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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近代现代)——大鼓

时间:2024-12-12 17:13:40  作者:大鼓
  一个小时后,他回到病房。
  房间里只有小刘。
  他“蹭”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荣哥,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你那个朋友走了,走之前,让我转告你他的话。”
  “嗯。”
  “他说,对不起你。”
  赵家荣环顾了整个房间,隔壁床换了新的铺盖,惨白的床单平整得像一张纸,防滑地坪刚刚被拖过,淡淡的消毒水味散发在空气中,仪器上垂落的电线还是那么杂乱不堪,根本捋不清楚,他看不懂的显示屏上跳跃着图案和数字,指示灯一下一下地闪,代表着机器永远不会消逝的生命。
  目光在略过一些东西的时候,移动得很快:窗台上的金属表,垃圾桶里的苹果核,床头柜上的百合花。
  他的眼神最终停留在赵家齐的脸上。
  然后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似乎是衣服里蓄了太多潮气,现在才一丝一丝地返还到皮肤。
  赵家齐的脸,像枯败的树皮,却很平静,生命就这样淡淡地流去,无力回天。
  这世间太多太多的事情,无力回天。
  赵家荣就那样站在门口,窗户关着,他却觉得有潮湿阴冷的雨滴不断被风吹到他的脸上,浑身都湿漉漉,真冷啊,他跌跌撞撞走了三十年的人生路,没有一个秋天是这样的寒冷。
  。
  麦光耀上周五回的国,一回来就亲自着手张罗他的生日派对。
  他今年五十九岁,身高186,体重是标准的75公斤,偶尔去健身房,还会有二三十岁的女孩子来和他搭讪,然而穿上衣服后,一身肌肉却不显山不露水,藏得严实,麦家纤细高挑的基因在他身上体现的最好。
  麦冬和爸爸接触的实在不多,尤其是成年后,印象最深刻的,不过就是六岁时候随着他学游泳,差点淹死。
  他爹只顾站在泳池边上哈哈大笑。
  麦光耀不喜欢工作,那个洒脱劲儿和大伯的兢兢业业一比,没人相信他们是亲兄弟。他在公司没有职位,麦冬只知道他在国外做一些金融投资,爷爷也并不管他,有时他会穿着三件套西装去卓真大楼里逛上一圈,很是惹眼,也不知道去做些什么。
  他在国内的时候少,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怎么回事,这次生日要回来过。
  据说是爷爷要求的。
  麦冬仔细看院子里那辆蓝紫色的超跑,绕车身刚走了半圈,抬起头,郭一然推着门正冲着他招手,“我猜中了,就知道是你,快进来。”
  傍晚天色青乌渐暗,她穿着条家常的白裙子,站在倾泻出的一片黄色灯光里,妆化得素,人也显得比平时清淡。
  “怎么猜的。”
  麦冬进门,站在玄关换鞋脱外套,一看这还用猜吗,就差他了。
  麦光熠和麦中霖端着酒杯,在小吧台边下象棋,韩恩铭和梅菁医生坐在沙发上,和大嫂正聊天,父亲和母亲两人一前一后,从厨房走出来。
  “冬冬,你最近怎么都这么晚?”郑芷青摘下围裙,有点儿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麦冬疑惑她今天怎么突发奇想要亲自下厨,但也只点点头,“妈。”
  麦光耀站她身后,笑着撇了撇嘴,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非说手艺没有生疏,要亲自给我做道菜呢。”
  “这样啊,我有口福了。”
  麦冬笑了一下,把手中的礼盒递出去,“生日快乐,爸。”
  “谢谢儿子。”
  正式生日宴会的前一天,照例是一家人先小聚,明天在麦光耀的半山别墅,各方名流齐聚,还有得一番好闹。
  他们这些人过生日,从来不纯粹过生日,那个氛围麦光耀不会喜欢,所以还筹划了第三天的山顶派对。
  爷爷明天也会参加,以绝对健康的状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礼盒里是一支半旧的钢笔,来自某早已停产的老牌德国笔厂,麦光耀看上去很满意,拍拍他的肩膀,“先上去看你爷爷。”
  麦冬往梅菁医生的方向看,视线余光淡淡扫过韩恩铭的脸,不带表情地点了点头。
  。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餐具,就等上菜,麦冬从楼梯上走下来,接过郭姨递来的温水。
  沙发上的人都抬起头看他,他坐在骆月蓉的身边,面对着梅菁说,“刚吸了点氧,说了没两句话,就睡着了。”
  声音很轻,因为刚从病人房间出来,还习惯性地保持这种音量。
  “梅叔叔,手术时间能定吗?”
