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那一团黑色的刺青竟然真的开始动了,挪到了手臂上。
宫观棋呆了呆,第一次见这么神奇的东西。
向来就怕虫的宣病见状更是遍体生寒,嘶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这是活的虫吗?”
“嗯哼。”年茗舟哼了一声。
宣病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不会这些南疆人的身体都是蛊做的吧?
或者身体就是一个巨大的蛊?
“好了好了睡觉了……”宫观棋突然拉起他,“我们去左边个榻。”
他俩经常挤一个床,宣病也没觉得奇怪,把外袍一脱,便和宫观棋挤了一张榻。
年茗舟啧啧称奇,“你俩关系还真好,真是青梅竹马啊?”
床头挨着墙,宫观棋睡里面,闻言应了声:“对啊!”
“对个鬼,”宣病把他挤进去,扯过被褥,无奈道:“你这话可别传到你娘耳朵里去……”
年茗舟顿时捕捉到了什么,“哦?原来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宣病:“当然不是,我有喜欢的人,不是他。”
宫观棋:“……”
“好了,睡吧!”宣病抬手,仙力一弹,灭了烛火。
空气中一时安静了。
年茗舟后知后觉,又坐了起来:“等一下,是不是该要一个人守夜?这客栈怪怪的。”
——两个金丹,一个筑基,竟会呆成这样。
宣病闭了闭眼,翻了个身,“前半夜你守,后半夜我守——观棋修为低,让他多睡会。”
说罢,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宣病有点认床和人,在陌生环境下很难入眠,上辈子他下山也这样,要专门买几块雪莲花味的熏香放进炉子,才能安眠。
可这次下山匆忙,他没有时间去弄。
……说起来,他好像也有点太依赖师无治了。
宣病迷迷糊糊的想着,慢慢睡过去。
年茗舟听着那边逐渐平稳的呼吸,露出了一点羡慕的眼神,也有点困了。
“睡吧,我替你看着。”
他身上那团刺青忽然很小声的说,像个女孩。
年茗舟习以为常的摸了摸它,“……没事的,我自己可以。”
小刺青没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屋外再次响起了先前那女人呜呜的低吟,年茗舟抬头一看,窗户上映过了一个人影。
似乎就是她在哭。
“姑娘?”年茗舟起身,十分大胆的准备推开门,“……诶?”
那人影不见了。
年茗舟眉头一皱,收回准备开门的手,坐回榻上,点燃了蜡烛。
幽微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映到了墙上,那影子的模样竟然像一只尖嘴猴腮的狐!
“哥哥!”年茗舟身上的小刺青说话了,“你的影子!”
年茗舟瞬间转身——
什么也没有。
连他自己的影子也没有!!!
年茗舟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却撞到了什么,回眸一看,整个人一激灵——
是宣病。
宣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蹙着眉,看着那不存在的影子,眼神暗了暗,一把拽开年茗舟,然后自己站了过去——
他也没有影子。
“这蜡烛有问题。”宣病得出了结论,“你哪拿的?上半夜有发生什么别的事吗?”
年茗舟简单的把那个女人的事说了。
宣病思考起来,“你困么?你休息吧,下半夜我来守。”
年茗舟点点头,心跳如擂鼓的上了床。
宣病坐到了桌旁,双手结出一个繁复的手势,变出了一只飞起的灵蝶。
“去看看客栈里有多少人,找找有没有妖气。”
灵蝶没过客栈的门,飞了出去,开始探查外面的气息。
宣病原本想自己出去看看,可宫观棋还在这,他没办法丢下他出去。
灵蝶很久都没有回来。
大抵是死外边儿了。
宣病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沉默了一下,没有出门查看,也没再放灵蝶了。
——前世他可是在这种事上吃过亏的,自己一个人出去,结果陷入了困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后来,华宥志和他说,“再遇到这种情况,比如有陌生声音在外面叫你、或者把某样东西弄碎了让你出去瞧瞧,你都不要出去。回屋把被子扯上,蒙住头,就不会出事。就算有事,也等你第二天醒来了再解决。”
宣病不懂:“为什么蒙上被子就不会出事?”
