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对策,朕睡不着。”朱翀揉了揉眉角,又开始头疼,“你跟随朕这么多年,多少也有点见识,你给朕出出主意。”
但李仕奴没敢说出来,先是推拒了一番:“陛下这可真是折煞老奴了,太极殿的事,老奴哪敢插嘴。”
朱翀笑了几声,摆摆手叫他不要在意:“只不过闲说几句罢了,左右无人,你只管说便是。”
李仕奴得了朱翀首肯,这才开了口:“那老奴就斗胆开口。老奴以为,若段将军调任禁军,如今在朝的武将稀少,能接手没有几个,圳南军统领裴涪算一个,东陬军首将陈冽铠算一个。段将军若驻京,勃西空了出来,陈将军鞭长莫及,想来也只有裴将军能够兼顾了。”
朱翀却摇摇头,不太认同李仕奴的话:“裴涪长留圳南,又未和勃西军接触过,朕打过仗,知道这些门道,若是手下士兵用起来不趁手,起了战事可是要命的。”
李仕奴立刻低头请罪:“是老奴思虑不周。”
朱翀抬了眼,没计较李仕奴的话,说道:“不过朕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段如海手下有个孩子,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想必与勃西军相合。”
李仕奴听见此话,立刻跟上说道:“陛下这么说,老奴也想起来,此子的确是跟随段将军一路打上来的,要说功绩也有,前几日陛下不是还给封了侯吗?”
朱翀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但转念又犯了难:“这个曲明驰,是户部尚书曲叡的儿子吧?他要是去了勃西要户部拨款,那岂不是他要多少曲叡便给他拨多少?这可不行。”
李仕奴就等着朱翀这句话呢,见他否了曲明驰,便向他提了一个人选:“既如此,陛下瞧着忠勇伯爵梁永光如何呢?”
经这么提醒,朱翀才想起来朝中未派出驻守的武将里还有一个梁永光。
梁永光虽为武将,但从未领军打过仗,甚至连上阳城门都未出过,要让他接段如海的位置,恐怕有点困难。
“朕记得梁永光从未打过仗,叫他去了勃西,他可还有命回来吗?”朱翀说。
李仕奴弯着腰,说道:“勃西如今才打了胜仗,至少十年内无战事起,陛下派他去接手勃西军,也是给他一个机会为国效力啊。”
朱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点头叫李仕奴说下去。李仕奴见他没反应,便继续说:“梁永光可以利用这十年和勃西军磨合,且勃西军前有段如海调教,就算上头坐镇的不是段如海,军中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再者说,梁永光虽没打过仗,但好歹也沾了祖上的光,熟读过兵书,比之曲明驰有胜而无不过。”
李仕奴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要论资排辈,曲明驰是不可能走到梁永光前面的,光凭这一点让梁永光接手勃西军便叫人无可指摘。朱翀点点头,指着李仕奴笑骂道:“你这老家伙,难不成是收了梁永光什么好处,才来朕面前说这一箩筐好话吧。”
李仕奴也笑着鞠躬请罪:“老奴己见,目光短浅,一切听凭陛下吩咐。”
朱翀思考了片刻,也想不出比梁永光更适合的人选,于是此事就这样敲定。朱翀下令,叫御史台谏院草拟一份章程出来,找个良辰吉日在朝上把这事宣布了。
做完这些,李仕奴才扶着朱翀回了寝殿。
等朱翀睡下,李仕奴才关了门出来,对守门的小太监说:“去给梁大人传个信儿,叫他早做准备,尤其是让他管好他那两个儿子,别像之前似地临门一脚给我惹麻烦。要是他再惹了什么祸事叫左善秋盯上,让他自求多福吧。”
小太监领了命,顺着台阶下去,沿着墙根去给梁永光传信。李仕奴一挥拂尘,头也没回,张嘴问另一个小太监:“抓到折目了吗?”
