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驰立刻打断了他,说道:“把他留在我身边,我不回曲家,曲明轩不会知道。”
曲明月看着他,淡淡开口拒绝道:“恐怕不行,二哥哥。”
“为什么?”曲明驰问道。
“他留在你身边不合适。”曲明月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二哥哥身边莫名多出了个侍卫,难免叫人猜疑。特别是段将军,你觉得这一番话说给他听,他能信几分?二哥哥可别忘了,段将军与梁永光关系深厚呢,若你留了个人在身边,他会不告诉梁永光吗?”
曲明驰没想到这茬儿,如今细细考虑到处是破绽,竟然只有待曲明月身边是最稳妥的。可曲明月身边多了个人,曲明轩难免察觉,要是让他知道了折目的身份,难说不到刑部去翻案,这也会惊动不少人。
“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若运气好,叫大哥哥看不见他;若运气不好碰见了,也只能听天由命。”曲明月拍了拍曲明驰的手背,轻声说道,“不然也只能瞒着大哥哥他是人证的事情,只当他是个出来逃难的通缉犯吧。”
“这可行吗?”曲明驰皱眉问。
“行与不行,你我都没办法。”曲明月坐下来,说道:“若行不通,我也只好在大哥哥面前装傻充愣,卖个乖留下他了。”
听见他这么说,曲明驰赶紧叮嘱他:“若是遇到麻烦,立刻差人来告知我。我自替你解决。”
曲明月看着他,片刻后露出笑容,他说:“若是万不得已,我还是不想叫你来帮忙。左右大哥哥不会害我的,他比我聪明,想来知道怎么处理。”
曲明驰叹了口气,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谈完了话,曲明驰让风眠备车,把曲明月这主仆三人送回了曲家,他还仔细嘱咐风眠叫折目藏好了身,没从正门回去,而是走偏门直接进了曲明月的院子。
曲明月回了房,折目跟在后面,劝芳去院门口望风,以免有人突然到访。
关了门后,曲明月背着身问折目:“你今日去做什么了,怎么会被曲明驰碰见?”
折目回答道:“我去了妙缘寺,替我妹妹烧柱香,出来天色已晚,街上人多了。我在街上走着,你二哥哥突然冲出来抓着我问「你不是死了吗?」,我自然拔腿就跑了。”
“伤得重吗?”曲明月问。
折目冷哼一声,说道:“你二哥哥那一脚简直冲着我命门去的,要不是我想办法卸了他的力,怕是立刻命丧当场了。”
曲明月扶着额头,撑着桌子坐下来,说道:“你去养伤吧。我自想办法解决这些事情,在此之前别在其他人面前露面了,免得徒生误会又受伤。”
曲明月喊了一声劝芳,叫他扶着折目回偏房休息去了。
第三十四章
上元节结束,便意味着年过完了,上阳城中的热闹消减了一半,宫里也恢复了早朝。曲叡结束了早朝便来到无极阁,手下的吏胥见曲叡来了,立刻拿了许多单子要给他过目。过年期间积攒了许多文书奏折,曲叡要一一看了再给批复,若是发现了有不妥还要呈报给中枢院。
“大人,年前工部的单子已经拿过来了。”户科吏胥过来说道。
曲叡点了点头,叫吏胥把这一大摞文书放到桌子上,他接过吏胥递过来的单子,看了一眼,问道:“工部的单子怎么盖了兵部的章?不是找陈统领借调人手么?”
吏胥回答道:“是陈统领要求的。说是他不认工部的章,非要找钱大人批了才肯借给工部人手。”
曲叡点头,明白这是陈淮东不想借人,随口扯了个理由要为难工部,但没想到尚远山真的搞来了钱桢的批复,搞得陈淮东自己下不来台,不得已才在盖了兵部印章的单子上盖了禁军的章。
“交给底下的人去吧,叫他们仔细核对禁军代办登记的借调人数和名字,把银子拨给他们。”曲叡仔细吩咐,吏胥点头应下,拿着单子出了门。
陈淮东还在校场练兵,听见户部来了人,满脸疑惑地丢了刀赶到禁军代办处,果真看见户部的人拿着腰牌站在那里。
户部吏胥见到陈淮东,先是合手鞠躬行了礼,之后才开口说:“见过陈统领。曲大人要我等前来报过陈统领的账,说原先工部人手不够借调禁军的兄弟,这是工部替禁军申请的拨款,我前来亲自交给陈统领。”
陈淮东听见这话一愣,便问道:“你可看过代办的登记册了?”
