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小黑冤魂不散?
他努力维持冷静,车速匀速地降下来,做足心理准备后,他往车内后视镜上一瞥,周叔容若隐若现的面孔和隐隐发狂的目光映入眼帘。
卧槽!这是要黑化了吗?
他大喊:“哥!”
周叔容如当头一棒,清醒过后,听见紧急刹车的声音,他脑海里迅速播放着临死前的画面,下意识皱眉道:“注意交通安全!”
周朗星笑了笑,继续启程。
“哥,你怎么在我车上?我还以为是小黑让我去陪他呢。”
“我才是你亲兄弟,你愿意来陪我吗?”周叔容幽幽道。
周朗星讪笑,再次一瞥后视镜,周叔容的脸还在忽闪忽闪,配合此时暗下来的天,真够吓人的。
“哥,你能不能别闪了。眼睛疼。”
真像受到雷电打击后坏掉的电视屏幕!
“你以为我愿意?”
周叔容也从后视镜看到了自己,有些高兴,有些惶然。这样的他,怎么出现在秦烟面前?
前方,有些迟疑心虚的声音传来:
“哥,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你是想问,我知不知道你这些日子玩的小把戏吧?”周叔容道:“话说,你一直很馋的馄饨,以后吃不到了。好像有的人喜欢把馄饨说成饺子?”
周朗星迅速正襟危坐,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面。后视镜映出他严肃的脸,两只眼睛里写着“开车,勿扰”。
周叔容淡淡一笑,车内回归沉静,他的思绪飘回那个“除非”上。
他怎么会,想给自己戴上一个绿帽子呢?
这个怨念行不通,如果真揪着不放,一旦成为怨鬼,他肯定会整日怀疑秦烟出轨,将秦烟逼得发疯,甚至付出生命。
后果太严重,这条路还需要仔细探索啊!
周叔容看了看后视镜,慢慢隐去身形。
周朗星只听到一声叹息,很轻很淡,氤氲着,像一团雾气消散了。
他回过头,车内已无周叔容的踪影。
寻寻觅觅,还是见不着,犹如那声似雾似烟的叹息,轻飘飘地消散在空气中。
他恍惚着,得知兄长还“活着”的狂热冷却后,眼里多出了几分忧愁。
他的感情之路,变得渺然了。
……
天空忽然飘了雨。
很奇怪,似乎是灰色的。
秦烟伸出手,那雨落在手掌心,生出刺痛感。他缩回手,惊诧掌心上多出来的微红印记,那感觉好像是一滴融化的蜡油滴在皮肤上。
没有很疼,却也不舒服。
而且,若是倾盆大雨地打下来,威力堪比酸雨吧?
他担忧拨打周朗星的电话,周朗星离开医院时,跟他交代过。此刻,他希望周朗星没有走在露天空地上。
电话很快接通,周朗星喂了一声,接着有些委屈地诉苦:
“阿烟,我已经到楼下了,但我现在被困在车里了。那雨好奇怪,砸到草坪上,烧得变黄了。我不敢出去。”
“天呐,那车子结实吗?”秦烟听到了雨砸在车上的声音了。
“我……我也不确定。”
“我下来接你!”
“不要动!”周朗星喝道,接着放低语气,安抚着秦烟:“现在雨下大了,再等等,雨停了我就安全了。”
“可是……”
“听我的,行吗!”他不容置疑道。
“好……好的……”秦烟不是据理力争的性子,深深呼吸,答应了下来。不过他只是退了一步,“但不要挂我的电话,行吗?”
他也说“行吗”,声音虽轻,话中的坚定不容忽视。
周朗星也回答:“好的。”
接下来,他们一边听着雨声,一边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时间仿佛静谧下来,外面的雨渐小了,周朗星眼里万分不舍,他再清楚不过,这份浪漫是趁周叔容不在偷来了。
周叔容的存在,已经在秦烟和周朗星面前过了明路。周朗星不可能有机会撬墙角了。
除非,周叔容昏了头,让秦烟忍受不住,主动离开。
但,怎么可能呢?
