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姐儿用力的点头:“嗯嗯,谢谢!”
柳柏眼睛笑得眯成一双小月牙:“别这么客气呀。”话说着余光中闪进一个人影,他脸上的笑登时就浅了,小酒窝也离家出走:“你怎么又跟过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没事儿我不能过来?”秦锋像受了委屈似的:“真冷漠。”
柳柏瘪嘴:“我们去下一家了,你也要跟着?”
“别去了,我刚跟王婶儿说,让几个婶子跟你学一学,后面几锅让她们做。”
“那哪行啊,我都答应过了,再说也不累,这才哪儿到哪儿。”
“不行,我看着心疼,你去坐一会儿歇着,等着直接开饭。”
“我”柳柏还要争辩,秦锋正色起来:“听话,没必要一顿饭把自己累着,有的是人干。”“我都舍不得你给我做饭,别人也不能有这个待遇。”
这话没错柳柏刚嫁过来的时候,秦锋对厨房里的事一窍不通,现在已经可以应付最简单的早饭了。其他家常菜,他也会做几道。主要也是他总折腾柳柏,折腾完第二天不论柳柏怎么说都不让柳柏起床,非得自己伺候着柳柏吃饭,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柳柏以为秦锋又在耍小性子,不想理他。但陶竹心眼儿活泛,他看了眼院门边儿上,因为手上没活干站着的媳妇婶子还有几家夫郎,瞬间明白了秦锋话里的意思。他把柳柏拉到一边儿:“听秦锋的,村里那么多人呢,你上赶着干啥活儿啊,你就这么不值钱?“能让别人参与的也让别人参与参与,大家都想献一份力呢。”“别把最显眼儿的地方都显着你自己,招别人恨嘛这不。”“再说,大家知道你手艺好,还想跟你学学,你不趁这回多教教?”
陶竹这么一说,柳柏纳过闷儿来了,他不能在村宴上太抢功劳,得学着当回甩手掌柜,这是该有的人情世故,他点点头,深以为然。耳边响起低沉的笑声,秦锋戳他的脸颊:“呆呆的,真可爱。”
柳柏没好气儿:“又犯病。”
秦锋一头雾水的样子:“啊?犯什么病。”
“颠病。”
“哈哈哈”这话秦锋爱听,他爱死柳柏骂他的小模样。心神荡漾,动作也腻乎,他拉住柳柏的手晃来晃去:“这么可爱的脸蛋儿,这么软的嘴,怎么说出这么伤害人的话?”
柳柏无语,柳柏转身离开。
老人有话,叫人多力量大,这不假,柳柏出了院门,对着王婶儿安排过来的十几个婶子,把该怎么炖兔肉,该注意哪些事项详细说了一遍,大家就分头行动去了。
约莫不到一个时辰,炖肉的香气从十几个烟囱里飘出来。香气连成一片,差点儿把人香迷糊喽。大人偷偷咽着口水强忍,不会藏事的小孩儿馋了,有外村过来走亲戚办事儿的,看见这场景都走不动道儿。老赵村长也阔气,大方的把几个人叫上一起吃席,就是图个热闹。
太阳升的老高,饭快好了,凉菜和咸菜已经上桌。温暖的光线洒向大地,每个人心里头也暖和,压轴主菜在这样热烘焙的氛围里也好了。
“来喽!热乎的炖兔肉!”一个婶子端着满满一盆飘香的兔肉从村长家厨房走出来,紧随她之后,掌灶的各家婶子也端着肉吆喝:“肉好了!”“开席喽!”
“嘿!可算出锅了”
“等的我肚子咕咕叫,哈哈”
“欸,能吃了不?”
“乡亲们,先听我一句,今天大家凑在一起不容易,难得的机会,都放开吃啊,吃好喝好,动筷!”
“得嘞,开造!”
“老高,这回咱俩喝两盅。”
“嚯,真香,嚯!嚯!”
“王老您来个兔腿。”
“这孩子,急啥,烫着了吧,慢点儿。”
“哎呦,香!”
“真是好久没吃着这么香的肉了啊。”
“哈哈谁说不是呢”
......
