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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不能过他人之手，得要你亲自来。”左善秋拍拍曲明轩的肩膀，说道，“绝不能叫梁永光有翻身的机会。”
第四十章
梁成跃在大理寺监牢里关了一宿 ，他依旧不安生，对着路过的狱卒又恨又骂，可没人理他。梁成跃骂了整整一晚上，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一个人关注他。
第二天一早，牢门处传来响动，缩在墙角的梁成跃抬头，看到的竟是梁永光。梁成跃立马站起来，激动地看着他，以为父亲是来解救自己的。
“父……”可没等到梁成跃喊出父亲，梁永光抬起一脚直踹梁成跃的胸口，愤恨地将他踢倒在地，一边踹一边骂：“混账！你个混账！你怎么不死在牢里！”
梁成跃此刻方才觉得害怕，倒在地上双手抱头，哭喊着挨梁永光的打骂。梁永光似是觉得不解气，抓着梁成跃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抬手打了他好几个巴掌。
“父亲！爹……！”梁成跃哭着喊他，但梁永光不为所动，把梁成跃打得满脸出血他才停手。
梁成跃捂着脸，头发已经散乱，他跪在梁永光脚边拽着他的衣摆，血泪混作一起，弄脏了梁成跃的衣裳，“爹我没有杀人……！是那曲三害我！是他叫人杀了钱流锦！你要救我……救我啊爹！”
梁永光抬起脚踹开了梁成跃，恨恨骂道：“我早前就告诉过你尽快动手，等到如今反倒被一个病得走不动路的傻子给摆了一道，我往日教你的东西你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梁成跃被踹开又爬着跪回梁永光脚下，为自己辩解：“不是的，我原本就是昨日要动手的！我特堵了曲三的路叫他来赴约，设了局要他……”
“蠢货！”梁永光又踢了他一脚，骂道：“你对他动什么手？无非就是看上了他的脸做局要寻个快活，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如今人家抓住了把柄只说你与钱流锦合谋不成持刀杀人，你难道去堂上说你设局只是为了下半身快活吗？！”
梁成跃当然不能这么说，无论是杀人还是下药，梁成跃都逃不了问责，他被曲明月死死捏在了手里。
梁成跃浑身发抖，梁永光恨他一眼，说道：“太医院和曲家都咬死是你私买五石散下给了曲三，你来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
梁成跃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梁永光，从他父亲的眼神里梁成跃看不见一丝温度，只有冷血。梁成跃此刻才被死亡的恐惧笼罩全身，他死死抓住梁永光的衣摆，仰着头哭喊道：“不……不！你要救我，父亲……爹！我可是你亲儿子啊！爹！”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跟你哥哥一个模样。”梁永光冷冷地说，抽走了自己的衣角，转身离开监牢。
梁成跃伸手想抓住梁永光，被狱卒摁住了，牢门重新落了锁，只有梁成跃的哭喊悲鸣追了出来。而梁永光铁青着脸，刚走出监牢大门没多远，便碰见了宫里来的太监。
小太监似乎是李仕奴的手下，看样子在此等候许久，看见梁永光出来了，小太监马上行礼，问候道：“见过梁大人。”
梁永光一顿，接着点了头，没有说话。小太监并不介意，他只是来给梁永光传话的，他说道：“老祖宗有话要与梁大人说，特差遣奴婢来传话。”
“公公请讲。”梁永光说。
“老祖宗已为你收拾了一次烂摊子，这次的烂摊子，得要你自己解决了。若能解决，老祖宗自然以礼待之，若不能解决，梁大人可就别怪老祖宗冷血无情了。”小太监说完这话还冲梁永光一笑，说：“大人，好自为之吧。”
传完话，小太监坐着车走了。梁永光站在原地，后背徒升一股寒意，他的谋划要是因为这件事败露，梁永光离死也不远了。
“钱桢最近有何动作？”梁永光问。
跟着梁永光的小厮回答道：“钱大人今日未上早朝，说是在都察院闹了一顿，这会儿还在英华殿，吵着要面圣。”
梁永光猛然回头瞪着小厮，小厮惊恐，低着头不敢看他。梁永光呼吸急促起来，沉默半晌，最终说道：“看来钱桢是留不得了。”
