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再看一会。”
“看什么啊!”李渡青有些生气,站起来道:“我记得你之前就算是加班也不会这么晚,你现在到底是在躲谁?”
“那个癞皮狗是吗?”李渡青看着沈州说:“你给他请了个心理医生怎么不给你自己请一个呢?我看你才是要出心理问题的那个!”
“吵架也不是这么吵的。”
沈州没有告诉他曲年怀孕的事情,只是说曲年最近考试压力大,给他请了个医生缓解压力,所以李渡青一直以为这段时间沈州拼命工作不回家是因为和曲年闹矛盾了。
沈州收拾好外卖的包装后,看着窗外的夜景,过了会忽然道:“你喜欢小孩子吗?”
“当然是——啊?”李渡青脱口而出后才懵道:“什么话题跳得那么快?”
还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沈州就已经站起来了,对他说:“出去喝酒吧。”
喝酒的时候沈州半途还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李渡青坐在旁边半喝不喝地举着杯子说:“怎么突然说到孩子?”
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喜欢小孩子?”
李渡青不知道沈州和曲年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但依照沈州的性子,他觉得这些东西他应该早就考虑到了,他们两个人肯定是要不了孩子的了,难道是打算抱养一个?
“喜欢?”沈州仰头又喝了一杯有些醉地笑了一下说:“不喜欢就能不要了吗?”
李渡青只当他是喝醉了,眼看着也喝了不少了,他还记着沈州明天还有班要上,就给他叫了代驾。
出门的时候,李渡青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眼忽然贱兮兮地笑了一下然后对沈州说:“哎,封阳上次给我看了个好东西,我觉得很适合你哎,就替你应了下来,但定做的还需要点时间。”
封阳是他们的朋友,之前在国外认识的,人玩的比较花,断断续续的,沈州和他的联系也渐渐的少了。
李渡青把手机里的照片递过去眨眼道:“嗯……也算是情趣吧哈哈,你和曲年好好玩玩,但不能动真格啊,别出事了。”
沈州看了半天准备开口的时候被李渡青截胡:“别说你不要,你上次在我家里说的那些话我都还替你记着呢。”
说完,他忽然抬手朝路边招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然后一把松开沈州道:“我女朋友来接我咯,我先走了。”
女生明艳又漂亮,看见李渡青醉醺醺的样子,面上是嫌弃,但动作里都是亲昵。
沈州定定地看了一眼,然后朝他们挥手道别。
今天回家的时间比之前早,打开门客厅却没开灯,只有卫生间亮着光,一路还零散着几件衣服。
“曲年?”
沈州稍微清醒了点。
卫生间的人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外套,应该是吐过好几轮了,虚脱地坐在小板凳上面,把头埋在手中的毛衣里,急促地喘着气。
地面还散落着几件沈州的衬衣,应该拿的很匆忙,一个色系的衣服拿了许多,曲年就靠在衣服堆里发抖。
“怎么了,又难受了吗?”
沈州没空管地上的衣服,上前把曲年脸上盖着的衣服掀开,轻声道:“喝水了吗?”
他托起对方的头,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人紧紧地抱住了,头发乱得和鸡窝一样的头和之前一样钻进了他的怀里,脸红通通的,不断地往他的锁骨处蹭。
沈州衬衫最上面的几颗纽扣喝酒的时候解开了,现在正好方便了曲年,他迷离着眼,仰着头用嘴唇去够沈州那片裸露的肌肤,手也从腰慢慢地移到了对方的脖子上,整个人像树懒一样,黏在沈州的身上。
但秋天的衣服总是格外多,一层一层的,把他的汉堡包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曲年难受的快疯了,胃疼,头疼,眼睛疼,嘴巴也疼,刚吃完药的肚子也疼,火烧火燎的,他把沈州衣柜里的衣服都拿出来也还是不行,香气太淡了。
淡却又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曲年被勾得快发火了。
现在汉堡包来了他也管不了太多了,直接扑过去,狂吸,但对方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一直躲着他。
“曲年,”沈州皱眉微仰着头,“看清我是谁了吗?”
