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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娴扔了手里的花，叫映秋拿来张帕子擦了擦手，接着说道：“公公，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不如先把大事办稳妥了。隔着个朱燊，我们行事总是不方便，等他失了太子之位，就算他真是什么真龙天子，也难在我们手里翻出水花。”
经张娴这么一提醒，李仕奴倒是有些回过神来，“说得倒是。不知小殿下身体如何，此番凤仪宫一去，少不得要受些惊。”
张娴说：“公公亲自嘱咐，我自然不敢懈怠。这些日太医院竭尽全力补足孩子的不足之症，如今也能受得这一番波澜。这孩子是上天赐给我门的，公公，可莫要错失良机啊。”
李仕奴半眯着眼睛，说道：“既如此，不成功便成仁。请娘娘把孩子交给老奴吧，老奴亲自去安排。”
这孩子比起刚出生那段时间白净长胖了不少，眼下正被奶娘哄着睡觉，李仕奴叫人将孩子抱过来，打量了一眼，看见小孩子已经长起来，便放心了许多。
“叫人过来。”李仕奴吩咐道。
小太监领命下去，不一会儿领着一个凤仪宫的宫女过来，李仕奴让她抱着孩子，说道：“先前吩咐你的，可还记得？”
宫女低着头回答：“公公的嘱咐奴婢都记下了。”
李仕奴点头，接着叫人给那宫女开路，送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去了凤仪宫。
张娴站在门口，眼瞧着孩子被抱走，随后她看了屋内一眼，等到李仕奴出来，她才说道：“公公从哪里找来的宫女？我似乎没见过。”
李仕奴轻哼一句：“宫里打杂的宫女罢了，随处可见。等做完这件事，她也就没了用处，娘娘不必担忧，老奴已经安排好了。”
张娴淡淡地听着，接着便说道：“既然公公都安排好了，我自然不会多担心。”随后她转头对映秋说：“夜深了，我有些累了。”
说完，映秋扶着张娴去了主房歇息，李仕奴也带着人离开了鸾平宫。
张娴坐在镜子前，突然吩咐映秋道：“你找个手脚麻利的人，跟着那宫女一道过去，等她做完了事，一棍子打昏带出宫去。另外再叫人去宫外的义庄随便寻个女子的尸体来，把脸划烂，扔进凤仪宫后的池塘里去。”
“娘娘心善，怜悯这些宫女。”映秋说，“我即刻请几个人去救她，请娘娘放心。”
第九十九章
将朝臣们从太极殿放回去后已是夜半，传圣旨下令第二日恢复早朝，但朱翀依旧病着，不理朝政。
袁伊好几次想去探望，每次都被挡了回来，她心中难免有些怀疑。她叫来贴身宫女长翠问道：“听闻太子昨夜忽然晕倒，今日如何了？”
“殿下已醒了，江院正亲自去看的。”长翠回答道。
朱翀病得突然，加上扣押朝臣一事让她对后宫起了疑心，这苗头自然栽到了刚生下皇子的张娴身上。
袁伊心绪难安，昨夜张闻远在太极殿上大闹了一场才让李仕奴松手放人出宫，而朱翀病着，传去太极殿的圣旨会是谁发出的，袁伊一想便知。她思虑许久，还是站了起来，决定再次面见朱翀，“随我去见陛下。”
长翠跟上来说道：“可咱们已经被李公公三番五次给挡了回来，如今再去，只怕惹陛下厌烦。”
“那也要去。”袁伊笃定说道，“陛下病得阒然，我身为皇后，怎能不闻不问呢？”
长翠不敢再反驳，弯着腰跟袁伊出了门，可没等踏出凤仪宫，李仕奴便率领着一众禁军，层层包围住了凤仪宫所有殿门，禁止任何人出入。
“陛下有令，贵妃娘娘之子失踪，老奴奉命寻找。”李仕奴冲袁伊行了礼，接着挥舞着拂尘叫禁军闯进去搜，“多有得罪，望皇后娘娘莫怪。”
禁军掠过袁伊和一干宫女直接冲进店内搜查，袁伊被如此冒犯，便指着李仕奴骂道：“你胆敢放肆！”
李仕奴却说：“皇子重要，还请娘娘配合些，要是不小心伤着皇后娘娘，老奴可不好和陛下、阁老交代。”
见李仕奴丝毫不惧，袁伊才仿佛回神一般说道：“她的孩子不见了，与本宫何干？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搜查我凤仪宫，还将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吗！”
“皇后娘娘请慎言。”李仕奴冷冷地笑道，“老奴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来打搅娘娘清梦，只是有人目睹娘娘宫中的宫女趁鸾平宫不备，夜中抱走了贵妃娘娘的孩子，陛下这才叫我带人来查。眼下娘娘百般推脱，莫不是老奴一语成谶了？”
