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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帆过尽(GL百合)——长风举

时间:2024-12-20 19:18:33  作者:长风举
  你哪里知道,那些你不在身边的日子,我要喝多少酒才能睡着。
  跟许千住同一层的人都知道,他们专业有个爱喝酒的女生。经常拿着电脑跑到楼梯间里,屁股下面垫一摞纸,盘着腿,身边放好几听酒。别人拿菜下酒,她不,她拿电影下酒。一听接一听,一部接一部。没人知道她要喝到几点才回去,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喝酒。只知道楼梯间里偶尔飘满的酒气,一定是因为她。
  “许千,你喝酒可以。要是喝醉了耍酒疯,我就把你丢出去。”
  “行啊,丢呗。反正我喝醉了也不耍酒疯。”
  起筷,夹菜。两个人面对面坐,沉默地吃着。许千的厨艺的确不是吹的,用不着问路帆,她自己都敢下这个定论。但是路帆一句都不夸,她也一句都不问。闷着头吃菜,闷着头喝酒。
  许千喝了两听以后,路帆也启开一听,跟着喝起来。许千看看她,没说话。她早就猜到路帆会喝酒,而且酒量不小。
  她这样的性格,年轻时候一定比她还能作。
  两个人你一听我一听地喝,像是在进行一场对规则讳莫如深的比赛。十听啤酒很快空掉,没了支撑的铝皮倒在桌上,无精打采。
  许千还觉得自己没喝够,但也没了再喝的机会。
  放下杯子,抬头,红着眼睛。
  她一喝酒就这样。不上头,不上脸,眼睛却会红,像是大哭过一夜。
  “路老师……”
  路帆捏着杯子。她知道许千会开口。她一直在等这句话。
  “路老师。”
  路帆抬起头,直视那一双红得吓人的眼睛。要不是知道许千的酒性,换作别人,她一定以为是喝出了问题。
  “怎么?”
  “我……我……”
  一开口,就要哭。
  为什么这么难?不过是几个音节而已,竟要花这么大力气。
  “你什么?”
  酒精在舌尖麻痹着神经。路帆喝了酒之后,没有了平时那股子生人勿近的锐气,说起话来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过去。
  “我……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我不知道。”
  “你觉得我想说什么?”
  “你喝多了。”
  对啊,如果不是拿喝多了当借口,我怎么敢坐在这里把这么些年来的心思都坦白?
  “今年,是我认识你的第四年。你还记得我们是哪天遇见的吗?你不记得,我记得。8月27号,下午1点35。当时你已经上课五分钟了,我迟到了,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不敢进吗?”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我怕你呗。我是真的怕你。从小到大,我就没这么怕过谁。那天我第一次见你,还没看清楚你长什么样,光是站在门口,我就怕了。”
  “国庆回来那天,在你家楼下,我跟你说过,我说我在北京一个月梦见了你18次。你知道,在去北京之前,我梦见过你多少回吗?我特别怕你,怕到靠近一点腿都会抖。你没发现吗?高一的时候,我跟你说话都不敢多说,因为话一长,我就磕巴。可是,人就是这么矛盾。我都那么怕你了,我又忍不住想见到你,好像见不到你,我就活不起了似的。”
  “上学的时候,我就盼着上语文课。你一进屋,我的心就落地了。要是一天看不见你,日子就跟白过了一样。后来你不教我了,我跟每周坐在后门的人都打了招呼。十一班一上语文,我就让他们把后门打开。只要老师不说,一节课都不关。你不让我见你啊,我就想听听你的声。”
  “不听不行啊,不听我活不下去啊。你知道高三那一年,我哭过多少次吗?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数不过来。有时候,正上着课,我就哭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晚上睡觉,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全是你。我就喊你的名字,一遍遍喊,一边喊一边数数。别人数羊,我数你。我就说今天晚上你来不来啊,今天的梦里,能不能抱我一下啊?”
  “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任何人。我想让你知道,这个喜欢,它不是学生对老师的喜欢。我想给你做饭,送你上班,我想和你过日子,你明白吗?我想爱你呀,掏心掏肺地爱你,你明白吗?”
  涕泗横流。许千用手掩着脸,说话的时候不敢再看路帆的眼睛。遮住了眼睛,还能听见她的泣不成声。
  她不想让她哭。当初知道那个男人和她离婚,她曾经在心里暗暗咒骂,说要是她,一定不会抛下路帆,不让她受任何委屈,不让她流泪。经历了这么多,她才明白,原来感情中有那么多迫不得已。两个人在一起,很多事情不是不想就能避免的。
  为什么我们要经受这么多委屈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像别的那些相爱的人一样,牵手、拥抱、白头到老?只有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我才敢对你和盘托出,才敢大声地讲出我有多爱你。
  脑袋一阵阵发胀。流了太多泪,眼睛肿着睁不开。
  路帆一句话不说,一手撑着额头,默默承受心头的刀绞。
  到底是谁错了呢?该怪她先留了情,还是怪许千先动了情?还是怪他们太不勇敢、太不直接?
  我也爱你呀。从开始,到现在,我也爱你呀。
  “别哭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别哭了……”
  隔着桌子,路帆抓住她颤抖的手,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扶着她的头,抵在身上。
  “不哭了,乖,不哭了……”
  “你喜欢过我吗?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你可不可以也爱我?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当小孩,可不可以把我当爱人……”
  没有回答。
  许千已经哭不出声音,无力地靠在路帆身上。眼睛里没有泪水,手也不再抖。她累了,很累,很困。靠着路帆,在她的体温里,头越来越沉,呼吸变得平稳。
  她不知道,她每说一句,身旁的人就点一次头。
  趁着酒醉,我才敢给你承诺。
  即便是酒醉,我也不敢把爱意说出口。
  许千啊,如果我们换个位置,你会不会答应这些请求?你还会不会说爱我?
 
