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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瞒我瞒(近代现代)——再陈三愿

时间:2024-12-04 08:52:41  作者:再陈三愿
  高大的男人很快为他俯身,他用还不大自然的右手搂住对方的脖子,当着客人们的面凑上去亲了一记。声音倍儿响亮,仿佛得了新玩具一般肆意招摇,亲完还要挑衅,扬起下巴尖儿冲蒋锐扮鬼脸。
  还是那个爱计较的小鬼!蒋锐扑哧一声,抚掌大笑。
  许靖舟看傻了眼。
  他没能从他们的笑声里明白过来,但蒋锐没解释,就连被献吻的沈铎也不点明,只好笑地瞥了一眼蒋锐,说,幼稚。
  诶,谁幼稚呢,蒋锐笑骂,白送了你一个便宜!
  沈铎摇着头,帮客人们添了新茶。
  春前采摘的蒙顶早芽,香气缭绕。蒋锐啜了一口,还要再说,但很快被回过神的许靖舟顶了腰腹示意不许再乱来。男孩儿在心里大骂恋人是个不守信用的老混蛋,同时也偷偷去瞧面前托着小茶杯的宁予桐,遗憾想,原来他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
  许靖舟在车祸发生当晚就按原定的计划回到了新加坡,起初他执意不走,但许幼仪说他留在宁家也没有用处。他在担忧中度过了新年,原本打算一回来就到医院来,但因了私事的缘故,总是找不到合适的空档。他内疚着,所以当蒋锐主动提议带他来的时候他很高兴,可等真见了人,他又发现自己完全没做好准备。
  宁家老夫人和姐姐的叮嘱没有用,蒋锐在车上三令五申的警告也没有用,当他面对这对复合后的恋人——姑且称作复合——他们耳鬓厮磨言行缠绵,种种亲昵举动都叫他感到难过。
  许靖舟不知道十六岁的宁予桐是什么样的,在他眼前,他比参加秦峥婚礼时消瘦了一些,尽管有时会因右手的不适而轻微皱眉,但精神不错,皮肤雪白,左眼那颗泪痣在他笑起来的时候依旧勾人。除了身体上可见的伤痕,他看起来似乎没有多大改变,然而不知为何,许靖舟总觉得他像是被藏匿在暗室里的荼蘼,花色娇嫩,却唯独没有生气。
  他见过他在赛道上疾驰的利落身手,也见过他献曲,在姐姐的婚礼上,一首流畅的卡农博得了在场宾客的掌声,老夫人以他为傲,席间的女孩子们更对他倾慕不已。他原先多漂亮呀,放纵率性却也优雅谦和,如同钻石一般璀璨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可现在,他或许什么都做不到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许靖舟无意评价别人在感情上的取舍,可是所见所闻很难让他像蒋锐一样装得若无其事。发生过了就是发生过了,他没办法忘记宁予桐遭受的那些屈辱,如果他的深情和执着只换来无休止的病痛、谎言,以及一个身败名裂却仍然霸道自我的男人,那么等记起这一切之后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他本来就很伤心了,为什么还要再欺骗他呢。
  许靖舟在他们的谈话声里咬住了勺子,一口蛋糕,难以下咽。
  来访的客人在病房里度过了一个下午,一直等到许靖舟吃完了那提小蛋糕,蒋锐才起身说要走。临别时照例是沈铎送他们出门,宁家小少爷跟到病房门口,突然问,你刚回来的话,是住在半山吗?还是蒋锐那儿?嫂嫂行动不便,你以后有空来陪陪我吧。
  另外三人闻言回头,他的视线落在许靖舟身上。
  许靖舟自然还是住在半山的,国际高中是寄宿制,但不强迫,他还在和姐姐商量外头落脚的地方。许靖舟如实回答了,蒋锐低笑,不着痕迹扫过沈铎,搭着男孩儿的肩膀向他们道别。
  客人们自行下楼,沈铎很快返回病房,一推门,只见宁予桐正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
  他若有所思,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只等被抱起来了,才靠在沈铎的肩膀上低低叹气。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问沈铎。
  他指的是蒋锐和许靖舟。
  沈铎说,去年,你三哥订婚的时候碰上的。
  宁予桐点头,百无聊赖,抓了他的右掌去看,好半晌,抬头笑起来。
  我真的不记得了。他有些无奈。
  沈铎挑了他颊边的散发,勾到耳后,说,不要紧,以后还有熟悉的机会。
  宁家小少爷想了想,又问,你希望我变回从前的样子吗?
