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最后是曲明驰开了口说:“不过街上确实人多,万一走散了,总不好叫巡防营封街清人。”
“那你看紧点不就好了?就像以前一样。”曲明月偷笑着说。
曲明驰垂眸笑了一下,说:“说的也是。回去我就叫风眠找找家里有没有结实点的麻绳,把你套起来牵在手上,这样你就走不丢了。”
“那你可得套紧些了,否则段将军不死心,趁夜将我掳走了去做女婿。”曲明月也笑着说。
曲明驰拍了曲明月后背一巴掌,笑骂他道:“没大没小的。”
吃完饭,曲明驰叫风眠驾车送曲明月回了家,自己则走路回了侯府。许是没喝酒的缘故,曲明驰脑中思绪万千但好在清晰,这一出岔子解决了,他便能安下心来,专心面对外面的事情。
“呼——”曲明驰长长舒了口气,接着他抬头看了天,似乎有些担忧地自言自语道:“还不下雪,太迟了。”
第三十一章
曲明月回了家就被若荟叫走去了刘含卿的院子,刘含卿高高兴兴地告诉他定亲的事情:“段如海将军亲自上门来了,我瞧他对你夸了又夸,想是相中你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曲明月特意吩咐了风眠把消息散出去,看来还没有传到刘含卿耳朵里。曲明月和劝芳对视一眼,劝芳便心领神会:“可我从外面回来听说……段将军又去了付家啊?”
刘含卿停了动作,皱着眉问:“付家?哪个付家?”
劝芳见她这表情便不敢再说话,曲明月走上前去挡住了他,对刘含卿说:“就是段如海妹婿姐夫的那家人,我们回来这一路听到在传,母亲还不知道?”
刘含卿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若荟,若荟立刻跑出去打听消息去了,不多时回来禀报,特意凑到刘含卿耳边小声说:“大娘子,是真的。段将军早上来了咱们家,午后就去付家了。”
刘含卿表情不可置信,愤愤喊道:“这怎么还能货比三家的?当我家明月是什么,芋头吗?”
好不容易盼来的亲家如今眼看着要飞走了,刘含卿自然着急,曲明月的婚事她是一想再想,但无奈先前没人家敢把女儿嫁给曲明月,都怕曲明月身体不好死得早,女儿便守了寡。
曲明月明白刘含卿的心思,便劝道:“母亲,此事无缘,强求不得。儿子和段将军的千金无缘,就算是真的相中我了,以我的身子成了婚也是叫人家女儿吃苦,母亲不是知道我的状况吗?”
曲明月说得恳切,刘含卿处处透着心疼,说道:“难不成叫父亲母亲看着你一辈子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曲明月走到刘含卿身边坐下,牵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我有疼爱我的父母,也有照顾我的兄嫂,等大哥哥有了孩子,少不得还会有个喜欢我的侄儿。我没有姻缘的命数,想来是都分在父母兄嫂头上了,所以成不成亲,真的没所谓的。母亲常去清源观,不是常听道长们说莫强求,母亲这会儿怎么忘记了?”
刘含卿听他这么说,像是被劝动了,但又有点不甘心:“你懂什么,哪有孩子不成家的道理?难不成指望父亲母亲和你大哥哥养你一辈子不成?”
“我这般孱弱,又无功名在身,即便是成了家也得叫父亲母亲和大哥哥照看我呀。”曲明月说道,“再说了,若是母亲嫁女儿,你肯找我这样的嫁出去吗?”
“别胡说。”刘含卿拍了曲明月的手说道:“罢了,本就是强求不来的事情,你是大罗神仙看顾病才好了,我也不奢望其他的。”
“母亲想明白了就好。”曲明月笑着,又说:“母亲,我听说十五京中有灯会,我想去玩。”
刘含卿点点他的脑门,恨道:“你整天就想着玩,等年一过先生回来了,我看你还偷奸耍滑。”
曲明月叫她发泄了脾气,最后还是刘含卿嫌他烦了才叫人送他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曲明月叫劝芳送走了刘含卿院子里的人,推门进屋发现折目正在里面,曲明月皱眉,顺手关了门,冷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折目坐在板凳上,站都没站起来,看着曲明月说:“偏房太冷了,你屋里暖和。”
曲明月不想理他,转身绕过屏风进了里屋,折目见他走掉便调笑他说:“这般愁眉苦脸,难不成真和段如海的闺女定下了?”