周朗星的气息忧伤起来,他落寞地胡思乱想,没有听到手机里一些细碎的声响,轻轻的关门声,轻轻的脚步声,轻轻的电梯运行声。
突然的敲车窗声惊醒了他。
“朗星,我下来接你了!”秦烟有些飞扬的声音从手机从车窗外传到他耳蜗里。
周朗星眨了眨眼,一面攥紧手机,一面拉下了车窗。
那张粉妆玉琢的脸慢慢展现在眼前。
一双琉璃色的眼睛仿佛经过雨水冲刷,水润润的,正一动不动看着他。
秦烟微微一笑。
他撑着伞,弯着腰,对车里表情呆愣的男人说:“你怎么把窗弄下来了,先开门呀!”
又说:“咦,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司机?这车好漂亮,难道是你的?”
周朗星呆呆地开门,呆呆地说:“是我的。”
“快出来。”他招招手,一边好奇地向向里张望,“这真是你的车呀。你的车屁股后面被撞扁了,你受伤没有?怎么协商的?是你的责任还是别人的责任?”
周朗星解开了安全带,弯腰出车门说:“是我的责任,对方只要了一些修车费。”
秦烟把伞举在他头上,“所以有没有受伤?”
他目光温和而关切地落在周朗星身上,周朗星摸摸鼻子,“只是吓了一跳,头有些晕。”
“那我们快走。幸好我离开医院的时候,买了一把更大的伞。看,一点都淋不到我们。不过你要小心地上的雨水。”
周朗星:“哦”。
他接过伞,“我来撑。”
秦烟没有客气,那伞很大,也很重,要为周朗星遮风挡雨的话,他必须高高举起来,手臂会很酸痛的。
几步路的距离,进了楼房,就把伞收起来。
秦烟按了电梯,感觉脚底不舒坦,跺跺脚,还是感觉不舒坦,低头一看,鞋底竟然矮了一圈。他一阵后怕。
周朗星进电梯前,先抖抖雨伞,让那些奇怪的雨水落在一旁地上,才走进电梯。还要注意,把伞拎得远远的。
秦烟看着那道黑黑的门缝,“这一天真是惊心动魄,你们都让我留在家里,我干什么事情都不安心。唉!我已经给你熬上了姜汤,等你上去了,先洗一个热水澡,之后就能喝到了!”
听着秦烟忽然转变的口吻,饱含关切爱护,周朗星眼睛一热,想到以后很难享受到这样的关怀,不由给周叔容上了眼药。
他叹了一口气,引来秦烟很紧张地询问,“是不是头又晕了?”
他偏过头,不肯说。
秦烟再次放软声音追问,他便装模作样道:“以后我恐怕很难喝到你的姜汤了。”
秦烟不解地睁着眼睛。
“哥回来了,你们要关起门过小日子了,我连上门做客都不好意思。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也不情愿我做客。”
秦烟摇头,“他很喜欢你这个弟弟的。”
周朗星暗自咬牙,正要加一把火,却听秦烟很认真地说:“如果,你只是一名单纯的客人,我们都很欢迎你!”
周朗星一怔,猛然看向秦烟。
电梯门开了,秦烟缓缓走出去,他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无助地听见他说:
“毕竟,你是我们的弟弟。”
一颗心,猛地坠入寒冷彻骨的深潭中。
第42章 兄弟谈话
厨房里响着咕噜噜的声音,姜的独特辛辣味道掀开了锅盖,钻出了门缝,飘荡在客厅中。
周朗星感到自己被辛辣的气息捂住了口鼻,闷闷的,连累那颗心也闷闷的。一张开嘴巴,这股刺激的姜味便往鼻腔和口腔连带喉咙里冲。
这绝不是他想哭。
是这古怪的刺激气味太过可恨。
在秦烟转身关门的时候,周朗星悄悄抹了抹眼角。
“好像快好了。”秦烟根本没发觉身后人的异样,朝厨房靠近。
秦烟进入厨房后,周朗星才放开偶像包袱,重重吸了吸鼻子,又吸进好大一口辛辣味道,他连忙皱眉揉搓鼻翼。
秦烟端着一碗颜色浓重的姜汤出来,周朗星颓着腰,显得有些孤零零的身影慢慢转了过来,秦烟一下子看见他红红的鼻头,惊呆了。
惊了一瞬后,他慌了起来,声音都颤抖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有事瞒着我?”
