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岚也忙抱住抽噎的小哥儿求道:“是啊娘!家里活儿多,我身子笨做得慢,要是把叶子打伤了,这洗衣喂猪割草的活儿就没人干了!”
被骂懒的岑大为讪讪一笑,也说道:“娘,也是这个理儿。算了,也教训过了,我现在都饿了,还是喊叶子赶紧去做饭!”
岑张氏只好板着脸不情不愿地说:“行吧……死蹄子还不滚去做饭!想把你老子饿死啊!老娘今天就看着你煮,看你还敢不敢偷吃的!”
岑叶子抽噎着从小爹怀里退了出来,抹着眼泪钻进了灶房。
那头的林潮生松了口气,正想说话,忽地双脚腾了空,原来是又被陆云川扛到了肩上,扛猪崽儿般扛了回去。
林潮生:“……”
回了院儿,陆云川一声不吭地看着人进屋,又关了门。
反手把肩上的林潮生摔在床上,林潮生被磕得屁股一痛,又见陆云川脸色阴沉,忙朝后缩了缩臀。
他不会要揍自己吧?这沙包大的拳头,一圈砸下来,还不得直接打断气啊?!
林潮生伸了伸,试图解释:“哥,冷静。这件事儿吧其实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呢,他被掐着腰整个翻了过去,摁在了床上。
“啪!”
只听得啪的一声,林潮生惊得眼睛都瞪大了,瞳孔一缩,下意识口吐国粹:“我操了……”
陆云川听得立刻皱起眉,抬起手又往他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骂什么呢!”
谁家小哥儿像他这样,骂这些话。
又被打了一巴掌,陆云川其实没用多大力气,但他天生手劲大,轻飘飘一巴掌也拍得林潮生屁股火辣辣的疼。
挨了两巴掌,林潮生不敢骂了,是个能伸能缩的好汉,赶忙反手捂着屁股求饶:“错了错了错了,哥,我错了!”
陆云川撒开手,林潮生赶忙翻身爬了起来,眨着眼睛瞅陆云川。
陆云川叹了一口气,没好气训道:“叫你别出门的。”
林潮生缩到一个安全位置,忍不住又开始嘀咕了,“活人哪有不出门的,又不是圈猪圈牛。”
陆云川气得支起一条腿在床上,半跪着扑前去想拉扯林潮生。
这可把林潮生吓坏了,眼睛陡然一瞪,赶忙说:“别别别!我是你夫郎,又不是你儿子!哪有这样的!”
陆云川:“夫郎也教得!”
林潮生:“那也没……没这样教的!”
舌灿莲花的林潮生都一时语塞了。
陆云川没再动他,翻身坐在床上,叹着气说:“不让你出去是因为你身体太弱,怕出门遇到林家的人找麻烦,你应付不了。又或者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儿,今天也是我碰巧回来了,我要是不在,你等着挨揍吗?”
他一张冷脸,偏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林潮生开始走神了,心里嘀咕着:他果然是把我当儿子养了。
哎,真想做一些充满禁忌感的事情啊。
林潮生瞅着眼前这张帅脸发呆。
陆云川:“你听着没?”
林潮生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陆云川瞧他两眼,总觉得他是在装乖,其实心里还闷着憋坏。
叹着气从兜里掏出两颗通红的野果子塞进林潮生手里,然后起身出了门。
林潮生捧着那两颗果子呆了呆。大冷天的,哪儿来的野果?还挺红的!
尝尝。
嗯,甜!
