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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曲明驰离开，等出了院门，周围才有开始吵闹起来。曲明月旁若无人，只管自己的事情，等先生来后，方才安静。先生只扫了一眼，便开始讲课，似乎对曲明月的存在并不意外。
今天没了梁成跃和钱流锦，曲明月下学都轻松些。劝芳替他收拾好了东西，跟着他正准备出门，后面就来了人叫住他。
“曲三公子，请留步！”
曲明月停下，回头便看见一名身着翠芽青色外衫的男子追上来，从表情看不出来意。
“请曲三公子见谅，在下冯家冯源。”来人说道，“在下来向曲三公子道歉。”
曲明月不明显地挑眉，在他印象中并未见过这个冯源。但他还是礼貌问道：“我与冯公子未曾谋面，何来道歉一说？”
冯源脸上表情显得尴尬，他斟酌了半天，最终实话实说：“其实那日你被钱流锦和梁二钳住，我就在后面。我本该劝阻的，但因为怕惹上记恨，未能出面。我实在愧疚难当，特来致歉。”
曲明月了然，说道：“冯公子话说得过重，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事情，无需愧疚。”
冯源听见他这么说才松了口气，对他鞠躬，说道：“曲三公子豁达，冯某感激不尽。”
曲明月忙扶他起来，问道：“冯公子今日叫住我，是专门来说这事的？”
冯源先看了看四周，发现人还没走光，便对他说：“曲三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曲明月不知道冯源要说什么，疑心他要耍什么心思，便对劝芳打了个眼色，叫他出去寻人，劝芳领会曲明月的意思，抱着书盒忙不迭跑了出去。
曲明月随冯源来到一处幽僻小路上，确定四周无人后，他才担心地问道：“我今早听同窗们谈论起昨日的段府宴会，说你与梁世子都去了。我担心梁世子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又害怕你被他诱骗，故此避人谈论。唐突之处，还望曲公子见谅。”
曲明月没急着答话，他对冯源的目的抱有疑心，所以对他的话并不是那么可信。他也思忱片刻，说道：“冯公子与我萍水之缘而已，为何如此担心？”
冯源表现十分紧张，神情不似作假，“不……我是真的很担心！梁世子……梁成凯他不正常！”冯源突然拔高了声音，惊了曲明月一下，“我原去梁府做客，路过他的院子，他的院子里……全是黄纸符箓！还有白布和诵经声，简直……简直……”
简直就像个灵堂。
曲明月皱眉，没想到从这里打听到了梁成凯的消息。
“此话当真？”曲明月问。
“千真万确！”冯源说，“我……我希望你别和他扯上关系，他实在是太叫人害怕了。”
曲明月瞧着他，片刻后才说：“多谢冯公子衷告，曲三记下了。”
劝芳站在一旁示意曲明月，曲明月看见后便对冯源拱手行礼，说：“家里有人在等，我便先回去了。”
冯源点头，说道：“好，曲公子慢去。”
曲明月快步离开沈家大门，看见听雨带了几个小厮围在车边，紧张地看向这边。见曲明月出来，听雨赶紧上去说：“公子！公子没事吧？”
“无碍。”曲明月说，但他心里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那个冯源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看起来他的神色的确担忧焦急不假，但曲明月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他好像是来试探自己的。曲明月这样觉得。
“公子，先回家吧。大娘子听说你夜宿平南侯府，担心了一晚上。”听雨说。曲明月闻言点头，由劝芳扶着上了车。
路上曲明月都在想着一件事：梁成凯本人和别人口中的样子似乎有点出入。从昨日打交道来看，除了胆子小了点，色心大了点，并无其他异样。
冯源口中的梁成凯却是另一个样子。
“灵堂……”曲明月喃喃道，想起了左婉乔，难不成梁成凯是在祭奠左婉乔？可左婉乔不正是梁成凯逼死的吗，为何要还这样祭奠她？
想到这里曲明月便觉得头痛，他撩开了车帘，本想吩咐劝芳去打听打听这件事，没料想到看见了一个他未曾想过能看见的熟悉身影，曲明月当即便愣住。
黑色的面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头发用一根白色丝带绑着束在脑后，怀中还抱着一把剑。
