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行间他们家的老爷子还不得气死?
陈行间没做声,弯腰手掌握住了连玦的脚踝。
连玦拧眉,不悦地啧了一声。
不乐意就不乐意,他原本就没设想过陈行间把身段低到这种地步。
干什么,居然抓他的脚?
【滚开,不准碰我。】
陈行间摁住连玦乱踢的脚踝,将他裸露在外的脚重新塞进被子里,温声叮嘱。
“云城不比京城,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话音落地,陈行间利利落落地对着连玦垂下身子,双膝着地,发出一声闷闷的响。
往常一直挺拔宛如翠绿修竹的腰身弯下,劲瘦的腰肢弓起一个弧度,身段依旧不显颓势。
他仰头看向高坐在床边的连玦,字字虔诚,宛如信徒在等待着神明的宣判。
“是我陈行间办事混蛋,我对你有愧。”
周遭寂静,在场的人都不自觉放轻了呼吸,大气不敢喘。
守在门口的一堆人只恨自己没找到时机赶快离开,这种场面不是他们这种人能看的。
连玦看着陈行间跪在自己身前,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唇角连个笑都扯不出来。
他的心里谈不上难受,只觉得疲乏,心尖尖里还泛着点密密麻麻的酸。
好在现在没办法说话,连玦甚至打心里萌生出了几分庆幸。
连玦不说话,陈行间就这么跪着也不讲话。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这次是连玦先一步躲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玦忽然对着陈行间做了个口型。
【谁让你下跪都可以吗?】
话一问出,连玦顿时后悔了,反手自己钻进了被子里,脸往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
他刚开始碰见陈行间的时候,陈行间傲气的不行,那位老板只不过说错了两句话,一壶滚水就这么浇在了人脸上。
就连他也要小心翼翼体察着陈行间的心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步入了其他人的后尘。
连玦原以为陈行间不会回答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陈行间却在身后开口了。
“不是,我只心甘情愿为你折腰。”
病床上的小鼓包动作顿了顿,随后连玦又往被子里藏了藏,此后再没应声。
连玦这一觉睡的难受,又梦到了之前。
零零碎碎的片段在脑海中来回闪烁,浮现在他眼前的人一会儿是王婶,一会是妈妈,一会又变成了连家的那群人。
汹涌的情绪像是片段一样向他涌来,他避无可避,自己乱了阵脚,无意识地蹬开了压在身上的被子。
后背被人用手掌拍抚,耳边也响起了不着调的歌,整个人陷进了一个干燥带着暖意的怀抱里。
连玦哼唧两声,自己上手揪着附近的一片衣料,找了个舒服位置睡了过去。
发觉怀中的人已经陷入梦乡之后,陈行间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小心翼翼地将连玦往床上放。
连玦的后背刚刚挨上身后的床,眉毛又皱了起来先,烦闷地蹬了一脚被子。
陈行间无法,只能重新将连玦的半个身子抱进怀里安抚,偶尔像是哄小孩一样给他顺顺背。
他趁着窗外的月光小心翼翼地描摹着连玦的眉眼,指尖悬空在连玦的鼻尖,轻轻点了点。
“娇气宝宝。”
连玦第二日醒过来,刚刚被捉到病房的激动情绪已经安稳了许多,只是睡的太昏沉,一觉醒来脑袋还有些发懵。
昨晚,是有人碰了他吗?
连玦挣扎着从床边坐起身子,刚准备下床,就被守在床边的一个庞然大物吓了一跳。
陈行间还跪在床边,跪姿标准,和刚开始几乎没什么变化。
云城晚上实在是冷,他又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唇色已经发白。
连玦气不打一处来,气这人总是能干出来这么惊天动地的二比事,直接推了他一把。
【你守在这里干什么?】
陈行间身体控制不住后仰,因为跪的时间太长早已经麻木的膝盖忽然移位,针扎一样的痛密密麻麻从膝盖传了上来。
他痛的面色扭曲一瞬,抬手覆上自己的膝盖,轻轻喘着气。
他抬眼看向连玦,苍白的唇带上些许笑意:“没事,我不痛的。”
谁要管他痛不痛?
又不是他要陈行间在这里跪整整一晚。
连玦偏过头,只当是看不见,冷着脸掖了掖自己的被子。
他拿起随手拿起桌上的零碎小物件,对着房间门口打了出去。
守在房间门口的是个寸头男。
后背被人冷不丁丢了一下,刚准备转过身来发火,一转头看见了坐在病床上的连玦和现在还跪在地上对他冷着脸的陈行间。
火气被一瓢冷水熄灭,顿时透心凉。
“连先生,您有事找我?”
