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伸出了三根指头,冲两人晃了晃。
“三十万?”沈逾之猜测道。
吴越摇了摇头:“接着猜。”
蒋磬则是思考片刻,给出了他的想法:“三百万?”
“不愧是蒋总啊,”吴越听到蒋磬的回答竟然倒吸了一口气:“真是财大气粗——不过不对,没有这么贵。”
沈逾之失去耐心:“到底是多少,赶紧说,别卖关子了。”
吴越摇了摇竖起的三根指头,摇头晃脑地揭晓答案:“三个三十万——那破沙发可是纯紫檀雕花的!”
沈逾之:……
蒋磬欲言又止:……
吴越似乎不觉得自己刚刚比得指头有什么问题,而是一边悲愤地继续说道:“真是该死的资本家,老子当牛做马干一年的年薪都买不起他们一个破沙发,果然要我说资本家就应该都给挂路灯上!”
蒋资本家磬轻轻咳嗽一声说道:“所以那里的室内装潢低调又奢侈,所以那个——大树对于他们内部成员的筛选也如此?比较青睐一些有钱有闲又有共同抱负的人?”
“还会有与他们完全相反的那类人。”沈逾之补充道:“比如杜鹏和刘岱还有赵川西。”
蒋磬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赵川西是林雨深案时跟踪他们的刀疤男。
“其实像刘岱这种人在他们的中间应该并不少见,他们比起杜鹏和那些有着复杂思想的有钱人相比较而言更好控制。当他们第一次走进这座小巧的宫殿之时,他们更像是被神选中去往天堂游玩的幸运儿。”
“不仅是物质上的满足,同时还有精神上的。”沈逾之双手交叠在小腹看向两人:“一直以来被他们压抑在心底扭曲的欲望被尽数释放——他们或许第一次正视起来自己的这些‘不正常的需求’,并被一次次告知这是正常的,人类要正视自己的欲望中——”
“达成所有人精神上的共鸣。”
“而且,”沈逾之的右手食指轻轻敲打在了左手的手指关节上:“没有大树。”
他重复了一遍:“钟霁告诉我,没有大树。”
“没有大树?”吴越将信将疑道:“可是找到了那个所谓的游轮便能证明杜鹏没有和我们撒谎,不是吗——”
“……其实,”蒋磬思索道:“为了让自己有被继续利用下去的价值,也是为了活命……杜鹏是有理由说谎的。”
“没错……早就能在杜鹏的行事中看出,他喜欢说一些真假参半的谎言——因为这样往往才更能让人信服。”
沈逾之垂下眼睛继续说道:“大树的事还有待查证,其实也并不排除钟霁知道我擅长读微表情后故意给我传递假消息的情况,暂且按下不表,我们可以先进入下一个话题——”
沈逾之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蒋磬和吴越:“卧底的事有眉目了吗?”
蒋磬心中一惊,对于沈逾之毫无障碍便阐述指出警方队伍中存在问题的事有些惊讶,但还是回忆片刻问道:“沈顾问是什么时候见到钟霁的?”
沈逾之低头蹙眉道:“我想想……大概你走了不过十几分钟他便来了。其实我从来就认为他那天一定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来得那么快。”
他摇了摇头:“很奇怪,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是否是一直待命的状态。但是几乎与我们前后脚来医院的话……很奇怪。”
“这么赶巧……那必然是有人通知了他。”
蒋磬点了点头,看向吴越问道:“后来现场……我们的人有什么异样吗?”
吴越向椅背靠去,眉头紧蹙道:“后来我特意将现场警力分为了三个组,又向不同的小组传递了不同的信息,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因此作出反应——只是很可惜,没有。”
“我的三条信息都没有传递到钟霁那边。”吴越摊了摊手,似乎有些不解:“难道是我放的钩子太直了?根本没人愿意咬?”
“我猜大概是他们听到了也不愿意冒险传达了。”蒋磬说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杜鹏的命,杜鹏知道的太多了……他们甚至愿意用钟霁去换取杜鹏永远闭嘴。”
“也对。”吴越叹了口气:“也只能怪我没有抓住时机——其实在去刘宅路上只要稍微清点盘算一下便能把那个人揪出来……等他们警惕起来就难了。”
吴越说起这个顿时压力倍增,似乎烟瘾又犯了。但碍于在医院和沈逾之不好抽烟,便只能又从果篮里掏出来了一颗苹果,皮都没削便啃了起来:“我现在可就你们两个能信任的人了,蒋磬不用多说,我十几年好兄弟了,他放个屁我都知道他今天中午吃了什么菜。”
蒋磬一脸反胃:“能别说得这么恶心吗?”
