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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标本(推理悬疑)——档毒

时间:2024-12-07 09:30:08  作者:档毒
 
乔雪带我去了附近的一家家常菜馆,问我要吃什么。我推说我没吃过这家饭店,让他帮我选。这也是在扯谎,家附近的饭店我怎么可能没吃过,只是我好奇他的口味。他于是点了几个菜,口都比较轻。他是不吃重油重盐重辣,还是怕我不吃?无所谓了,在等菜期间,他继续讲他的故事。
 
*上次说到我要排查他的熟人了,然后第五天早上,我六点半出发的,我先去他们医院。急诊科24小时都有人。我过去是又确认了一遍那个花名册。这几天没有人请假,没有人擅自离开岗位。而且,他跟那些同事其实也都没有很熟,虽然每天都在一起工作。他跟同事的关系甚至还没有我跟同事的关系铁。所以,我只是过去匆匆确认了一遍。有些人下班之后也是有作案时间的,但是那些跟陌生人没差的人,我没考虑进去。*
 
*然后我去找他父母。我们从小就认识,所以我知道他父母之前住在哪,我抱着碰运气的心态直接去了,结果那俩人这么多年都没搬家,他父亲死了,我们都不知道。他母亲吸毒吸出毛病来了,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儿子。也可能是因为我朋友跟他们断了关系,伤了她的心,她才会这样执着地认为吧。她不像是装的,所以我觉得即使她有时间,她也没动机作案。不过,我还是想办法确认了一下。他们的小区的楼梯间里有监控,他母亲这几天内出过几次门,都在一个小时内回来了。一个小时甚至不够从我俩住的那个小区往返的,所以她的嫌疑排除了。顺带一提,毕竟是三天的录像,我不可能花那么多时间在她一个人身上,所以视频我是加速看的。*
 
*下一个是房东,房东手里有钥匙。其实之前租过这个房子的人也可能有钥匙,很多人都有可能有钥匙,但是其他有钥匙的人作案的可能性太小了。我之前说过了,如果是陌生人作案的话,那么没有动机,即使能用钥匙打开门然后锁上门,把他麻晕了带走,也不太可能是陌生人干的。虽然一般情况下我查案的时候会把动机的优先级排得很靠后,但这次是实在没办法了。我当时的房东是个包租公,不上班的,家里房子多,一天天的就只收租,也没别的活要干,基本一直在家。到了房东家之后我才想起来,租房子的事,每次都是我和房东去交涉,我朋友从来不去,他都不认得房东。不过,我还是去了一趟。房东觉得我无理取闹,不过可能是碍于我的身份,他配合了我出具了不在场证明——这个用词似乎不太严谨啊,毕竟都没立案,我也只能去询问他,他要是不想说,我也没办法。不过他还是说了。我分别询问他的老婆和他的几个孩子,几个人的证词提供了他这三天内的完整的行动链,且几个人的证词之间没有任何冲突。我还怕串供,我去找那几天他上门收租的人,我去单位找他们,虽然他们都用看精神病的眼光看我,不过他们都告诉我了,都是好人啊。那几个人都说房东的确在他说的时间点找过他们。那就没辙了,我把房东也从列表里排除掉。这人一开始就不该进列表,他跟陌生人没差,都没动机。*
 
*他还有什么熟人?那会儿我心急如焚,但是我是真想不到了。我们只有几个共同朋友,这几年大家工作忙,也逐渐全都断了联系。他的短信记录我是经常看的,他和那些人的确都不联系了。我去找其中几个我隐隐约约觉得有可能和他还有联系的人,结果他们甚至连白世启是谁都忘了,看来是真的没联系过。*
 
*结果你猜怎么着,这第五天,我排查了一大圈,晚上到家的时候发现,作案可能性比较大的人里面,唯一一个给不出不在场证明的人,是我。*
 
 
第6章 LAST CASE埋葬暴雨的花园(5)
 
 
这时候菜上来了。乔雪好像刚反应过来一样,站起身来把他那巨大的外套脱掉,露出里面同样松松垮垮的衬衫。他转过身去,把外套仔细地折叠好,搭在椅背上。说真的,饭店的暖气很足,刚才他不热吗?
 
我没跟乔雪客套,开始吃饭。这么说起来有些不礼貌,但是我偶尔会瞥一眼看看他在吃什么。虽然点了肉菜,但是他的筷子全程没往那边伸。原来真有不吃肉的人啊。
 
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看乔雪喝粥喝得很快,我以为他吃饭吃得也快,我收回这个想法,他吃饭很慢,一口东西能嚼半分钟。他吃饱之后把筷子放下,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包茶叶,然后用桌子上的水壶把茶叶冲开,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我尝了一口,是红茶,品质还不错。
 
“为什么排查着排查着,您排查到了自己的头上?”
 
