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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也坠落(近代现代)——穆穆良朝

时间:2024-12-15 09:48:28  作者:穆穆良朝
  车载空调吹不暖郁启明的手,看着这模糊了车窗的雨,他突然就想起不久之前裴致礼劝裴时雪讲的那些话。
  裴致礼劝裴时雪跳进水池里冷静冷静——裴时雪但凡听劝,今晚上估计整个裴家的人都得围在春山耀华的ICU门口烧高香。
  然后,再把对着裴时雪说风凉话的裴致礼判上死刑。
  也或许——
  或许裴致礼都不需要对裴时雪说什么做什么,毕竟他从出生的那一秒开始,在某些人的眼里就已经是在犯死罪了。
  红灯跳绿。
  绿色的灯光碎片似地浮在被雨润湿了的柏油路面。
  郁启明踩下油门,车轮碾碎一地碎光。
  ——人类感情的形状必然是奇形怪状的,郁启明想。
  这个世界上一定没有一个标准的容器可以盛放这种奇形怪状的感情,它们形态各异,甚至连温度也并不统一。
  灼热的,冰凉的。
  平铺直叙的,蜿蜒扭曲的。
  爱人与爱人之间的。
  亲人与亲人之间的。
  没有标准答案。也没有谁必须要爱谁。
  ——郁启明做不到简单用三两个字来形容裴致礼和裴时雪这一对兄弟的关系。
  就像他也做不到用三两个字来形容自己与几个亲人的感情一样,郁启明曾经花费了巨量的时间去整理自己对于零星几个亲人的情感。
  那些复杂的、夹杂着些微愤怒、乃至于恨意的——或许其实并没有达到“恨意”那样的地步,但是曾经在短暂的那么几个瞬间,郁启明又的确不可抑制地出现过这样的情绪。
  即便如此,他对他们依旧留存有感情。
  哪怕这些情感宛如生了锈的铁片、流了脓的伤口。
  它大概是一整个飘浮着鸭毛的、发了臭的死水池塘,但是这片池塘真实地存在,并将一直存在。
  所以,讲真,郁启明自觉自己十分能够理解裴致礼的感受——如果他有那么一位兄长的话,郁启明不觉得自己会处理得比裴致礼更好。
  ——郁启明心底那一池发了臭的死水池塘在推开蜗居大门见到郁早早的那一瞬变成了清水池塘。
  没有开灯的屋子里,郁早早脸上敷着一层的藻绿色的面膜,整个人正倒挂在沙发里,专心致志看苦情剧。
  听到了郁启明归家的声响,她头也不抬,瓮声瓮气讲了句:“哦我亲爱的社畜老弟,加班辛苦了,sorry,屋里没灯,锅里没汤,您早点洗洗睡觉,晚安。”
  本来还有些低落的心情在听到郁早早声音的那一瞬一扫而空。
  他换好了拖鞋,一路径直走到郁早早的身旁。
  倒挂金钟的郁早早:“……您有事儿吗?”
  郁启明不说话,只是弯下腰,接着,伸出了一根手指。
  郁早早疑惑地盯着那根白皙修长的手指,然后,就那么看着它不声不响地、直接摁掉了郁早早正在看的电视剧。
  郁早早:“……。”
  郁早早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
  她抬着一张狰狞的绿脸,冲着郁启明发出宛如地狱恶魔发出嘶鸣:“郁!启!明!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郁启明反应敏捷,在郁早早袭击上来的前一秒直接开门、进屋、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只是想提醒你换个姿势而已。”郁启明扯开领带,提高声音冲着门外道:“不用谢。”
  郁早早为表愤怒选择踢了一记他的房门。
  力道很大,情绪到位。
  早早身体健康,郁启明很欣慰。
  这天晚上,郁启明睡得很好。
  那天下班后,裴致礼就处于一种短暂失联的状态,他像是被裴时雪绊住了手脚,以至于都没有功夫再来“骚扰”郁启明。
  算是托了裴时雪的福,郁启明过了两天愉快的清净日子。
  在这两天清净日子里,郁启明把平板里的游戏顺利通了关,又把麻将的积分翻到了接近一个亿。
  郁早早路过看到了积分,惊得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是什么品种的变态?”郁早早盯着那点积分,脑子里澎湃着真切的疑惑:“打个麻将而已,你胜负欲需要这么强吗?”
  郁启明语气温和、认真解释:“我没有胜负欲的,我只是一直在赢而已。”
  郁早早:“……什么东西?”
