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放啊。”
“瞧我,忘了郑守已经分家出去了。”
“那没事儿了。”秦小满送了一口气,转身拍拍手上的灰:“郑放是活该,让他们住在石头村不回来。”
秦锋扬了扬眉,房子久不住人就没有人气,没有人气的房子破败的最快,被雪压塌也是意料之中,但是,这一家三口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郑家的几门亲戚有的烦恼了。
柳柏不去注意这个,他从外屋拿进来一个苗姐儿送的馒头递给陶竹:“你尝尝。”
“这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好吃。”陶竹嘴上嫌弃,但身体很实诚的伸手拿过来,张嘴咬了一口:“嗯?不错欸,吃着比看着强!”
“是吧?”柳柏眼里冒星星:“这是拿糠做出来的。”
“糠?”
糠是谷皮子,专门是用来喂猪喂鸡鸭的。人吃这种东西......陶竹一脸欲言又止。
柳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你想干啥?”
“我做这个,卖给今年冬天缺粮食的,你说能有卖头不?”
“这......”“你别说,我觉得这法子不错。”
陶竹来了兴趣:“你不是学过做面点?你再改进改进,捏个花样啥的,不比酒楼里的差。”
“真的吗?你别哄我。”柳柏高兴的攥着馒头,一双眼睛弯成小月牙儿,好像馒头已经变成了银子。
“真的。”“我也这么觉得。”秦锋在一旁看着,跟着柳柏一起高兴。他抬手摸了摸柳柏的头:“还是你有主意,我娶了个小财神爷回来。”
“呦,我还在这儿呢。”陶竹阴阳怪气。
柳柏笑得腼腆:“你和钱旺怎么样了?”
“哦,我来就是说这事儿,他说等把王清河他们救出来,就向我正式提亲。”
“好呀好呀,好事儿。”
“恭喜。”秦锋和柳柏一同祝贺。
重点虽然不在这儿,但陶竹很满意,他嘴角翘起来:“先不说这个,王清河他们被官府抓了。”
“什么?怎么回事?”虽然关系不深,但好歹有过一面之缘,柳柏问道:“我们能帮上忙吗?”
“不用,王清河他们就是被关大牢了,性命没问题。咱们这个县太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拿一个县的人肥他自己的肚子,这回十有八九是看上王清河他们有油水可刮,等刮干净了就没事儿了,你们以后做生意也要小心。”
“好。”柳柏严肃的点点头。
大麦乡那头,几个差役在路边食铺里骂街:“人都要冻死了还去干活儿,去劳什子大麦乡,我不去。”
黑脸汉子愁眉不展:“总得给上边儿一个交代吧。”
“去了黑山村就能有交代?那一村子的人抓谁?”络腮胡汉子不满。
“自然是抓最软的柿子。”一个精瘦的差役捻起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咂摸的津津有味,好像是什么美食珍馐。
满脸胡须的汉子重重放下酒碗:“这破花生米有什么吃头,半个月了,没吃着一口肉,我家那个婆娘天天骂我没出息,说我一个月到头赚不了一两银子。”
这汉子正说着,一小碟卤牛肉被放在桌上,不多,就五六片,但也可以打打牙祭。络腮胡汉子抬头看向放肉的人:“作甚?”
“大人是想去黑山村办差?我在黑山村有认识人,说不定能帮上忙。”
“你?”一桌三个差役都笑,一个小哥儿,天生见识浅,能帮上忙才怪。
那个想向上头交差的黑脸儿汉子开口道:“哥几个也不瞒你,我们要去黑山村捉拿散布雪灾谣言的人,你可知是谁最先说的这话?”
“这个......”小哥儿皱眉思索,抬头看向仿佛破了洞的天,漫天大雪之下,他轻轻摇了摇头,笑眯眯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第61章
柳柏在家做起了糠面儿馒头。经他手改进的馒头又宣又软口感还筋道,个个有秦锋拳头那么大。为了丰富口味,他还包了酸菜和白菜两种的馅儿。
头几锅蒸出来的他全送了人,苗姐儿、陶竹、秦二叔、田娃黑顺子、老赵村长......他送了不少,得到的反馈非常好,尤其是酸菜馅儿的糠面儿馒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喜爱。这让他信心大增。接下来两天,他开始试着在村里售卖,一文钱两个馒头或者一个包子。开始大家还觉得没什么可买,但头一个买了吃过说好吃,两个买了说钱花得值,一个两个的,人越来越多,也就五六天的功夫,柳柏家糠面儿馒头的名声就打出去了。
这馒头便宜量大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下大雪大家都不愿意开火,馒头在火盆上撩一撩就能吃,简单省事儿不费钱,而且还能卖柳柏一个人情面子,这事儿怎么着都不亏。
柳柏知道村里人照顾他生意,但从每天家里进进出出的人数上也能看出这糠面儿馒头是应了大家需求,合大家心意的。毕竟在大麦乡,一个包子要五文,馒头要三文。这么一比,他这可就太实惠了。虽说实惠,但他也有赚头。他和秦锋算过,谷糠是几乎不要钱的,村里家家户户养的牲畜不多,谷糠费不了多少,每年都有余富。即便以后家里的用完了去旁人家里买,也用不了几个钱。刨去这暂且不说,就说用的最多的糙面,一斤糙面一文钱,而一斤糙面掺上谷糠可以蒸出两大锅差不多四十个馒头,这样一算,柳柏算不明白......