 
第65章 六四、蛛丝
 
  酒醒之后,一切成空。两个人都在努力用理智驯服情感,把那一夜的撕心裂肺暗自收好。
  都不提起,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许千在路帆家住到了开学前一周。假期的尾巴,又回到自己家里,尽一尽女儿的责任。回家的日子就好像一场戏。她扮演女儿的角色,周梅做好一个母亲,继父表演慈爱和体贴。他们互不侵犯、互不越界,没有冲突,没有争吵。这是一个合家欢的剧本。所有不愉快都被角色的光芒覆盖。
  临走前一天,趁着他们都出去上班,许千一个人跑出来,照例骑上车子,在城市里瞎转。马上又要和这里告别了。可能不管离开、回来过多少次,再走时,心里也还是会情绪复杂。这就是故乡吧。说不出来究竟在留恋什么,但就是不愿意走。
  老马识途,老车也认路。许千挂着耳机放空自己,沿着街道胡乱操纵方向。回过神来,正等在北高旁边的红灯下。
  你也想念这里吗?这一段路,那一群人。过去的时光。
  她不愿意做个怀旧的人,想快速骑过去。但是红灯亮着,又不能走。抬起手腕看看时间,马上要到傍晚的休息了。学生老师都去吃饭,离得近的可以回家。今天是周四,路帆没有晚自习。吃完饭,再回班级照看一会儿,等到上晚课的老师过来,她就可以走了。
  那就等等吧。等她出来,送她回家。
  门口行人不少。这里的人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把北高当作城市唯一的希望。她以前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北安除了北高,再没什么可以夸耀。
  可是她走出去了,看到了更广大的世界。回过头,北高似乎也没什么值得追捧的。它只是全国千千万万所以高考为最终目的的高中之一,可能成绩更好一点,倒也没那么好;可能学生的水平更高一点,倒也没那么高。
  反而是那些一直被这里的人们淡忘乃至厌倦的东西——比如午后的安逸,比如低廉的物价,比如夏末早秋渐凉的天气——更让漂泊在外的游子难以忘怀。他们怀念的,她怀念的,是一份朦胧的感觉。触摸不到,量化不了。就像这里的回忆带给你的那份萦绕在心头的情绪一样,你说不出来,可它就在那儿。从生到死,从不曾消散。
  她不愿意离开这里。即便是现在,覆水难收,她还在乞求一个改悔的机会。是因为路帆吗?或许。留下来,就能留在路帆身边。只因为路帆吗?倒也不是。
  可能她只是在畏惧改变吧。那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改变。
  那夜以后,这是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她究竟是爱这座城市本身,还是爱那份一成不变带来的安稳?同样的,现在的她,究竟是依然深爱着路帆,还是爱着那种爱的感觉?她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就像一个习惯。她习惯了爱路帆,习惯了想着她、惦念她。一切都被惯性驱动,却没有了本身的力量。
  或许是因为路帆的态度总是模棱两可,让她尝尝患得患失,时而觉得这份感情真实可感,时而又觉得这只是一场颅内的高潮。
  果然啊,一份不确定的感情,真够折磨人的。
  手指摩挲着车把,没有留意到红灯转绿。等到又一个红灯亮起,她才回过了神。抬头看看,无奈地叹气,只好等待下一次通行的机会。
  隔着围墙,能听见校园里的喧闹声渐渐大了起来。这是下自习了,学生们说说笑笑地往食堂去,和当年的他们别无二致。校门开了,一辆辆车子骑出来,涣散的人群也从里面向外涌。人流里,一个身影格外不同:贴着墙根,走一会儿,停一会儿,皱着眉头,抬头看看又低下,像是担心天会掉下来一样。
  许千一下子走了神。虽然她从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过自己,但她能猜到,当年刚上高中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浑身上下一股忧郁气质,谁看了都觉得不开心。
  你在烦恼什么呢?当年的我,又在烦恼什么呢?
  绿灯亮起,她一步蹬出去,在校园门口转了个弯,停在对面的空地,找了个台阶坐下,一边看着,一边等路帆。
  过了十几分钟,吃过饭的学生陆续回来了。许千又看到了那个像她的孩子。这一次不是因为那份相似的忧郁,而是因为她身边站着的人。
  那是路帆。几乎和记忆中的片段完全重叠,她和那个学生并肩走着,手腕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微微侧头,在说些什么。
  那是你的学生吗?新一年的、需要关爱的学生?
  她以为她会愤怒。等待着,却没有。恰恰相反,心里竟然是一种“本该如此”的释然。仿佛尘埃落定,猜测终被证实。
  你是老师啊。老师的责任,就是教导学生。每一年,你都会接触到新的学生。我这么普通的人,你也会一次又一次遇到。他们和我是一样的,孤僻、内向、敏感,容易动情。你靠近指引,翩翩而来又翩翩而去,付出却不沾染,用情却不沉溺。
  许千看着他们走向校门,进入,消失,心里还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剧烈的波动。很奇怪,好像燃料被用尽,她的那些愤怒和委屈也在一次次声嘶力竭地哭诉中耗尽了。试图调动,竟无情可动。
  许千站起来,有种刚睡醒的感觉。她拍拍自己的脸,还是之前的平静。站在路口,穿过马路,来到校门前,仍旧没有起伏。
  这是怎么了?怎么感受不到那要命的爱了?
  操场上的人多了又少,随着上课铃的响起逐渐清空。她一个人站在大门口,惹得旁边的门卫频频注视。她也转过头,傻傻地看门卫。又回头,看看停在对面的车子。走过去,蹬开车踢,骑走了。
  一路上,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一些从没留心过的画面。手、脖颈、脸颊、眼角,那么熟悉,那么陌生。过去的一个多月里明明总能见到,此时看着又好像是第一次见。干燥、皱纹、斑点、疤痕,层层叠叠,在眼前一次次闪过。
  她好像走进了一个迷宫里,出去需要密码。她隐约知道那个答案,但就是想不起来,于是困在里面绕了一圈又一圈,心急如焚。
  为什么不愤怒?为什么不见面?为什么想到她的衰老?
  为什么?为什么?
  想了一路,想不出原因。直到夜里躺在床上,折腾到凌晨,她才恍然大悟——那个正值青春的自己,苏醒了。
 