  郁启明抬起头朝着郁早早微笑道:“就是我没有想赢,只是他们一直在输的意思。”
  “……。”
  郁早早抹了一把脸,说:“我受不了你了郁启明,你什么时候抽空再谈个恋爱吧,求你了,然后给我利索地搬出去。”
  郁启明眨了一下眼,选择转移话题:“我下周一,也就是明天,出差。”
  郁早早问:“你一个人?”
  “不,还有其他团队的同事,”郁启明顿了顿,说:“以及老板。”
  “哦~~~~”郁早早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郁启明的肩膀:“以及老板哦,郁助。”
  郁启明说:“你美甲太尖,戳得我肉疼。”
  郁早早:“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又想转移话题,你真当我是傻的了对吧,郁星星,姐姐提醒你,心眼别太坏!”
  郁启明起身:“我还有点事——”
  郁早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别走啊!你听我把话说完再走!”
  郁早早金刚铁爪十足力道,郁启明暗暗挣扎了几下,无果,无奈之下只能重新坐回沙发。
  “姐其实也没什么能嘱告你的,姐又不懂爱情,姐只能告诉你,做一个恋爱脑不可耻。”郁早早用肩膀撞了一下郁启明的肩膀:“放心,姐不会阻挠你奔向幸福的,姐只会在你的身后给你鼓掌,给你尖叫,给你放礼炮。”
  郁早早的发言振聋发聩。
  郁启明没忍住,伸手揉了揉耳朵:“……谢谢,那我要十八响的那种。”
  郁早早曲起手指,在郁启明的额头上狠狠磕了一下:“放心,等你出嫁了,我给你放一千八百响的礼炮,这一次你姐是有钱了的,保管让你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
  郁启明捂住被敲疼的额头,失声笑道:“……好。”
  ***
  裴时雪身上大概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周一那天,郁启明及几个同事都已经做好了赶赴Z市的准备,失联了将近两天的裴致礼却临时来了电话,说他要晚一步到。
  电话里,裴致礼声音带着掩都掩不住的疲惫,他对郁启明说:“抱歉,郁启明。我还在东京,裴时雪的换心手术刚刚结束,暂时还没出危险期。你们先过去,我晚一步过来。”
  短短的一句话,信息量却足够大。
  郁启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怔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回神。
  “好的,裴总,您放心,Z市那边我会看着。”郁启明缓了缓,又低声问裴致礼:“裴时雪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
  裴时雪那颗心脏从上次换了之后不是一直好端端地用到了现在么?也没听说有再出什么问题,怎么突然要做换心手术?
  裴致礼倒是一点没瞒着郁启明,语气平静地把裴时雪那点丢人的、要命的事情全部抖了个一干二净:“他想要跟傅清和两清,所以他准备把这个心脏还回去。”
  ——什么?!
  ……这个理由对于郁启明来说实在过于离谱,以至于郁启明一时分不清发癫的到底是这个世界还是裴时雪。
  深吸了一口气,郁启明选择直击重点:“所以,裴董知道这个事儿吗?”
  裴致礼干脆利落道:“她不知道。”
  郁启明闭了闭眼:“——这么大的事,你是预备一个人挑担子?万一裴时雪出了点什么事情,你要怎么跟你妈交代?裴致礼,你胆子未免太大了!”
  裴致礼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事情居然会引起郁启明这样强烈的情绪。
  他哑然许久才开口解释道:“裴时雪的手术很顺利,傅清和那边还有三十分钟就下飞机了,后续等裴时雪醒过来,他们要怎么跟裴董交代,是他们的事情,我想,应该同我没有任何干系。”
  ——放屁!
  照着裴召南的偏心,裴时雪身上破块皮都要裴致礼身上割块肉去赔。
  就算是裴时雪不长脑子闯祸又怎么样,只要扯上了裴致礼,在裴召南的眼里,那就是裴致礼没有拦住裴时雪,一切就都是裴致礼的错!
  凭什么,凭什——
  郁启明抬起头,伸手摁了摁额头,他按捺住情绪,缓缓吐出一口气,讲:“……一滩烂泥。”
  “什么?”
  “一滩烂泥。”郁启明字句清晰,下了他的结论:“你们裴家简直就是一滩烂泥。”
  “……所以,烂泥有没有沾到你的脚?”
  郁启明沉默了一会儿,说:“怎么没沾到呢?”