梁永光声音极小，话语里外都弥漫着一股冷冽之息，“传我话下去，留在宫里的那批人随时注意钱桢行踪，若发现他落了单，就地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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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明月睡了一天，第二日巳时辗转醒来，劝芳见他睁了眼，赶紧跑到榻前问候：“公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何时了？”曲明月揉着眼睛问道。
“巳时正了。”劝芳赶紧倒了杯茶来给曲明月喂下，然后拿帕子替他擦了汗，又问：“公子，咱们现如今在侯爷府上，可要我去叫侯爷过来？”
曲明月摇头，说道：“不必了，把折目叫来，我有话要说。”
听见曲明月叫，折目这才从床幔外面走过来，出现在曲明月眼前，靠着床架问他：“什么事？”
曲明月揉了揉额头，说：“先前我想起一件事，但太困了没说出来。钱桢进宫了吗？”
折目和劝芳对视一眼，接着折目说道：“你倒是睡着了也不耽误。他确实进宫了，不过他没见到皇帝，而是被左善秋请去了英华殿，美名其曰喝茶。”
曲明月一听便皱眉，说道：“那可糟了……李仕奴身边可有一批杀手，要是钱桢进宫落单出了什么事，可真就说不清楚了。”
折目听后站直身子，也没跟曲明月打招呼，握着刀转身飞出了侯府，直奔英华殿。
曲明月这边也不耽误，他吩咐劝芳：“你速去给大哥哥通信，叫他赶紧去英华殿，看紧了钱桢别叫他出事。”劝芳点点头，不敢耽误片刻，赶紧领命去找曲明轩。
折目翻墙入宫时没惊动禁军，英华殿内灯火通明，就是不知道钱桢会在何处。折目趁机在宫内通往无极阁和宫门的小路查看一番，并未看见任何打斗的痕迹。
折目猜测钱桢很可能还在英华殿内，便折身回了英华殿翻上殿顶，偷摸掀开瓦片落进去，蹲在英华殿横梁上，这才看见了钱桢。
钱桢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左善秋诉苦，左善秋在安慰他。折目听了半天，没见钱桢来告状，只是在哭诉他儿子钱流锦罪不至死，他还要左善秋严加处置梁成跃以示正法。
就这样折目潜伏到天黑，左善秋才把钱桢送走。见钱桢离开，折目立刻出殿跟了上去。
钱桢本打算今日面圣告状，早上他听樊岳珑定了凶手，便气冲冲地发誓要和梁永光硬磕到底，可进了宫才发现朱翀不见他，只叫了李仕奴打发他走。
钱桢无奈越想越气，干脆直接去了英华殿都察院办差大殿，见了左善秋就要把梁永光教唆他的事情和盘托出，吓得左善秋赶紧拉走他单独说话。
果然，钱桢把梁永光是如何教唆、如何支招的事情全数告诉了左善秋，左善秋一阵皱眉。
“钱大人，若真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官家，你就不怕引火上身吗？”左善秋问道。
“哪怕是死，我也要拉着梁永光垫背。”钱桢恨恨道，“我儿子没了，他也别想好过。”
左善秋点点头，命人送走了钱桢，之后他思考着要怎么把这件事禀呈给官家。
钱桢独自从英华殿沿路往宫门走，不知为何越走越凉，他停下来回头看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钱桢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回了头，拔腿就跑。
但下一刻两名禁军拿着长枪出现在了钱桢身后，见钱桢逃跑，立刻便追了上去。但钱桢哪儿能跑过这两人的腿脚，还没摸到英华殿的宫墙，钱桢就被追上来的禁军挥枪掀翻在地，其中一人拔出刀，对着钱桢便砍。
折目追上来立刻拔刀挡在钱桢身前拦下了砍下的刀，清脆的兵刃相撞的声音立刻响彻英华殿。
钱桢腿软倒在地上，看见折目拦刀的背影，吓得大叫一声：“杀人了——！！”
两名禁军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冲出来救下钱桢，折目横刀扫过身前，逼退两人，随后提着钱桢的腰带将他提起来，转身就跑。
折目身手轻盈，但眼下提了一个大活人，要逃跑也没那么方便，更别说这个大活人还在又哭又喊地叫救命，吵得折目耳朵都麻了。
没跑多久那两人追上来，兵分两路拦住折目的去路。一人绕道折目之前截堵了他，另一人在后面继续追，这一番前后夹击，逼得折目不得不停下来迎战。
钱桢跪在折目身后抱着他大腿瑟瑟发抖，折目拿着刀，身后抵着钱桢靠在了墙上，警惕这两人突然发难。
