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平时,周微这会儿早就叽叽喳喳地说开了,可今天这桌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多了一个梁悉,几个人竟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了。
周小宜实在受不了这奇奇怪怪的氛围,心烦意乱地放下了筷子,“你想说什么?赶紧说。”
周微闻言,掩饰般地假咳了一声,复又对他挤眉弄眼道:“那个……圆房是个什么感觉?”
这话一说出口,桌上其余三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梁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刨饭。
穿云寨果然不愧是穿云寨,里面的哥儿个个都这么虎。
这些话说得就连他都忍不住脸红,可那周微却跟没事人一样,依旧跟个好奇宝宝一样等着周小宜的回答。
但周小宜压根就没有跟梁悉圆房,那里知道这是个什么感觉,他白眼一翻,显然不是很想回答,“这么好奇,自己试试不就行了。”
“我才不呢,听说很疼……”
“咳咳……”周微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刚刚一直没有开口的周参却非常刻意地打断了他,“吃饭。”
“切。”周微瞪了他一眼,一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一边在一旁暗自嘀咕,“死呆子。”
梁悉这会儿表面正在安安分分地吃饭,可实际却在暗暗瞧着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越看心里越觉得好笑。
如果他没有记错,周微应该是喜欢周参的,只是周参确实如他所说是个死呆子,直到现在都没有开窍,还在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管教。
不知是不是因为梁悉盯的时间过久,被周参察觉到了,对方倏然抬起眼皮,正好与他对上视线。
他来不及反应,只好朝人家笑了一笑。
周参用一种锐利的眼神看了他半晌,最后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见状,梁悉缓缓松了一口气。
若说这寨子里谁对他的身份最为怀疑,除了先前拿喜服试探原主的那个老部下,就是眼前这个周参了。
这人虽然看着少言寡语,可心里的弯弯绕绕却不比那些老油条少,虽然梁悉已经成了穿云寨里正儿八经的大姑爷,但他认定梁悉有问题,所以从来没有放下过戒心。
其实,莫说是周参了,恐怕就连周小宜也从未完全信任他。
毕竟周小宜最开始看上的也只是他这张脸,哪怕已经成亲了,也远没有到那种可以交心的地步。
对他来说,现在最为紧要的,恐怕还是早日取得他们的信任。
梁悉想得出神,连周小宜什么时候放下筷子了都没有注意到,直到人家都已经站起来了,他才反应过来。
周小宜刚准备跨过门槛,就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梁悉说:“我还有事,你吃完就回去吧。”
“那你去哪儿?”梁悉赶紧问他,看着跟离不得人似的。
周小宜虽然急着离开,却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下,“马场新进了一批马,我得亲眼去看看。”
“我可以去吗?”
“你也想去?”他似是对梁悉这个请求感到无比惊讶,“你以前可对这些没兴趣。”
“我……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梁悉微微低头做害羞状。
周小宜嘴角一抽,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
这厮怎么回事?成个亲脑子就抽抽了?
梁悉哪里知道他的腹诽,见对方没有吭声,他心里觉得有戏,便再接再厉道:“我还从来没有骑过马呢。”
周小宜看着他低头失落的样子,上下扫视他几眼,最后还是松了口,“跟着。”
梁悉听罢,立刻喜笑颜开,就这么屁颠屁颠就跟上去了。
穿云寨最开始也只是个破破烂烂的小山头,后来经了老寨主的手,才一步一步扩张到今天的规模,就连这个马场,也是在老寨主的远见之下建成的。
梁悉粗略看过去,也觉得这个马场还是有模有样的,只是受了地形的限制,地方有些小罢了。
周小宜进入马场之后,并没有急着去看那些新马,而是来到一个独立的马棚前,朝里面那匹威风凛凛、油光水滑的黑马招了招手,“追风,来。”
那匹马本来正侧着身子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它便“哼哧哼哧”地转了一个身,伸长了脖子亲昵地蹭着周小宜的手。
“最近有在好好吃饭吗?”周小宜一边摸着它的颈部,一边轻声细语地询问。
那马好似真的能听懂似的,又开始“哼哧哼哧”起来了。
周小宜笑了起来,而梁悉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跟追风互动,眼里也盛满了笑意。
别看这马现在温和得好像没什么脾气,但若让别人来摸它,保证得撅蹄子。
除了周小宜,谁来都不好使,只有周小宜靠近它的时候,它才肯低头。
毕竟,当追风还是一匹小马驹的时候,周小宜就在养它了,一人一马之间的感情本就无比深厚。
等到追风成年之后,它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周小宜的专属坐骑。
“天天关在这儿闷坏了吧?过两天带你出去遛遛。”周小宜最后拍了一下追风的脖子,终于记起还在旁边站着的梁悉,“给你也选一匹马怎么样?”