“停车！”曲明月喊道。
听雨停了车，前来查看：“公子，怎么了？”
曲明月连搀扶都不要，着急忙慌地下了车，追着那个身影过去。
但街上人多，即便曲明月紧追着去了，走到一个岔路口前，那道熟悉的身形很快便不见了踪影。曲明月站在路口发愣，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劝芳和听雨追上来，不知道他怎么了：“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那道身影神似李仕奴身边的一个杀手，一个替他杀了无数人的疯狗——那个名叫折目的疯狗。
曲明月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以为李仕奴派他来杀自己，他追着下去，却跟丢了人。
曲明月情绪难以控制地激动起来，他捂住心口，险些昏倒过去。劝芳和听雨搀着他，央着他上了马车，快速飞奔回家。
第十六章
刘含卿听见曲明月院子里又在急急忙忙叫大夫，以为他又在书院受欺负，慌忙赶过去看了。一进院门就看见曲明月脸颊通红，坐在院中的凳子上捂着心口皱眉，痛苦万分。
若荟见状赶紧先开口替刘含卿骂了人：“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扶三公子回房！”
劝芳想要扶他起来，却被曲明月抓住，劝芳只听见他模糊不清地说：“帕子……”
劝芳找遍全身也没找到帕子，便只好撕下了自己的衣角，叠了几下递给曲明月。曲明月看也不看，抓过来直接捂住口鼻，而后痛苦地干呕了几下，喝了杯茶才算好些。
刘含卿叫若荟去请大夫，被曲明月拉住：“母亲，不用劳烦大夫了。我已没事了。”
刘含卿明显被他这模样吓到，还是不放心：“还是请了大夫来看看才好，你刚才可吓死母亲了。”
“只是呼吸过极，呛着了。母亲不必担忧，我没事。”曲明月安慰她，“我想喝母亲亲手熬的梨汤了。”
刘含卿听见他这样说，自然是要去厨房亲手给他熬一盅来，不过她还是吩咐了若荟去叫大夫，然后对曲明月说：“母亲去给你做，等瞧了大夫再喝一些。听话。”
瞧着刘含卿走了，曲明月才没忍住又咳了几声，劝芳登时紧张起来，“公子，要不要再喝口茶水？”
曲明月摇头，吩咐站在一边的听雨：“你去叫若荟回来，跟她说我已喝了药，不必再请大夫。若母亲问起，就说是我吩咐的。”
听雨一愣，不知道曲明月是何用意，但他还是点头应了，转身出去追若荟。
直等到听雨走远了，曲明月方才拉住劝芳的胳膊，小声吩咐他：“你去替我打听一个人，一个带着黑色面罩、嘴上有伤、名叫折目的男人。若打听到了，不要惊动他，速来禀报我。”
劝芳听见也一愣，结合之前曲明月的行为，想到可能是他知道的人，于是劝芳点头答应道：“好，我出去打听打听。公子别心急，我扶你回房休息。”
曲明月被他扶着回了房间，接着劝芳便出去替曲明月打探消息去了，曲明月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回想着方才看到的一切。
若他没看错，那个人就是折目，他不在李仕奴身边，反而在大街上游走，除了是被命令下来替他杀人便没有其他。若折目真是被李仕奴派来杀他的，那么曲明月重生的秘密也必定暴露，单就这一点便绝无可能，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
若秘密没暴露，那就代表折目不是来杀人的，或许他是来探查的。曲明月冷静下来，心思一转，家中库房还有那么多被人动过手脚的东西礼品没有处理，若要说来探查，也一定是和这些东西有关。
但曲明月又觉得，派人来探查这件事不似李仕奴做事的风格，就算要派人，也不会把折目这个隐于人后的杀手推出来。
那么折目究竟为何会出现在大街上？
“不能再拖了……要赶紧把东西处理掉。”曲明月隐隐担心再不出手会惹上麻烦，原本打算延后和梁成凯见上一面的，如今来看得提前了。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劝芳便急匆匆地跑回来，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大喘着气，像是受了惊吓。
曲明月见他慌慌张张地回来，便问道：“怎么了？不是叫你去找人吗？”
劝芳关了门窗，走到曲明月身边悄声说道：“公子……都不用打听，就贴在街边的告示栏上。”