“回老祖宗的话,还没有。巡防营沿街贴了通缉令,估计这几日他不敢现身了。”小太监回答道。
李仕奴表情不耐烦起来,说话也不甚耐心, “叫他们快着点,要是抓不到这个人,我让你们全部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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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昨天忘记这边更新了(ー_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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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三日后,刘含卿自清源观焚香出来,正碰见巡防营在巡街。这几日不知道为何,巡防营的巡查戒备比以往加强许多。
“怎么这么多人?”刘含卿问身边的若荟。
“大娘子许是不知道,这几日京中贼人猖狂呢。”若荟回答。
“再有两天就过年了,什么贼人还没缉拿归案?”刘含卿说得小声,生怕被人听见,“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叫巡防营都没办法。”
“听外面说是一个江湖杀手。通缉令都贴出来好久了,巡防营一直没抓到人。”若荟说。
“听着怪吓人的。”刘含卿嘟囔了一句,赶紧坐着车回了家。
还有两日便要过年了,书院已经关门,先生也回了家,等到开春才回来。曲明月独自在屋里翻看着家中的藏书,大多都是些治世之论,曲明月兴致缺缺,看了几眼便又放下。
劝芳从外面进来,将自己的所见一一告诉了曲明月:“公子,外面的巡防营真的加强戒备了。你说他们这次能抓住那个通缉犯吗?”
“抓不抓得住,与我们没有关系。”曲明月却说道,“瞧见那个通缉犯了吗?”
劝芳摇头,说道:“没有,我在街上看了好几遍也没看见。”
曲明月放下书,也没回头,就这么背对着劝芳说道:“不碍事。他总会出来的。”
劝芳觉得奇怪,曲明月为什么单对一个通缉犯这么关注,他从来没见过曲明月这么关注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于是他问道:“公子,这个人你认识吗?为什么这么关注他,还特地跑去跟段将军说起他。”
“是一个认识的人。”曲明月轻轻地说道,“原先在宫里见过的贵人,我很好奇他究竟犯了什么事,沦落到被通缉追杀的地步。”
劝芳只当他是跟着刘含卿进宫时看见的,便也不多想,信了曲明月的三言两语。
巡防营特意加强了戒备,并且段如海势必要和折目正面交锋,虽然无从得知段如海身手如何,但就单打独斗而言,折目不一定占下风。
曲明月给段如海透露这个消息,表面上看是要叫段如海借题发挥,帮衬他一把,实际上曲明月是想借段如海的手,跟折目面对面谈上一次。
要说这个世界上了解并对李仕奴充满仇恨的人,明月算第一,折目便排第二。李仕奴虽然自诩教养大了折目和他的一个亲妹,但实际上对他们兄妹二人并没有多好。人命在李仕奴眼里人名不值钱,因此他对这对兄妹非打即骂,时间长久,折目对李仕奴的恨只会比明月更加深重。
但折目亲妹的性命掌握在李仕奴手里,折目不得已成了他手底下专门替他铲除绊脚石的工具。没有人知道其中原因,只知道折目是李仕奴手下一条替他卖命的疯狗,对李仕奴有多恨,对折目便同样有多恨,明月也不例外。
所以当他一猜到折目与李仕奴反目成仇、狗咬狗的时候,曲明月简直像中了头奖一样开心。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曲明月如今也乐得看见李仕奴和折目咬作一团,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段如海下令巡防营加强戒备已经三日了,就算折目再有耐性,也总不会不吃不喝三日还能有精力和段如海争斗。
等到了晚上巡防营交替,便是他唯一的机会。到那时曲明月就可以不慌不忙地堵住他的去路,届时再谈条件。
如果折目不同意,那么曲明月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交给段如海处置,最大的可能是送到李仕奴面前,让李仕奴亲手杀了他。
曲明月这会儿才转过身来,对劝芳说道:“你去药房抓一些止血的药来,再买些金疮药。”
劝芳一听顿时紧张,还以为曲明月受了伤:“公子受伤了?严不严重啊?我马上去报大娘子!”
“回来。”曲明月叫住他,说道,“是送去给段将军的,他今晚要受伤了。”
劝芳不懂曲明月为什么这么说,曲明月怎么知道段如海今晚要受伤了。曲明月见他疑惑,便解释道:“那通缉要犯躲藏整整三日,米水未进,如今要出来与段将军搏命,段将军自然是要受伤了。”
曲明月这么一说,方才恍然大悟,他赶紧又出门去,照曲明月的吩咐抓了止血药,又买了金疮药,万事俱备,只等到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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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段如海身披甲胄,亲自出来戒严。自他下令加强戒严后,那个通缉犯一直没有出现,于是他下令细查上阳城中所有摊贩商铺,堵死了折目的路,目的就是要硬生生地耗尽他的体力,逼他不得不出面。
段如海握着刀,骑马巡查。今夜由巡防营下令宵禁,因此街上并无一人,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巡防营立刻就能得知。
“传令下去,沿街仔细排查,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抓捕。”段如海下令,吩咐巡防营务必细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等了约一个时辰,东边传来了打斗声,那边的小队派人来报段如海,说折目现身了。
段如海一笑,心道终于来了,于是吩咐下去:“你们守好此处,严防贼人找后路逃脱。其余小队的人跟我走!”