  梅菁摇了摇头,“状态不好。”
  “公司里还有几个人必须处理。”韩恩铭插嘴,“爷爷的意思,还是要等,等公司平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等等大嫂。”
  爷爷硬气一辈子,到头还是怕,怕下不了手术台,见不到他的重孙儿。
  骆月蓉眼圈立马就红了,她孕期格外情绪波动,麦冬瞪了韩恩铭一眼,握住嫂子的手。
  “没事。”骆月蓉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轻轻擦了一下眼皮,“爷爷还和你说什么了?”
  麦冬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做出反应,手往回一抽。
  已经晚了,骆月蓉反握住他的手,身体前倾了些,“别想躲!我问你,怎么最近都没听灵灵提起你呢。”
  骆月蓉眼睛中还带着点湿润水气,表达出温柔的期待。她五官中最突出的,就是这双婉转明美的眼眸,仿佛永远在诉说动人的情感。
  很少有人能拒绝她这般凝视,麦冬不自在,求助似的看向韩恩铭。
  “爷爷最记挂的,可不是我肚子里这个。”骆月蓉眼波流转,“恩铭,你说是不是这样?”
  韩恩铭也转开视线,扫了眼麦冬,淡淡地说,“他最近事情多。”
  这是真的,但也不全真。要处理的工作再多,也不至于要住进公司,打吊瓶都要在办公室里。
  当然,这些都瞒着家里,瞒着爷爷。他最近的状态有多糟糕,韩恩铭知道,梅叔叔当然也知道,但不会多嘴。
  梅菁站起来,走到吧台边观看棋盘上的战局,乐着说,“蓉儿,来看看你们家中霖,被杀得片甲不留了。”
  “是吗,我来帮忙!”
  骆月蓉笑着起身,麦冬终于身体放松,仰靠在沙发里,将视线无意识地落在头顶的水晶吊灯上。
  【作者有话说】
  分手期,可能这几章氛围都低一些。明天还有一更。?
 
 
第77章 最后一天
  车窗升起,一点红光在玻璃上出现,麦冬伸手拿掉嘴里的烟。
  韩恩铭在超跑的车头前站着,开口,也吐出阵白烟,他难得笑得很纯粹,“麦叔叔喜欢的趣味,永远不变。”
  对着玻璃上模糊映出的自己的脸,麦冬嗤笑一声,然后转了个身倚在车门上,右手自然垂到身侧,掸掉烟灰。
  “你怎么知道我想出来透口气。”
  韩恩铭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和他的对话中总存在这种大段的空白,麦冬习惯了,不过这次时间有点太久了,让他挑了挑眉。
  “你以前没有的。”韩恩铭已经把烟蒂踩灭。
  这话没头没尾,但麦冬能听懂。他说的是烟瘾。
  会抽烟,次数多了,不知不觉就变成这种状态,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
  “不算吧。”麦冬无所谓地怂了下肩膀。
  “为什么天天不回家。”
  “这不是回来了吗?”
  “胃痛又严重了?”
  “不一直都这样吗。”
  韩恩铭皱起眉,“我听说,你每天只吃一顿饭。”
  这种类似审讯者的语气,让麦冬也有点儿烦躁起来。
  “谁说的。”
  “你助理。”
  麦冬冷笑一声,“他逗你玩呢。”
  “麦冬!”韩恩铭绷着脸,视线沉甸甸地压下来。
  放在以往,麦冬会在第一时间,被这样的他震慑住。
  可现在的他,能够气定神闲地低着眼,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燃。
  放在以往,韩恩铭会劈手夺掉他的烟,强行扭着他的胳膊,拽着他去饭桌上吃饭。
  可现在的他,只不过轻飘飘地开口,说,“你准备这样到什么时候。”
  。
  他们都变了,麦冬想,变了好多。
  上周的时候,他在公司见到了周航。以前只听过这个名字,并不算认识,还是刘恒引荐的,当时刘恒来他办公室,是为了求他签署一份已经被财务审核了好几轮的概算报告。
  “这是周航,和家荣合伙做建材公司的。”
  麦冬是听到这句话才从文件中抬起头来,钢笔尖不小心在纸上停留了很久,留下大大的一个黑色圆点。
  “来见见领导。”
  周航嘻嘻笑着,双手握住他的手,“今天是专门谢谢您来的,多亏之前照顾我们那么久。”
  麦冬盯着自己被他攥住的手,突然一个激灵缩了回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仓促地抬起笔,用最快的速度在纸上刷刷签好名字。
  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很大,这是他离开基层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意识到自己的改变。
  “钱叔叔手底下的工程,又批给骏亨一个。”
  “这事你知道吗。”