户部吏胥点头,说道:“我认真核对过了,请陈统领放心。”
陈淮东立刻瞪了一眼负责借调登记的人,那人赶紧翻开登记册递到陈淮东面前,解释道:“年前记的,兵部把人领过来后还未核销,因此登记还没划掉。”
陈淮东一听便大怒,骂道:“混账!这种事情也是能拖延的吗!”
负责登记的人赶紧跪下,伏身听陈淮东的骂。户部吏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陈淮东为何突然动怒,便劝道:“统领不必大动肝火,若是未来得及核销,眼下叫人即刻来核,我们也是认的。”
陈淮东赶紧吩咐人去把兵部的吏胥叫了过来,百般确认下才将登记上的名字划掉。户部吏胥见核销完毕,便把银子交给了陈淮东,说道:“那么银子我交到陈统领手上了。”
陈淮东一听要收银子,顿时警铃大作,赶紧推拒:“什么银子?工部没借调我禁军人手,这银子我可不能收。”
户部吏胥一愣,说道:“没借调禁军人手?”
陈淮东也疑惑,说道:“不是兵部自己找的人来吗,他们没告诉你们?”
户部吏胥思考片刻,说道:“我立刻回去禀报曲大人,不过这银子还是请陈统领代为收下,若我们核查确认此事有误,再来找统领收回银子。”
陈淮东见他神情认真,便也没有怀疑,只嘱咐道:“那烦请大人快去快回,这银子在我手上呆久了,叫我好不自在。”
户部吏胥点了头,把银子交给陈淮东,立刻转身启程回无极阁,打算向曲叡呈报。陈淮东没敢走,他亲自盯着这批银子放在代办的台桌上,亲自等着户部吏胥回来。
可没出小半个时辰,另一个自称是户部吏胥的人走进禁军办差大院来,看见陈淮东便说:“陈统领,我奉曲大人之命,特来取回这些银子。”
陈淮东还警惕了一下,问道:“你有腰牌吗?”
那名户部吏胥拿出户部的腰牌来给陈淮东看,陈淮东确认腰牌为真后,亲自把刚送来的银子还了回去,说道:“刚送来的,全在这儿了。请大人清点清点,看看可有缺漏。”
户科吏胥应陈淮东的要求清点了一下,见与送来时的数目相同,陈淮东这才松了口气,让户科吏胥把这些银子抬了回去。
见户部的人走远了,陈淮东才和身边的人说:“真叫我险些吓破了胆,还好走了。”
陈淮东身边的禁军队长见他这模样,问道:“统领为何不收下,交给兵部的人自己去发?”
“户部拨下来的银子,没有由头,谁敢收?”陈淮东说,“这件事叫他们兵部和户部自己掰扯去,我可不想淌这趟浑水。”
说着,陈淮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转头去问身边的禁军:“我之前叫你们细查兵部领来的那批人的来历,查到什么了吗?”
禁军队长摇摇头,回答道:“没有查到那群人的户籍,貌似不是上阳本地人,可他们连入城记录都没有,我们有过怀疑,这批人是哪位大人私养的……”
没等禁军队长把话说完,陈淮东立刻打断了他:“好了,不用细说了。”
不管是谁家,私养这么一批人都是其心可诛,钱桢把这些人领进了宫内还压在陈淮东手下,颇有些给陈淮东使绊子的意味。
“去给巡防营通个气儿。”陈淮东吩咐道,“告诉陶臣瑞,年过完了,宫里有人要耍心思了,叫他也提防着点儿。”
“是。”禁军队长领命下去,叫了几个人出去宫门和巡防营的通气儿去了。
陈淮东眯着眼睛看着宫墙,随后挽着衣袖离开了禁军办差大院。
·
曲明月过完年第一日上学,今日没有听雨跟着,反倒是叫折目一起出了门。
折目没有想到曲明月会叫他一起去书院,他还嘲笑了几句:“非要叫着我一起,难不成书院有人欺负你?”