  他问得突然,沈铎的动作停顿一瞬,皱了眉。
  就是,很厉害的样子。宁家小少爷掰着手指头回忆,懂得交际,也会玩儿,还能打理公司,好像还挺讨人喜欢的?但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做得那么好了。
  说不介意是假的。一遍又一遍听着旁人的描述,他竟然有些莫名嫉妒二十三岁的自己,得到了爱情得到了理解,那些张扬得恨不能叫全世界都知晓的幸福时光,统统属于他,却也从未属于他。
  母亲说只要他平平安安活下来就好了,那么沈铎呢,他真的不会想念从前的自己吗。
  宁家小少爷感到犹疑,也突然不再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了。他垂了眼,刚想告诉沈铎如果为难那大可不必回答,但没等他开口,额头上已经落了一记温柔却有力的亲吻。
  他怔楞,随后抬起左手,抱紧了他的恋人。
  日复一日疗养检查,三月初,一切终于有了叫人满意的结果。医生为此和家属们谈了一回,如果没有太强烈的不适,那么下个月宁家小少爷就能回家了。宁家有专门的家庭医生,照看不成问题,他只需记得每个月来医院复诊一次即可,当然,按照现在的情况,出院后他仍需长期服用药物,以更好地控制那些仍然可能成为隐患的并发症。
  不论如何,也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老太太如释重负,但在松气之后,她却没有立刻告诉自己的孩子。
  出院固然值得欣喜,可她也不得不面对随之而来的种种问题。吃穿用度同往常一样一律只挑最好的,保姆阿姨照旧得跟,保镖仆佣也不能少,但这些人手往哪儿派呢,老太太犯了难。她的孩子未必愿意回半山,她已经撒下太多谎了,倘若强迫他先回家里住着,那他势必会怀疑他和沈铎是否真的得到了家人们的谅解,六年的时间,两个人总不能连一起生活的痕迹都没有,到时候她说什么都站不住脚了。
  可如果要放他到外头去么,她又实在不放心。
  不能回半山,不能去沈铎的别庄,还要有足够的迹象证明他们在一起,老太太左思右想,似乎只有海城国际才是最妥当的去处,那是他自己的房子,要他不起疑,大约也只需往里头再添置一些属于沈铎的物件就行了。这也许是眼下最可行的办法,老太太想得心焦,反复跟管家确认了许多遍才敢让沈铎跟他谈。
  但谁都没有想到,这么一谈,就连海城国际都去不成了。
  那时正是过午,两点多钟,宁予桐刚醒,还迷瞪着。沈铎在走廊接完电话回来,一抬头便瞧见他坐在床上发呆,他倒水给他喝,但他没接,只眨着眼睛,恍惚仰头看他。
  他的眼神带着睡意未褪的困倦,沈铎俯身贴了他的额头,确定没发烧,才问他怎么了。
  “……我做噩梦了。”他神色迷茫。
  他其实已经习惯于混乱的梦魇,并不愿意叫沈铎知道。时不时作祟的噩梦也好,身体上其它的病痛也罢,他觉得自己已经为母亲和恋人带来了太多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可以,他不想再见到他们试图共同分担却始终无能为力的样子。他希望自己能够忍耐。
  可这次是不一样的。
  在梦境里,那是一个雪夜,他似乎刚从聚会上离开,喝得半醉了,朦胧间吩咐司机把自己送到一处叫做云山苑的住宅区。他摇摇晃晃走了很久,最后在一棵白桦树下停住了脚步,并且久久凝望着高楼的一盏灯火。
  他在哭,眼泪落了又干,凝在脸颊上,被风刮得生疼。
  孤独又真实得叫人心慌无比的一个梦。他抽泣着醒来,但抬手去擦,脸上并没有眼泪。
  来自心脏的痛感太强烈了,他只感觉难以忍受,犹豫片刻,他还是将自己所梦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沈铎。这也是二十三岁时经历过的事情吗,他默然想。
  他这时才伸手去拿水杯,沈铎递了,但仍然立在床边没接话。他含了一口水,鼓着腮帮子抬眼瞧人,天气暖和,沈铎单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羊绒衫,肩宽腰窄肌肉精壮,即便平日总是神情寡淡,可这副皮相越是冷漠才越叫人趋之若鹜。
  他们还在学校的时候他便很受欢迎,这些年来,喜欢他的人也肯定不在少数。
  宁予桐想得思绪涣散,正出神,却突然听见他说:“你想起什么了吗?”
