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潮生收回惊讶,神色复杂地看向岑叶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得捏着柴木棍子把烤熟的鸟蛋都掏了出来,“快快快,都熟了,快吃吧!”
岑叶子在家少有机会吃蛋肉,这时候闻到烤熟的鸟蛋的味道馋得直咽口水,不快的情绪也压了下去。
许是烤鸟蛋太香,林子里乱窜的大黑也跑了回来,乖乖蹲坐在火堆边上,瞅着人吃烤鸟蛋。见没自己的份儿,又立刻扭身钻进林里刨竹鼠去了。
岑叶子冲着人笑:“闻着好香哦!小哥,你也快吃!”
两人分吃了四枚烤鸟蛋,吃得满嘴香。
岑叶子拍了拍手里的蛋壳碎,站起身说道:“我再去捡些杨树菇,小哥坐会儿吧,等我背篓装满咱就回去!”
看着岑叶子拎着背篓又钻进了杨树林,林潮生歇了一会儿,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四处看了看。
他记得昨天见到的那几棵野樱桃树就是在这附近,不过林子里的路大差不差,树也长得一样,也不知道他记错没有。
如此想着,林潮生也左右前后的寻摸了起来。
走出二十多步,还真让他找着那几棵野樱桃树了,红澄澄的小果子密密攒攒挂着,喜人得很。
林潮生一喜,立刻小跑了过去。
他摘了两片大叶子,摊在手心,挑着新鲜熟透的樱桃摘了起来,摘了满满两大捧,这才又扭头看向岑叶子。
那边的岑叶子也收拾着背篓走了过来,瞧林潮生一眼就乐道:“好多野樱桃!”
林潮生点头,分了一半给岑叶子。
岑叶子摆着手不肯要,只说带回去自己也吃不着。
林潮生听此也就没有勉强,挑了一小把饱满澄红的果子塞到他手里,让他在路上吃完。
岑叶子也没洗,直接就喂进嘴里吃了,野樱桃酸酸甜甜,汁水也足,吃得他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大黑,回了!”
两人收拾着东西下了山。
林潮生身子虚,下山的路又陡,他走得很慢。岑叶子瞧见了,立刻给他找了一根如幼儿手腕粗细的竹竿杵着走。
走到小山腰,眼瞅着快到家门了,两人竟见有五六个结伴在山林里玩的小孩儿,全都是七八岁的年纪。
其中为首的那个只有七岁大,却长得比同龄人都高出一截,脸上、身上全是肉,很是福态。
他看到林潮生,两只圆铃般的牛眼睛都瞪大了,快步就跑了过去,冲着人喊道:“死野种跑哪儿去了?趁着男人不在家,在山上和姘头厮混吗!”
说话的是林家的孙子,是原主大堂哥的儿子,算起来还是原主的侄儿。
瞧这小王八蛋年纪不大,可说的话却很难听,全不像个孩子会说的话,想也知道是跟着谁学的。
岑叶子气得瞪圆眼睛,叉着腰训道:“林阿宝!你和谁说话呢,这可是你小堂叔,这么没规矩!”
一听,那小胖子就叉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骂道:“呸!他也配!我奶说了,他就是个没娘生没爹养的小野种,就该给我家当牛做马!”
“小野种,我要吃肉!赶紧回家给我烧肉吃!”
村里的孩子们其实不常来这山脚玩,怕他们进了山找不着回来的路,也怕这头的大狗咬人,更怕惹着陆云川挨揍。
但林阿宝被家里惯坏了,近来陆云川又很迁让他家,倒把林阿宝的胆子养大了,这时候喊着常玩的小娃一起找上了林潮生,想叫他给自己煮肉吃。
哪晓得林潮生不在家,害他扑了个空,可又舍不得肉,只得在林子里一边玩一边等,越等越冒火。
他还在喊:“我要吃肉!快回家给我烧肉吃!”
刚喊完,又眼尖看到了林潮生背篓里的菌子、笋子,还有用大叶子包起来的野樱桃。
他倒不馋菌子笋子,但刚翻过了冬,少吃着新鲜果子,立马又闹腾起来:“樱桃!我要吃樱桃!快给我!”
林阿宝没有上手抢,而是站在原地跺脚,不停地催促着。想来是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向林潮生讨要东西,不用抢,他自己就会乖乖地送上来。
真真是个熊孩子,林潮生算是见识到了。
他微微一笑,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问道:“你想吃果子?”
林阿宝猛点头,腮帮子上的肥肉都抖了好几下。
“吃!你快给我,不然我叫我奶奶打死你!”