长枪不适合打巷战，所以那两个禁军扔了长枪，抽出佩刀，同时冲折目逼近。折目身子一矮，躲开了其中一人的攻击，得了空隙抬腿一脚蹬开了钱桢，怒吼道：“跑！往英华殿内跑！”
钱桢吓得不敢大口喘气，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按折目虽说往英华殿内方向跑去。
没了遮挡折目自然好动手些，即便这两人的目标是钱桢，折目也能拖延一二，等钱桢跑去了英华殿内，那便一切好说。
折目振刀，砍向其中一人，顿时激起火光，而另一人从后方拿着刀逼近折目，折目借力后抬腿翻身，躲过了身后的攻击，紧接着他用力把身前的人往后面一推，双脚踩上那人的背用力一蹬，飞上了宫墙。
被折目踩住的人受力往前倒，硬叫提刀的人收了刀，没心思追上来，折目见状赶紧追着钱桢就去了英华殿。
钱桢撒丫子跑了好久，好不容易看见了英华殿的大门，折目就追钱桢在后头，提防着有人跟上来。
左善秋听到殿外吵闹，便走出门看，这一看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折目见左善秋出来，下意识地想隐匿身影，却不料突然被甩在后面的两个人追上，折目心惊，来不及藏匿身形，转身拔刀就要挡。
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那两个人没有持刀，也并未握枪，只是手一甩，不出片刻前方的钱桢应声倒地。左善秋目睹这一情况，赶紧大喊道：“有刺客！”
折目看见钱桢倒地后，那两人并没有撤离的意思，抬头一看左善秋独自一个人站在殿前，心觉不好，立刻握着刀又冲了上去。
在那两人抬手要甩的前一秒，折目拔出腰后短剑，直接扔过去，正中一名禁军大腿，那名禁军在左善秋眼前落下。另一人丝毫不受影响，直冲左善秋面门而去，折目赶紧闪身挡在左善秋面前，再一次横刀拦住了他。
这动静着实惊动了不少人，英华殿殿门顿时聚集了许多还未离开的官员大臣，纷纷出来查看出了什么事。那禁军一见人多起来，立刻转身拉着受伤的同伴飞也似地逃离了英华殿。
折目见那两人逃离，也没顾得上身后的左善秋如何，立刻跑到钱桢面前查看情况。但钱桢已然断了气，脖颈处一道横着的伤痕，明显是被暗器割断了喉咙。
左善秋也跟上来，抓住了折目，众目睽睽之下扯下了他的面罩。折目一惊，下意识抬手捂住下半张脸，震惊地看着左善秋。
“是你？”左善秋惊道。
折目不能逃，逃了他便是杀害钱桢的凶手。震惊之余折目思考了只两秒，立刻跪在了左善秋面前，颇有以头抢地之意。
第四十一章
左善秋本想审问一番，但看见折目这番模样，心里有了些猜测。他把手里的面罩还给折目，叫他站起来，接着传人去通报陈淮东，曲明轩得了劝芳的信匆匆赶来英华殿，见到折目在左善秋身边站着也是一愣。
“进来说话。”左善秋带着两个人进了殿外的偏房，又叫人抬走了钱桢的尸首，之后才问起话来。
但曲明轩先一步开了口，直冲折目道：“你不是设计逃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折目垂着头不好回答，总不能说我是听了你弟弟的吩咐来的，那解释起来又是一个麻烦。不过看这两人的样子似乎是知道折目的身份，因此二人并未多问。
“今晚动手的两名刺客你有印象吗？”左善秋问折目。
折目摇摇头，表示没有见过，而曲明轩一听有刺客，顿时便猜到了为何折目会出现在这里，“钱桢死了？”
左善秋和折目同时点头，肯定了曲明轩的说法。曲明轩愣了好久，最后跌坐下来，愤愤锤了桌子一拳：“该死！”
“不过也别着急，尚且不是毫无转机。”左善秋说道，“今夜入宫的刺客是扮作禁军行刺，这么多双眼睛亲眼见证，陈淮东逃不了干系。”
曲明轩听闻后抬头，但左善秋并未看他，而是问折目：“你与那两人交手时，可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折目看了左善秋一眼，回答道：“此二人出手方式颇为正统，倒不像是匪贼，更像是……军士。”
私兵！
折目此话一出，屋内两人即刻反应过来，陈淮东断然不会叫禁军在宫里杀人，这两人必定不是禁军的人。若真依照折目所言，这两人不是匪贼，那就只能是谁家豢养的私兵，借钱桢之手暗中安插进了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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