“沈州。”
曲年的睫毛都湿了,看着像是刚哭过,他抬起头又埋了下去,像只小狗一样抱着沈州的脖子喘着气又重复了一遍:“沈州。”
下颌处湿漉漉的嘴唇还在游离,沈州听见曲年的回答垂下头。
两个人离得好近,呼吸贴着鼻息一寸一寸地移过来,沈州下意识就想低头吻他,但在碰上的前一秒还是偏过了头,曲年的唇刚好擦着他的脸落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州的脖子梗起一道青筋,掐着他的脸远离自己,然后把曲年在他衬衫里作乱的手拽出来,随手在地下拿过一条领带绑住,眼里饱含着难耐的怒火。
“我肚子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闻到了我会好受一点。”
曲年眼睛睁不开,身体还在发抖,声音也不稳。
曲年不放手他也没办法,只好托着他的屁股把人抱起来,然后坐到沙发上,两个人僵持着。
良久,在沈州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的有些不正常的时候,曲年开口说话了:
“你妈今天来找我了。”
沈州一凛,直起身,脚不小心碰到了茶几,桌面几个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药用PVC硬片掉了下来,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药上面。
第55章
“你吃了什么?”
沈州迅速地拿起地上的药盒,脸色骤变。
曲年疼得手指打颤还在继续:“她说恭喜我要当妈妈了。”
门打开后,那个女人很漂亮也很温柔,第一句话就是:“辛苦你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陪着小州。”
“别误会,我不是来拆散你和小州的。”
邹映笑着看着他说:“我很心疼你小曲,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遇见这种事,别说小州可怜你了,我都觉得你可怜。”
“小州他从小到大就是心肠好,遇见这种事,就算不是你,他也会上去帮忙。”
邹映看着他,眼里是温暖的光芒道:“年轻呀,这很正常。”
“我知道你怀孕了,也知道没办法手术拿掉,只能生下来,但我希望无论如何,先去和孩子的生父联系,我不想小州太难过。”
她一脸希望他理解的表情委婉道:“毕竟,你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应该可以懂我的想法。”
曲年脑子都快炸了,几乎是立刻反驳道:“沈州不是说过几天就可以手术了吗?”
邹映看着他慢慢笑,然后优雅地站起来说:“什么手术要等这么长时间?按道理说,小州比我还早知道啊?”
曲年觉得自己不能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他还是很坚定地说:“不可能,沈州告诉我可以打胎的。”
他总觉得沈州不会骗自己。
邹映了然地点了点头道:“负责你的人是方院长是吗?多说无益,待会我们直接去找他吧。”
坐上车的时候曲年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直到过了一个街道他才察觉到不对劲说:“这不是去医院的路吧?”
他来来回回去了这么多次,路口什么建筑物都记得一清二楚,这条路明显就不是之前去的那条。
一旁的邹映不紧不慢地道:“不好奇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妈妈为什么一次都没来看过你吗?”
曲年一愣,他已经习惯了和李秀春的相处模式——除了生活费和大事基本无沟通。所以就算是出了上次那种事,李秀春到现在一次都没联系过他,他也觉得正常。
邹映:“她来找过你几次,但是被小州劝回去了。”
“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说着,不远处慢慢露出一栋建筑物,邹映找个车位停下来后对副驾驶的人说:“先下车吧。”
墙上的字有点斑驳,曲年抬头仔细辨认了一下,脸色一变,转头道:“我妈怎么可能在疗养院!”
邹映还是一脸温柔的样子:“现在这个点应该不在,但我们今天先去见其他人。”
进入大厅,迈上楼梯,拐了一个弯,两个人就停在一个门外面,曲年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的人侧对着他们,身形消瘦了很多,穿着医院的衣服,坐在靠窗的桌子边安静地在草稿纸上写东西,侧脸俊秀白皙。
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后转头看了过来,刚才还是冷淡的脸上一瞬间迸发出不可思议,像是看见了海市蜃楼一样颤抖道:
“哥?”
声音很弱,生怕一大,人就消散了。
曲年在看见那个人的脸后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四肢百骸条件反射开始痉挛,转过身推门就准备跑。
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到了门框,半个身子都麻了,牙齿打颤喘气的时候,听见后面的人惶恐的哀求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过去,你不要动了,会摔跤的。”
一旁的邹映见状道:“你们也很长时间没见了,先聊聊,待会我们再去见方院长。”说完就先离开了。
外面的阳光好的出奇,从窗外溜出的几缕投射在曲年的后背上,在地上和墙壁上拉出一道细细长长的影子。
曲聿远痴痴地看着对方,然后试探着靠近,没敢直接碰曲年而是小心地用指尖描摹着墙上的影子道:
“哥,她说的是真的吗?”