吴越抬手敷衍了一下蒋磬,接着看向座靠在病床上的沈逾之。沈逾之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至于沈顾问……看在咱们这几个案子的凶手都这么恨你的份上,我就暂且相信你。”
沈逾之偏偏脑袋,似乎有些意外。
“虽然这几个想要杀你的人不是被你干掉了就是被他们干掉了。”吴越摩挲起了下巴,谨慎地措辞道:“你的理念与我不同,我到现在还是不能理解你的一些思考方式——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
“真正让我相信你的还是蒋叔叔。”吴越口中咀嚼着苹果,含糊不清的说道:“蒋磬给我看过蒋叔叔的那些信件……所以赶紧谢谢你的大救命恩人吧,要不是他老子早让你从我组里滚蛋了!”
沈逾之笑了笑,难得没有反驳。倒是吴越说完这一副肺腑之言后似乎有些尴尬,有的没的说了好一通连蒋磬都想让他赶紧闭嘴的瞎话。
吴越美名其曰不想与组织的背叛者共处一室,又在两人的病房内硬是耗到黄昏护士前来赶人了才走。他一走,整个房间都变得安静了许多,蒋磬这才有功夫好好看向隔壁床的沈逾之。
“沈老师。”蒋磬躺进被子里,侧头看向了身上洒满夕阳的沈逾之。
“怎么了?”沈逾之也看向他,尔后眼神飘忽了几分:“……不要老这么叫我。”
蒋磬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不再揶揄他,而是与他一同看向窗外:
“沈逾之,我那天忽然发觉,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父亲仍是在保护着我的。”
“所以不要担心,现在……你有可以一起并肩作战的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蒋磬:老婆真棒!
沈逾之:……(脸红别扭中)
第83章 交给我吧(与原网章节一致)
81
沈逾之受伤后,周忱似乎是被吓到了,不仅没有余舫和沈见山“告密”,还连着几天眼巴巴跑到医院照顾沈逾之。就连面对着蒋磬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这让蒋磬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适用。
周忱似乎还在为之前和沈逾之争辩自己是否有能力上一线的事而感到羞赧,看着沈逾之新添的伤口,他不由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
不过沈逾之显然不习惯周忱事无巨细地关心,他更想将自己的时间留给对案件的梳理中。于是,就在周忱连续跑了医院几天后,沈逾之终于忍不住与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周忱,你不用天天来照顾我的,我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沈逾之合上书说道:“周老师现在应该比我更需要你,你去医院帮他的忙吧。”
周忱拿着热水壶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似乎是有些扭捏地看向了沈逾之:“我爸他那不忙……再说了,我不来照顾你我内心不安!”
沈逾之指节敲击了两下书本封面:“为什么?我的伤并不是你导致的——如果是为了之前和我的争吵,那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
蒋磬咬了口切好的西瓜说道:“别可是了小周,你要是一直在他还要分心照顾你。咱这大病初愈的,本来也没有太多精力。”
“……而且我们这都快出院了,估计我们出去还要再去你们那调走杜鹏和刘岱的病例和档案呢,你先回去整理一下呗,这样也不会耽误时间。”
周忱闻言思考片刻,随后又看向沈逾之。见他点头后便有些闷气地将水壶放在桌子上,嘴上阴阳怪气地嘟囔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倒是挺亲密,嫌我碍眼了呗——”
沈逾之根本不吃周忱的这一套,他点了点头赞同道:“他说得没错,这几个案子的确需要再研究一下,或许通过他们的问诊记录可以总结出一些共性——还有关于谢致君。”
沈逾之看向周忱:“你和他关系很近吗,你在与他相处过程中感觉他是个怎样的人?”