他和秦锋用小木棍算了几天,最后得出结论:一个糠面儿馒头赚四厘多一点儿。也就是卖出去一两银子纯赚八百多文,这利润可以说十分可观了,比他先前的卤味生意还有赚头。
这厢,柳柏的馒头生意越来越有起色。村外头,人们的脸上却有越来越多的惶恐。这次的雪整整下了五天,即便再怎么勤快清扫,村里通往外头的路也走不了车马,只能由人徒步趟雪了。
这对柳柏没有影响,可他没想到,一个许久不见的老熟人会在某天清晨突然到访。他在打开大门看到来人的时候,说不出的满心惊喜:“鱼哥儿?”“你怎么来了!”
“柏哥儿,好久不见。”
自打半年前在黄齐氏那里学完手艺,柳柏和姜鱼就再没见过,但是姜鱼曾给柳柏写过一封信。
柳柏收到来信的时候很是高兴,既为好朋友能识文断字而高兴,又为他能惦记着自己而开心。整封信几百字,他只认识几个。不过陶竹识字儿多,尤其跟着钱旺,还学了许多算术的本事。他把信拿给陶竹,陶竹告诉他:“姜鱼在大麦乡街边的一家食铺找到了活计,每个月可以赚五百文。”
“那他还在读书吗?”
“在读。”
“他说白天做活,晚上读书,不会的地方每个月抽出一天去问黄夫子。”
“听起来很辛苦。”
“也许对鱼哥儿来讲,他会更满意现在这种生活。”
从回忆中抽出身,柳柏把姜鱼迎进家门:“喝点儿热水,这有零嘴儿,饿不?没吃饭吧,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烙两张鸡蛋饼。”
看柳柏忙叨叨的,姜鱼轻笑:“我不饿,吃了饭才过来的,就是有点儿冷,陪我烤烤火。”
“好呀。”
“对了,小满在炭盆里埋了红薯,还有烧咸菜疙瘩。”
柳柏一边说一边拿铁钩在炭盆里扒拉。姜鱼把他拉起来:“你先坐,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你说。”
“咱们县的县令下令,要捉拿散布今年冬天要有雪灾这个消息的人,差役已经查到黑山村了。”
“什么?!”
“这,这”柳柏一下急了,最先说今年要有雪灾的人就是秦锋啊,难道要让他们去坐大牢?
“你先别急,据我所知,那差役也就是想应付了事,毕竟这种事无凭无据,只靠一张嘴,想说成什么样说成什么样。”
“那,那差役总是要抓人的,我和秦锋是断然不会让人替我们顶罪......”
“身为县令,他怎么不分黑白乱抓人呢。你看这雪,就是要有雪灾的样子,他不忙着存储粮食加固房子,怎么反倒要捉拿提醒的人啊。”
“你听我说,这事儿可以这么办......”
秦锋一早就去村子里除雪了。因为雪太厚,把雪扫到路边儿不行,这样十天半个月化不了。得益于自然造化,黑山村村西边儿的后头有一条深沟,正好可以把雪填在那儿。
村里人忙活了有两天,再干一天就差不多了,雪一清理,村里就跟没怎么下过雪似的,干净敞亮。
时至正午,秦锋一边扑落着身上的雪一边掀开了屋门帘:“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他眉眼带笑,一抬起头,看到姜鱼一怔:“哈,哈哈,鱼哥儿来了,正好,今天有山楂吃。”
柳柏接过秦锋用衣角捧的一兜红彤彤果子:“哪弄的?”
“王叔给的,我说你喜欢吃酸的,他说他家山楂酸,给咱们拿两个尝尝。”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吃酸的了?”
