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荣把碟子码好了,轻轻捉着他胳膊,从后背抱了他一下,“辛苦你啊。”
一桌四椅在这寒酸逼仄的小客厅里根本放不开,赵家荣当初买桌子的时候加了五十块钱,让老板给稍上了把还算像样的旧椅子。他让麦冬坐在这唯一的座位上,自己搬了个蓝色方型的塑料高凳,坐在另外一侧。
三菜一汤,散发着温暖又舒适的家常味道。赵家荣拿起筷子,看麦冬双手交叉着支在桌面上,脸上挂着淡笑,下巴和眼角都微微地扬起来。
“尝尝吧。”
他没有要继续刚才那个话题的意图。
赵家荣也就低下头,扒了一口饭,没有说话。
他想起第一次吃麦冬做的菜,也是大概这样的场景,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对面看着他吃,并不动筷。
当时的他想的是,男孩子会做饭还挺难得,赵家乐要是嫁给他,最起码能有个口福。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有口福的竟然就变成他自己。
“你笑什么。”麦冬挑起眉毛,“看上去不怀好意。”
赵家荣努力把嘴角往下撇,“我没有啊。”
使用这样耍赖皮的语气,让赵家荣难得地变得有点可爱。麦冬知道他这是松弛下来了。
“你和赵家乐说什么了?”
赵家荣头也不抬,“告诉她错过了一个做菜这么好吃的好老公,后悔去吧。”
“去你的。”
灯光的颜色微黄,照得这小小的一室温馨宁静,麦冬这会儿盯着赵家荣看,才注意到他的头发也是偏细软的那种,光晕铺洒上去,黑色变得浅淡而润泽,显出一种别样的柔顺感。
这和他平时外放出来的气质是挺不一样的。
麦冬一般不吃自己做的菜,听他这么说,就把桌上的挨个儿都尝了一遍,倒是没觉得味道有多么好。
他突然冲动,想说你搬过来我天天做给你吃。
“家乐过得还好吗。”话到嘴边,终究又变成别的,麦冬放下筷子,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赵家荣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没问。”
“……”麦冬拿着汤勺一下下地舀着碗里的牛肉粒,“她竟然还愿意和那个小渣男在一起,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提起这个事,他还是生气得很,那一拳头没能落实到陈星那小子脸上,到现在还遗憾。
赵家荣又摇摇头,“是啊,谁知道呢。”
“还闪了婚,我服了,你当时就没被气死?”
“还好吧。”
“啊?”
麦冬敲了敲桌面,“我说,你真的是她亲哥吗。”
“当然是。”赵家荣一本正经,“一个妈生的,这是最没办法的事,想赖都赖不掉呢。”
。
赵家荣意识到桌对面的人很久都没有说话,抬起头,看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墙上的挂钟。
不知怎么的,赵家荣突然想起有一次麦冬在他家的沙发里睡着,醒来就慌了神,说“完了完了”。
“怎么了。”
麦冬回过神来,“没事。”
赵家荣看他的神色不像刚才那么轻松,就伸出手,安抚性地捏了捏他的手掌,“想到了什么?嗯?”
