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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开天眼遭剧透(玄幻灵异)——翻云袖

时间:2024-12-09 10:28:35  作者:翻云袖
  “我要是得到了玉人,一定不像现在这样想得这样满足,不会觉得没有什么可求的,会有更多想要的,变得更贪婪,更可怖。”
  千雪浪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复苏起来,痒痒的,又带着一丝一丝的疼痛,叫他觉得不太痛快,可说不出来为什么不痛快。
  这种感觉有一点儿像他头发变白的时候,又不完全相同,更像某种东西在他的身体里生长着,他却无可奈何。
  “要是更贪心一些呢?”千雪浪问,“要是,那个人就是你呢?长相厮守,放弃飞升。”
  任逸绝猛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有点笑不出来了,神色空白地看着他许久,看上去并没有高兴,反倒更像惶恐与痛苦。
  千雪浪隐约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非常残忍的话,可幻想一场美梦,难道也这般残忍吗?任逸绝何时变得这般胆小了。
  “我天生早慧,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母与子是怎样的关系了。”任逸绝的笑容消失了,突然提起另一个话题,“我知道母亲一定耗费了许多气力才生下我,我知道一个女人在怀孕的时候是怎样脆弱,于是师父不在的时候,我常常会想,我是否值得呢?”
  千雪浪什么都没有说。
  “法术练得不好,总是满脑子的歪脑筋,又那样暴躁,师父管束我许久,他从没有生气过,可我常常会想,为什么我不能更听话一些呢?为什么我不能控制自己,总是会伤到别人呢?母亲要是醒来,见到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这样调皮捣蛋,一定会很失望。”
  这显然说的是任逸绝小时候暴露半魔本性的事,千雪浪忍不住道:“为什么要这么想?”
  “师父也这样说……他说只是因为魔气的缘故,他说封印之后就没事了,我那时竟然真的相信了,可是我体内的并不是魔气,我就是魔。”任逸绝颤抖着声音说道,“那些暴怒,那些嫉妒,那些贪婪,就是我的本性,不是别的什么原因,不是……不是被迫的,它们就是我心底的声音。”
  真是个乖孩子。
  千雪浪忍不住想道,他从没有见过任逸绝小时候的模样,可能想象得出来那一定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去压抑自己的本性,去做这样一个好的人,一个温柔的人,怎么还会嫌自己做得不够呢?
  “我自然也想过,要是玉人陪伴我留下,再也不去想别的事了,那当然很好……”任逸绝道,“可一想到这些事,就算不去想天魔,不去想更多的麻烦,只有我跟玉人。我要是又变成那个样子了呢?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凶性大发,强迫玉人做一些不喜欢的事。就算再也不会变成那样,可我要是变得更贪婪,不再像现在这样能说很好听的话,装得很豁达大度……”
  “那时候,玉人要是后悔了呢?后悔为我放弃一切,后悔选择我,发现自己看错了人,觉得很伤心,很难过,很失望,那该怎么办呢?”
  千雪浪想了想,忽然伸出手去捧住了任逸绝的脸,雪白而冰凉的手指滑过他的耳廓,低声道:“闭上眼睛,不准看我。”
  任逸绝呆呆地看着他,直到千雪浪皱起眉头,才慌张地闭上眼睛,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唇上微微一凉,很快就热了起来。
  有那么一会儿,任逸绝才意识到千雪浪在吻自己,那吻很柔软,像含着花瓣一样,可惜一触即分,他的唇上很快冷却下来,几乎有些失落地往前凑了一下。
  千雪浪仍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我是人,我刚刚也强迫了你,做了你不喜欢的事。你觉得如何?看错了我吗?”
  任逸绝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呆呆的,好像被吓懵了一样,直到千雪浪让他说下去,他似乎才终于动作起来,仍然显得有点茫然,仍然有些打磕巴。
  “玉……玉人?”
  “嗯。”
  任逸绝犹豫了一下,再度开口,声音听起来似乎十分公平公正,全然不夹杂半点私心:“玉人还要再强迫我一次吗?……万云涛就有两次。”
  千雪浪:“……?”
 
 
第118章 亲身体会
  这般无稽的请求,千雪浪自然不可能答应。
  又不是什么有来有回的欠债偿还,他之所以做这件事,一来是为了宽慰任逸绝,二来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测。
  还没等千雪浪想得更多,就下意识拒绝了任逸绝。
  任逸绝好脾气地笑了笑,眉宇之间的忧愁散去一些,不见被拒绝的难堪与狼狈,反倒显得有些高兴,他像是看透了千雪浪在想什么,温声问道:“玉人得到了什么吗?”