  开学半个月,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她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变的是她。
  北京的一切都让她心动。初来乍到的陌生感已经荡然无存,新的人际网络也在稳步建立。身处于学校,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生机勃勃。难以反驳,她喜欢这份成人的自由。可以和同学在宽阔的柏油路上骑车到深夜,也可以拎着酒瓶一个人独坐到天明。她可以睡到天昏地暗,也可以在失眠的时候拿本小说读到困意袭来。
  这和在路帆身边是不一样的。在路帆身边,她是个小孩。无论是感情中,还是日常生活里,都是个小孩。她要早睡,要早起,要少喝酒多吃水果。她不能讲脏话,不能唉声叹气,不能满不在乎地把生死挂在嘴边。
  青春的燥热在作祟。隐隐地,她在渴求一种碰撞。思想和思想,力量和力量。有关于世界,有关于人,有关于性。
  这些东西,路帆给不了。
  这才是她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永远没办法更改的,年龄上的差距。
 
  就像是挂在悬崖之上的挣扎,在学校的这段日子,总想给路帆发点什么,试图让她介入生活,来弥补一些难以逾越的鸿沟。可路帆那边的回应总是不尽如人意。不是隔了很久才回,就是当做没看见。她甚至摸出了规律:如果发的是无聊的碎碎念,路帆会很快回复;如果发的是崭新的生活,她便充耳不闻。
  有一天,和班上的几个男生女生玩了通宵,大早上跑到天安门去看升旗。春还没完全暖起来,凌晨的风透着寒。蹲在路边,不暇思索地,随手拍下身边特点鲜明的建筑,发给路帆。知道她在睡,也不着急,关了屏幕把手机握在手里等。等到广场越来越满,等到国旗升上了旗杆,又骑着车子回了学校,路帆还是没有回复。
  按照北高的作息,那时第一节课都结束了。许千有点不高兴,又发了一条,追问她怎么不回。
  “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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