听到这不客气的话,林潮生还是笑,这可把岑叶子看着急了,害怕他真会被林家人找麻烦。
他气得说道:“林阿宝,你家大人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能这么和小堂叔说话呢!一句好话都没有,就想摊手找人要吃的,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
林阿宝恶狠狠瞪着岑叶子,还朝他远远地吐口水,“你也是个赔钱货小哥儿,有你说话的地儿!”
岑叶子脸色霎时一白。他在家就常听奶奶骂他“赔钱货”,如今又听到显然极受打击。
林潮生拍了拍岑叶子的手,然后对着林阿宝笑眯了眼睛,说道:“你想吃?那你过来,我和你说两句话,然后就把果子全给你。”
小胖子立刻笑了起来,俨然像一只斗胜的公鸡般趾高气扬走了过去,哼哧道:“你想说什么?我可告诉你,你就活该给我家当牛做……哎呀,疼疼!”
人靠了过去,话还没说话呢,林潮生就一撩袖子猛地揪住了这小胖子的耳朵,贴过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想说……我马上要揍小孩儿了。”
说罢,他提起手里当竹杖用的细竹棍子朝林阿宝的屁股上招呼,力气不轻,绝对让他痛上好几天。
“小混蛋,你横得很啊!还敢朝人吐口水!”
“嘴巴没洗干净,没规没矩地骂人野种是吧?我今天就教教你规矩!”
“规矩就是,你这小王八羔子以后再见到老子,都给我绕道走!否则腿给你打折!”
小胖子被几棍子打惨了,刚开始还喋喋不休地骂,可他越骂林潮生就打得越狠,专挑着屁股上肉多的地方打,林阿宝吃了疼开始求饶。
“哎哟,疼,疼诶……你这野种,你敢打我!我要回去告诉我奶,告诉我爹,要他们打死你!还要让我二叔把你关进大牢里打板子!哎哟……疼疼疼疼,好疼好疼……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错了!”
听到“二叔”两个字,林潮生眼睛闪了闪,又狠抽了两棍子才收回手,扶着岑叶子喘大气。
这身体真的弱,收拾个熊孩子,还把自己整累了。
不过……二叔。
他要是没记错,那是原主的二堂哥,是村里唯二的读书人。前两年刚考了童生,引得林家全家都耀武扬威起来,觉得家里出了个官老爷。
但其实也不过是个童生。
小胖子捂着屁股一通哭爹喊娘,扭着脑袋想要喊一同来的小伙伴帮忙,可扭头一看,这些小娃早被吓跑了。
他有些怕林潮生,捂着屁股哆嗦着后退。
退出十来步才扭头撒腿就跑,边跑边放狠话,“小野种,死杂种!你给我等着!我喊我奶来收拾你!”
人跑没影儿了,林潮生这才回头看向岑叶子。
岑叶子也被他吓了一跳,说话都磕巴起来。
“小、小哥。你敢骂脏话,还、还敢打人?!”
林潮生把竹棍子扛在肩头,皱着眉不解地看他,“我没骂啊。”
岑叶子撇着嘴,悄悄说:“你说了。你说……老、老子。”
就俩儿字,硬是给岑叶子说红了脸。
林潮生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丢了竹棍摁着岑叶子的红脸狠狠揉了一通。
第010章 林家找茬
“……揉我脸干嘛呀。”
叶子本就羞得粉红的脸被揉搓得更红了,偏他还乖乖站在原地任由林潮生揉搓,只老实巴交地呆呆询问一句。
林潮生嘿嘿笑了一会儿才收回手,逗道:“还以为你觉得我吓人呢。”
岑叶子揉了揉被搓红的腮帮子,听到话后又立刻摇头,赶紧说道:“不吓人!”
“很厉害!”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都亮亮的,一脸崇拜地看着林潮生,“我要是也能这样厉害就好了!”
林潮生愣了片刻,很快回神安慰道:“你也可以的。”
岑叶子只当林潮生在哄他,却也很高兴地重重点头。
高兴过后,他也不知想到什么,立刻紧张兮兮地拉着林潮生往前走,喊道:“小哥,快走吧,瞧着天快黑了。林阿宝刚哭着回去了,肯定是去找家里人告状。”
“等林家人过来,你一个人怕不好应付,还是快回去了锁好门,谁叫也不开。”
也是这么个理儿。
林家人口多,那小王八蛋的父亲又正是青壮年,要是一大家子找上来,他身边虽跟着一只大黑,但人多也怕顾不着他。
林潮生想着,也很快和岑叶子分了手,往自家去了。
进了院子就立刻锁上门,林潮生去灶房烧了一锅水,想着走了半天得先泡泡脚松快松快。
水刚烧好,林家人果然就找了上来。
也过了大半月,林钱氏知道这赔钱货不是诈尸,是贱命耐活,没死成。
活人她就不怕了,扯着大儿子在外头叫骂。
“吃了狗胆的小野种,你敢打我乖孙儿!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瞧你是皮子痒了,不知道家门规矩!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充长辈装大人!”