他环顾四周,眼神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匹白马上,“那一批是新到的马,应该挺适合你的。”
梁悉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小宜就走过去把那匹马从马厩里牵了出来。
“你,上去试试。”他朝那马扬了扬下巴。
“我?”梁悉反手指了指自己,脸上又呆又愣的表情看着有些滑稽,“我不会……”
“我教你。”周小宜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
梁悉看看那匹正不耐烦地在地上磨着蹄子的马,又看看周小宜面无表情的脸,犹犹豫豫地拉住了缰绳。
第91章
“哦豁。”
系统的机械音一出来, 他额角的青筋就是一跳。
这系统跟他混熟了,就开始露出这种幸灾乐祸的嘴脸了。
“周小宜摆明了在怀疑你,你可要装得像一点。”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又道。
梁悉此时正忙着思考如何不露破绽地伪装自己, 哪里有空搭理它。
他就当没有听到系统的话,只顾着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这匹马。
周小宜见他半晌都没有动作,以为他在害怕,便格外耐心地指导了一番,“左手一起抓住缰绳髻甲毛,拳心向下……”
梁悉像个机器人一样, 照着他的指令一步一个动作, 看起来十分笨拙。
自从伪装得多了,他便觉得自己的演技越发娴熟起来了。
周小宜似乎也看不过去了,沉默几秒后, 突然上前帮他拉住缰绳,又道:“左脚踩蹬,抬右腿。”
“喔。”梁悉又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爬上马, 最后坐上马鞍的时候,他的身子还非常刻意地晃了一下。
周小宜的手猛地抬到一半又放下,“自己牵缰绳。”
梁悉闻言, 又开始犹豫起来了。
“赶紧的, 磨磨唧唧的像什么男人?”
梁悉:……
不带人身攻击的吧?
他故作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总算从对方手里接过了缰绳。
“行了,现在夹一下马肚子, 动作轻点。”
周小宜话音刚落,便往后退了几步,全然是放手让梁悉自己操作的意思。
梁悉一个人坐在那匹马上,依着他的话轻轻动了下自己的腿。
马果真慢慢走了起来, 绕着马场内的空旷区域慢步走了好几圈,而梁悉像是已经找到其中乐趣似的,脸上的表情逐渐兴奋起来。
就在他得意地朝周小宜招手时,周小宜一边微笑着以示回应,一边悄然从地上捡起了一颗石子。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正准备瞄准马腿,却突然注意到梁悉不自觉地甩了好几下缰绳。
他霎时动作一顿,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果不其然,马跑得越来越快,几乎到了不受控制的地步。
梁悉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在马上吱哇乱叫,而周小宜手里还捏着那颗石子,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还没等他把那颗石子甩出去,他就眼睁睁地看到梁悉“噗通”一下滚到了地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半天都爬不起来。
他在原地愣了一下,顺手扔了那颗石子,还是打算上前尽一下自己作为夫郎的义务。
他把梁悉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好痛……”梁悉捂着自己的膝盖,目光殷切地看着他,就差没有眼含泪花了。
“你还真是……一个初学者就敢这么折腾。”周小宜简直形容不出自己这时候的心情,既有些无言以对,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还想再多说几句,但见梁悉一瘸一拐的可怜样,又及时止住了话头。
算了。
其实就算梁悉没有摔下马,他今天也得让他吃一次苦头。
现在想想,这个试探方法还是太粗暴了。
要是就这么把人给整坏了,他到哪里再去找一个符合心意的相公?