自己作没作案,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这个我往后说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乔雪又开始拆他那些药片。他不会是打算用茶水把那些药片冲下去吧?
 
这么说来,乔雪说要给我讲这个案子的时候,说的是当时喊我过去的原因与这个案子有关。看起来他很喜欢卖关子。
 
我看着乔雪把那些药片塞进了嘴里,然后我猜对了——他一仰头把那一杯还发烫的茶水全喝了。
 
“感觉乔法医也是很会讲故事的人啊,您有没有考虑过当作家?”
 
“直接喊我名字乔雪就行。——我上小学的时候还真写过小说,当时我还幻想着能当个作家。哈哈,到最后还是继承家业了。”
 
“啊,是什么类型的小说?”
 
“侦探小说,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本格吧,虽然刑警的工作其实和推理没什么关系……我母亲也是刑警,那会儿我觉得刑警特别帅,虽然她不跟我讲工作细节,但是我就是觉得她好帅,破案的人,真帅啊。”
 
“那现在呢?”
 
“现在啊,现在觉得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说起来,你们这些小年轻看港片看太多,是不是觉得什么警察什么黑帮都可酷了?”
 
和在采访里说的不一样。话说回来,他才比我大五岁而已,怎么突然摆起长辈的架子来了。不过,想到我的那些同学,我还是点了点头。
 
乔雪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眉头是紧蹙的,看起来像是在哭。
 
“不过,我当时写的小说,里面的那个侦探,并不是刑警。”
 
“为什么?”
 
手中的玻璃杯散发着热度,钻入我的掌心。
 
“你看推理小说吗?我好像没怎么见过现代背景的推理小说里主角是刑警的,如果主角是刑警,很容易写成刑侦小说。就是,写作的重点容易集中在一些刑侦技术的运用上,不然就会显得出戏。但是如果写了太多这些内容,那就没篇幅安排诡计了。现在技术水平逐渐上来了,犯人做的事越多,留下的痕迹也就越多,越容易被发现,推理小说大部分还是理想化的情况。”
 
推理小说,刑侦小说,我有点分不清二者——因为我都不看。云里雾里地,我又点了点头。我感觉我像一个招财猫,只会点头和摆手。
 
“您最后还是选择去当刑警了。”
 
“没办法啊,你知道我家的情况。”
 
“不是‘没办法’吧?您的父母是警察,不代表您要做警察啊。做个作家也不是不可以啊。”
 
或者做什么都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这样的天才,感觉进什么非公职的行业都比当警察赚得多。不过,我又想起来那个采访视频。视频里的初出茅庐的他,平静地说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幼稚的伟大梦想。或许,他是真心想要当法医的——至少在六年前刚入行的时候是。
 
“嗯……那种事儿,退休之后再考虑吧。他们都说我是天生的法医。”
 
这个说自己被称为天生的法医的人,因为一个案子,住进了精神病院,整整三年。他自己倒是浑然不觉地站在这里,大言不惭说自己没得选,只能当刑警。
 
我不由得想到,他因为精神问题住院,真的只是因为那一个案子吗?
 
我于是没再提问。乔雪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小口地喝着新倒的滚烫的茶。周围萦绕起红茶那略带酸甜的香气。然后,他握着玻璃杯,继续讲他的故事。
 
*我没有不在场证明。倒不如说,除了上班的时间,我一直都在他失踪的第一现场。如果这真的是刑事案件,第一个接受调查的人,一定会是我。唯一一个有作案动机和时间条件的人,也是我。虽然说现在这件事并没有作为案件被受理,我不用担心被控制起来的问题。我还能自由行动,还能调查这个诡异的“案子”——还是说“事件”吧。毕竟,我自己最清楚,我什么也没干,至少我不记得我有干过什么。*
 
*第五天的晚上,我再次在屋里启动调查。我不是专业的痕检员,只是他们在做痕检的时候,如有必要,我会在现场盯着,有的时候还会瞎指挥。怎么说,我这个人在工作的时候其实挺烦人的,总喜欢对别人的活儿指手画脚。总之就是我有这方面的能力,如果有留存下来的细节,我应该是不会将之遗漏掉的。我再次去他的房间查看,并且结合之前我拍下来的、现场还没有被我破坏时的照片来看。越来越不对劲——他是有洁癖没错,但是那房间太新了, 我之前就说过,跟样板间一样。地面一尘不染,像是刚被扫过。前三天我不知道,第四天和第五天总不可能是我进去把地扫了吧?如果是我作案的话,那就说得通了,那就是我进去把地扫了,这肯定是合理的,痕检员能够通过灰尘的量来判断地面有几天没扫,这可以帮助警方确认我朋友是第几天失踪的,如果我是犯人,我把地扫了,这一下子就合理了。我又确认了一遍锁头,没有换过或者被破坏的迹象,周围也没留下任何指纹,别提指纹了,门锁连着门把手一起被擦得锃新,能当镜子用的程度。如果我是犯人,我倒不会将现场搞成这样,毕竟我就住在这个房子,留下指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我转头一想,新鲜指纹和陈旧指纹是不一样的,经历了不同天数的指纹的新鲜程度也会有所差异,如果作案的是我,将指纹擦掉来掩盖时间也是有道理的,但是还是有欲盖弥彰之虞。想到这里,我才惊觉我已经完全是假设自己是犯人,从这个立场出发来思考了。我一遍遍尝试将自己的思维揪出这奇怪的圈套,但我不能够,我似乎已经站在某个其他的刑警的角度,开始分析“乔雪”作案的可能性。*
 