  看着任逸绝洞彻的双眸,千雪浪突然无言以对,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一阵焦躁,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说不上来的不快。
  然而这个问题,与过去的论道又有何不同?
  “玉人应当也有一些些喜欢我了吧,即便不是能够共度一生,结为道侣那般喜爱,应也不厌倦与我亲密接触。”任逸绝的神色之中有一种过分成熟的包容,“你方才那样做,除去……哈,对玉人而言也许算是惩戒,可对我而言,却是奖励……”
  他低声喃喃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又很快抬头去仰观苍穹,冷月掩藏一片紫云之后,天地冷幽幽的,仿佛透过一块轻薄无比的寒冰照落下来,有一种沁人的冰凉之感。
  任逸绝的心静了下来。
  “不过,还是按照玉人的意思来,那个吻除去惩戒,我想玉人心中应当还另有想法吧。”
  千雪浪静静地听着,他瞧着任逸绝的神色微微变化着,那个可怜稚嫩的年轻人一下子长大了,或者说,又再度变回初见时稳重成熟的那名陌生人。目光坚毅,神色从容,有一股天然的潇洒风流,似乎置身事外了一般,心弦难起波动。
  唯一能够确定的,大概是任逸绝此刻的确感到愉快。
  可为什么愉快呢?
  千雪浪困惑不已,他的确吻了任逸绝,可二人都心知肚明,这绝不是回应,更何况就连任逸绝自己都已说得如此清楚明白,这份喜欢仍算不上爱——
  他没有得到,又是从何处滋生快乐?
  “你看得出来?”千雪浪问道。
  有时候就连千雪浪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似乎总是在问任逸绝,问任何事,任何人,甚至是问自己的心事。
  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很明显吗?”
  “不。”任逸绝低头笑了笑,“只是我看得出来而已,惩戒有许多种办法,玉人明知我对你心怀不轨,还用这般手段,想必是另有打算。”
  千雪浪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不错,我曾抗拒过万云涛,纵然之后原谅宽恕,可当时确实感到不快,而你不同……”
  这让任逸绝微微地笑了一下,尽管万云涛跟任逸绝都是他,可他仍然听明白了千雪浪的意思。
  那时候万云涛对千雪浪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至极的魔人,他心中不愿,再正常不过,毕竟无情道人又不同于肉.身菩萨,对这等情爱欲求全无抗拒。
  他的胸膛里似乎有一块沉甸甸地坠下来,觉得十分酸涩,同样也感觉到十分柔软,于是感叹:“世上有一个这样可恨又这样可爱的玉人,实在叫人觉得心里又是难过,又是高兴。”
  任逸绝像是完全平静下来了,反倒是山间的溪流嘈杂不停,千雪浪看着潺潺流动的溪水,觉得它们大抵冲走了任逸绝的许多心事。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么,玉人领悟了什么呢?”任逸绝轻轻柔柔地说,“还是说,就只是明白了这些?明白……我可以,而万云涛不可以。”
  千雪浪想了想:“还应该有什么?”
  任逸绝很轻地叹了口气,看上去并不是真的要叹息的模样,只是有些无奈,有些犹豫,然后从地上采了一根草,展现给千雪浪看。
  “玉人方才吻我,就如此这般。”
  千雪浪瞧着那根草被环起来,手指轻轻一磋磨,就勉强地连在一起,松松垮垮地形成一个粗浅至极的圆环。
  他挑起眉头,倒真有些好奇了:“什么意思?”
  任逸绝沉默片刻,有些难为情起来,有些话可以说,然而以现在这个追求者的身份说来,难免有引诱之意,他斟酌片刻,还是将那小小的草叶编织成一个精致无比的草环,明明是一片草叶,却分成两处,互相缠绕,互相依偎,难以再度分散。
  “情.欲的模样,咳……却是如此,恨不得纠缠一处,无法分离。”
  这让千雪浪想起在地母胎池时的经历,想到魔者的气息,想到魔者禁锢着自己的手掌,还有口中仿佛打起环结的舌头,他忽然移开视线,不知道哪里得来的不好意思,感觉到脸上一热。
  这倒是叫任逸绝大大松了口气,两个人不好意思,总是比一个人不好意思来得强一些,他当然不会取笑千雪浪,也没有死皮赖脸着撒娇再求一个吻,只是沉默着,等待千雪浪平静下去。
  千雪浪果然很快平静下去,他沉吟片刻道:“就像欢情先生马车里的那种气味?”
  “……的确有这类作用。”任逸绝想了想,倒没有否认,“不过只有欲,却没什么情,玉人不是也只觉得躁动不快,于是到门外去了。”
  千雪浪对这种事虽不曾体验过,但称不上一无所知,尽管他的了解比起一无所知也没有差到哪里去,沉吟片刻后道:“那又是怎样的感觉呢?”