曲明月头也不回,淡漠地说:“跟你没有关系,想办法养好你的伤吧。过段时间还得叫你见见大哥哥,免得他起什么疑心,我教你的话现下还记得多少?”
折目不屑地冷笑一声,说道:“何必这么遮遮掩掩,我的通缉令曲明轩必然是看过的,他迟早都要认出来。”
曲明月没动,站在书桌后翻着书,折目站起来走到屏风处,靠在上面盯着他的背影说:“你难道不会想想,李仕奴这么大费周章的要通过刑部的手抓我,都察院会不知道?你想办法撤销我的通缉令的时候,樊岳珑可是跑了一趟左善秋的家,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左善秋会看不出来么?”
曲明月自然是想到了,左善秋即便知道了也没有关系,他断然不会把折目送出去。曲明月顾虑的是如果这件事如果牵扯到了曲明轩,那么曲家在这件事中便成了主要决策人,若真引起了李仕奴的警惕,他不敢动左善秋,一定会拿曲明轩杀鸡儆猴,所以曲明月不得不小心行事。
见他犹豫,折目进一步添了把火:“不如就告诉曲明轩,是谁想要我的命,他自然会斟酌,要是想不通他还能跑去左善秋家里请教请教。放着这一步好棋不用,偏偏转头去打梁成凯的主意,难不成你是因为害怕牵连曲家,才如此畏手畏脚了?”
曲明月回头瞪了他一眼,折目立刻举起双手示弱,说道:“我只是给你提意见,听不听由你。”
见折目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曲明月收回了视线,思考着能否利用曲明轩的身份暗中推动左善秋,但思来想去他没有想到办法能保证让曲明轩全身而退。于是曲明月威胁折目道:“你给我听好了,别让我知道你擅自行动叫曲明轩闯见了你。否则我一定亲手把你绑了送到李仕奴面前。”
折目哼笑一声,说:“是。我明白了。”
见他收了浪荡模样,曲明月放下手里的书,走到窗户边,说道:“往年上阳冬天都要下雪?”
折目耸肩,说:“不知道。”
“我记得你是柔城人。”曲明月忽然说,“柔城地处西北,那里要是旱了,当地布政司如何管?”
折目回答道:“每天都设棚施粥啊。”
曲明月略感吃惊,问道:“当真?”
“当真。”折目点点头,突然冷笑道,“不过自你死了以后,柔城的布政使换了个人。粥嘛,倒是每天都有,不过……要说那是粥,我随便抓把沙子扔进锅里,也能叫粥。”折目指了指窗外院子里的花草,说道:“城外的草根也有人挖,还是饿死了不少人。我看上阳倒是奢靡得很,也没管边城百姓的死活,这事儿你父亲知道么?”
曲叡知不知道?曲明月还真不敢确定。不过这兆头不好,曲明月得想办法给曲叡提个醒,免得他被牵连。
“你回屋养伤去吧。”曲明月扯开话题,不打算回答折目的问题,“别来烦我。”
·
陈淮东在禁军代办处坐着,亲自和工部值守的人对峙。他先前放出狂言说要调用他的人,先叫钱桢点了头才给人,没成想工部尚书尚远山真的弄来了钱桢的批复,如今拿到他眼前来叫他下不来台。
“这个钱桢真是没脸没皮。”陈淮东骂道,“这种越俎代庖的事情他还真敢做。”
工部不管陈淮东和钱桢之间怎么样,如今陈淮东的要求满足了,理应该陈淮东兑现诺言了:“陈统领,如今兵部的批你也见了,要委派哪些弟兄们全由陈统领决定吧。”
“好哇。”陈淮东气笑了,把单子扔在了桌子上,说道:“带他去登记处,叫二队的人跟着工部走。去多少人、去了哪些人,一一记清楚。到时候工部要是批不出账单来,我可要拿着这本名录去你们工部闹上一闹了。”
“陈统领尽可放心,必定不会亏待禁军兄弟们的。”工部的人站起来,跟着禁军走了。
陈淮东坐在原处生闷气:“好个钱桢,我叫他批,他还真给我批了。这么不合规矩的事情他都肯点头,难怪被户部揪住了把柄。”
禁军代办的值守说:“统领,这事儿奇怪。先前工科上奏兵部,钱桢是没搭理的,如今却这么大胆压了统领的头,怕不是……”
