次想往前,但宁予桐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小孩儿将右手护在心窝里,因为疼痛而蜷缩上身。他不会劝架,只能连声叫着沈铎,并且在对方转过身的那一刻立即抬起左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被沈铎抱在怀里,啜泣着落泪,水光淋漓,小心翼翼抬眼看向兄长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山间朦胧的夜色一样黑沉。
  他原本都不怎么哭了。
  宁予杭感觉自己要被活生生撕裂。他在来的路上就做了打算,最好的是当着病房里所有人的面细数这个畜生的罪行,立时便能叫弟弟死了一颗心。他满腹的火气烧得不能忍受,可当他真正面对宁予桐的时候,他的眼泪又像苦涩的海水一样淹没他,使他难以呼吸,只能在他惊惧的目光里狼狈喘气。
  宁予杭,沈铎神色狠厉,你疯了吗?!
  他意有所指。
  宁家兄长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身为家里的主事,长久以来他都不缺乏把控全局的果决和勇气,但要说出真相,似乎比他预想的更为困难。他记得弟弟因为执迷不悟而受过的委屈,也记得他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模样,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无法忍耐,然而等到真要开口了,他又不得不犹豫——幼弟已经如母亲所愿活下来了,不需要像过去那样背负第三者的骂名,也不用日日强打精神为家族劳累,他的笑容发自真心,虽然仍旧顽劣,但也懂得体贴赠予他爱和善意的每一个家人。
  如果他想不起从前的一切,那么他大可就这样心无芥蒂活上一辈子,所有人的瞒骗,对他而言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宁家兄长捏紧了拳头,好半晌,他骂了句脏,摔门离开了。
  宁予桐仍旧不知所措。
  他出了神,好半晌才在医护紧张的询问中活动自己的右手。掌骨依旧作痛,他下意识忍住呜咽,但察觉颤栗的沈铎立刻将他抱得更紧。很奇怪的,不知是不是太过用力的缘故,宁予桐莫名感觉他似乎也在发抖。
  十六岁的宁家小少爷不会哄人,他茫然眨眼,最后只能安抚似的轻拍他的手臂,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你不要生气,他对沈铎说,大哥……大哥或许只是心情不好。
  沈铎仍然将他死死摁在颈侧,不肯放松一点力道。
 
 
第52章 是我们的家
  虽然事后再三强调自己无碍,但被盛怒的兄长无故吓了一遭,宁家小少爷还是惊得好些天都睡不着觉。他反复回想,意识到兄长针对沈铎而来,但他们维持平静的假象将近一个月了,什么理由才会让兄长怒不可遏,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便是兄长在迁怒,他总觉得他顽劣,成年之后他们的关系或许并未好转,但兄长终究关心他,因此只能将火气统统撒在没有看顾好他的沈铎身上。
  可这理由没有说服力,更何况,那个时候是他自己着急开车才出的意外不是么。
  宁家小少爷沮丧又郁闷。
  强求兄长和沈铎对彼此改观是不可能的,一说话便剑拔弩张动拳脚,也不知道他们当初到底怎么商量才在颐品传媒的事情上达成了一致。他思来想去,琢磨着等出院了一定要跟兄长好好谈一谈,或许自己应该先向他道歉,毕竟这起车祸已经叫他和母亲牵挂了太久。
  他在心里默默拿定了主意,但始终为此感到疑惑。母亲到病房来陪他,他便趁着沈铎出去接电话的空档悄悄询问兄长发怒的理由——尽管对宁予杭的粗鲁行径颇为介意,但沈铎似乎更怕他担心,因此没有过多安抚便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宁家小少爷也不好在他面前提起兄长了——老太太正帮他换完从家里花房折来的一捧雪塔山茶,闻言面露不快,但也温和,说,没什么,你大哥和沈铎本来就不大对付,那天被无端抢了一个标,拿你们当出气筒罢了。
  ……很重要的标案吗?他问。
  谈了有一段时间了,母亲顿了顿,又说,先前便不大顺利,在家里也没见他好脸色过。
  宁予桐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老太太像是没消气儿,低声又骂,多大的人了,净会胡闹!
