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回来了!”
岑叶子刚将钱袋子藏进怀里,抬头就看到朝他走过来的林潮生,忙背了竹背篓迎上去,有给他递了一个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红果子,喊道:“喏!快吃!这是我专门留下的,是最红的一个!”
林潮生连忙接住,很给面子地夸道:“嚯!红通通的,看着就甜!”
说罢,他使了两分力,将手里的红果子掰成了两半,分了半边给岑叶子。
只听得一声脆响,一颗拳头大小的红果子被轻松掰成两半,岑叶子看得两眼冒星星,也十分给面子地夸赞道:“哇!好厉害!小哥你力气好大!”
两个小哥儿互吹了一阵才相伴逛了起来,先陪岑叶子去慈幼局领了羊奶,又到绣庄卖了田岚做的帕子和络子。
料子一般,款式也是普普通通的常见款,卖不出什么高价,几条帕子加几根桃花络换了四十多文。
虽然不多,但岑叶子也已经满足,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小哥,再有两天就是端午节了,你是自己包粽子还是买些粽子回去?”
最近一段时间忙得很,林潮生一心放在银耳上,这两日也紧着画本,就愁画本不能卖出好价,都忘了端午节。
不过他到了镇上,见沿街卖粽子的摊贩不少,就连卖馒头卖包子的店家都加了一笼,是专卖粽子的。倒不用岑叶子提醒,他也想起来了,这是端午节快到了。
除此外还有挽着篮子沿街叫卖的小姑娘、小哥儿,那篮子里装的不是鲜花,而是菖蒲和艾草。
岑叶子瞧见了,还说道:“那是卖给镇上人家的。咱村里人都是自个儿去山里摘,捆上一把挂在门前。若是有空闲,也能多摘些,如这般到镇上吆喝叫卖,趁节景也能赚些零花。”
听岑叶子问起,林潮生想了想自己包粽子的画面,那是上面灌下面漏,包的粽子十个有九个丑。
林潮生咳了一声,还真走到一处人多热闹的粽子摊前问道:“都是什么馅的?”
还是买吧,自个儿包怕不能入口。
摊老板是一对老夫妻,本忙得抽不开手,听见客人问话头也没抬就答道:“有白粽、红枣粽和腊肉粽!”
前头还有客人笑呵呵帮着说话:“老李头家的粽子就是白粽也好吃!小哥儿买他家的准没错!我每年都来买呢!”
林潮生掏了钱,三个馅一样来了两个,最后拎着一串粽子挤了出来。
岑叶子在外头等,他见林潮生身上只挎了一个小布包,连忙把背篓翻到身前,喊道:“小哥,放里头吧,我帮你背着!等回了村儿再给你!”
几个粽子也不重,林潮生没有和他客气,全放了进去,还拿几片大叶子盖住。
见岑叶子又背好背篓,林潮生才问道:“你家过节是自己包粽子吗?”
岑叶子冲他笑,答道:“我家自己包,包不了什么馅,做两个白粽分着吃好了!也就应个景!”
糯米价贵,加了馅儿的更贵,村里只有殷实人家才会端午前去镇上买粽子,其余村民大多是自己做,包四五个粽子全家分着吃。
岑叶子还亮着眼睛说道:“我明天要去山上摘粽叶!得提前两日去,去迟了,那好叶子都被摘完了!”
他说得兴冲冲的,林潮生也不由染了两分喜色,跟着说道:“也不错。”
刚说完,他眼尖瞧见一个杂物摊子前挂着一对黑色羊皮的护腕。
“诶,等会儿!”
林潮生喊了一声,然后转脚走到了那家摊子前。
岑叶子一脸疑惑,连忙追过去问:“咋了?还要买啥?”
林潮生还没回答,倒是那摊主人麻溜地开了口。
“哟!两位小哥儿赶紧来看看!是要买些啥?我这儿什么都有!发扣、发带、梳子、镜子、头油、脸膏……什么都有!”
那摊主人是个白脸的年轻汉子,生得一张讨喜的圆脸,一张嘴更是能说会道。
林潮生取下那对护腕,捏着看了一圈。
摊主人微一愣,见林潮生是个年轻小哥儿,看打扮也不是富贵人家,也不知他要一对护腕去做什么。
虽觉得奇怪,但那摊主人也没有表现出来,仍热情招待道:“小哥眼光可真好,这对护腕是我从县里收来的!羊皮鞣制而成,您摸摸这料子,瞧瞧这做工,别家再找不出这样的了!用它束了袖子,不管是射箭还是骑马,好看又方便!”
林潮生将那羊皮护腕那在手里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
倒是岑叶子望得皱眉,撇着嘴凑近林潮生小声嘀咕道:“小哥,你想要这个?咱也用不上啊!”