  宁家小少爷不明白他的意思。
  沈铎上前来拿他喝完的水杯,侧身坐下:“你还记得云山苑吗?”
  那座公寓么,宁予桐摇头。
  “但我觉得我不敢上去,”他拧起眉头嘀咕:“……我为什么不敢上去?”
  沈铎拢了他的右手摩挲,宁予桐下意识缩手,但手腕已经被他抓牢了。
  开刀时留下的口子已经拆了线,但骨节和手背上攀满了痕迹,新生的皮肉凹凸不平,像山脊间崎岖的窄道,乍看之下仍然叫人心惊。
  太难看了。他不懂为什么沈铎总要这么打量,每当这种时候,他便非常不喜欢他自责一样的沉默。
  “因为我们吵架了,”许久,沈铎笑了一声:“为了颐品的一桩企划案,我们意见不合,吵得很凶,你跑回半山去,不接电话也不见人,我简直拿你没辙了,可谁知道那时你还偷偷回家来哭鼻子呢。”
  那么尽职吗,企划案意见不合竟然能让自己伤心成那样。宁家小少爷垮了脸,正要反驳自己就算哭鼻子也肯定是因为他气的,但还没开口,自己又突然怔住了:“……家?”
  他试探问:“云山苑是我们的家吗?”
  他只模糊知道他们同居,但具体在哪儿,沈铎没提过,他也从未细问。反正只要那个地方能容得下他们就够了,倒也用不着有多大,他知道沈铎并不中意恢弘阔气的居所,半山的沈宅便是,太庞大了,就像一座逃不脱的牢笼。
  沈铎停顿了一瞬。风雪凛冽的回忆如同钝刀般割痛他的神经,他吞咽着,喉结滑动,哑声说:“是我们的家。”
  宁家小少爷慢慢笑了,但又难为情地皱眉,他环顾四周,似乎一时间还不太敢相信沈铎的话。
  “那出院后我们还回去吗?”