……
夜间,陆云川按着林潮生泡了脚,用的就是近来新晒的艾草,过后就反手把人塞进了被子里。
他自个儿出去洗漱了一趟,也很快回了房。
林潮生已经半睡不醒地眯着眼睛了,似发现他进屋,还模模糊糊朝里头蹭了蹭,给陆云川让出一半床位来。
主屋的床也不太大,原是陆云川一个人睡的,这时挤两个人也是刚刚好,再没有多的位置。
陆云川掀被上床,身边的林潮生许是觉得冷,感受到热源就赶忙贴了上来,甚至还想往人怀里蹭。
陆云川板着脸默许了,睁着眼看他还能怎么闹腾。
夜里一片暗色,只有朦朦胧胧的月光透过窗纸照了进来,勉强有些光亮罢了,不叫人伸手不见五指。
大晚上的,陆云川却没什么睡意,就这样撑着手臂打量身边的新夫郎。
林潮生,这个小哥儿他以前也见过。
人闷、话少,胆子也非常小。有几次在村里碰到,他看见自己后就吓得白了脸,抖着肩膀绕开跑远,见了他像是见了能吃人的老虎饿狼。
陆云川并不觉得难受,也不奇怪,村里怕他的人多了去了。
他常年打猎,身上自有一股凶气,脸上还落着疤,又不爱与人说笑,时时板着一张冷脸,村里好些年轻的姑娘小哥儿都怕他,见了就得绕道走。
林潮生也不例外。
可现在的林潮生大不一样,性子变了,胆子大了,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似个蛐蛐儿般总是停不住嘴,还爱说些惊人的话,全不像个小哥儿。
想到这儿,陆云川忍不住皱眉眯了眯眼。
他往前凑了凑,近距离观察着身侧的林潮生。
人还是那个人,壳儿没换。
芯子变了。
他和林潮生在一个屋檐下也生活了好些天了,想法也和起初不一样了。
他刚开始只觉得新夫郎被烧坏了脑袋,致性情大变,可现在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夫郎的身体里好像住了一个小妖怪。
陆云川倒也不是从小就这样冷漠古板的,父母还在时他也会满村蹿着玩,缠着父亲讲过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什么林间精怪,借尸还魂的小鬼。
就不知他夫郎是个精怪,还是个小鬼。
正想着,突觉腹上一冷,似什么东西钻了进来,冰凉凉又有些柔软。
陆云川伸手一摸,才发现林潮生两手不老实,竟拿手掀开他的里衣,直接肌肤相贴地摸了上来。
陆云川:“……”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哥儿。
果然是个小妖怪。
陆云川面不改色将那只作乱的手扯了出去。
林潮生已经睡着了,此刻也只是呢语了一句梦话,“……冷。”
陆云川又面不改色把那只爪子塞了回去,正正贴在自己腹部。
果然是个小妖怪。
早听说精怪能迷人心神,果然如此!
第007章 苦楝枝叶
又过了三五日,陆云川说要上山检查陷阱,还说上回在山里寻到些痕迹,这次要去追个大的,恐要三两天才回来。
“大的?”林潮生听得稀奇,赶忙问道,“啥样的?”
虽早知道陆云川是猎户,但林潮生穿越过来吃得最多的也是山鸡野兔,还真没见过什么大猎物。他转念一想,又想到陆云川之前送给林家的野鹿,又忙追问:“野鹿?山羊?獐子?”
陆云川没答,只说:“猎到你就知道了。”
林潮生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睡哪儿?”
总不能睡草垛子里,像个野人一样吧?
陆云川答道:“山上有个石头砌的屋子,是村里以前的老猎户留下的。”
林潮生了然地点头,“哦哦”了两声。
陆云川看他两眼,犹豫一会儿又说道:“等我回来带你去镇上玩。”
这话一出,林潮生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他穿越到异世也差不多半月了,但天天都待在村子里,这村野的美景再好看也看腻了,这时听陆云川提起镇子立刻就来了心思。
他有些小兴奋地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等你回来!”
陆云川点点头,又打算嘱咐他少出门。
但转念一想,这哥儿就不是个听话的,况且自己要出门三两天,他一个人在家哪儿闷得住。
想了想才说道:“要是无聊可以去山里转转,但别往里走太深。把大黑带上,有个什么事儿也能护你,它也认得回家的路。”
林潮生立刻笑起来,赶忙答道:“好!”