“胡说八道！”袁伊指着李仕奴骂道：“你们血口喷人！”
“老奴有没有胡说，禁军一查便知。”面对发怒的袁伊，李仕奴不理不睬，满心都是坐等着东窗事发。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禁军出来回报：“回禀公公，在凤仪宫后的小池塘里发现一具宫女的尸体。”
袁伊听后当即愣在原地，李仕奴捏着拂尘，略过袁伊往凤仪宫内走。禁军已将尸体打捞上来，女尸的脸被划烂，只有身上的衣着能辨认出这是凤仪宫的宫女。
“找到小殿下了吗？”李仕奴问。
“还在搜查。”禁军回答。
这边话音刚落，寝殿那边传来高呼：“找到了！找到小殿下了！”
袁伊跟着过来，进门便听到这声音，霎时间连脚步都不稳了，长翠扶着她才没让她倒下。李仕奴走进寝殿里面，看见被放在一个木箱子里的孩子，接着他将孩子抱出来，冷眼看着袁伊，说道：“皇后娘娘，你说与你没关系，可这孩子怎么偏偏出现在你宫中了呢？”
袁伊瞪着眼睛看向李仕奴，紧接着门外传来张娴的哭喊声，声音渐渐逼近，转眼就出现在了袁伊耳边。
“孩子！”张娴跑过来，额头的发丝都落下来几缕，显得悲哀可怜。张娴从李仕奴手里将孩子抱过来，接着像脱力一样腿一软，直接跪下来，将孩子抱在怀里，看着袁伊字字泣血：“皇后娘娘真是好狠的心肠，竟生生叫我刚出生的孩子与我骨肉分离！娘娘也是做母亲的，怎能如此狠心，想要将我的孩子置于死地啊！”
面对张娴的说辞，袁伊明显慌乱起来，她辩驳道：“本宫没有动过这孩子！是你们栽赃陷害！”
“娘娘真是急糊涂了，当这世上的人都同你一般心狠手辣么？”李仕奴打断袁伊说道，“贵妃娘娘产子便是过程惊险、险些丧命，怎么会拿孩子出来演这一出戏？”
这一下袁伊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心中顿时惊觉：她被这两个人联手陷害了，朱燊才气极倒下，他们便立刻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陷害当朝皇后？！”袁伊大怒道。
“陷害？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皇后娘娘竟还要嘴硬，实在是显得有些不知廉耻了。”李仕奴此刻也不掩藏恶意，当即下令：“封锁凤仪宫，任何人不准出入！皇后袁氏失贤德之风，谋害龙子，禁足宫中，无召不得探望，等候陛下发落！”
李仕奴一句话便将袁伊禁足了凤仪宫，张娴抱着孩子，在一众宫人的搀扶下离开了凤仪宫。李仕奴挥了拂尘，最后看了一眼袁伊，说道：“娘娘，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做出这等寡廉鲜耻的事情，你的皇后之位能保多久呢？”
袁伊一愣，等到李仕奴离开她才反应过来，她转头对着李仕奴的背影大叫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禁军已然将凤仪宫围住，任袁伊如何失态大喊，皆杳无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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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上未见李仕奴的面，除了曲叡依旧对外称病，其余人等都依着吩咐入宫早朝。不多时李仕奴从后面出来，站在太极殿上，宣布早朝。
圣旨虽然宣了李仕奴监政，但批阅奏折的还是袁临勰，李仕奴并无决策之权。他还是依着往日的规矩吩咐上朝启奏，虽然朱翀不在，该做的面子还是要做。
李仕奴环视一圈，发现依旧有人没来，便开口问道：“曲尚书和平南侯怎么未来上朝？”
吏部尚书邱尚青出列回话：“曲尚书因病告假，平南侯担忧亲父病情，因此也并未上朝。”
李仕奴眉头一皱，却并不好当朝发作，只得作罢。早朝依着往日的形式来，能够当朝批复的奏折，中枢院都代朱翀批复了。议完政事后，李仕奴便高喊道：“诸位大人，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刚落，左侧便站出来一名官员，手持笏板说道：“臣有本奏。”
