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社会救不了他,鲛人世界也救不了他,云骄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悔恨如缠绕的丝线爬满全身, 云骄低着头,心里倏地冒出来一个念头......大不了陪他一起。
这个想法一旦升起便再也压不下去。
云骄忽然变得很平静,他甚至开始冷静地计划接下来的事情,先找到伤害祝时宴的罪魁祸首,然后与父母告别,最后带他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根枝芽轻轻地触碰了他一下。
云骄怔住,迟钝地、缓慢地抬起头。
——然后他看到了此生也难以忘怀的一幕。
金色的生命树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美轮美奂,璀璨夺目。
这一天,整个鲛人族都感受到了一丝颤动。
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全都不约而同地朝着珍珠塔的方向跪下,态度虔诚而恭敬。
王宫里,鲛人王不敢置信地站起身,声音激动到开始颤抖,“玛拉,玛拉,我们的儿子他,他......”
王后同样一脸激动,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他成功了,他竟然真的成功了......韦尔斯,我们真该为他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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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树既已被恢复,云骄一刻也不愿再等,立即抱来祝时宴想将他唤醒。
大祭司见他抱来一个昏迷的人类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一时有些怅然。
但很快,这丝怅然便消失在他的眼中,他让云骄把祝时宴放在生命树旁,然后在生命树的周围刻下了一道道复杂的阵法。
生命树的确能救治濒临死亡之人,但并不是一靠近就可以,需辅助相对应的药材和阵法。
而此方法由祭司一族代代传承。
布置好之后,大祭司关上了门,对焦急等待结果的一众人道:“不用担心,三日之后,他自会清醒。”
云骄如释重负,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褚明旭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断呼气:“太好了太好了,小宴终于有救了。”
顾柏新也跟着一起来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起另一件事,目光犹豫地望向大祭司,欲言又止。
但他的父亲好像并没看到他,而是对云骄道:“殿下,我有事想单独跟你说。”
云骄自是不会拒绝,点了下头,“祭司请。”
顾柏新只好暂时放弃上前相认的想法,随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书房内,祭司问:“殿下可知,祭司一族的主要职责是什么?”
云骄道:“斐尔不知,还请祭司赐教。”
大祭司翻开一本古老的书:“祭司一族世代守护圣物,为鲛人族预测未来。”
“我们是鲛人族最后一道屏障,可几百年前,生命树逐渐变得枯萎,我的祖父想尽办法也没能让它重新焕发生机,于遗憾中离世。我的父亲同样没有做到,那位可怜的老人努力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抱憾终身,临死前握住我的手,恳求我一定要救活它。”
“一颗死掉的生命树对鲛人族来说是耻辱,所以知晓这件事的人不约而同地瞒下了这件事,包括您的父亲和母亲。”
祭司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这一生,翻阅了无数的古籍医书,最后终于在一本残缺的藏书中找到了一丝线索,原来生命树与王室血脉息息相关。”
“而就在这时,您出生了。”
祭司抬头看他:“我感受到了强烈的召唤,于是连夜为您做了预言,预言告诉我,您拥有极高的天赋,会带领鲛人族走上新的辉煌。”
云骄道:“所以我才会一出生便被定为下任鲛人之王?”
祭司点了下头,“没错,那便是原因。可接下来的十几年,生命树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就在我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预言又出现了一丝波动。它告诉我,要让你去人类的世界寻找新的机遇。”
“所以几年前我才会突然要求殿下离开大海,去往人类社会。”
祭司望向他的眸中满是敬畏:“殿下总说,王室只是一个象征,早已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但其实王室血脉对鲛人一族十分重要,可以说,只有王室在,鲛人一族才存在。这种血脉上的压制是更改不了的,即便不称您为王,族人也会自发的奉您为主。”
云骄听完,沉默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代表鲛人一族,感谢祭司世代的守护。”
“殿下这是做什么?”大祭司连忙扶起他,双手轻轻颤抖:“这是我的职责,理应如此。”
疑团到现在几乎全被解开,只有一点——云骄问:“生命树是因何而复苏?”