“真没事……”麦冬拖长了音,垂着睫毛看着眼前的汤羹。
赵家荣握住他的手背,安静地等了几秒钟,然后听见他小声说,“好羡慕她呀。”
“我要是像赵家乐一样,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
赵家荣觉得心脏慢慢地绞紧了,一下又一下,像被装了根发条似的。喉咙干涩,不能说什么,只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估计会被打死。”
大拇指却正好触碰到了他手上的那处疤痕。麦冬的皮肤细,手掌心更是柔软温和,这条疤痕的存在是那么的突兀。赵家荣想起小时候听村头的算命先生说,手里有疤的人命苦,健康和运势都被切断了。
想起他前段时间的状态。他变成那样,是因为他的家人吗。
麦冬一直都没有和他说起过家里人,好像永远也不想提。
除了喝醉酒那次,是讲起韩恩铭,他那种崩溃的样子,赵家荣这辈子也不想再看到一次。他早就发誓,如果他足够幸运,有能力让麦冬走出来,绝对不会让他再流眼泪。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刚从家里跑出来,那时我是真下了决心,不想回去了。”
麦冬讲起以前的事,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底下抽出来。
赵家荣沉默不语,他记得清楚,后来是他亲手把他送走的。
“我有三个哥哥,要是他们其中至少一个能像你这样,可能我——”
后面的话他没说,而是从桌子底下的纸箱里掏出一罐啤酒,“喀”的一声拉开。
“哎你……”
他要阻止没能来得及,麦冬快速抬起手腕,已经喝下去一大口,还对着他坏模坏样地咧嘴笑了一下,刚才郁闷的神态竟瞬间全然不见。
“就喝一点,没事的。”
赵家荣也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现在喝酒,一会儿怎么回家。”
“我酒量你不知道?不会醉的。”
“那也——”
他毫不犹豫地说,“谁说我要回去。”
赵家荣觉得心脏一悸,一阵短暂的麻痹定住了他的身体。
“我早就让司机走了。”
。
赵家荣摇了摇头,手扶着桌子,站起来。
“这样不好。”
麦冬仰靠在椅子背上,翘起二郎腿,笑嘻嘻地抬起头看他,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肘撑住桌面,手腕悬垂下去,拎着那易拉罐一下又一下地晃荡。
“哦。”麦冬只说了这么一个字,然后挑了挑眉梢。
气氛突然就变了味,赵家荣觉得情况不妙,自己的脊背被灯光炙烤着,整个房间里的温度开始蹿升。
“我送你回去——”
“我还没吃饱呢。”
他扭过头,看见麦冬低下头,不紧不慢地重新捉起筷子,在那几盘菜里左戳一下,右戳一下。
小扇子似的一对眼睫垂下去,在他的白皮肤上刷出两块对称的漂亮的阴影。
赵家荣突然说不出话,脚步后撤,又坐下去。
“好,等你吃完。”
麦冬似乎是弯了一下嘴角,却没抬眼看他,只是一边慢悠悠地咀嚼,一边说,“蛋糕也没切呢。”
隔着透明罩子看,那奶油蛋糕上面漂亮的裱花有点要融化的趋势,赵家荣伸手解开盒子上系着的绸带,又小心地拆掉包装壳。他虽然也还没有吃饱,但此刻决没有再吃一块蛋糕的意愿。
这无疑是一种对峙,而赵家荣知道,他的落败是注定了的。
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赵家荣从纸袋中取出蜡烛,摆弄了两下才发现是阿拉伯数字“3”和“4”,黄色的卡通字体。
麦冬看他呆愣,伸手夺过来,插在了蛋糕的正中央,然后他搬着自己的凳子挪到了赵家荣的身边,歪着头看他,“许什么愿啊。”
这个距离有一点近,可赵家荣忘了往后躲。
手心里都是汗,他把手指一根一根地蜷起来,觉得有一股酥麻热流从小腹处涌动起来,窜向四肢。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这你别管。”
麦冬微微一笑,一只银色的打火机在手中灵巧地转了个圈儿,他一手拿着啤酒,目光专注地盯在那两根蜡烛上,“咔嚓”一声,火光依次跳跃起来,映在他的眼底,拉扯出如丝一样的欲望。
“赵家荣。”
“你不想吗。”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我发现我还是喜欢让麦冬主动?
第68章 乖,接电话吧
麦冬吻他的嘴唇很凉,和那轻巧地搭在自己颈侧的十根手指一样,指尖湿湿冷冷,是一贯都暖和不过来的。
淡淡的麦芽和酒精的味道,没有深入,没有侵略,只有安静的几秒钟,就离开了。
像一只蝴蝶带着风来了又走,没有多做停留。
但他的手指还没有挪开,仍旧轻轻捧着他的脸,眼睛晶晶亮亮地一闪一闪,像刚被雨淋湿。
“荣哥……”
赵家荣睁了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出手臂,把放在桌子边缘的两只玻璃杯推远了。
以前他吻麦冬,都是轻轻柔柔,含蓄克制,像对待玻璃人儿一样,说不清的那种小心谨慎。
今天,不想这样。
他吻回去,带着原始的冲动情绪,失去理智约束的深入不再带着技巧和章法,他的动作逐渐变得简单而野蛮,气息则是越来越狂暴,麦冬的回应也逐渐激烈,他们的唇齿碰撞、相交、互相吸吮,甚至啃咬。吻到后面,变成一场相互的掠夺,在这场欲望的战争中,他们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他们不去想任何的规则,只知道绝对不会放过彼此,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缝隙,更不能停止,必须用更加剧烈的动作,从对方那里索取这世间的最后一缕空气。