秦烟在脑海里想到了各种不好的事情。
周朗星看到秦烟变脸般迅速红了眼眶,有点无奈,他指了指那碗姜汤,柔着声音说:“你想太多,我是被这玩意的气味刺激的。”
“真的?”秦烟狐疑道。
实在是周朗星太要面子,不是随随便便就红鼻头的人。
“真的。”周朗星有点想笑了。
他当着秦烟的面,伸手接过那只画着红色大公鸡的瓷碗,嘲笑一句好土的样式,接着捏住鼻子,一口闷进嘴里。
姜汤——人生之大敌。
他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秦烟见周朗星鼓着脸,始终没有胆子咽下去,便重复了以前的动作,伸出食指在自己脸颊边画圈圈,示意周朗星吞下去。
周朗星吞下去后,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咳嗽,眼角咳出泪来。
“你好幼稚啊!豆沙包老师!”
秦烟放下手,双手叉腰,歪着头有点无奈地看着他。
一碗姜汤仿佛要了周朗星半条命,他浑身乏力地跌进沙发里,那只碗被他随手一放,放在玻璃茶几上,正好碗上的大公鸡正面对着他,他便伸手一指控诉道:“你看,它好像在嘲笑我。”
他这样子,让秦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头,接着拿起那只碗,说:“不对。它是在看勇敢的人。”
勇敢?
在秦烟看不见的角度,周朗星左嘴角动了动,弯成有些自嘲的弧度。
秦烟收了碗,把碗放进洗手池,很快出来陪周朗星。
电视已经打开了,本地新闻频道上有一个头顶“气象学专家”称号的男人说着一大串秦烟听不懂的名词。反正,归根结底就是表示刚刚那一场酸雨是自然现象。
秦烟不由看向窗外,天暗了,雨彻底停了,但还在滴滴答答,那是挂在楼上的雨珠滑了下来。
秦烟坐下来的时候,手机嗡嗡地响,工作群里发出了通告,明天不用上班。
电视上的气象学专家最后建议明天大家不要出门。
“看样子,明天很多人不用上班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淋伤了。”
在周朗星躲在车里的时候,秦烟听到楼里的声音十分嘈杂,讨论这场酸雨,讨论网上热议,各种音调的哀嚎声,还有人在咒骂老天。
他话音一转,忧心忡忡道:“不知道叔容会不会受到影响?”
周朗星终于说话了,“不会的。”
秦烟转头看他,“你很笃定?”
周朗星抱着抱枕,懒懒地说:“他是鬼呀。”
“哦哦,对!”秦烟看着他的眼睛,“你之前在电话里说……看到了叔容。怎么看到的?”
周朗星的视线从电视屏幕上转移,落到秦烟的脸上。秦烟的眼里闪着星星点点期待的光芒,他看了许久,说:“用眼睛看到的。”
秦烟把脸一垮,抢走他的抱枕,不给他抱了。
周朗星歪着身体笑了。
他不忍秦烟的期望落空,还是说了实话:“他的身体……比较凝视了,所以我看到了。”
秦烟将抢来的抱枕抱在怀里,下巴压在上面,脸上写满了简单易懂的高兴,“那我也能看到他了!”
接着,他声音低落了。
“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呢?为什么不回来呢?希望他好好的。”
秦烟对周叔容的想念容不得周朗星忽视。
周朗星半歪着,脑袋枕在扶手上,那双眼睛斜斜地看着秦烟。他的手放在膝盖位置的裤兜上,手指不断揪着上面用作装饰的拉环。
外面暗下来了,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电视屏幕淡蓝的荧光洒在他的脸上。那双眼睛也蒙上了一层冰冷幽暗的光。
39/52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