  宁家小少爷慢吞吞翻了一页书。
  母亲的回答倒是和他猜想的相差无几。兄长贯来以气度自居,如若不是真的糟心想必也不会在他面前大失仪态,但这关沈铎什么事呢,论公,那标的又不是被他夺走的,论私,就算要计较沈铎的过错也没有道理,车祸是他心急引致,右手也是他自己伤到的,谁都不该为此担负责任。母亲还在因兄长而不豫,但宁家小少爷知晓了内因便不愿再纠缠,见她拧眉,捏着书页想了半天才寻到由头把话题引开了。
  老太太遮掩着不说,旁人自然也不敢提,所以他并不知道兄长回家后便挨了罚。
  远不止口头训诫那样简单,破天荒的,宁家主事领了一顿打。
  温度日渐攀升,二月末,暖春来临,小花园里的椭蕾玉兰一夜盛放,雪一样白,浓郁的香气随风打旋儿飘进病房里。
  尽管偶有矛盾发生,宁予桐也并未因此败了自己的心情,他会和前来查房的医生聊天,有时也吩咐保姆阿姨做点心送给经常进出病房的护士,即便自己不能吃,他也热衷于跟她们讨论外头哪家老店的手艺最正宗。他在医院里晃荡,几乎摸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玉兰花瓣掉落的那个晚上,他甚至守来了一窝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小家伙。
  他负责喂食,自然也乐意为人家善后。他央求许久,沈铎的助理为此来了一趟医院,从他怀里接过安置着那一大家子的纸箱时,那干练的小姑娘表情简直不能再精彩了。顶头上司常驻医院,难得叫人匆忙到场,她只以为有要事传达。
  送走那些小东西之后,消遣的物事算是少了一样,宁家小少爷不免乏味,他每天像只小猪崽儿似的吃了睡睡了吃,唯一能提起兴致的,也只剩下每周称重的时刻。保姆阿姨准时在饭点前赶来,看他把沈铎推到病房外头去,自己提着病号服的裤腿小心翼翼站上体重秤。起先他面色凝重,但很快的,那双眼睛就像小灯盏一样亮起来了。
  保姆阿姨逗他:我们囝囝长肉了吗?
  长了!他自豪说,长了五斤!
  沈铎倚着门框朝他笑。
  认真调养乖乖吃药,体重再添五斤他就可以出院了。这是他和沈铎的约定,也只有这样,他才会在吃饭的时候表现得格外配合。他唯一的盼头也只有这个了。
  周末,蒋锐又到医院来打诨插科,德性照旧,只是这遭他带来了一张新面孔——许靖舟,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据说是他三嫂的亲弟弟,眉目俊朗,人瞧着也朝气,但进门看到沈铎却莫名有些胆怯,蒋锐拍着后背催了才不情不愿同他问了好。
  沈铎冷淡点头,招待客人们就坐。
  他似乎总是叫人发怵,宁予桐没忍住笑了一声。
  宁家小少爷对许靖舟其实没有什么印象,只觉得他眼熟,再有其他的也想不大起来了。他是个性格开朗的男孩儿,一坐下就没停过嘴,小喇叭似的问他身体好没好睡得香不香,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何时才能出院,那模样,就跟小说里打点家宅的长房媳妇儿一样细致。
  宁家小少爷听他说话便总想笑,见他高兴,许靖舟又杂七杂八交代了一大堆,说他去年年底就回新加坡陪父母过年了,等回来又花了好长时间办理转学的手续,如果没有太大的问题,他将在本地一所国际高中完成余下一年的学业。
  等我毕业了,你还能带我玩儿吗?他饶有兴致。
  宁家小少爷楞了一记,意识到他想不起来,许靖舟又赶紧解释,刚陪姐姐到婆家的时候他总带他四处闲逛,托赖他的关系,自己才能见识到夜店里的新奇玩意儿。
  你还会调酒呢,他又说,玛格丽特晨雾,很好喝的!开车也很飒!