陈淮东回头瞪了他一眼,骂道:“把话憋回肚子里烂掉,叫别人知道了禀呈官家,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值守立刻低了头说:“是……卑职失言。”
陈淮东独自生着气,心想等过完了年,他必然要把这事拿到官家面前告上一状。但没过多久,登记处的人回来复命,报告陈淮东说:“统领,兵部那边来人说,要收回那张单子,不调用禁军了。”
陈淮东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跟在登记处后面的人走上来,对陈淮东行了礼,随后说道:“陈统领,在下是兵部吏胥。钱大人早知此事不妥,特命我等前来要回批复的单子,说不敢越俎代庖做陈将军的主调用禁军,便在城里找了些其他人替禁军的弟兄们。”
说着,兵部吏胥拿出钱桢的信递给了陈淮东,陈淮东接过来一看,信上所说确实如此,看来钱桢也是知道这事不合规矩,亲自写了信来解释,还叫陈淮东不要生气。
陈淮东拿来看了,气也消了些,他说:“这还差不多。去叫二队的人回来吧,别叫他们白跑一趟。”
登记处的人领命回去了,兵部吏胥看了,又笑道:“不过这些人都没受过什么训练,恐怕不懂工部的要求,届时还希望陈统领多费心看顾看顾,只求不要出了差错叫官家知道,否则官家发了脾气,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陈淮东点点头,笑道:“请钱大人放心,我等自当照顾一二。”
说着,陈淮东亲自送走了兵部的吏胥,那张单子也交给他带走了。陈淮东瞧着他走远了,对值守说:“好好看住这些人,叫人查查他们的来历。让下面的人都给我把皮子绷紧了,别以为过年宫里没人就放松了警惕,盯着禁军要做手脚的人可不止一家,别给我找麻烦。”
第三十二章
十五一早街上便开始热闹,城中的人比以往要多一些,巡防营也加派了人手,以免灯会时发生什么意外。
曲明月在家里等到天渐昏暗才出门去找曲明驰,临行前没看见折目,便问劝芳:“折目呢?”
“他去了寺庙,说是要烧香。”劝芳回答,“我……我没敢细问。”
曲明月点头,也没追问,径直上了车,吩咐去平南侯府。
曲明驰接到信便在家里等候,听到风眠来报才起身出了门,风眠拉着曲明月的车马去了后院叫人好生照看着。
曲明驰看见他如约而来,脸上的笑容便一直未减,等到曲明月走近了四周打量他,他才问道:“看什么呢?”
曲明月笑了一下,回答道:“我看你给我准备的麻绳呢。”
这小子还记着这茬儿呢。曲明驰伸手抓他要打,也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笑道:“跟谁学坏了你?”
曲明月笑着任他打了,接着说道:“来时已有很多人了,我看今年花灯繁华,路上肩踵并行,二哥哥不如与我一道走路去看灯吧。听说今年有鏊山,可大了。”
曲明驰自然是任凭他说什么都点头,“好,那就走吧。早些去找个好视野的位置,免得看不到鏊山。”
两个人就这样说好了从侯府门口走路去北街,那里有条燕洛河,上面行着各处的花船,据说鏊山要从燕洛河岸一路过来,摆到北街广场去,和城里其他花灯摆在一起,要亮一个晚上。
曲明驰带着曲明月过了燕洛河桥,去了河上的廊亭,天香楼在那里也有生意,提前三天包揽下来的。曲明驰提早就交风眠去定了位置,这会儿直接带着曲明月去了廊亭。
曲明驰要的这个位置视野绝佳,偏头就能看见下面的花船,若鏊山从这里过便能看到全貌。曲明月坐在靠窗这边的位置,和曲明驰面对面。
“好热闹。”曲明月往下面燕洛河上看,“巡防营也加派人手了吧。”
曲明驰点点头,说:“今夜一过,便是元奉十年了。过年自然热闹,你久在家里呆着,怕是没见过这等热闹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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