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成交
孟月朗怀疑最近自己修炼过于用功,都有点走火入魔了,不然咋一闭上眼就是红艳艳的唇、一滴滴的泪。
虽说他已经是快三百岁的妖,但当人不过几个月,他搞不清楚人间独有的那点情感纠葛,也不是个有沉得住气的,抓心挠肺了三天,赶紧趁着交班向他的人类同事求个助。
不好讲实话,他只含糊表示自己欠了人一笔钱,本来得很久才还清,但债主最近却说可以让他以身抵债,他内心是拒绝的,但债主逼得实在太紧,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开始犹豫起来。
同事觉得这债主很可能让他做点什么涉黑的事儿,但怕得罪不知名人士,便只含糊得提醒他:写在《刑法》上的最好不要。
孟月朗又追问,如果不在那什么上呢?同事说那应该问题不大。
次日孟月朗果真搞了本《刑法》来,仔细研读,发现上面写的都是些烧杀抢夺的坏事儿,完全和他这只根正苗红的小乖猫没啥关系。
终于,啪一声把书本合上,孟月朗以右手抵住额角,眼神透露出三分讥笑三分无奈还有四分漫不经心,实则嘴角翘得比AKM还难压:
“该死的,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既然如此,只好予取予求,我来以身相许了。”
但事实上,他俩在现实中连个脸熟都还混不上。
首先得在现实中搭上线才行,他想。
次日,孟月朗趁甘暮新上班,自己溜去附近商场买了台智能手机,价格快赶上他两个月工资,买单时他在心里说了好多句“我欠他的”,又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下定决心把银行卡递出去。
之前他从没想过要买手机,一是因为贵,二也因为他实在没什么人要联系的,要上网冲浪家里和店里电脑都可以支持。
所以手机到手后,他研究了整天,又趁着交班,顶着同事“你是原始人吗”的眼光,请他帮忙下了些大众常用的app,包括那款绿泡泡聊天软件。
然后便开展了长达一周的守株待兔,
再延长了待机一周,
再再延长多一周。
连朋友圈的阳光青年人设都打造好了,他怎么还不来!
孟月朗有点烦躁,搞不懂他怎么突然跟网上说得渣男似的,撩了人,追到一半,又突然不追了?
但甘暮新在家的日常明明没什么变化,自己最近也没有再入他的梦,实在无从得知。
而不再入梦的原因,一是孟月朗的妖力逐渐增涨,近来已经不需要依赖吸精气来维持人形了;二是拜现代偶像剧所赐,他终于知道唇齿交接在人类中意味着什么,知道自己原来一直在各种意义上占甘暮新便宜——百年老猫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决定暂时不再上线。
但现实中甘暮新竟然也玩失踪,这下又轮到孟月朗抓心挠肺,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得上演盗梦空间,亲自去捉人了!
于是这晚,不过十点余,在甘暮新从浴室出来那一刻,猫咪小暑就开始扯着他的裤脚往卧室带,边还又软又甜地喵喵叫,用尾巴扫他的脚背。
甘暮新本来还想多加会儿班,但最终还是社畜难过美猫关,色迷心窍被拐上了床,和小暑玩闹了一会儿后,阖眼不过瞬息便坠入暗黑中。
久违的帅哥店员再次出现,甘暮新有些沮丧,又有些窃喜。沮丧是因为他又一次对他戒断失败了,窃喜则是自行从强行封闭的心墙墙缝里钻出来的。两者相互缠斗,在甘暮新眉头上打了个死结。
“你就这么讨厌见到我吗?”
孟月朗见此很委屈,分明前不久他还喊着他的名字,做着最私密的事,怎么一转眼,就冷了心。
“这才多久…人类都是骗子…”
孟月朗原还一直以为,自己在甘暮新梦里是只大猞猁,但现下被阵脚大乱,完全记不起这回事儿了,只哑着嗓子絮絮叨叨控诉对方无情。
他气得眼珠子都浸了一层水光,眼周也描了圈红眼线,分明是明艳俊朗的面貌,此刻却显得可怜巴巴的,在他吸了下鼻子后,更像一只淋雨的落魄小猫了。
甘暮新很无辜,完全不知他演哪出。硬着头皮哄了一轮,才知道自己犯得哪道天条。
的确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到便利店去了。
面前的英俊男子还握着他的手腕,七弯八绕拧巴地要求他到便利店去。
甘暮新叹了口气,他知道面前的人只是自己内心的投影,事实并不是孟月朗想见他,而是他想见孟月朗。
“好吧,我明天下班就来。”
甘暮新又一次向“自己”低头,或许真的要等到被拒绝,这套连环梦才能醒吧。
他偷偷叹了口气,不敢太明显露出无奈来,虽然眼前的“孟月朗”是假的,但他就是不想看到对方受伤的样子。
“这下可以安心睡了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甘暮新倾身在孟月朗的唇上碰了一下,准备以晚安吻结束这个梦,但撤开不过一拳距离,就被对面的人握住后颈又按了回去,点水的蜻蜓被捕获住,翻来覆去被戏弄得脸红耳赤的。”
“够了,不要了,你再这样,以后别想我再来。”
甘暮新双臂抵在孟月朗胸前,艰难把黏着的两人掰开一点点。
他硬起心来对并不温驯的“自己”撂狠话,只是微喘着软绵绵的声音,并没有多少威慑力,倒是给自己套了个嘲讽技能似的,一下把对方的火力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你敢!”