  这个孩子的话对宁予桐来说无异于平地惊雷,他记得沈铎一直不允许他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就连酒都不大愿意他喝一口。许靖舟依旧说个没完,但宁家小少爷只转头去看身旁的沈铎,他正对着电脑翻季报,察觉视线之后,立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许靖舟说的人就是他。
  会去夜店,会喝酒,会在车队的比赛中拔得头筹,二十三岁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宁家小少爷还是云里雾里,许靖舟没注意到他的茫然,倒是蒋锐先体贴地打断了恨不得将从前的生活对他和盘托出的男孩儿,像大人教导家里小孩子一样说,行了,你不累我们都听累了,说了这么多,给人家准备的礼物送了没?懂不懂规矩,嗯?
  许靖舟叫他弹了一记脑袋,这才忙不迭将一直放在手边的盒子推了过去。
  他为宁予桐带来的是一提小蛋糕,裱花精巧,镶嵌在上头的草莓鲜嫩嫩,但宁家小少爷只看了一眼就皱了眉。
  许靖舟没讨着巧,疑惑看向蒋锐,大马金刀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吃吃笑起来,说,小笨蛋,你宁哥还在养病呢,你送这个,最后只能咱俩帮他解决了。
  许靖舟瞪圆眼睛,似乎想揍人,又硬生生忍住了。
  宁予桐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最后眯着眼睛盯住了蒋锐。大概是出门前故意没打商量,要不然谁会给一个被明令禁止吃甜食病人准备一份不能收的礼物呢,年纪再小也不至于傻成这样。真是坏透了,他生了气,正要开口骂,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
  ……你们关系很好吗?他这时才想起来盘问。
  客人们还没回答,倒是沈铎先叫了他一声乖宝。
  宁予桐转头,只见他朝着自己笑,好一会儿,迟钝的小祖宗才恍然醒悟过来。
  谢谢你的礼物,他不问了,立刻安抚男孩儿,下次有机会让蒋锐再买一个大的,我们一起吃。
  沈铎摘掉耳机,探身把那提小蛋糕推回客人面前。
  多谢,他言简意赅。
  男孩儿可没忘记自己和他的过节,听了这话便往后缩,但蒋锐没让躲,三两下拆了盒子,强行把蛋糕塞到了他手里。
  许靖舟是真的小,不知道送个礼物还要考虑这么多弯绕。他问过蒋锐送什么才好,蒋锐只说尽管挑着病人喜欢的去送就行,谁知道宁予桐现在还不能吃甜食呢。他为自己稀少得可怜的处世经验懊恼不已,更恨不能将使坏的老王八蛋一脚踹出去。
  他窘迫极了,捧着蛋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正词穷,蒋锐却兀自拈走了一颗草莓,吮着指头说,担待了,以后还要陪你玩儿,记得保密啊。
  他不知道在提醒谁。
  倘若有条地缝,许靖舟是真的能钻进去了。
  天晓得这老王八蛋为什么突然明晃晃炫耀,从前是他要低调,是他跟他约法三章不能张扬,去年他闹着签约星图还被他摁在床上打了一顿,想起来还生气呢,他倒好,跟人谈起关系来简直明示得不能再清楚了。即便对方是早已熟知内情的宁予桐,可他现在失忆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姐姐面前说漏嘴。
  可怜的男孩儿像个木偶似的捏着勺子不敢动,病房静默,蒋锐大方任人打量,宁予桐也毫不客气审视他。许靖舟的眼睛滴溜溜转,不知道他俩到底在较什么劲儿,他就跟炮弹点了引信却哑火一样,嘴巴张合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打破尴尬,正为难,沙发对面的宁予桐却突然认真喊了一声沈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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