外头骂得欢,林潮生却不急不躁,提着一桶热水拎个木盆走到院子里,在门边泡脚。
“小杂种!别在里头装死!你以为你嫁了人老娘就管不得你了,老娘告诉你,就是你男人都得让着咱!”
“出来!你这贱种,以前咋不知道你胆儿这么肥,还敢打我家阿宝!”
“滚出来,快滚出来!怎么,关着门在家偷男人呢?陆小子也才进山两天,你这骚货就闲不住了?赶紧开门,免得被人知道我林家养出个小婊子!”
……
外头的林钱氏把木门拍得啪啪响,满嘴喷粪骂着,全是些污言秽语。
也难怪林阿宝年纪小小就学会些浑话,这不是有样学样吗?
林潮生听得翻白眼,又听只有林钱氏一个人的声音,正想着开门放狗咬人。
可下一刻,拍打木门的声音更重更粗鲁了,要不是门板结实,只怕得几巴掌拍散架。
“林潮生,赶紧开门!你敢打我儿子,老子今天要打断你的手!”
只拍还不够,外头的林茂树还狠狠踹了两脚。
大黑早被这动静惊得站了起来,有些焦躁不安地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朝着大门狂吠。
林茂树是林家的老大,林阿宝就是他的儿子,这是跟着老娘来给儿子报仇了。
虽然来了两个人,可林潮生也不是那种缩头乌龟吃闷亏的性格,他转了一圈,从灶房柴堆里拖出一把柴刀,拎在手里出了门。
门一开,先把地上的洗脚盆端起,朝着人就兜头泼了出去。
“啊!”
母子俩被半冷的洗脚水浇了个透心凉,林钱氏更是气得直跺脚,指着林潮生骂道:“你这小野种,你怎么敢!”
“怎么不敢?”林潮生冷着眼反问他,“你俩上门找茬,还指着我开门问一句‘吃了没’?”
林茂树也火冒三丈,抹了两把脸就想往前冲,又被弓背咧牙的大黑喝了回去。
林潮生直接举着刀骂道:“长了一张臭嘴,说话都是一股粪味,可不得好好洗洗!我也是奇了,你喷粪靠嘴,那你拿啥吃饭啊?出入口都这么别致?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出门,怕熏着人!”
林钱氏一梗,显然没想到林潮生不但敢泼她洗脚水,还敢骂她。
她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撩着袖子骂了回去,“呸!天杀的杂种,你打我乖孙儿还有理了!你怎么就没掉河里淹死!”
林茂树也怒气冲冲,想要冲上前拉扯,可看林潮生手上还提着一把亮晃晃的柴刀,又不敢动了。
林潮生半叉着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杂耍团里的猴子都是打出来的,不打不乖。我看你乖孙就不乖,一看就是没教好没打够,这才费心帮你们教教,我还嫌打多了我手疼,没上门找你们收学费呢!”
林钱氏气得一噎,指着林潮生发抖,“你、你敢骂我家阿宝是猴子!”
“打都打了,还怕骂?”林潮生嗤了一声,“也是怪,是哪家的粪坑忘了填,让你一家臭货给爬了出来!瞧瞧,给我家大黑都熏着了,狗闻了都嫌呛!”
林茂树气得脸红,怒气上头也忘了林潮生手里的刀,不管不顾就冲了上去。
“你!老子今天打死你!”
挡在林潮生身前的大黑立刻一跃而起,一口咬住了林茂树的手臂,咬着人狠狠撕拽起来。
林茂树刚还气得脸红,没一会儿又疼得脸白,“啊……我的手!我的手!”
林钱氏又气又慌,急得直拍大腿,“哎哟别咬别咬,你这小杂种,赶紧把这畜生拉开啊!”
林潮生朝他翻白眼,“你冲我叫有什么用?只会叫不会摇尾巴,还想我给你丢骨头啊?”
林钱氏又是一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怕她是狗呢。
又气得她倒抽了一口气,粗粗喘着气好半天没缓过神。
林潮生倒是嘻嘻笑了起来,大笑着说了一句,“哈哈哈哈,您这词少骂不过的样子实在是太搞笑了!”
林钱氏气得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可看林潮生拎刀的样子,又不敢硬来,只能哆嗦着四处找棍子,想着先把咬人的狗打开。
她一边蒙头找,还一边抖着嗓子说,“疯了……你真是疯了……”
可左转右转地寻了好一会儿,硬是没找着一根趁手的棍子,再看看被咬得哎哟连天的大儿子,急得她又是一顿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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