周忱一愣,随后顺着沈逾之的话细细往下想去:“……谢致君?当初我知道他是导致林雨深和苏棠死亡的真凶时,我也很惊讶——他平时相处起来顶多是一个略有强势的人,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沈逾之与蒋磬对视几秒,随后说道:“他是自恋型人格,也就是我们所说的NPD。”
“NPD?”周忱显然有些惊讶:“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从没感觉出来他是NPD——不过一般NPD也会将自己隐藏得也很深,没有发现也是情理之中……”
“但你这是在集邮吗?”周忱一脸复杂地说道:“NPD、纵火癖还有反社会人格,说这是巧合都很牵强了吧?”
沈逾之沉默下来,指尖轻轻敲击在硬质书面上。
不过周忱却是没有多想的样子,他看沈逾之没有回话的意思便抢先一步飞快将话说完:“那我先去整理一下你们需要的这些东西,你们出院后直接找我就行——我先走了!”
周忱走后,沈逾之却仍旧不说话,而是低头想些什么。蒋磬见他如此困扰地样子便开口安慰道:“或许是巧合也说不准,我们可能只是陷入了所谓孕妇效应——再说如果不是与你专业相关的案件,邓局说不定也不会安排给我们的。”
沈逾之歪了歪头,窗外的阳光正巧照到了他的右侧脸颊上。蒋磬眯起双眼,看向沈逾之那张在光影下各位漂亮的脸。
“不是这样的。”沈逾之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瞳孔倒是一直在注视着蒋磬:“你还记得我在林雨深案中问过你的话吗?我当时问你——谢致君和我是不是很像?”
他停顿片刻接着说道:“虽然我本人不觉得我和谢致君有任何相似之处,但当我身边有人这么和我说的时候,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件事的合理性。”
蒋磬的声音中带了些笃定:“我还是觉得不像。”
“像与不像我们另谈,”沈逾之笑了笑:“当我遇到杜鹏的时候,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起来。”
“连我自己也无法否认,杜鹏在某些事上的理解的的确确是和我十分一致的。”
沈逾之不由移开目光,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床尾:“——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我,我一直在向他们为我规划的路上行走一样。”
蒋磬似乎知道沈逾之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就像是在告诉我,你不管怎么努力,都不会变成一个……”沈逾之似乎对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停顿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说道:“一个……正常人。”
“不是的。”蒋磬脱口而出:“不要这么想,你和他们不一样。”
沈逾之抬眸看向蒋磬,目光中竟然带了几分脆弱和不易觉察的期待。
蒋磬的内心忍不住揪住——他从未想过这样的表情会在沈逾之的脸上见到……沈逾之一直以来都是沉着又稳重的,就算是与他独处或是在想要他做些什么的时候,沈逾之也总是带着几他分独有的矜持。
沈逾之从未像现在一样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过去十几年存在的正确性。
这一瞬间,蒋磬忽然感受到了自己语言的匮乏。他不由将自己右手手背上的吊针扯掉,下床将一旁垂着头的沈逾之一把抱进了怀里。
蒋磬的力气很大,似乎是想要将沈逾之嵌入进自己身体里一般。沈逾之眨了眨眼睛,仿佛对这个拥抱没有丝毫意外一般。他将自己的双手交叠在了蒋磬的后腰,微微仰头吻上了蒋磬的嘴唇。
蒋磬一滞,随即伸手扣在了沈逾之的后脖颈上,轻抚过他脑后的发茬,加深了这个意外的吻。
唇齿相交,沈逾之不由抓紧了蒋磬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然而下一秒,蒋磬便勾过他的舌尖,分开了几寸的距离。温热的气息扑在沈逾之的面颊上,他顿时感到有些无措。
只是蒋磬并不给沈逾之逃离的机会,他用双手托住沈逾之脸颊,又安抚般亲吻一下他微张的嘴唇,随后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亲昵和安抚般与他耳语道:
“沈老师,我想要和你说些什么,但又担心语言表达不出来我的意思——好像所谓言语的安慰对你来说都太过轻薄了。”
沈逾之看向蒋磬认真表情,再次听到他温柔又坚定的声音——
“你不是他们,你也和他们不一样。你也说过,环境对人性格的形成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你不会成为任何人……而且就算你受到了某种——”
蒋磬略做停顿,低头再次轻点在了他的唇边,继续说道:
“某种……蛊惑,那时我也会负责把你拉回来。”
“所以,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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