华宥志一本正经的说:“闹鬼的时候,被子之神会保护你。”
“……”
宣病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当时自己会信,真是……天真。
但一个人确实也不适合出门打妖怪,万一那是个大妖打不过呢。
翌日一早,宣病把另外两人都叫醒,才结伴着又出了门。
门外有一排小血脚印,像某种动物。
还有一只被捏皱的可怜灵蝶。
“这……”宫观棋敏锐的看出来了那只蝶的主人,看向宣病,“这是你放出去的?”
宣病简单的把昨天的事说了一下。
宫观棋闻言皱眉,却去拿了昨天他们说的那只蜡烛。
眼看他仔细端详那蜡烛,似乎有什么问题,宣病忍不住开口问:“你在怀疑这蜡烛有问题?”
话音刚落,那蜡烛被宫观棋掰开了一半,里面竟然藏了一只眼!
宣病:“……”
年茗舟更是惊得直接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人的眼睛?”
宫观棋叹了口气,“以前在我们家有一种晶石,把它镶嵌到蜡烛里面,就会偷偷的传像给千里之外的人……我刚才也只是碰巧想起来,所以试了一下,没想到里面还真的有东西。”
“这眼睛……不像人的,”宣病眯起眼睛瞧了瞧,“倒像动物。”
“……动物的和人差别很大吧?你怎么看出不是人的?”年茗舟开口,“要不我们直接去问那掌柜的?”
宣病心说因为我挖过人眼。
他前世给他那爹拿捆仙锁刺进去的时候,眼珠子近距离看不是这样的。
“真有问题的话,掌柜的不见得说……你们这有监察司吗?”宫观棋想到了法条,“咱们报官吧!”
年茗舟沉默了一下,摇头,“没有……我们南疆,都是当地族群自治。”
“那我们去找你哥?”宣病试探道,“可是没有监察司的话,昨天的护卫队是怎么回事?谁派他们来的?他们在防什么?”
“有城主府啊!”年茗舟想也不想,下意识说:“他们会负责这里的治安……但多的就没办法管理了。”
宣病无奈了,“那不就相当于这里的监察司吗?走,我们直接去城主府看看。”
三人便又出了客栈,中途年茗舟惦记着要付钱,但找了半天都没看见掌柜的,便丢下了一锭银。
没曾想,一出来,路过的行人纷纷脸色古怪的抛来怪异的眼神。
仿佛在看什么珍稀动物。
“难道我们仨长得很崎岖吗?怎么这么多人都在看我们?”年茗舟没忍住说,“不应该啊,我可是族中第二美男子。”
第41章 怎么老是想师无治
宣病闻言好奇起来,“那第一是谁呀?”
眼看他颜控属性即将发作——宫观棋嘴角一抽,连忙打断,“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找人问问呢……哥,你去!”
宣病咳了下,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的不是时候,脸上露出温文尔雅的笑,转身在街上拽了个年轻女人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姐姐~”
他笑起来时很温柔,女人回眸一看,也不好冷脸相待:“啊……你有事么?”
年茗舟和宫观棋顿时也凑过去。
“你们为什么都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啊?”年茗舟朝着女人抛了个媚眼,“姐姐~是我长得太好看了吗?”
宣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宫观棋嘴角一抽,眼神意味深长起来,没想到年茗舟对着女孩子竟然会露出这种表情。
女人穿着素净,却真的很吃这一套,顿时柔了声音,“三位是最近才来城里的么?”
宣病点点头。
“怪不得会住那客栈……”女人喃喃着,目光担忧的扫过他们三人,“你们昨晚没遇到什么怪事吧?”
三人心头同时一跳。
那怪事可多了。
“姑娘何出此言?”宣病接着问。
“那客栈现在闹鬼呢!”
一身素衣的女人给出了一个他们早就预料到的答案。
宣病不怕鬼,蹙眉,“闹鬼还是闹妖怪?”