我正听得入神,我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不是老师,是我的同学,可能是喊我出去打球的。真烦人。
 
“不然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吧。后面该结局了,我想想我怎么讲。”乔雪站起来,穿好外套,去结了账。我则接了电话坐在原位等他回来喊我,顺带着漫无边际地思考。
 
“该结局了”“想想怎么讲”,奇怪的遣词造句,搞得好像他是在讲故事,而不是在讲真实发生的事一样。
 
还是说,那结局很有戏剧性,出人意料到他直到现在都无法接受的地步?
 
 
第7章 LAST CASE埋葬暴雨的花园(6)
 
 
我和乔雪约好下个星期五下午见面。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也是个星期五。这么算的话,他的故事正好要讲一个周。
 
休息日结束,又该上班了。在急诊科上班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之前在其他科室轮转积攒的压力加起来都没有我这一阵在急诊科获得的压力大。不仅仅是因为忙,更是因为我在这里更频繁地见证着无可奈何的事。病痛和意外是不讲道理的,无论如何都会发生,谁都无法预知和阻止。
 
这天的上午原本还算清闲,来的基本都是小病小痛的患者。我当时在抢救室帮忙,甚至有点闲得发慌。结果,大约十点左右,有个老师匆匆跑进来,说救护车刚开出去接人了,多处刀伤,让我们做好准备。
 
警察比救护车来得快。他们说还有几个人在现场,而他们则是直接从局子里赶过来接应的。其中有个年纪挺大的老刑警说是个刑事案件,几个人捅一个人,总共捅了十多刀,有人听见路过的房子中传出来惨叫声于是报了警。几分钟之后,救护车也到了。结果,送来的是个小孩子,看起来顶多十二岁,身上遍布刀伤。送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休克,老师说连找血库申请的必要都没有了。他站在床旁,不住地摇着头。
 
我呆呆地站在墙边,一句话也说不出。这是我第一次经历一起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性质的案件。虽然在这几天之中,我们也见过一些经历了重大事故的患者,但是经受了这样的来自同类的恶意的小孩子被送过来,在这几天之间还是第一次。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能机械地回应老师的指令。奇迹没有发生。
 
一开始,在场的刑警觉得情况不算复杂,市局只来了一个法医。因为当时在现场的所有动刀的人都已经被控制住,且他们所使用的刀具各不相同,造成的创口形态也有差别,法医的工作就只剩下找到致死的一刀而已。后来市局的法医说因为抢救的缘故创口形态有些变化,一些细节他可能一个人不敢确定,想找经验更丰富的人来做个双重保险,于是在场的其他警察一个电话把正在休病假的乔雪给喊来了。没过多久,乔雪就到了医院。见到小孩子的尸体,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非要说的话,他的神情变得认真了起来,可能是切换了工作模式,也可能单纯是我的错觉。他甚至有余裕跟站在角落里的我打招呼。
 
……他每天都在与这种事打交道啊。
 
乔雪掏出一个相机,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尸体拍了一连串的照片。然后,他和另外一位法医一起指导在场的其他警察把尸体包裹好抬走。我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目送他离开,巨大风衣的一角飘过我的视野,宛若微风一般脆弱而不可捕捉。
 
我也算理解了乔雪所说的“这只是一份工作”。人们觉得医生是白衣天使,老师是辛勤园丁,警察是守卫者,就好像只要这样称呼了,从事这些行业的平凡人就要将全部的热情投入无私奉献之中,但其实大家都只是普通人。虽然,从我自己的经历来看,或许每个充满梦想的医学生,在踏入这个行业之前,确实可能怀抱有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伟大梦想。然而,再怎么说,我们只是平凡的人类而已。治不好的病,救不回来的人,太多了。乔雪是省厅的法医,而且经常被外地叫过去帮忙,这样悲惨的案件,在他眼中,或许是每天都要经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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