周小宜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并决定以后对梁悉温柔一点。
他扶着梁悉的手臂,捞起梁悉的衣袖替他看了一眼手肘处的擦伤,“看着还挺严重。”
梁悉低下头想摸一下那伤,却及时被周小宜拦住了,“别碰,我带你回去上点药。”
周小宜说完,又朝某个方向望了一眼,“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交代些事。”
梁悉点点头,接下来果真就站在马厩旁等着不动了。
没过多久,这儿就来了个灰衣服的小厮,摇摇晃晃地提了一大桶草料,像是准备喂马。
对方一直低着头,梁悉从头到尾都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注意到他耳后有一颗略为显眼的痣。
他盯着那颗痣有些出神,冷不丁地被人用桶撞了一下腿。
直到腿上传来刺痛,他这才惊觉自己的膝盖也受了伤,“嘶——”
那小厮似是这才注意到他,连忙惊慌失措地低头请罪,“大姑爷对不住,是小的莽撞了。”
“没事,以后看着点路。”梁悉摆了摆手,温声道。
谁料他话音刚落,对方就突然攀着他的手臂道:“大姑爷,您是不是受伤了?我带您去上药吧?”
梁悉还没来得及说出个“不”,周小宜的声音从后面传入了耳畔,“作甚?”
那灰衣小厮一听他的声音,猝然松开自己的手,重新匍匐在地。
梁悉停顿一下,朝周小宜摇了摇头,“无事。”
但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他还是将刚刚发生的事解释了一番。
“行了,下次注意点。”周小宜听罢摆了摆手,就让那小厮退下了。
小厮欠了欠身,提着桶就消失在两人眼前。
而梁悉捏着手里由对方递过来的的小纸条,不动声色地站在周小宜身后。
趁着周小宜没注意,他悄然将纸条收进了自己的袖中。
方才那人突然凑上来,他还有些不明所以,现在看来,原来那个小厮是个线人。
可当着周小宜的面就敢做这种事,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也亏得周小宜没有注意到。
两人离开马场之后,周小宜着梁悉左弯右拐,最后回到了他们昨晚歇息的那间厢房。
哪怕梁悉已经在这厢房里住了一晚,此时也依旧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陈设。
毕竟这是他头一次来到古代世界,此刻还真有些像个刚刚进城的乡巴佬。
梁悉才刚坐下没多久,一个婢女便端了一盆水进来,轻手轻脚地放在了桌上。
这时周小宜也恰好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罐药膏,“手伸过来。”
梁悉依言照做,把自己有些宽大的袖摆捞了起来。
周小宜先把毛巾拧干了水,给他擦拭一遍伤口之后,这才开始给他上药。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先前从未照顾过别人,这上药的手法还真有些粗犷。
“有些疼……”梁悉忍不住道。
“那就忍着。”周小宜对他的控诉置若罔闻。
梁悉:……
梁悉闭上嘴不说话了,却又故意时不时地发出一点痛呼声,扰得周小宜上个药都不得安宁。
周小宜深吸一口气,指尖的力道加重了些。
怎的之前没发觉他这便宜夫君这么幼稚?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梁悉一眼,把药膏丢了出去,“你自己上药吧。”
左右也是他自己要去马场,自己要摔下来的,与他无关。
他心安理得地将责任全都推给了梁悉本人,全然忘记原本就是自己强迫梁悉骑马的。
梁悉捧着罐药膏不知所措,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他又听见周小宜道:“上完药你在这儿呆着吧,别到处乱跑。”
周小宜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看起来异常的忙碌,徒留梁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房内。
也是,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寨中事务繁忙,周小宜作为寨主,能从中挤出一点时间“教”梁悉骑马,也算难得。
待周小宜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梁悉特意出门看了一眼,确认周围的环境安全之后,他这才合上了门,掏出衣袖里那张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纸条。
纸条被徐徐展开,下一秒,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几个大字——尽快行动。
梁悉沉默片刻,最后点燃油灯,将纸条置于火焰之上。
随着火舌的舔舐,纸条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还真是个难办的差事。
他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系统,你这次还真是让我难做啊。”
显而易见,他现在是个埋伏在穿云寨的间谍,且明显要对穿云寨跟周小宜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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