孟月朗仗着身形,把甘暮新整个笼入怀中,一手跟镣铐似的把他两只腕子拷起来,把人箍得动弹不得,另一手却游蛇似的下滑,探到某处轻捏了捏,感觉怀里的人颤了颤,倒是哼笑起来:
“倒是比嘴硬还一些。”
孟月朗最近在疯狂补习恋爱课程,必修选修都没落下,小甜剧与小电影两手抓,自觉知识储备已达到了巅峰,迫不及待就要找甘暮新实践一下。
于是往日都只算得上战前骂阵,今晚起码是真枪实弹交起手来了。
甘暮新在这方面的知识水平很有限,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灵感,虽然没有到最后一步,但竟然也能玩得这么花。
“明天早点来。”
好。
甘暮新实在被折腾得筋疲力尽,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便在心里回了一粒字,料想“自己”也是能听到的。
第10章 约会
次日闹钟如期响起,甘暮新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拉起裤腰向下望,果不其然,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湿了一小片。
纯情的过期男大俏脸一红,连忙从床上爬起,快步走向浴室。
早上的自来水温度清凉,但甘暮新整个人都有些发烫,他抿了抿唇,默默地把洗干净的内裤先挂到浴巾架上,又开始洗澡,当他阖眼冲洗头发时,突然有一种强烈的被窥视感。
不安驱使他忍受刺痛睁开眼睛,但模糊的视觉中只有灰蒙蒙的一坨蹲在洗手池,两颗蓝绿色的眼珠子倒是明晃晃的。
虚叹了口气,甘暮新暗骂了自己一句“疑神疑鬼”,又继续自己的沐浴大业,完全忽视了猫视眈眈的某只。
今天出门迟了些,打卡也晚了,幸好公司是弹性工作制,甘暮新便下班时间顺延了半小时。
穗城的十一月还算不上低温,路上行人大多穿一件薄外套,倒是加速下班的日阳,与更早降临的夜幕,带来了点初冬的氛围。
孟月朗在便利店左等右等,从六点开启望夫石模式,等到七点多了,仍不见心心念念的身影。
他腹诽着今晚要让甘世美好看,沉着一张肃穆的脸,连把两个想向他搭讪的妹子吓得默默离开。
又一次欢迎铃声响起,孟月朗没好气地应付了句“欢迎光临”,没想随意一瞥就是他望了半天的“夫”。
“晚上好。”
甘暮新仍是那付温温和和的模样,回了他一句后,又颇为自然地往后边的货架走去。他本来也没特意想买什么,只是随意拿了些自己和小暑的零食,很快就来到收银台前。
“你好像很喜欢吃零食。”
孟月朗手上利索地给商品消磁,嘴边挂着笑与他搭话。
甘暮新到此刻仍在做要他微信的心理建设,被突然打断了施法,愣了一秒才回答:
“噢,是的,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停不下嘴。”
简短的对话落下,两人间又落下一道隔音幕布似的安静了,略有一些尴尬。
东西不多,孟月朗很快把价钱算好,扫了甘暮新递过来的付款码。
甘暮新接过他递来的塑料袋,犹豫了两秒,还是准备转身离开。
“要加个微信吗?”
甘暮新有些惊讶地回头,孟月朗已经微笑着把调出的名片二维码递到他眼前。
“最近店里开始有送货服务了,有需要随时找我,零元起送免运费。”
真是想打瞌睡枕头自己靠过来。
甘暮新内心都开始放烟花了,噼里啪啦地炸的他心脏都要承受不住,面上却仍是礼貌疏离的微笑,掏出手机加上了好友。
只是甫一踏出便利店,喜悦的笑意就再也压制不住了,从嘴角发出芽来。
……
按惯例,加上crush微信后肯定是得先从里到外视奸一遍的。
甘暮新也不例外。
但孟月朗那专门花二百块钱拍的“专业人士风”头像,搭配仅有的几条励志语录+奋斗配图的朋友圈,实在令他不得不怀疑对方是兼职卖保险的,加他just for获客。
这一打击太大,着实把他心里那把熊熊燃烧的小火苗浇熄了点,按人话来说就是,他有点下头了,也没动力主动去搭话,于是两个号搭上线整两天了,竟然还停留在空白界面。
他不着急,有猫却燎泡都长起来了。
孟月朗的绿泡泡就这么一个联系人,每隔几分钟就把手机屏幕点亮,总不见有信息,心里那是又气又急,又不想太主动显得很掉价。
就这么拧巴了三天,第三天晚上他又跑到人家梦里,质问对方为何不来找他。
甘暮新看到他嘴边的燎泡,先是惊奇了一下,怎么梦里的“自己”还会生病呢?