  他问话的时候无意识往前倾身,仿佛期待又胆怯。
  他的恋人没有说话,只以点头作为肯定的回答。
  噩梦的阴翳悄然消散,宁予桐笑得更深,他收紧了同恋人相交的手指,好半晌,又将对方的手背紧紧贴在脸颊上,试图挡住自己因为过分幸福而显得有些傻气的笑容。
  喜悦是真切的。原来他们真的有一个家。
  在病房待了大约半个钟头,宁家小少爷心情好极了,吃了一整个甜软的鲜桃,牵着沈铎的手到楼下小花园晃悠,又问了许多关于云山苑的问题。傍晚,老太太和保姆阿姨一道来了,找由头将孩子支开才敢在楼梯拐角问沈铎谈得如何。
  沈铎没有回避,说,他记起云山苑了,他想回那儿去。
  老太太不解,问云山苑又是什么地方。
  沈铎无言,片刻后平静说,我回国时住的公寓。
  老太太神思空茫,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哆嗦着给了他一巴掌。
 
 
第53章 愿你永远好梦
  相比深冬那样漫长得仿佛永无天日的寒夜,春季的夜晚正如时节一般平静柔和。
  天气日渐暖和了,因此病房到夜里便留了窗,帘子也只拢了一小半,夜风吹淡了雪塔山茶的浓香,冷白的月光悄声而来,像只犯懒的猫崽儿一样蜷缩在沙发一角。
  不到十点钟的光景,宁家小少爷却已经睡得很深了。过午后他的心情一直很好,晚饭时胃口不错,也认真配合着吃药,等到老太太要回家了,他甚至还撒娇似的亲了母亲的脸颊,招得老太太当即红了眼眶,叫他手忙脚乱哄了好半天才哽咽着同他道别。
  直到临睡他也表现得很开心,如同难得尝了一口蜜便迫不及待想同旁人分享幸福感,即便沈铎公事缠身只能哄他先睡,他也照样体贴地给了他一记晚安吻,随后才喟叹着藏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笑得像月牙一样的眼睛。
  祝我好梦。他在彻底入睡前诚恳祈祷。
  沈铎回吻他的额头,探身捞过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
  一室的静寂。花香幽浮,春夜的晚风仍有凉意,但宁家小少爷却仍然安睡,他没有皱眉也没有啜泣,更不曾不安地勾住沈铎的尾指甚至颤栗着惊醒。沈铎在他身边陪着,偶尔帮他掖好翻身时滑下去的被角,一直等到确认他真的睡熟了,他的视线才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显示在他面前的是两天前呈递上来的一份报告,分析师将他名下现有几家营生的季度数据做了综合统计,并且给出了相关的预判和建议。尽管数据相较同类公司而言已经具备足够的优势,但报告仍然清楚指出,倘若没有被沈氏截断原先有合作意向的客户,那么他们应该拥有更高的营收。
  不知是谁的授意,本家对他的打压和刁难仍未结束。
  自从断绝关系以来,亲族旁系落井下石的举动的确阻碍了他的生意,但这些说到底终究只是小事,只要身边还有关系能够抗衡,难题未必不能迎刃而解,他们做得再多不过都是小打小闹。沈铎翻阅报告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将来可预估的风险不足以叫他费心,即使他对着屏幕长久未有动作,但脑子里来回思索的却是另外一件叫他真正在意的事情。
  从深秋到暖春,他在这间病房里度过了无数个如同凌迟般的长夜,可不论是等待还是被迫撒下谎言,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让他惴惴不安甚至是心惊肉跳。在宁予桐提起云山苑之后,沈铎几乎绷紧了每一根神经,他按捺着止不住的心慌暗自注意他的小孩儿,但宁予桐仿佛真的只是做了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噩梦,他自然地接受了他的说法,并且笃信云山苑就是他们的家,他对此没有丝毫的怀疑,直至睡去仍然安心。
  可他到底为什么会记起云山苑。
  沈铎有一瞬间曾想过最坏的那个可能,他的小孩儿或许已经恢复了记忆只是仍然选择掩饰,但这个可能又很快被他否定。假若他真的记起包括云山苑在内的所有往事,那么就算他再怎么假装也不会逼迫自己住进一个陌生得近乎可怖的地方。他的小孩儿有着旁人难以比拟的倔强心性,绝对不会容许自己承受这样的羞辱。
  但过去的记忆对他而言仍然是一片混沌吗。沈铎不敢确定。
  住进云山苑是谁都料想不到的意外,沈铎知道他的小孩儿有多介意他过去的那段婚姻,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成为他无法脱身的梦魇——如果不是他提起来,沈铎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有过这处居所——的确,尽管它只是记录在离婚协议上的一套不动产,可它昭示着他的愚蠢与荒谬,印刻着他辜负感情践踏真心的劣迹。如果可以,沈铎宁愿他回到半山也不想他跟云山苑接触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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