温暖的半下午,黑山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吃的满头满脸一身汗,汉子们酒杯碰撞的声音,妇人议论八卦的声音,孩子闹嚷着大惊小怪的声音齐齐上阵,温馨,喜庆,热闹。
老赵村长心里高兴,他没想到自己当村长的时候能赶上这样给村子造福的好事儿。他不想进村里的祠堂,但他想让村里的每一户每一家吃饱穿暖。他喝着酒,酒意上头,压在心里的话就往外冒:“咱村有的人家可怜啊,秦锋,你干的好,咱村人都是托你的福,往后再带带他们,乡亲们指着你呢。”
秦锋吃的正香,听了这话心里叫苦,这可真是给他扣了顶大帽子。
村长一带头,村里上辈分的,有些地位的都看秦锋,村长拍拍他:“去,带着柏哥儿,跟白里正、王老、高叔他们都说说话,敬个酒。”
“欸,好。”秦锋算是明白了,老赵村长这是提点他趁机会拉关系,保不齐还有点儿让他以后带村里人做事儿的意思。他一边心里琢磨,一边举着酒杯站起了身。从小他爹和他爷教过他。俗话说“好马出在腿上,好人出在嘴上。”面对不太熟的这些长辈,说话自然是有技巧,他心里有道道。倒是一旁的柳柏,面上的神色一下就紧张了,他在桌子底下捏柳柏的手:“别紧张,交给我。”
第一个自然是敬里正,这是村里唯一一个由乡里任命的官职,按理地位应该在村长之上,不过因为老赵村长办实事儿,得民心,这才成了村里的一把手。但不论里正村长,都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物,管着村里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儿。
秦锋脸上带着热切的笑:“里正,还记得当初爹娘去世,我突然之间没了依仗,是您准许我不到年纪也能上山打猎,现在我有了养家糊口的本事,这份恩情我忘不了。以后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柳柏作为离秦锋最近的人,感受的最清楚,秦锋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完全变了,世俗,圆滑,他心里惊奇,还从未见过秦锋这样的一面。
和柳柏相似的,周围几个桌子上的人都也暗自惊讶,心里不约而同的冒出同一个想法:这小子,会说话,以后差不了。
“我和夫郎敬您一杯,我俩干了,您随意。”
秦锋这么说,柳柏赶紧顺着他的话一仰脖把酒送进嘴里,意料中的辛辣没有传来,酒被换成了水。要说柳柏也是有点急智在身上,喝完水后装作被辣到的样子皱着眉咳嗽两声。
百里正对两人的表现很满意,知情识趣的年轻人不多,他面上也不吝高兴,明里暗里的提点了一番。
这边气氛正好,那头,二柱子、铁牛和苗姐儿这么几个家里有腿脚不便的老人和瘫痪在床的病患的人家,都得着了满满冒尖的一盆炖肉,以及按着人口的一人一大海碗高粱米饭。
吴爷爷躺在炕上,他基本半边身子已经不能动了。面前的土豆炖兔肉冒着热气,竟熏得他眼睛有些湿润。他半截身子已经入土,见识了许多人情冷暖,他们这样老少无依的人家,有人惦记着送份肉来,这是和雪中送炭差不多的情谊了。
苗姐儿站在炕前,不懂吴爷爷为什么看着肉还会伤心,她把肉往吴爷爷面前推:“爷爷,您吃。”
“爷爷吃不下,苗姐儿吃。”
“爷爷,我不饿。”她去扯吴奶奶袖子:“奶奶,您吃,您喂给爷爷。”
“苗姐儿乖。”吴爷爷露出欣慰慈祥的笑:“柏哥儿心肠好,往后记着报答他。”
第60章
这天儿说来也奇。半下午的时候,大家刚吃过村宴,等各自回了家,门一关锁一落,天色登时就变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疯狂砸下来,天地间顷刻就白了。
雪落了一夜, 第二天仍然没有减小的势头。柳柏站在屋门前担忧的看着白得发灰的天。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腰间箍上一双大手:“看什么呢?好不容易咱俩在家,看我。”
“你有什么可看,天天看不腻?”
这也就是顺嘴的话,秦锋却像是天塌下来似的:“腻?你觉得腻了?”“你上次就嫌我烦。”
“不是不是,我没有。”
“你就是腻了。”秦锋像受委屈的小媳妇:“要不然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让我摸,我摸摸手还不行了?”
这真是冤枉柳柏。昨天晚上吃完饭回家,他有些累,迷迷糊糊的早一秦锋一步上了炕。等秦锋准备做那事儿的时候,他已经完全睡熟了。秦锋的手一摸上来,他睡梦中条件反射似的狠狠一拍,然后给扒拉开了......
“我真的是睡着了下意识,你不要无理取闹。”
“好,我不无理取闹,那今天你陪我。”
柳柏无奈:“陪,今天一天都跟你待在一块儿。”
“不够,咱俩在炕上躺着,我搂着你。”
“啧。”
“大白天的,想什么呢。”
“我没想什么,纯躺着还不行?”
“你保证不动手动脚?”