倒不怪岑叶子这样说,他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起床、烧饭、洗衣、看菜、喂猪喂鸡、翻地点菜……他在溪头村一日的活儿压根用不上羊皮护腕,所以也觉得同在村里的林潮生用不上这个羊皮护腕。
但林潮生第一眼看到这对护腕就觉得十分适合陆云川。
陆云川常在山林行走,为了防蛇虫毒蚊,每次上山前都用布条束了袖口,又多穿耐脏耐磨的深色的棉麻衣裳,若换掉布条用护腕束住袖口却更方便。
林潮生拿了就爱不释手,忍不住问道:“这对护腕多少钱?”
一看有戏,那摊主人笑得更真诚了,忙答道:“这对护腕八十文。”
林潮生还没什么反应,倒是站在身边的岑叶子倒吸了一口气,咂舌啧啧道:“八十文?!都够买两匹布了!”
林潮生没说什么,甚至没有还价,直接掏了钱买下那对护腕,宝贝般收进自己的小布包里。
一路上岑叶子都往他小布包里瞅,总觉得那里头装了沉甸甸的银子金子。
午前,二人赶到了镇门外,老田叔正挥动着草绳打算赶车回村。
“等等!老田叔!等一等!”
林潮生立刻招了招手,忙拉扯着岑叶子赶了去,俩人你推我我推你,爬上了牛车。
老田叔扯住牛绳,摸了两把哞哞叫的老黄牛,一边又冲着俩小哥儿嘿嘿笑道:“再来迟些我就走了!你俩要么走回去,要么只能等傍晚再搭牛车了。”
每逢赶集,老田叔会拉两趟客,上午跑一趟,下午跑一趟,上午那趟回村的车若是坐不到那就只能等下午了。
不过也是来得巧,两人正好赶上回村的牛车,寻了个地儿坐下,各自掏了钱。
在镇上,岑叶子卖野果子卖帕子络子也换了些钱,这趟拦着没让林潮生替他给钱,而是自己先给了。
黄牛拖着一车人溜溜达达行在土路上,车轱辘一圈一圈碾过地面,四只牛蹄踩踏着,扑起一阵飞尘。
车上几个大娘婶子还兴冲冲扯些闲天,说着村里闲事。一会儿是谁家的新媳妇和汉子吵架回了娘家;一会儿又是谁家赚了钱,天天煮肉炖鸡,现在竟还在村里起了青砖瓦房。
林潮生起初还饶有兴趣地听着,听到后面就觉得有些无聊,有坐在牛车上吹着小风,晃晃悠悠的摇得人瞌睡都来了,忍不住眯眼小憩了一会儿。
……
“小哥,到了。”
岑叶子把林潮生拍醒。
一车人陆陆续续下来,各往自家去了,老田叔也赶着牛车回了家。家里媳妇应该煮好了饭,他得赶回去吃饭,歇一歇再拉一车人。
林潮生和岑叶子都住在山那头,与好些人不同路,林潮生和相熟的曹大娘道了别,然后扯着岑叶子朝家去了。
还没到山脚,远远瞧着自家烟囱冒了白眼,又闻到一股饭香。
“哎呀,该是我小爹煮好饭了!”
岑叶子已是归心似箭,捂着藏小钱袋的胸口就想往家里冲。
他从背篓里取出林潮生的一串粽子,和人告了别,然后跑进了自家院子。
林潮生乐得笑两声,瞧人跑进门才悄悄吸了吸鼻子,是洋芋的味道。
土豆、番薯、辣椒、玉米……好些作物都在这个时代出现了,有些是本地人自己发现培育的,有些是海那边传进来的。
土豆产量高,相较白米要便宜很多,贫苦人家多是一盆土豆掺小半碗粗米煮上一大锅,油水不足味道一般,但也能吃饱。
岑叶子家家底一般,前段时间他小爹在坐月子,他还能隔三差五的杀鸡割肉给小爹补身子。他看似发疯,实则还有理智,舍不得动那些能下蛋的母鸡,只宰杀了两只老得没精神的老母鸡。
他现在虽然性子大变,赚的钱再不肯交上去,可也就那么点儿,哪里能顿顿油荤顿顿白米,所以家里也是常常洋芋粗米煮上一大锅。
其实岑家并不是真穷,田地也有六七亩,可岑大为是个好吃懒做的,他老娘年纪大了,田地里的活儿也干不动了,那些田地都压在田岚和岑叶子身上。
就两个人,不管田岚和岑叶子多勤快多能干,家里地里两方的活儿也难双双照顾到,勉强开垦种了地,够交每年的粮税,剩的那些也只是保着全家饿不死罢了。
再看林潮生,他吸了吸鼻子,又摸了摸平摊的肚子,忽然觉得有些饿了,赶忙提了粽子往家里走。
还没到门口,他已经扯了嗓子喊道:
“哥!你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第037章 初次亲吻
“哥!你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人还没瞧见,林潮生欢快的声音却已经传了进来,在屋里忙活的陆云川推门走了出去,立刻就看见林潮生像是一只雀跃的燕子朝里扑了来。
陆云川下意识伸出手,把飞扑进门的人接住,扶住手舞足蹈的人,很给面子地问道:“什么东西?”