曲聿远刚开始听见那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荒谬,但报告单他看得懂。
难以形容那一刻他的心情,他不想曲年受这种苦,无论从哪个角度他也不会要这个孩子,但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种卑劣自私的喜悦。
如果是真的,这是他和曲年的孩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终于成为了一个家庭,所以他有点开心。
贱狗一样的开心。
于是他褪去人类皮套,回归畜牲一样跪在地上仰着头哆嗦着求证道:
“哥,真的是我的孩子吗?”
缓了几乎有半个世纪那么长,曲年脑子里还映着刚才看见的第一幕。
那张脸,晃在他上方那么多天的那张脸,逼着他们两个乱伦的那张脸,那么恶心的一张脸,他以为只要那天忘记了,以后就再也不会看见了。
结果又他妈出现了。
他想起了刚才邹映在车上对他说的话,她说,一直躲在沈州后面也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现在可以躲,那过年呢?以后呢?
血缘是世界上最温暖也是最恶心的东西,它有时像童年的秋千,有时也像是索命的绳索,相似处就是会永远牵着你,你哪怕出息了,扬名四海,最后死了也要埋到老家小小的祖坟里。
所以邹映给他的建议是,让他们先缓和兄弟关系,孩子打不掉她会出钱支付所有的费用,然后原谅对方,一家人又可以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了。
“有时候夜里做梦惊醒的时候,我就会想两件事。”
房间里终于响起了曲年的声音。
“第一,如果可以我希望小时候不要给你偷那条小狗,不要为你找别人讨公道。”
曲聿远跪在地上仰脸看着他,预感到了什么一样嘶喊道:“哥对不起,我不要你看我了,你别说了。”
“第二,我就在想——”曲年麻木冷漠的像个机器。
“你怎么还不去死呢。”
身体终于缓过来了,曲年说完后头也不会地往外走,留下曲聿远直愣愣地跪在原地流泪。
他需要曲聿远的道歉吗?曲年想,这种情况下他甚至连钱都不需要,要不是曲聿远是他的弟弟他真的希望他死的连灰都不剩,就算是亲弟弟又如何?他为什么要原谅?他那么痛苦,凭什么别人说个道歉磕几个头就要原谅!
那这他妈的世界上还需要监狱干什么!
他不是菩萨,干不了这种事,去他妈的原谅。
下了楼后,曲年看见大厅里的女人还在喝茶,他半分眼光都没分给她直接走了出去,结果被人叫住了。
曲年转过身冷笑道:“你今天带我过来是想说,我肚子里面的东西是他的是吗?”
“然后让我原谅他,离沈州远一点?”
曲年恶狠狠道:“我就不!有本事你自己找沈州说啊!是我死皮赖脸地求着他收留我吗?是你优秀的宝贝儿子他妈的自己上赶着舔着我!”
“你他妈连支票都没给我开一张就说这些屁话,我可不是什么素质好的人,现在月份还没到,鬼知道是谁的,小心我生下来扔你公司门口,说你们这群人始乱终弃,看你们上不上头条!”
“别激动,”邹映笑道。
“我有说过让你离开小州了吗?我只是让你处理好孩子这件事,顺便关心一下你以后,提出的也仅仅是建议,今天的事情你大可以告诉小州,我个人认为并没有做什么不妥的事情,唯一不妥的可能就是没料到你看见自己的弟弟还是会这么激动。”
“我不会给你开支票,只会给你提供帮助。”邹映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塞到他手里打趣道:“好像也是有点俗的桥段呢。”
曲年看着她。
邹映意味深长道:“你迟早会用到的。”
医院最后曲年也没有去,他坐在公交上,耳边不断响起刚才邹映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快黑了,路边的店铺开始慢慢亮了起来,曲年站了许久还是走到了药店。
米索前列醇和米非司酮是处方药,曲年根本买不到,所以他只能买了一堆避孕药和其他乱七八糟的药物,参考的都是孕妇群里的禁忌。
吃下后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物作用,越疼他心里反而用一种快感,他那么怕疼的一个人第一次在心里祈祷:再疼一点吧,再疼一点就可以结束了。
他趴在沈州怀里,汗水把后背的衣服都打湿了,忍着疼问:“手术到底还要多久?你妈妈说的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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