“没你事,滚出去。”陈行间寒声道。
连玦连他都不愿意理,干什么理其他男人?
少自作多情,连玦只不过是想摔点东西出气,一不小心碰到他了而已。
寸头男站在原处,面色犹豫。
他是想马上撒腿就跑。
但是,但是……
连玦刚才点头了啊!
陈总就跪在一边,连先生这是干什么为难他?
“连先生既然叫你,你就过来,看我脸色做什么?”陈行间面色冷淡,在那人的脸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两眼。
在门口听见动静的赵助立刻拿起备忘录。
最近北边刚好有个新项目,这寸头男这么精神,一看就适合调过去。
连玦对着寸头男比划,在他眼前画出来一个抽象的长方形,还把手攥成拳虚空比比划划。
“呃……”那人面露难色。
陈行间道:“拿笔和纸过来,他要写字。”
寸头男看向连玦,连玦冷着一张小脸,在床上挪挪窝,离陈行间更远了一些,但是也没否认。
纸和笔被送来。
连玦捏着笔在本子上唰唰唰写起来,写完之后直愣愣地放到陈行间面前。
【我要干什么你都同意吗?】
陈行间扫了一眼纸板,认真点头:“只要你想,并且我能做到。”
【你站起来出去,别凑我跟前,看着烦。】
陈行间自动屏蔽最后一句话,手掌把着病床栏杆,撑起身子。
膝盖长久弯曲,再度站起身时钻心彻骨的疼立刻加倍反扑回来。
“还有呢,只是这样吗?”
连玦若是想让他起身,大可以对着他做口型,没必要多此一举。
连玦将写字板收回,拿着笔将字写的大大的,简单三个字撑满了整张纸。
【放我走。】
他将脸藏在写字板后面,指尖蜷缩,对着陈行间举起纸板。
【
第67章 除让你离开之外
“今天早晨天气不错,过一会儿就会出太阳。”
“早餐想吃什么呢?以往你爱吃些什么东西我都不曾发觉,只记得你喜欢那些亮晶晶的小钻石。”
“没关系,我以后可以慢慢观察。不如今天吃早茶?种类多,模样也精巧,想来你会喜欢。”
连玦心里开始有些急,担心是陈行间看不见自己写的字,撑直了身子举着板子往陈行间面前凑。
陈行间十分自然地将纸板从连玦手中接过,一眼没瞧,只随手放到一边。
“画的画吗?一会儿再看好不好,最起码吃过早餐再说。”
连玦上学不算太多,写字写的歪七扭八,远远看过去像是有毛毛虫在爬,但是再丑也远远达不到认不出来字的地步。
连玦挣扎着要去抓自己的写字板,陈行间一个没看住,还真让连玦找到了空子。
连玦将写字板朝前翻,找到写了“我做什么你都同意吗”的那一页,怒气冲冲放到陈行间面前。
这明明就是答应好了的,陈行间怎么能做出来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
【你答应了我的。】
陈行间捏起连玦仍在手边的笔,单手摁住板子在上面写字,和连玦写出来的字排排坐。
陈行间小时候养在老爷子身边,跟着他耳濡目染练出来一笔好字,笔锋遒劲,同连玦放在一起,衬的连玦丑乎乎的字更加可怜。
连玦接过陈行间递过来的写字板,搭眼一瞧。
陈行间在旁边补充了一行字。
【除让连玦离开之外。】
连玦瞟见写字板,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将身子重新背过去。
怎么就不行?
他不想陪着陈行间再玩这些金主和小金雀的戏码,他只想好好活,跑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最好他身上再有一些钱,不要很多也可以。
他只有这么点愿望,为什么陈行间不准?