他走了出来,趴在院中大树下的二黑也爬起来朝林潮生冲去,跑跑跳跳的,两只耳朵一弹一弹的。
似嗅到粽子的味道,傻狗的尾巴摇得更欢了,嘴巴直往林潮生腿上拱。
林潮生把它拍走,然后扯着陆云川的袖子走进了堂屋。
进了屋,他先把手里拎着的一串粽子放到桌子上,又从包里摸出那对黑色的羊皮护腕,献宝般朝陆云川晃了晃。
林潮生:“你看这是什么!”
陆云川下意识握住被塞到手里的羊皮护腕,摸了摸,又轻轻捏了捏。
这对护腕样式简单,但做工却十分细致,羊皮柔软舒适。
“给……我的?”
陆云川脑子一空,不自觉朝林潮生偏了偏脑袋,一双眼睛认真看着他,眼睛透光。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能听出其中的惊讶。
陆云川的父母在他少时先后去世,之后他就一个独居在这山腰处的小院子里,年年月月只得两条狗陪着,没有人与他说话,更没有人送他这样的东西。
他已经不记得上回收到礼物是什么时候了。
林潮生望他一眼,脆声道:“当然是给你的!这不比你那几根布条子好用!你下次再上山打猎就可以把它绑在手腕上,又好看又好用!”
他一边说话,一边扯过陆云川的手,拉着他的右胳膊将其中一只羊皮护腕套了进去,仔仔细细系了起来。
动作认真,末了又抬起头看着陆云川,小心问道:“怎么样?紧不紧?”
他抬头看着陆云川,发现陆云川也垂了眉眼在看他,如此毫无防备地撞入一双又深又黑的眼睛。可刹那间,那双漆黑暗沉的眸子里浮起一抹光,像是屋外悄悄潜进来的阳光,漫入他的眼睛,盛了一眸子的暖意。
林潮生突然觉得心口被刺了一下,并不痛。就像有一只还没成年的小刺猬,在自己心口上翻闹打滚,又酥又痒,惹得人想要挠一挠。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明明没有半点亲密的行为,可自诩老流氓的林潮生却突然觉得脸上发热。他等不到陆云川的回答就心虚地埋下头,一言不发,只又拿过另一只护腕想要两只都戴上试一试。
刚系上,他蓦然发觉站在他身前的陆云川突然欺身压了下来,眼前忽地一黑,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感觉自己脸上一热,被啃了一口。
嗯,真是被结结实实啃了一口。
能看出这男人半点经验也没有,又心虚紧张,动作又快又急,这才让牙齿磕到了林潮生的脸上。
林潮生:“……”
林潮生呆住了,傻兮兮抬手捂住脸颊,又抬头看向陆云川。
这冷脸汉子此刻竟满脸涨红,潮红顷刻蔓延到脖颈,他一身麦色皮肤,这时竟能羞窘得脸红,显然真是臊过头了。
还不等林潮生做出反应,这人就磕巴得咬了自己的舌头,然后结结巴巴开口道:“我、我去做饭!”
说罢,拔腿就逃了。
林潮生:“……”
呃……
被亲的是我吧?
是我吧?
就这?就这?就这之前还天天惦记着办事?
林潮生陷入了沉思。
等他回过神,立刻抬手猛地搓了搓发热的脸颊。
养了两个月,他的皮肤越发白了,摸起来也细腻许多,不像刚穿越过来时那样寡黄的肤色,人也清秀许多。
皮肤白了,脸红就尤其明显,脸上的牙印也尤其明显。
他搓了好一阵,把两边脸揉得微痛发麻才停下手,自言自语嘀咕出一句:“……可爱清纯零已经过时了。高冷纯情攻更香!”
嘀咕完,他又悄悄摸摸遛进主屋,把床上的褥子翻开,露出厚实的床板。林潮生左边拍拍,右边拍拍,找到一处不太明显的暗格,打开后从里面抱出一只小木匣子。
这地方是陆云川告诉林潮生的,是他这些年藏钱的地儿,里头有几块碎银子,和一串用草绳串好的铜板。林潮生乐呵呵把今天卖书的钱掏了出来,也搓了草绳串好,然后小心翼翼收进匣子里,又悄悄放回床板下。
等他和陆云川把这个小箱子塞满,他俩就是溪头村最幸福的人了!
林潮生傻呵呵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在乐自个儿赚了钱,还是在乐刚才那个点到即止的吻。
他又揉了两把脸颊,摇摇晃晃出了门,又摇摇晃晃摸到灶房门口。
“咳,那个……那个要不要我帮忙?”
正切菜的陆云川手一抖,险些一刀切到自己指甲盖。
他立刻停了手,抬头朝林潮生看了去,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哥儿一张脸白生生的,右脸颊上大咧咧露出一道浅浅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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