这话音儿是有答应的希望,秦锋整个人显得急躁又热切起来,他拉过柳柏的手连连点头:“我保证啥也不干,我绝对能控制住自己,你知道的,我一向听你的话。”
柳柏沉默,柳柏犹豫。
“算我求你了,我想抱着你躺一天,还想亲嘴儿。”
“亲什么?“这是在白天呢,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尤其还说的一脸坦荡理直气壮,柳柏心里腹诽。
“亲嘴儿啊,又不亲胸不亲身上的,不行嘛。”
“现在亲一口也不让了,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这事儿村长能管管吗?”
眼见着是越说越离谱,柳柏用手捂上秦锋的嘴:“你正常点儿”
秦锋亲柳柏手心,笑嘻嘻的:“在你面前正常不了。”“失去理智,就想上炕。”
“哥。”秦小满抬头看向秦锋:“你还是要点脸皮吧。”他都为他哥臊得慌。
地上全是雪,谁也没注意秦小满啥时候走过来的,他这乍然的一声,让柳柏身子一缩,迅速闪到秦锋身后躲着。秦锋看了秦小满一眼,懒洋洋的直起腰:“你懂啥,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事儿。”
秦小满站在屋门口,外头大雪纷飞。
秦锋站在屋里头,门神似的,没有让道的意思。
秦小满叹了口气:“你变了,我早应该看清了。”
秦锋不耐:“别扯这些没用的,啥事儿?”
“苗姐儿今天要来咱家送东西。”
“你咋知道?”
“虎妞和我说的,昨天晚上苗姐儿奶奶去她家借面了,说是要蒸馒头。”
“就这事儿?知道了。”秦锋一摆手,要赶秦小满走。
“砰砰砰”三声敲门声在雪天里突兀的响起。
秦锋忍得额头上冒出了几股青筋,讲真,刚起的兴致,硬生生要压下去,他心里烦躁,想要骂娘,但怕吓着柳柏,生生硬忍。
他忍得真的太多了。
柳柏抓着秦锋衣袖的手松开,从秦锋身后探出头:“去开门看看,是不是苗姐儿。”
秦小满应了一声跑开。柳柏抓紧空档低头整理衣服,从头到脚检查有没有不妥帖的地方,他低着头,下巴突然被钳住,秦锋嘴角勾着笑,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得十分危险:“亲一下行吗?”
这很显然不是疑问和请求。
柳柏心里发憷,一般这种时候,秦锋都是动了真格,他迟疑着点了下头,下一秒,温热干燥的唇贴上来,像雪一样凌冽的气息包裹住他,他的心急速跳动,腿越来越软。
秦小满带着苗姐儿进屋的时候,柳柏已经简单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只是发丝散乱,脸颊薄红,短时间想遮也遮不住。秦小满看了一眼,不自然的咳嗽一声。苗姐儿什么也没发现,或者说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她将怀里抱着的箩筐举着递给柳柏:“这是我奶奶蒸的,不值什么钱,但是希望您能收下。”
柳柏接过来,掀开上面的白布,里头是几个糙面馒头。说糙面馒头也不准确,凭着从小到大做饭的经验,柳柏能辨别出,这是糙面里又掺了什么比糙面还粗糙的东西。果然,苗姐儿面露难堪:“家里没有好粮食,昨天借的好面儿不太够用,对不起。”
这孩子说话总让柳柏觉得过于沉重,他笑得和善:“没事儿,收到你的心意就好了。”为了表示自己的不介怀,他还特意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意外的,这口感虽然粗糙,但味道比一般的糙面馒头好:“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很特别。”
“这是奶奶把糠磨细了掺上糙面做的,发面的时候在热乎的炕头多放一会儿,吃起来松软又有一种谷子的清香。”
“是这样,没错。”“以前从未听人说过这种蒸馒头的法子。”柳柏说着,心里有了赚钱的主意。
大雪一下三天,人们在外头活动的时间大大减少,但是相互串门唠嗑的现象明显增多。甚至有些人家,一早去关系好的另一家待着,吃住一天,晚上回去。第二天这被蹭吃住的另一家又到这家来,两家既密切了关系,又省了柴火。陈阿嬷最近就总爱来柳柏这儿串门。今儿个是雪下的第四天,陈阿嬷在柳柏家吃过早饭刚走,陶竹又过来了。
他虽然看起来疲惫,但精神是兴奋的,一进门先是抱怨:“雪太大了,郑守家的房子都被雪压塌了你知道不?”
“啥?”秦小满正要在炭盆里烤黄豆,闻言手里的黄豆全落地上了:“我哥家的房子塌了?”
“你哥?”陶竹一时没搞懂这是什么关系。
“我去看看。”秦小满豆子也不要了,起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不一定是郑守那儿,”秦锋拽住秦小满脖领:“先问明白。”说完转头看向看热闹的陶竹:“你说的是郑青山家还是郑放家的房子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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