赵家荣的手抵在他后背,用了点力,把他柔软的腰肢压上桌面。
结果就是好端端的一只大蛋糕,掉了下去,“啪嗒”一声面朝下摔在地板上,奶油糊了一地。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喘着粗气往地上看,麦冬拧起个眉头,“好可惜……”
赵家荣趁机歇了一歇,然后就把人打横抱起来,直接丢沙发上。
沙发质量不过关,一压就发出吱嘎的声响,可谁也没空在乎这个,麦冬手忙脚乱地先把自己的T恤扯了下来,赵家荣后悔穿了件格子衬衫,扣子太多,他索性使用蛮力,直接一把拽开。
他跪在沙发两侧,突然有一瞬间的清明。
“麦冬。”
麦冬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变得极黑,却又极透明,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只看过一眼,赵家荣就忘掉要说的话,埋下头,一口咬在对方白皙的锁骨上,然后一寸寸地向下。
麦冬轻轻地哼了一声,抱住了他的脖子,两只手攀住了他的后背,浑身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微微地扭了扭腰。
赵家荣能摸出来他皮肤的升温,更能感受到他的反应。
“麦冬,不行……我这里没有……”
他用手撑住沙发靠背,想起来,却被对方按住了肩膀。
滚烫的气息喷在脖子上,“不用。”
他脑子里“轰隆”一声,但是还撑着没有动,胳膊和牙根一起发酸。
赵家荣不是道士也不是和尚,从来也不清心寡欲,按理说到这份上了,任他多强大的理智也该崩的崩该塌的塌,可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有一个关节过不去。
突然有音乐响起,是手机铃声。
。
麦冬的手机放在茶几上,赵家荣偏了下头,在亮起的屏幕上,看见三个字。
韩恩铭。
他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猛地被很大的力气按了下去,他猝不及防地松劲,胳膊一软,整个人砸在了麦冬身上,几乎是同时,锁骨和肩膀被狠狠地掐住,麦冬单手扳住沙发靠背,猛地翻身而起,把他压在了身下。
“麦冬……”赵家荣一个人有半个还是懵的,只觉得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对方像是什么都听不到,眼神有点凌乱,动作更是毫无秩序,胡乱撕扯掉他挂在身上的衬衫,又开始解他的裤子。
“麦冬!”
一只手被压在身下动不了,另一只手被死死控制住,根本使不上劲,赵家荣挣扎了两下,竟然没有成功,急得浑身都是汗,“别这样,你怎么了?”
桌面上,手机短暂地安静后,又发出了震动。那一段不太流畅但还蛮悠扬悦耳的钢琴声,开始重头播放。
赵家荣心头一震。
滚热的亲吻带着狂暴的喘息,疯狂地堵住他的嘴唇,赵家荣觉得自己不能呼吸,吻过一阵,麦冬坐在他的腰上,用力抓住他额前的头发,他被迫仰起头,露出脖子,这时对方猛地凑过来,张嘴在他喉结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赵家荣咬住牙关才没发出声音,趁机抽出胳膊横在他胸前,搂住他的腰用力一转,抱着人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麦冬是真的发了狂,赵家荣也几乎是用出了浑身最大的力量,两个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赵家荣手托住他的头,把人紧紧护在怀里,自己后背撞在一个矮柜上,柜子移动,撞倒了一个立式的衣架,发出巨大的声响。
麦冬把整张脸都窝在赵家荣的脖子里,他的气息湿热、紊乱、疲惫,人却安静下来。
两个人都出了不少的汗,像是从水里被打捞上来一样,头发几乎全部湿透。此刻激情退却,皮肤表面的汗液蒸发,赵家荣感觉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变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麦冬似乎打了一个轻微的寒战。
赵家荣觉得眼睛一酸。
手机还在响着。
“他找你。”
赵家荣伸出手,轻轻地捂住了麦冬的双眼,手掌心的睫毛频率很快地颤动着,像有一只不安的小飞蛾在拼命扇动着它的翅膀。
有泪水流过他的指缝。
身体与身体最亲密无隙的接触,仿佛是某种界限的打破,让他获得了更多感受对方内心的力量,赵家荣觉得自己心里一下子多出许多难以言喻的感觉,他好难过,好难过,在他前三十五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
麦冬哭出声音。
赵家荣说,“乖,接电话吧。”?
第69章 普通朋友
赵家荣在卫生间的水龙头底下用凉水冲了冲头发,随便找了一条背心一条短裤,穿好了就在马桶上坐着,一直等外间的谈话声停止了,才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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