  * * *
  高铁急速行进。
  在即将行驶出S市的城市边缘时,灰沉的天际终于开始落雨。
  细密的雨水坠落,扑打在玻璃,发出一阵又一阵沉闷的敲击声。
  郁启明坐在车窗旁,看到了远处的田野上一片又一片的深绿色菜畦。
  高速行驶的列车越过宽阔的湖面,惊飞一丛又一丛没有南飞的鹭鸟。
  那些鹭鸟惊慌失措扑翅腾飞的姿态让郁启明想起裴时雪几年前做的一尊泥塑,扭曲的线条,拉长的枝干,羽毛覆盖住融化了的人脸,长了孔雀一样翎羽的“人”在奔跑或是腾飞。
  在这一尊泥塑卖出八十八万八千块钱之前,郁启明并不能深刻欣赏到它的艺术价值——可是它卖了八十八万八。
  郁启明庸俗市侩,哪怕从来看不懂艺术,也打从心底里懒得和裴时雪打什么交道,可只要裴时雪还姓裴,他创造的艺术品还能轻易卖出离谱的高价,那么他总归还是愿意在和裴时雪见面的时候,微笑称呼他一声裴先生,然后由衷夸奖他一句:艺术造诣日渐高深。
  ——裴时雪倒是不大爱听他的恭维。
  他只会睨他一眼,然后问他要一根烟。
  裴时雪心脏不好,他不抽,就那么叼着,故意像是在装什么劲儿,然后含混不清地开口问他:“郁启明,你跟乔丰年那个狗东西玩完了没?”
  见一次问一次,见一次问一次,问到好脾气如郁启明都开始觉得裴时雪实在太烦。
  其实裴时雪以前不这样的,在郁启明十七岁以前,他们的关系只比陌生人稍好一点,止于互相知道名字,连问候一句都显得多余。
  那个时候,裴时雪才懒得跟他讲话,一个不知道哪条山沟里爬出来的泥娃子,不值得他费心打交道。
  而他们真正互相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其实是在郁启明已经和裴致礼断了联系之后。
  在郁启明的十八岁生日宴。
  在他十八岁生日的当夜,在北海路16号的客厅,郁启明时隔一年有余,毫无预备地再一次见到了裴时雪。
  那个时候,乔丰年站在楼梯上轻佻地拉住他的手,附身凑近了他的脸庞问他:“认识他吗?裴时雪。”
  乔丰年吐息温热,说出来的话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凉意。
  郁启明顺着乔丰年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很认真地同乔丰年讲实话:“算是认识。”勉强算认识。
  坐在沙发上的裴时雪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真丝衬衫,手上正端着一杯浅粉色的香槟酒。
  像是注意到了他们两人的目光,他眯着眼睛望了过来。
  他认真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确定了自己没有认错人。
  “哇哦,哇哦,看我发现了谁!”裴时雪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醉意,他打了个酒嗝,笑道:“这不是我们家阿礼那个没心没肺的小朋友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乔丰年听了裴时雪的问话,直接伸手环住了郁启明的肩膀,甚至于,他还故意把脸颊也亲密地半靠到了郁启明的肩头。
  他死死捏住郁启明的肩膀给出了“不要动”的警告,然后笑着对裴时雪讲:“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不出现在这里谁出现在这里?”
  裴时雪被酒精侵蚀的大脑第一时间没有给出反应,过了几乎有半分钟那么久,他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
  他缓慢地扬起尖瘦的下颌,吐出一个长长的:“哦……?”
  他饶有兴味的目光在郁启明和乔丰年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渐渐的,他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巨大的笑容,他说:“乔丰年,你别不是来真的吧?”
  乔丰年说:“什么真的假的,会不会说人话?”
  “我说不说人话还要你这个畜生教了?”裴时雪笑道:“到底怎么个回事儿,你说呗。”
  乔丰年也笑,他说:“你情我愿的事儿呗,还能怎么个回事儿。”
  乔丰年的话彻底逗笑了裴时雪,他笑得前仰后合,几乎都端不住手里那杯晃荡出酒液的香槟。
  裴时雪说:“我就想着,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劳驾乔公子来来回回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还说什么回国的机票都能找你报销,就非要找我回来喝一顿酒,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裴时雪脸是笑着的,眼底却是凉的,他从沙发上缓缓站起来,端着酒杯慢慢悠悠地走到了乔丰年和郁启明的跟前。
  “原来,就是想叫我看看,原来这个世界上,一山望着一山高的,不止傅清和一个人。”
  裴时雪笑眯眯地凑近郁启明,酒气混杂着他身上的香水,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一直保持沉默的郁启明不动声色地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他往后退一步,本意是想躲开乔丰年的环抱,然而乔丰年握住他肩膀的手几乎用了十分的力道,于是他这一步落在他人的眼里,反倒成为了故意在投怀送抱的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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