  “很快乐。”任逸绝开玩笑一般,“宛如极乐一般,书上不都是这么说的吗?玉人难道没有看过吗?朱唇未动,口脂先香,既惊且爱,半推半就,如此情.欲自生。”
  千雪浪淡淡笑了笑:“一定要擦口脂吗?”
  任逸绝一怔,又听他道:“不必答,我同你开玩笑的。这种事,我自然明白,可那到底是什么感觉,我却不曾体会过。我知道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若非自己亲身体会过,只是思考明悟其中的道理,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于是任逸绝没有说话。
  “你做过吗?”千雪浪忽然问道,“你生得这样好看潇洒,想必投怀送抱之流不在少数。”
  任逸绝笑了笑:“要叫玉人失望,我虽学得不是无情道,但因性情激烈,因此师父特别教导,要我自幼强加克制,不可过度放纵。”
  “原来除了情,也要克制欲。”千雪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神色仍然很冷淡,“那你想必也不懂了。”
  任逸绝欲言又止,本想说食色性也,有什么不懂的,可如此说话未免轻佻,要是玉人再问,又生难堪,最终只是悻悻道:“……嗯。”
  既然任逸绝不懂,自是不能问他,千雪浪心中颇为失落,然而这失落念想一起,顿时心中一凛,劝诫自己道:“普天之下又只任逸绝一人能问吗?我是要问道,还是问他呢?更何况这些问题与情爱相干,纵他明白,我一问到底,岂非是糟践他。”
  如此心念一起,就将那点蠢蠢欲动的遗憾强硬压下了。
  任逸绝再是聪明,又怎想得到那许多事,他见千雪浪不再多问,倒松了口气,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难以得到答案的。
  两人沉默并行,在夜风中走了好一会儿,不知是哪里的花儿夜间开放,香气渐浓。
  千雪浪又道:“你去见过村长了吗?”
  “见过了。”任逸绝点点头,说了些从村长那里问来的事,大部分都没什么用处,只知道天魔与魔母的一段甜蜜却恐怖的过往,“天魔一族生来强大,习惯弱肉强食,与人类不同,不常聚集一处。可魔母不一样,魔母想要将这个世界变成魔的国度,而天魔也有意识地为魔母的心愿而征战着。”
  千雪浪的眉毛一挑:“你认为,天魔仍想将人间改造成魔之乐土?”
  “我确实有此猜想,毕竟……在传说之中,天魔是独来独往的存在,更不必说他上次出现,魔化了不少人。”任逸绝淡淡道,“不过是不是为了魔母,就没人知道了。”
  千雪浪这才发现这件顶天大的正事一旦谈论起来,竟然也没一会儿功夫就说完了。
  他与任逸绝的路程似乎该尽了。
  恰在此刻,任逸绝听见风中传来的自然声响,忽然再度微笑起来,缓声道:“玉人还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个约定吗?”
  “约定……你是说……琴?”
  任逸绝笑道:“不错,正是琴约,玉人当日欠我一首曲子,我想要现在听。”
  现在就听吗?
  千雪浪略有些迟疑,他们之间并没有许多牵绊,也没有什么约定,就这样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草率地了断这一琴曲之约吗?
  “没有琴。”
  任逸绝道:“我有。”
  他果然从囊中取出一样长盒来,盒中是一把古琴,爱惜至极地抚过,缓声道:“这把琴是我十八岁时师父特意做给我的,虽称不上什么绝世珍品,却是我珍爱之物,还望玉人不要嫌弃。”
  千雪浪接过琴来,琴很好,好得甚至有些出乎意料。
  他干脆放下迟疑,问道:“那么,你要听什么?”
  “无妨,都……无妨,我只要一点,玉人需得想着我,想着我弹奏这把琴。”任逸绝说得很慢,脸上仍然带着笑容,“我说过,我是个非常贪心的人,玉人在意我,已经让我很快乐了,因此还想要更快乐一些,我想听一听玉人会因为我弹出什么样的曲子来。玉人天赋卓绝,悟性奇佳,要是再等下去,恐怕就什么都不会有,也什么都不会在意了。”
  “所以,我想趁着现在玉人还算喜欢我的时候,得到这一点点情意。”
 
 
第119章 不灭人欲
  一点点的情意吗?
  千雪浪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稀少的东西,他渴求的,想要的东西本就很少,纵然无法得到,也从来不会强求,他实在不明白如任逸绝这般只要一点点的情意就能够愉快满足,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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