“小玦?”陈行间轻声开口。
连玦转过身,像是个横冲直撞的炮仗一样冲进了陈行间的怀里。
陈行间一愣,慌忙扶住了连玦的腰。
门口的人非常识趣地退出去,将门口关好。
还没等陈行间反应过来,连玦就带着陈行间往床上扯。
陈行间身上的定制西装被连玦揪出了印子,变得皱巴巴的。
“怎么了,为什么……”
陈行间话音还没落地,连玦的手便扯上了陈行间的领口。
领带被扯开,露出健壮的肌肉纹理,上面还有着没褪干净的鞭痕。
连玦单手扒着陈行间的衣服领口,另一手将自己的衣服扯开,急切地凑到陈行间的脖颈。
湿湿热热的呼吸喷洒在陈行间的脖颈上,还带着连玦身上特有的,暖融融的香味。
“小玦,你……”
陈行间有些无措,平生头一回由着人在自己身前乱亲乱蹭。
热意交织,更何况是连玦自己主动投怀送抱。
感受到陈行间的手掌搭上了自己的腰,连玦翻身趴在陈行间身前,勾着他的脖子,神情冷淡。
【我给你上,你要放我离开。】
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陈行间原本热意上顶的大脑在此时一片空白。
他们两人肌肤相贴,明明在做着最亲密的事情。
但是连玦看向他的眼神中全无半分温情,说是公事公办的客套反而更贴切。
陈行间瞳孔紧缩,避开连玦凑到身边的亲吻。
连玦顿了顿,小狗一样重新凑到陈行间身边乱亲乱蹭。
是不是只要勾着陈行间和他办了事,陈行间就能明白他和外面那些人没有一丁点的不同,是不是就能放他离开?
“连玦!”
陈行间将语气加重几分,又舍不得真的把连玦推开,只得抬手摁住他的手腕。
“连玦,别逼着我了,不行,只有这件事不行。”
陈行间就着两人这么怪异的姿势,颤声道。
“就当是我的一丁点私心,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你怎么生气都好,拿刀往我心口捅都可以,别离开我。”
连玦垂下眸子,抬手要了写字板。
陈行间就这么靠在床头,看着连玦捏着笔一笔一画地写的认真。
【我喜欢钱,我是一个很虚荣的人。】
【我好吃懒做,害怕吃苦,我只想不劳而获,当初接近你也只是为了你的钱。】
【我和外面那些往你身上凑的人没有任何不一样,我比他们更坏。】
所以陈行间眼睛要朝外看,别一时之间上头吊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
陈行间虚虚环着连玦的腰,搭眼扫了两眼连玦的写字板。
他薄唇轻启,语调缱绻柔和。
“还好我近几年赚的钱还算是多,我可以用钻石给你铺路,用黄金给你当玩具把玩。”
“小玦,你贪慕虚荣,我恰好有很多钱,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更相配。”
像是证明他话的真实性。
陈行间随即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颗亮晶晶的小彩钻放进连玦手心。
彩钻在连玦的手心里冒着粼粼的光,色彩潋滟,将陈行间掌心的温度也传递来了几分。
“喜欢吗?专程从外面寻来的料子,一本厚厚的图册,我一眼就看中了这一颗。”
亮亮的,彩彩的,鲜艳又明媚,像是以前凑在他身边的连玦。
连玦没说话,沉默地将手里的钻石还给陈行间。
陈行间一时之间意气上了头,把他看的比自己的脸面都重要,自然不可能放他离开。
连玦抬眼看向随手放在桌上的玻璃杯。
陈行间是不在意自己,但也能不在意他吗?
【
第68章 凭什么?
“您好,医院查房。”
病房的门板被敲响,蒋医生手里捏一个小本子进了门。
陈行间正坐在椅子上给连玦低眉顺眼地削苹果,神色认真,像是谈着上千万的生意,周身全然不见在外人面前盛气凌人的气息。
“乖,再吃一块。”陈行间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殷勤地递到连玦唇边。
连玦侧脸避开,垮着一张脸,给了推门进来的医生一瞬目光。
比起吃苹果,他现在更想知道他的嗓子什么时候能恢复。
“不想吃苹果吗?那我们换一点别的吃。”
陈行间略带遗憾地将手里的水果刀收好,将剩下的大半个苹果塞进垃圾桶。
连玦看着丢在垃圾桶里的大半块苹果,剥好皮去掉橘络的小橘子,还有细致取了籽的西瓜,有些头痛。
他挪开眼睛,强迫自己不再想。
连玦从床头拿起自己的写字板,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给蒋医生。
【我的嗓子什么时候能好?我还有多久能说话?】
蒋医生双手接过写字板,叹出口气,随后摇了摇头。
“连先生,你别急,你还年轻,还有恢复的机会。”
“医院会根据你的身体条件为你搭配最合适的诊疗方案,当然配合治疗的仪器也会是最先进的,您不必有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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