“不必故意激我。”曲明月淡然说道,“叫你去认几个人,免得到时候做事出了差错。”
折目哼笑一声没接着说话,转身套马去了。
曲明月叫劝芳去提书盒,接着又对折目说:“李仕奴用来喂给娈宠控制他们的药,你还记得叫什么吗?”
“五石散?”折目想起便觉得恶心,这东西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列为禁药,举国上下皆无售卖。此药成瘾性极高,被李仕奴用来控制手里的娈宠们,稍有不听话的除了拳脚伺候,还有断药之苦。折目见不得李仕奴把好好的一个人折磨成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自然也对五石散心生厌恶,“你要干什么?”
“我想让你替我找找这药。”曲明月说。
“你要给谁用?”折目问。
“少问。”曲明月淡淡地说,“你这侍卫怎么总喜欢刨根问底呢。”
折目睨他一眼,随后才说:“我倒是知道有些地方背地里在做这买卖,我可以去瞧瞧,不保证能弄到。”
“那就有劳你了。”曲明月说。
见他这么说,折目忍不住套用曲明月的话调侃他:“你这主子怎么总跟侍卫彬彬有礼呢?”
曲明月没理他,等劝芳抱着书盒出来,折目上车便走。到了沈家书院前,曲明月还没下车就看到了钱流锦和梁成跃走在一起,进了院门,不知道在说什么。
劝芳扶着他下了车,折目也跟着一起走了进去,劝芳一回头看见折目手里拿着刀,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带刀进书院呢?”
“我是你主子的侍卫,带刀有什么不妥吗?”折目说。
“刀剑不入学堂……我还是知道的。”劝芳嘟囔道。
“听学的又不是我。”折目抱着刀,笑着看向劝芳,“还是说你有什么高见?”
劝芳看见他笑便觉得可怕,赶紧回了头不去看他。曲明月旁若无人地走进书院,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上,折目和劝芳跪候廊下。
书院的公子们进来看见折目都是一愣,被折目身上的气质所吓到,见他手边还放了把刀,便绕了远路,不敢从折目身边过去。梁成跃看见曲明月坐在了第一排,便恨得牙痒,丝毫没注意到他今日身边跟着的人换了一个。
等先生来了,这阵骚动才安静下来。先生也看见了后面带着面罩,手边放刀的折目,不过观他安静跪坐在后面,似乎也不是来闹事的,他便也没说什么。
一堂课过去,等下了学,劝芳来替曲明月收拾东西,折目拿着刀走上来,站在曲明月身侧说道:“你旁边那个人,似乎很关注你。”
“他是梁府的二公子。”曲明月说道。
折目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他就是梁永光的二儿子,看起来他与你积怨不小,我瞧他看你的眼神能把你生吞了。”
“你能看出来?”曲明月抬头看着他问道。
折目笑道:“如此明显的恶意,我想不看到都难吧。”
曲明月见劝芳收拾完了东西,便叫他出去等候,见劝芳走了,曲明月才轻轻地问:“若有朝一日我叫你杀了他呢?你肯动手吗?”
“你想杀他?”折目来了兴趣,打量了一下走远的梁成跃,说道:“如此道貌岸然的禽兽,杀了他可是太便宜他了。”
“是啊,太便宜了。”曲明月轻轻重复着折目的话,接着又说:“不过我要你动手并非是要杀他,你只用依照吩咐做便是,其余的不用你来操心。”
折目垂眸看着曲明月的发顶,片刻后转身离开廊亭:“走了。”
曲明月站起来,跟在折目后面出了沈家书院。走到院门口,意料之中看见钱流锦和梁成跃站在门口,见曲明月出来了,梁成跃摇着扇子走上来。
“曲三公子,许久不见,我可是好生想念你啊。”梁成跃想要欺身压过来靠近曲明月,却被折目提着刀按住梁成跃的胸口,逼他停下脚步。梁成跃看见折目也不觉得可怕,只笑道:“这是从哪里找来的狗,还知道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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