只是没等他好奇多久,又被孟月朗摁住酱酱酿酿了一轮,边欺负他边忸怩地怪他冷暴力自己。
真是天地娘心,甘暮新可不是那样的人。
他觉得梦里这个“自己”实在是痴汉得可怕,竟然还怂恿自己去骚扰真实的人。
这个势头可不能助长,否则某天自己真的在心理暗示下,对人家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可咋整!
于是这天晚上,即使被捉弄得眼眶湿红,他也没有松口。
闹钟又聒噪地唱起歌,甘暮新这回很自觉,掀被进浴室一套连招打下来,出门时间比上次还早五分钟。
又是忙到变形的一早,直到午休时间,甘暮新才有空把手机拿出来看一下。
打开绿泡泡,朋友圈板块竟然有信息,点开来看,一个多月前那条到省美术馆看展的随手记下面,竟然多了一条留言:
【孟月朗:原来我们差点偶遇了[发呆]】
甘暮新对于他来翻自己朋友圈这事儿感到有点受宠若惊,战战兢兢和他在那条朋友圈下你来我往了几句,很快等到对方来约他这周末去逛一个限时展,又很快应下了邀约。
那头孟月朗捏着手机,露出邪魅一笑,刚想发表些霸道打工仔语录——
“阿朗,来帮忙卸下货!”
“诶来了!
……
特展在周六下午两点以后才开放,孟月朗和甘暮新约好三点在展馆大门前见,实则自己一点准时冲刺进门。
作为一只文盲了几百年的猞猁,他哪里晓得什么水墨油画、素描彩绘的,还是前几天知道甘暮新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这才开始临急抱佛脚,把简单的艺术形式搞明白了,在网上先把这场画展的功课做过一遍,又提前到岗实地考察,勉强算是打了点底,不至于太怯场。
三点还差五分的时候甘暮新已经到场了,而心虚的孟月朗就在展馆大门后盯了他五分钟,这才施施然绕后出现在他前方。
逛展其实并不需要太多交流,甘暮新不时停留在某幅画前几分钟,回身总能见到孟月朗在他不远处几步,两人对上一个默契的眼神,再继续往下个目标前进。
其实如果孟月朗略通点风雅的话,就会知道有一句诗能形容这个场景: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可惜,重申一遍,他是只半文盲小猫咪,与自己喜欢的人对视两秒,便把今晚用什么姿势都想好了。
展馆一共五层,两人逛完三层的展厅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了。
甘暮新感觉有些口渴,孟月朗还想说“那咱们走呗”,结果直接被带到电梯间一个饮水机旁,据说是每一层都设有的,供游人使用。
孟月朗暗道一声“百密一疏”,心想幸亏没有真喊走,不然可显得太乡巴佬了。
他上前拿了个纸杯,接了点冷水又兑了点热水,触着感觉温度恰好了,这才递出去。
甘暮新口干得有些难受了,说了句谢谢,连忙从他手里接过纸杯,交接之际温热的指尖划过对方的手背。
两个人都愣了一瞬,因着各自都心怀鬼胎,也没感觉对方的不对劲,只是反应过来后,都热情而心虚地社交起来。
晚上随意在附近的商场吃了点东西,孟月朗说要送甘暮新回家,甘暮新问那他呢,孟月朗只说自己住在便利店上的小阁楼。
两人边走边聊,虽然说的都是些生活中的小事,但不知怎么都觉得津津有味,当小区大门出现在眼前时,两个人都以为自己把黏腻的不舍藏得很好,但此时若是随便一个路人经过,都得被他俩之间的粉红泡泡淹没。
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家,甘暮新有些担忧小暑会在家里捣乱,纵然心里不舍,但与孟月朗告别以后,还是干脆地回身,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略显仓促的身影给孟月朗看气了,寻思着人家剧里小情侣分别,都能水一集,怎么轮到他们这,甘暮新就跟个拔*无情的渣男似的,走得那么决绝?
不过孟月朗也没别扭多久,就朝另一条小径跑去了,因为他还得赶在甘暮新之前到家,变回那只粮在盆里,它在窝上的小乖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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