“你不是喜欢吃酸菜?酸菜炖鱼片儿,酸菜饺子,酸菜包子,酸菜”
“好了好了”柳柏原本心情还紧张,被秦锋这么一打岔哭笑不得:“晚些时候做个糖葫芦吃吧。”“鱼哥儿,中午留在这儿,我给你做羊肉片儿。”
“好呀,我等着吃好吃的了。”
说起羊肉,柳柏和秦锋心里都有动容,这是昨天高树和他爹高成一块儿送过来的。
那天秦锋和老赵村长以不会饲养为由把羊给送回去,就没想着再要。明眼人都知道的道理,高成却不要这份便宜。他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让孙子断了奶,现在只喝米糊糊。别人一问,他就说他的孙子不比谁金贵,村里的小孩儿都是这么过来的。要说他单送羊肉也就罢了,他是把一整只羊,包括羊毛羊脏腑全都给送来了。柳柏让他拿回去一些给家里人吃,他拒绝:“你要是非要送还一部分回来,那就是看不起我高成,我高成送礼诚心实意,我也希望你们能成全。”
这事就再也没了转圜的余地。不过让秦锋和柳柏对高家人的品性有了了解。都说高家没穷人,就凭他们这份重情重义坦荡磊落,老天爷就不应该亏待他们。
这些话说到这儿,柳柏兴致勃勃的处理羊肉。羊肉价格贵,他也就是在上回秦锋捉熊受伤的时候托人买了一小块儿回来炖汤。那汤的味道极好,他到现在还记得滋味。今天中午,他打算做个羊骨汤再做个清水白羊肉。
屋子里的青菜这阵子长势喜人。小葱韭菜绿油油,茄子柿子都挂了果儿,生菜和小白菜也能吃了。冬天,家里有这一抹绿看着鲜亮舒心。今天配上羊肉,正好还能解腻。
柳柏把羊腿骨扔进锅里,撒上白盐,丢一把枸杞,盖上锅盖。趁着炖汤的这阵功夫,他又取了一块儿肥瘦相间的羊脊肉,用刀切成薄薄的细片儿放到一边儿。
接着就是做蘸料。这是吃羊肉片儿的灵魂。韭菜花儿、麻酱是最基础的,辣椒油是秦锋和秦小满的最爱,接着还有陈醋、麻椒油、熟芝麻等等可以按个人口味添加的小料儿,他一一倒腾出来放进小碗儿。
黑山村没有这样的吃法,秦小满看着稀奇,姜鱼笑着同他解释:“酒楼里有相似的,拿一口铜锅,中间放炭,四边儿加上水煮沸了烫肉片儿,煮熟的肉片儿沾上蘸料,听说好吃的不得了,吃完就忘不了。”
秦小满听馋了:“有这么好吃?”
柳柏笑他:”一会儿尝尝不就知道了?味道应该差不了,羊肉怎么做都好吃。”
“哥夫,那你不用蒸我那份儿高粱米饭了,我要多吃肉。”
柳柏笑出了一双弯弯的月牙儿眼,他点了点秦小满额头:“不吃高粱米饭,羊汤限量每人一碗喝个热乎劲儿,等喝完在剩下的羊汤里下面条儿做羊肉面吃,咱们今天吃个全羊宴。”
“太好啦!全羊宴!”
“我现在已经闻到香味儿了,好饿好饿呀。”
“饿也得等着。”秦锋弹了秦小满一个脑瓜崩儿:“去,摘点儿新鲜菜洗了蘸酱吃。”
秦小满捂着额头,装着委屈:“就会欺负我,哥夫你管管他。”
柳柏无奈,“我也管不了。”
“前天你不是让他跪下了嘛,他连跪都跪了,还有什么不能”
“咳!”
“咳咳!”秦锋及时捂住了秦小满的嘴,一脸礼貌微笑。
前天他跪下是,是为了方便夫妻之间亲密。
柳柏想到那晚的场景面色羞红。
姜鱼看明白了,笑而不语。
只有秦小满满心满眼的认为他哥夫很厉害,向他哥夫投去求助的目光。
柳柏眼神飘忽,突然看到沸腾的大锅:“嗨呀,羊汤好了,快,拿大海碗盛汤。”
第62章
往年柳柏没吃过糖葫芦,但他看一眼就大概知道要怎么做。
中午的全羊宴四个人大快朵颐一番,吃罢了,个个皆是肚圆。用来涮肉片的炉吊子里,热水还在沸腾。满屋的羊肉香味儿让人迷糊,柳柏提议:“我们做糖葫芦吃消消食儿吧。”
糖葫芦在大盛朝很盛行,一到冬天,到处有小贩吆喝“卖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嘞~”
在大麦乡,不论是茶楼、戏院、还是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见糖葫芦的影子。就是在乡下农村,偶尔也能看到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他们或推车或肩扛,红彤彤的山楂在糖膜的包裹下格外诱人。三三两两的姑娘孩童会围住糖葫芦小贩,各自买上一支,咬上一口,嘎嘣脆酸中带甜,唇齿留香。
糖葫芦做起来不难。
先把山楂洗干净,拿刀转圈切开,用刀尖一挑挑出籽。为了美观方便,还可以用细木棍把去了籽的山楂串成一串串的。
然后就是沾糖。一瓢水三勺糖,小火熬,不停的搅拌,等糖色变黄,用筷子能挑出长丝来,把糖葫芦串转圈粘上糖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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