李仕奴一挑眉，说道：“讲。”
“臣要参皇后袁氏，败坏后宫风纪，以权谋私，擅自抢走刚出生的婴儿欲害死，滥杀宫人无辜，有失皇后母仪天下之则。臣奏请陛下，废黜皇后袁氏，以正后宫风气！”
袁临勰一听，猛然回头看向那名官员，接着他听到殿上传来李仕奴的声音：“这件事，老奴已禀告陛下，由陛下亲自裁夺。”
“慢着！”袁临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看着李仕奴问道：“还请公公告知，发生了什么事？”
李仕奴见袁临勰不死心，便发善心似地给他解释今日早朝前发生的事情：“今晨鸾平宫宫人来报，说贵妃娘娘的孩子失踪了，有人看见时凤仪宫的宫女抱走了孩子，陛下命老奴带禁军去搜查，在凤仪宫的池塘中发现了抱走孩子宫女的尸首。”
袁临勰听着心冷了一半，似乎猜到李仕奴接下来要说什么。李仕奴轻笑一声，继续说道：“阁老分明是家教森严的，按理来说皇后娘娘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可偏偏皇后娘娘妒心作祟，先是要抢走孩子不成，转而却下狠手要谋害皇嗣。”
“什么？”袁临勰吃惊到失声，“这不可能！”
李仕奴装得痛心疾首，“老奴也觉得不可能，但偏偏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皇后娘娘是逃不过这番责罚的。”
袁临勰往后趔趄一步，幸而有人扶住了他，才没让他在堂前失仪。
李仕奴看着他，随后说道：“此事由陛下亲自决断，不过陛下看在娘娘服侍多年，以及殿下的面子上，不会处罚太过的。”
眼看着袁临勰要晕倒过去，李仕奴清了嗓子，宣布退朝，将朝臣们送出了太极殿。裴青松上来扶着袁临勰颤颤巍巍地走出殿门，可还没等走到无极阁，东宫的人便急急忙忙跑过来，向袁临勰回禀道：“大人！不好了！”
“何事慌张？”袁临勰问。
“殿下……殿下听闻皇后娘娘被禁足，眼下跑到陛下寝宫门口去求情了！”宫人着急地说。
这么一听，袁临勰顿感不妙，他抓着裴青松的手吩咐道：“你……你赶紧去把殿下劝回来！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出事，若是又被抓住了把柄栽赃陷害，少不得把性命丢掉了！”
裴青松点点头，替袁临勰顺了气，接着便跟着东宫宫人马不停蹄地赶去朱翀寝宫处，果真如宫人所言，朱燊连衣裳都没换，就这么跪在寝殿门口，禁军拦着他，只看着他跪着奋力求情。
裴青松赶紧上去，陪着跪在朱燊身边劝阻道：“殿下，您还病着，万不可损伤了身体啊！”
朱燊回头看见裴青松的脸，便问道：“是阁老派你来的？”
裴青松点点头，想把朱燊扶起来，“阁老让我来劝您回去。”
谁料朱燊一听，甩开了裴青松的手，愤愤地盯着他，接着他又回头，冲着寝殿门口又磕了一头：“请陛下开恩！”
裴青松赶紧又跪下，拉住朱燊的衣袖劝道：“殿下，此举无异将皇后娘娘推上绝路啊！请您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回去商量对策！”
“对策？什么对策？”朱燊开始对裴青松发怒，他忍了好久的脾气此时此刻全数发泄出来，“如今你们还能商量出什么对策！”
裴青松承受着朱燊的怒火，低着头伏地劝说：“殿下，您得活着啊！我们如今的一切盘算，都得要殿下活着才能顺利进行！三公子在宫外代殿下行权，若是殿下因此丧命，我们就真的徒劳无功了！”
裴青松一番肺腑与朱燊交心，朱燊看见裴青松伏地而劝，此刻多少冷静了些许。裴青松见他呼吸平稳下来，便抬起头继续说：“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才能去争取，若是死了，那就真的只剩一抔黄土，随风消散了。”
朱燊闭着眼睛，无力跌坐下来，他看着紧闭的寝宫门，末了无力地说：“……回去吧。”
第一百章
曲明月自裴涪营中出来后回了家，第二天一早来信报说早朝恢复，叫曲叡回朝。曲叡接到信后颇为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他将这件事告诉了曲明轩和曲明月，想问问他们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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