曲明月看着他，一时间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劝芳见他不懂，便说道：“告示栏上贴了一张三营的悬赏通缉令，那画像上的人就是公子所说的男子！黑面罩、嘴上有伤、名字就叫折目！”
曲明月腾地一下站起来，又把劝芳吓了一跳。曲明月此刻难掩自己的激动，不敢相信劝芳的话：“通缉？你说他被通缉了？”
折目被通缉了？是谁要杀他？仇家？
不对，折目杀人向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不可能有仇家活着找他麻烦，更别说发悬赏通缉要他项上人头。
想到这里，曲明月突然笑起来，接着便难以控制地越笑越夸张，笑得劝芳吓愣在门边不敢呼吸，他从未见过曲明月笑得这样阴森诡异，仿佛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狗咬狗啊……”曲明月笑着说，“难得疯狗也有今天。”
劝芳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忙喊他：“公……公子？”
听见劝芳喊，曲明月才收敛了的情绪，对劝芳说：“好了，我没事。方才的事别告诉母亲，免得她受惊吓。”
劝芳点头，他当然不敢告诉刘含卿，若是让刘含卿知道曲明月刚才的癫狂模样，就是拿他的命来抵也不够。
听雨领曲明月的吩咐追回了若荟，而后端着刘含卿亲手熬的梨汤和煎好的药送到曲明月院子里，伺候他喝下。
等曲明月放下碗，问听雨：“母亲可有什么吩咐？”
“大娘子叫公子好生休息，旁的便没再说了。”听雨回答。
曲明月点头，叫听雨下去了。
曲明月原本打算着今日就和梁成凯见上一面，但在得知折目被通缉悬赏后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他和梁成凯见面这件事，绝对不能叫除了劝芳的家里人知道。
“劝芳，你替我传个信儿给梁世子，明日下学后我在鸳鸯阁等他。”曲明月吩咐道。
听见曲明月要和梁成凯见面，劝芳还想劝他：“公子，你真要和那混世祖见面？我可听说他杀过人……”
“你只管去，不会有事的。”曲明月说，“这件事别叫其他人知道。”
劝芳哪敢推脱，只得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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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学后，曲明月找了个借口打发听雨先回了家，带着劝芳去了鸳鸯阁。劝芳趁着曲明月上课期间去送了信，下学前赶回书院，没叫听雨察觉出端倪。
劝芳要了一间雅间，没让人看见曲明月，也避免旁人偷听的可能。不多时梁成凯急匆匆地上楼，推开门看见曲明月后又难掩激动，他三两步并做一步走到曲明月身旁，拉住了他的手，兴奋地说：“曲公子！我接到你的信了……我好高兴！你……你终于找我了！”
曲明月轻抚他的手，拉着他坐下来说话：“能得世子青眼，是我曲三荣幸。”
梁成凯坐下，眼神直勾勾地打量曲明月，那眼神连劝芳都看得不是很舒服，曲明月却安然无视。
曲明月抬手给他斟茶，瞧了他一眼，笑着说：“前夜世子回去，睡得可还踏实？”
听见他这么说，梁成凯又想起那晚，立刻警觉起来：“你知道了什么？”
曲明月见他警觉，便笑着说：“我昨日在书院听了些风言风语，都说世子疯了。我忧心你想不开，要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可如何是好啊？”
曲明月前身便向来擅长说这种哄人开心的话，梁成凯听了自然卸掉防备，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当真？你担心我？……哈哈，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曲明月带着面具，像极了吃人的狐狸，一步一步引诱着梁成凯，让他无力招架：“不知道世子可愿意跟我详细说说，也好让我为世子排忧解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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