他昨天看到的影子,似乎是狐狸。
女人眼眸倏然瞪大,“妖怪?不可能是妖怪!妖怪都要剖心挖肺的呢!是鬼!一定是鬼,鬼才会把人弄得无影无踪……城里好多人在晚上经常听见那女鬼呜呜的哭。”
可妖怪比鬼有能耐点吧……宣病眼眸迷茫了一瞬,看向年茗舟,小声传音:“你们这里是有什么不能提妖怪的习俗吗?他们怎么这么怕妖怪?”
年茗舟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又问那女人:“只是呜呜的哭,没有害人吗?”
“那肯定害了人呀!”女人瞅着他们,“从半年前开始,进那客栈的人就没一个能出来的……全都离奇失踪了。”
怪不得见他们出来,那些人的神色这么奇怪。
“那为什么不去找城主府?”年茗舟皱着眉头问,眼神怀疑的看着这女人。
姑娘左看右看,见没人注意自己,才压低声音:“因为,有人说……这就是城主府出来的鬼哩!”
“环儿!”远处有个老人匆匆过来,扯着那姑娘,“环儿,你又在和这些外乡人胡说什么……过来!走!跟娘走!”
“我没胡说……没胡说……哈哈哈哈——”
姑娘忽然大笑起来,像疯了似的,被拉走了。
年茗舟顿时有点失落:“原来她有病啊?我还以为说的是真的呢。”
宫观棋眯起眼睛,“未必是假的,你看他们躲咱们的那样……哥,要管吗?”
宣病回过神,忽然发现他们俩都在看自己,顿时噎了一下:“你们看我干什么?不应该看你的意思吗!”
他拍了下年茗舟,“你才是本地人啊!”
年茗舟脱口而出:“可你师尊是师无治啊!”
“?”宣病眉头一皱,“啊?师尊是师无治怎么了?难道妖魔鬼怪听到他的名字就会给我跪下来吗?”
宫观棋咳了下,“他的意思是咱们如果去城主府办事,城主不卖他哥的面子,你就可以把……师……掌门搬出来,但我不建议哈。”
他顿了顿,夹带私货的来了句,“毕竟他太老了,三百多岁,别人不一定还认识他。”
宣病:“……”
他忽然想起自己前世也这样干过。
一面对仙门世家,别人要拿身份压他时,他就也搬出师无治的名字,还故意说自己是师无治最看重的宝贝徒弟……
华宥志有时候听到他这么说,还会眉头一挑,大概是也没想到他的师尊竟然是那天下第一人。
那些仙门人,也真吃这一套,一听到他是师无治的弟子,立刻就态度大转变,把他奉为座上宾。
嘁,虚伪!
宣病哼了声,忍不住说:“也没有啊。他不是很老,还挺好看的。”
脸在江山在嘛!
师无治虽然年纪在那里,但其实本人的气质还挺让人过目不忘的……这些城主可能也认识。
宫观棋幽幽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有点控诉。
宣病却没注意到,只是看向年茗舟,“那咱们就去城主府看看,到底是妖怪还是鬼。”
城主府位于城中心,三人不好暴露仙者身份,便只能走过去——毕竟有的妖魔会猎杀修为低和没背景的仙族。
只是走着走着,他们便发现周围的店铺大多都是关着的,像在躲避什么东西。
路上也没什么人。
“这座城不太对劲,”前世有过整座城都是妖的经历,宣病警惕起来,“年茗舟,你确定我们没走错地方吧?南疆真的在这边?”
“当然!”年茗舟说,“回家的阵法都是固定的,我怎么会走错!”
宣病本来想怀疑这个南疆少年的——可转念一想,年茗舟能进凌霜派……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坏人。
他只能又放下心来,暗暗的酝酿着仙力,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应对突发情况,还将宫观棋也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城主府很快到了。
天际却忽然落起雨了,起了大雾。
城主府外的护卫见到他们三人,脸色一变,年茗舟又一次掏出族中的令牌,表明了身份。
“阿二?你竟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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