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你身边那么久,你怎么不说这孩子是孽种了?”
“晚清,我知道错了,别这样……”薛成商双目泛红,卑微地祈求江晚清原谅。
江晚清:“丧子之痛也许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忘,但你日日在我跟前晃动,你叫我怎能不恨,你一句轻飘飘的错了,就能换回那孩子的命吗。”
“那孩子你带走,我不再欠你什么了。”
“不是的,没有,你没有欠我,是我,是我的错。”
薛成商握住江晚清的手,急切道:“我知道你恨我害死那个孩子,杀了我,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好受的话。”
江晚清捏了捏眉心:“有什么用呢薛成商,我只需要你消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薛成商顿了顿,再开口,声音都有些哽咽:“我不会走的。”
只要跟薛成商讲话,江晚清只觉得自己疲惫不堪,跟着人讲话好像就没有讲通的时候。
他直接推开薛成商,正欲走开,便瞧见江秋小小只的人站在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两眼哭得红通通的。
说不心疼是假的,这是自己生地孩子,是自己亲手照顾的孩子。
江秋小跑到江晚清脚边,拉着他的袍边声音嘶哑,仰头道:“晚清,要抱抱。”
他叹了口气,把人抱了起来。
江秋双手环着江晚清的脖子,脑袋埋进他颈内蹭着。
江晚清:“让你随你父亲回去享福你怎么哭成这样。”
江秋:“我不要离开晚清,为什么要叫他过来,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江秋抬起头,醒着鼻子道:“晚清,要喝水。”
他哭了好久,喉咙疼得不行。
江晚清给他倒了杯水,他自己很主动地拿起瓷杯小口小口喝着。
江秋很小很乖,喝完水就静静地窝在江晚清怀中,薛成商看着他,眼前恍然间浮现出他与江晚清第一个孩子的身形。
多少次的夜里,他去看江晚清抱着孩子入睡,他也是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江晚清怀中。
如果那孩子没死,或许已经入了书房,识文写字。
薛成商四岁启蒙,这孩子是他和江晚清的,两个世家大户的孩子,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想到这,喉间酸涩,心痛难耐。
薛成商哑声道:“我不会走的,我好不容易才寻到你。”
“先前诸多事宜,都是我的错,无论如何,我会想尽办法偿还你的,晚清。”
“信我一次,即便是要一拍两散,起码让我将亏欠的所有还清。”
第二十章
薛成商赶不走,江晚清也累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管躲到哪,都不会被他找出来。
自那日被江晚清拒之门外后,江秋更黏江晚清,走哪都要跟着,有时候江晚清出去洗个手的功夫,他跟薛成商独处都害怕得很,就连薛成商想擦一下他嘴角边的油渍也被他躲开。
薛成商苦笑着收回了帕子。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没什么可委屈的。
因着江秋生辰,江晚清休息了两日没去书院,两日一过,他得去书院里看看。
外头大雨倾盆,地上泥水聚成浅洼,踩上去松软湿滑,江晚清本想让江秋在家呆着,结果江秋死活不愿意,挂在江晚清身上不肯下来,无奈只能带他去。
江晚清两手抱着江秋,江秋拿着伞,小孩子力气不大,伞淋了雨变得愈发沉重起来,江秋拿着摇摇晃晃,雨时不时打在江晚清肩上。
薛成商注意到了,从江秋手中接过伞,伞面向着江晚清倾斜,自己半身淌着雨。
往日江晚清带着江秋去书院,这条路上总是嘻嘻笑笑的,但今日只有雨水砸在伞面噼啪地声音,除此之外,别无他声。
一阵风过,薛成商喉口发痒,他害怕再把人吓走了,便一路憋着,实在忍不住深喘口气,再将这股感觉强行压下。
江晚清抱好江秋,抽出手将伞扶正,淡声道:“你不必如此,想咳便咳出来。”
久违地关心,似如暖流盈满薛成商心口,他笑道:“无事,这本是我该做的。”
谁知,江晚清道:“这处地小偏僻,皇上若是在这咳疾加重无人可治,还要落个伺候不当的罪名,皇上就此停手回去吧。”
喉间一梗,薛成商涩道:“我不会走的,起码让我补偿完你之前。”
江晚清:“我说了皇上,您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您分毫,不必如此惹人厌烦。”
握着伞的手紧了紧,骨节分明的手指发白,若无他,江晚清的生活却是平静无比,要是他想,再嫁于他人过更好的日子也无可厚非。
薛成商无话可说,但他还活着,怎能亲眼瞧见江晚清另嫁他人。
万般千感,最终汇集到嘴边只有一句:“我不会走。”
江晚清叹了口气,不再搭理他。
“江晚清!”
熟悉地声音从后响起,薛成商眼皮一跳,突然一只手从后搂上了江晚清的肩,那人笑嘻嘻地招呼道:“好久不见啊,江晚清。”
全名全姓地叫,却不见冒犯。
薛成商只觉这人眼熟得很,直到又一人上前,他才记起是上次抱着江秋回来的那两人。
这人嬉皮笑脸勾了勾江秋的下巴,道:“有没有想小林哥哥,快说,不说要生气了。”
江秋怕生,这时反而外向得很,他用力点头,“想!”