  韩恩铭对于麦冬突然谈起的工作话题没有表示抗拒,而是自然地接话下去,“知道。”
  黑暗中,烟头的红光猛地亮起一下,黯淡下去。麦冬蹲下,把烟头按在地上,“我没有授意他们。”
  “很简单,你跟谁来往的密,下面的人都看见了,他们总会自以为是地做判断。”
  麦冬伸手捂住脸,用力搓了两下,他突然有点沮丧。
  “这无所谓。”韩恩铭很平静,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承包商借助关系多挣了些钱,他是真的对这种小事不屑一顾。
  “那个姓周的,最近有没有告诉你赵家荣的消息。”
  “没有,我和那个人只见过一面,联系方式都没有——”
  “他怎么了!”麦冬猛地抬起脸。
  这个仰视的角度,让韩恩铭的面容显得格外冰冷,甚至有点可怕。
  他犹豫了一下,说:
  “爷爷可能,已经知道他了。”
  他的声音虽毫无感情,却让麦冬遍体生寒。
  “不管你心里能不能想清楚,我劝你,尽快调整好自己。”
  “这个节骨眼儿上,懂点事,是为了赵家荣好。”
  “要是逼老爷子出手,我也没法帮你。”
  麦冬双手抱住了头,脸埋在膝盖里,牙关紧咬,他觉得自己的嘴唇和声带都一齐发抖,很努力才能吐出字来。
  三个字——“明白了。”
  “还有。”不知怎么,麦冬觉得韩恩铭的声线中不仅有怜悯,还有些淡淡的厌倦。
  “把烟给我戒了。”
  。
  天气持续转冷,到了枫叶像火一样红透山头的时节,麦冬和孙家的独生女一起去市郊爬山。
  后来他们又见了两面。
  北方的秋天太短,接连着几天晚上降下浓霜,早起时院里的花草都挂着毛茸茸的白。麦冬最近不住自己家,在医院大宅两头来回跑,天冷下来后,老爷子在家晕厥了一次,把人们吓得够呛,偏他说自己最讨厌医院,只能请了医疗团队,把器械搬回家来调养着。
  连父亲也不往国外跑了,一大家子都回来家里,不过麦冬感受得出来,任凭再多的人,爷爷还是最喜欢他陪在床前。
  他在工地上又遇到过一次周航。
  主楼的封顶仪式,麦冬按流程露面,屁股后头一大群乌乌泱泱的工程师,队伍最末的男人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
  他最近事业扶摇直上,和骏亨地产达成了长期合作协议,手里捏了几个项目。
  麦冬坐在车里,看他低头哈腰地给李冰递烟,被拒绝了就很夸张地歪着身子,遥遥地冲着车窗,满面堆笑,用力挥手。
  后来周航甚至来办公室找过他几次,他都没见。
  也完全没有动过心思,找他问那个人的近况。
  元旦降下大雪,骆月蓉早产,麦冬陪着在产房外面哭得稀里哗啦的麦中霖一整晚,提心吊胆地跨过了艰难的一年后,麦家终于迎来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辞旧迎新,爷爷给取名叫“雪迎”。
  麦冬瞅着裹在毯子里粉团儿一样的小东西,满心的柔软,紧绷的弦短暂释放。
  按照既定的治疗和调理方案,经过无数次复杂的检查,爷爷的手术时间定在农历的腊月二十八,共贺新春的日子,以往麦家上下都洋溢着喜庆热闹,今年他们确实仍旧团聚在一起,却只有医院走廊里冰冷的灯光。
  手术成功了,聚集了广市最顶尖外科大夫的手术室门一打开,护士刚开口说第一个字,他母亲就瘫软在地上,忍不住地哭起来。
  住院准备加手术,再算上重症监护的八个小时,麦冬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熬了整三天三夜,他整个人是木的,跟着医院门口的旋转门走了好几圈,最后是韩恩铭抓住他,把他拽了出去。
  地上的雪没有化,反射出的惨白光线像刀子一样刺进眼睛里,麦冬叫了一声,踉跄着向后仰倒,然后被韩恩铭捂住眼睛搂在怀里。
  他一眼都没有看他,默默地挣脱,低着头上车。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往年的这一夜,他总会在除夕的烟花中,在欢声笑语的人群簇拥下被催促着许愿,他从来都是象征性地闭上眼睛,片刻后又不耐烦地睁开,笑着把送到眼前的生日蛋糕推开。
  去年是一个意外,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的美丽意外。
  麦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厚重窗帘将室外的光全部隔绝,外面有璀璨星星、绚丽烟火、美满人间。一声声或闷或脆的爆竹声中,蕴藏着属于平凡人类无尽的力量,对生活的热情、对未来的勇气、对身边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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