说罢,段如海带着一队巡防营的士兵,骑马朝东边街市赶去。等到了地方,段如海才看见一名身着黑衣、面覆黑面罩的人在与巡防营的人缠斗,地上已经躺了快一半的人,看得段如海哼笑道:“好小子。”
话音一落,段如海拔刀冲过去,揪着巡防营士兵的后领子将他提开,躲掉了折目挥下的刀。这一刀挨着段如海的脸,险些削掉一层皮。
“好小子!”段如海推开手里抓的人,握紧了刀柄看准折目转身的空隙,霎时劈了下去。折目一惊,横刀招架,却被段如海震得双手发麻。
“你这刀不错。”段如海笑道,“看上去杀了不少人。”
折目怒目瞪视,兵刃相撞的声音叫他耳朵发痒,他抬脚横扫过去,被段如海后退躲开。折目见状转身就跑,段如海提着刀便追。
“侧翼包抄!别让他跑了!”段如海吩咐道。
跟在段如海后面的巡防营士兵立刻兵分两路,左右包抄堵死了了折目的路,折目只能沿着墙被段如海逼着跑进一个死胡同,而段如海就跟在他身后。
“小子,别跑了。”段如海说道:“乖乖就范,我还给你留些面子。”
折目握着刀,看了一眼段如海,随后一脚踩上墙,翻身下来对着段如海就是一刀。
见他还在垂死挣扎,段如海握紧缰绳往后一拉,马匹前蹄飞起,撞到折目腹部,折目凌空一滞,被段如海反手握着刀柄,一拳打到旁边,狠狠撞了墙。折目落下来便再无力站起,剧烈的撞击让他立时口吐鲜血,黑色面罩已经被血浸透,顺着面罩流到脖颈上。折目握着刀强撑着自己跪坐在地上,死死地瞪着段如海。
在段如海的严防死守下,折目整整三天没吃进任何东西,先前与巡防营的缠斗消耗了他大部分体力,加上他被通缉至今遭遇追杀无数,受了段如海这一拳便伤上加伤,他开始头晕眼花,眼前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段如海看他这模样,毫无防备地下马,走到他面前弯腰,扼住他的扶住刀的手将折目提起来。见折目松了刀,段如海还以为他无力挣扎了,正想扔了他转身去胡同口叫人的时候,折目从后腰拔出一把短剑,用尽全身力气捅进了段如海的腰侧。
段如海没想到转身的功夫就遭了暗算,转身便要踢,不想折目又抽出一柄短剑,划伤了段如海的腿,发了狠似地捅进段如海大腿。
段如海吃痛,大叫一声,忍着痛将折目踢到墙上又撞了一下。折目捏着短剑,胡乱捡走了自己的刀,虽然又撞了墙令他再一次鲜血流涌,但他强撑着自己,踩着一旁商贩们撑摊用的竹竿,踏上屋顶,顷刻间就消失在夜幕中。
段如海挨了两刀,所幸没伤到要害。巡防营的人赶到时,段如海捂着伤口看向折目逃跑的方向。
“难怪大理寺和刑部一直抓不到此人……嘶……”段如海边说边痛,表情扭曲,“好小子,真是下死手。”
段如海负了伤,巡防营的人也不敢再追,不多时来了人拿着药送过来,说是曲家三公子拿来的。
段如海皱着脸,心道曲明月真是料事如神,连这种准备都提前做好了。他拿过药,转身就被人扶回了家,连夜叫太医来看伤。
折目逃离了段如海,顺着屋檐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下来,靠着墙摘下了面罩。
黑色的面罩已经被血染出红色,折目疲惫累极,闭着眼睛,将头仰靠墙上,喘着粗气。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提刀了,此刻折目又累又饿,还受了伤,若是再遇上巡防营的人,他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正在他全神放松的时候,离他极近的地方突然传来陌生却清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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