“想就我来抱吧,再把你晚清给累着了。”
这人毫不客气抱走江秋,抱在怀中颠一颠,逗一逗的。
热闹氛围直接与薛成商划了条界线,显得他格格不入。
他无声地跟在旁边,走了好久终是忍不住拉住江晚清的衣袖。
江晚清脚步一顿,几人好似才发现薛成商一般,停下来看着他。
薛成商直视着江晚清双眼,江晚清侧头轻声道:“你们先走。”
“喔。”那人应了声,抱着江秋走了。
薛成商:“他们是谁?”
“与你有关吗。”
一句话堵得薛成商如鲠在喉。
江晚清:“我们已经和离了。”
“我是你母妃。”
“别这样……晚清,别这样对我……”
薛成商声音发颤,连手也不自主抖了起来。
秋风瑟瑟,他好冷,却不是因为风。
江晚清收回衣袖,道:“我的事与你无关。”
雨还在下,江晚清想冒雨跑去书院也不再愿与薛成商共执一伞之下。
薛成商直接拉住他,声音低到尘埃之中。
“别走,我不问了,我知错了。”
江晚清看着他,终究是没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地去到书院,下着雨书院内的学生一个不落。
定睛一看,路上遇到的那两人也是这的先生。
书院小,随便打听一下,薛成商便知晓这两人是谁。
这两人都是村官的儿子,瞧着温和恬静的那人叫林书珩,是家中长子,那个尖牙利嘴总与学生混迹一处的便是次子林仟。
这处本没有书院,想读书识字的去村官家中找这两兄弟便成,江晚清一来,这两兄弟也总照顾着他。
提起建立书院这事他们也是一拍即合,江晚清出钱,他们一起来教书。
江晚清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喜欢他的学生多,林书珩虽说讲话也是平易近人,但身上总有股不同寻常的气度令人难以相近。
尤其是不少人接近林仟的时候。
薛成商摸了摸面前这孩子的脑袋,递给他一个小巧的玩具,道了谢。
几个孩子挤在三人边上,问问题地问问题,打趣地打趣,几个挤不进去的瞧瞧了薛成商,大着胆子凑了过来。
薛成商四岁启蒙,太傅盛京状元,对于文中字词解读比平常人更为深入,他随便一讲便能再次拉出更多字意。
这些,都是盛京以外的人少以接触的。
林仟双手后撑,看着拿书教习的薛成商,道:“晚清,他叫什么啊,看着气度不凡,跟你什么关系啊,送江秋回去的时候他说他是你丈夫,那为什么你生孩子两年他才来找你啊。”
江晚清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薛成商拿着书的手一顿,又继续讲下去了。
第二十一章
林仟恍然,嗷了声,“前夫哥。”
林书珩道:“小声些。”
林仟不满道:“切。”
江秋好奇道:“什么叫前夫哥。”
林仟笑着弹了他一脑瓜蹦。
雨渐渐小了起来,细雨绵绵,飘在人身上也是凉飕飕的。
林书珩做了驱寒生热的吃食,里头放了些许的辣子。
林仟吃得很开心,薛成商垂眸看着碗中的辣子,久久未动筷子。
吃不了……
也吃不下。
江晚清:“若是不合盛京的吃食,早早回去吧,在这住不好也吃不好。”
薛成商着急解释道:“不是的不是……”
薛成商还未讲完,江晚清端着自己的瓷碗起身离开。
他的话留在口中,没有说出。
薛成商无力地坐回软榻。
不是这样的。
太医说我忧思成疾,伤及脾胃……
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食了。
他现在的身子,千疮百孔,疴疾入骨,瞧着人高马大,但凡一场风寒都能折腾他好久。
薛成商执筷夹起饭粒放入嘴内,还未吞下,胃内恶心一涌而上。
好想吐。
薛成商强撑着咽下去,林书珩瞧出他身体不对,但也是瞧一下,没有说什么。
林仟道:“他这样多久了?”
江晚清:“不知道,自讨苦吃。”
江晚清的话清晰地传入薛成商耳中。
这顿饭食之无味,不好吃。
学生下了学,他们也收拾收拾走了,回到家用完膳江晚清哄着江秋入睡。
一切照旧,只是薛成商不再主动挑起话题。
夜里江秋饿了,不惊动江晚清的情况下,他自己爬了起来。
他忘了江晚清身边还有薛成商,怕被他发现,他又悄摸摸地从江晚清脚边爬过去。
怎料,江晚清身边空无一人。
江秋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下了床一推门,便见廊下的楼梯处坐着一人,吓得江秋差点叫出声。
那人闻声转过头,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内,江秋才稳了稳心神,但也没稳到哪去。
廊下坐着的,是薛成商。
薛成商笑道:“怎么起来了,是睡不着吗。”
江秋抿了抿嘴,思索着要不要跟他讲话,他害怕江晚清发现要赶他走,但他肚子真的好饿。
小孩的心思藏不住,薛成商一眼便能瞧得出来,他道:“晚清不会醒,我不与晚清讲。”
江秋局促地从门内探出半个身子,手指绞着衣裳,道:“我有些饿,想看看有没有吃的。”
薛成商走到江秋面前蹲下,道:“那我带你去做碗面吃好不好?”
他说着伸出手看看江秋让不让他抱,江秋不太适应被他抱,他垂着眼,看着那双在床上哄他入睡的宽厚大掌,迟疑片刻还是伸出了手,牵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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