陆云川说完,屈指吹了一声口哨,一大早就跑出门满村瞎溜达的二黑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他拍了拍狗头,唤着二黑离开了。
这是陆云川第二次上山,一去还得三天,林潮生想着得给自己找个活儿做。
他把院里屋里收拾了一圈,又提水去菜园子里浇水。
“唔……果然术业有专攻啊,这猎户打猎厉害,养得菜却蔫耷耷的。”
他浇了水,蹲在菜园里揪着菜叶子嘀咕。
陆云川不是本村人,父母落居后也没有买田地,只在自家院子后头辟了一块儿菜园子,栽些青菜、黄瓜、萝卜的,够自家一口吃的就成。
里头的菜倒是不少,小白菜、韭菜、莴笋都冒了头,可长得好的大概只有角落里的葱子。那莴笋才刚冒头就已经开始发蔫了,叶尖还焦黄起来。
这算是撞到专业上头了。
林潮生正好是农学专业的学生,本来刚毕业找工作,去面试的路上被一辆疲劳驾驶的货车给他撞穿越了。
他蹲在莴笋菜边,翻着叶片检查起来,这才发现是遭了虫害。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长蚜虫。不过在现代还能打药,古代材料不够也制不了药啊”
林潮生自言自语地嘀咕,大黑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实在搞不懂他在忙活什么。
“诶!能喷醋……呃不行,这儿的酱醋比菜可贵多了,不划算不划算。”
驳回了一个设想,林潮生又思考起来,“苦楝叶泡水也能除虫,就是不知道山里有没有楝树。”
他说着还朝山上看了看,又自言自语说:“先吃午饭,吃了饭再去山里找找。”
他起身去了灶房,发现锅里竟温着好几张葱丝鸡蛋饼,摊得薄薄的,松软可口,葱香味十足,颜色奶黄,怕是要加好几个蛋才能摊成这个颜色。
角落还有一个大海碗,里头好几个大白馒头堆得满满当当。
铫子里煨着乌鸡汤,乌鸡不是猎物,是找村里里长家买的,加了红枣、香菌炖煮得喷香。量也够足,家里就林潮生一人,尽够他吃两天,如今天气还冷,饭菜也放得。
林潮生心头一热,没想到这糙汉子走前竟把三天的饭食都准备好了,真是细心。
林潮生热了两个馒头,配着乌鸡汤吃了个肚儿圆。
那馒头用料实在,一个赛一个大。
收拾了碗筷,他背着小竹篓出了门,出门前还学着陆云川的模样,在自己袖口处也绑上了布条。
“大黑,走,上山去!”
能出门放风,大黑自然也高兴了,跑跳着出了门,没一会儿就奔到林潮生前头去了。
但它也懂事,跑几步就停在坡上扭头等林潮生,见他跟上来又立刻跑前去。
“这狗子的精神可真好啊,好像不晓得累!”
林潮生叹了两声,然后扭头寻起了楝树。
苦楝树没找到,倒被他发现好几颗野樱桃树,红澄澄的小果子挂在枝头,似一个个喜庆的小灯笼,沉甸甸地坠着,把枝头都压弯了。
林潮生在树边歇了会儿脚,手贱拽了一颗塞嘴里。核大肉少,但味道却挺甜的。
古代没什么新鲜水果吃,除了上回陆云川给他的两个野果子,林潮生有些天没尝到甜果味儿了。
尤其这一路过来,除了这几颗野樱桃,还看到好些冒头的春笋,顶着嫩尖尖儿破土而出。
看来明天还得来一次,讨些新鲜山货回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汪!汪!”
林潮生正想着,前头忽然传来狗子的吠叫,他仰头看去,见大黑站在土坳坳上冲着他嚎了几嗓子,像是在催促。
“来啦!”
林潮生答了一声,又朝前走。
大黑倒没扭头朝前冲,而是反身找上了林潮生,随着他的速度慢悠悠踩着四只爪子往山里去,倒还很迁就这弱鸡病秧子。
又走出十多步,可算被他找着一棵苦楝树。
那树十分高大粗壮,伞形的树冠青葱葱伸展,初春季节,叶片还是鲜嫩的绿色。只是树太高,林潮生就是跳起来也摘不着叶子。
这可咋整,爬上去?
林潮生已经跃跃欲试了,右脚刚蹬上树干就被大黑咬住裤头往下拽。
人没扯下来,倒是把裤子拽下来一半,露出半个雪白的屁股。
“嘿!大黑!大黑!干啥呢!成成成,不爬,我不爬成了吧!松口,裤子要掉了!”
他把腿放了下来,大黑这才松开口,踩着爪子围着林潮生转。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潮生总觉得自己在一张狗脸上看到焦灼,就像在说“真不让人省心”。
哦,冒犯了,是“真不让狗省心”。
林潮生摸了摸鼻尖,正打算蹲下来和大黑讲道理。
“你……你在干什么?”
身后忽然传出一道震惊的声音。
林潮生一呆,木着脸扭头看。
见身后的人是岑叶子,正是山脚岑家那个小哥儿。
林潮生饶是个厚脸皮也红了脸,不好意思站了起来,心里狂叫:他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到我美臀半露的画面!
岑叶子背着一个很大的背篓,把他整个人都衬得瘦小起来,手里还挽着一个竹篮子,看着林潮生也微微有些脸红。
“你是要爬树吗?”
听他一问,林潮生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死鸡般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岑叶子走了过来,把背上的大背篓放了下来,再把手里的竹篮搁背篓上。
他磨了磨手掌走近,小声说道:“我帮你吧,你要摘什么吗?苦楝的花儿还没开呢。”
道是:门前桃李都飞尽,又见春光到楝花①。
楝花生于春夏之交,楝花谢尽,便也算进了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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