大祭司的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之色:“殿下见谅,我天赋有限,能够感知到的内容也有限,我只知生命树会被您唤醒,却不知它因何而被唤醒。若是换了另外一人......”
他倏地停住,没再继续往下说,只道:“不管怎么样,如今结果是好的,圣物回归,殿下必将在我鲛人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云骄看出来他似藏着什么,但对方不愿多说他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他只在乎祝时宴能不能顺利醒来,其他的他并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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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云骄靠坐在生命树门口,静候祝时宴苏醒。
顾柏新匆匆而来,语气焦急道:“殿下,有人想要擅闯珍珠塔。”
云骄睁开眼,声音冰冷:“无论是谁,拦在外面。”
顾柏新犹豫了一下,道:“殿下,那人好像是褚明旭的叔叔。”
“褚寻?”
云骄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祝时宴单手撑着墙,语气虚弱地问:“是褚寻追到这里来了吗?”
“阿宴!”云骄一脸惊喜地站起身,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死死地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你吗?你醒了吗?”
祝时宴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温柔:“嗯,是我,我醒了。”
云骄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因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于是只固执地看着他,眼中溢满了委屈。
祝时宴心里一软,张开双臂,眨了眨眼:“抱一下?”
云骄立即冲上去抱住了他——他抱的很用力,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刻也不分开。
这个拥抱藏了他太多的痛苦、难过和不安。
祝时宴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声音很低:“对不起,你一定很害怕吧。”
云骄身体一颤,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地方,眼中迅速溢出了泪水,一颗颗砸在地上。
但他还是一句话没说,只紧了紧手臂,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连忙拉开两人,一脸焦急地问:“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祝时宴无奈地拉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只是躺了太久,身体有些无力而已。”
云骄立即道:“那我抱你回去。”
“不用了。”祝时宴半靠在他身上,仰头笑了笑:“你扶着我就行,我躺时间太久了,想四处走一走。”
云骄环住他的腰:“好,我带你回王宫。”
“先不去王宫。”祝时宴将目光移向一旁的顾柏新,轻声问:“小顾,你刚刚说阿旭的叔叔想要擅闯珍珠塔?”
顾柏新看到他醒来也很激动,一直强忍着没敢去打扰殿下与他的独处,此时听到他的问话,连忙回道:“是的祝哥,他现在就在塔下,几个同族的鲛人正拦着他。我刚刚上来时与他交过手,此人实力不俗,已经打伤了好几个族人。”
祝时宴听着有些奇怪,褚寻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类也能伤到鲛人吗?
难道他......
原书中的结局骤然浮现在脑海,祝时宴心头狠狠一跳,匆匆道:“马上带我过去,我要去看看。”
云骄不高兴地拦住了他。
“你身体刚好,我不准你下去。不过一个擅闯的人类而已,你不用管。”
祝时宴神情焦急:“小云,来的那个人不是普通人,他是阿旭的叔叔,也是那个实验基地的主人,他背后所拥有的一切能轻易毁掉整个鲛人族。这里是你的家,我不希望有一丝一毫地损坏,我手上已经掌握了他多重犯罪的证据,所以今天必须去见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
顾柏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脸懵的说:“可他明明是个鲛人,不是人类啊。”
祝时宴:“?”
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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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塔一楼。
褚寻居高临下地看着拦着他的那几个鲛人,冷声道:“你们拦不住我的,我也不想伤了你们,识趣点,主动让开。”
那几个鲛人没动,其中一个年迈的老鲛人颤巍巍的说:“普尔曼,你既早已与鲛人一族断绝了关系,今日怎还有脸回来?我们鲛人一族不承认你的存在,还请你速速离开!”
而一旁的褚明旭已经傻了。
他从“他叔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疑惑到“他叔叔其实是一个鲛人”的震惊,再到现在“他叔叔竟然还是一个‘坏’鲛人”的难以置信,整个人心情跌宕起伏,脑子直接死机了。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一动不动。
褚寻冷笑一声:“不自量力!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他升至半空,尾巴高高扬起,眼看这道凌厉的攻击就要重重落下,一道含着愤怒和失望的怒吼从塔中传来:“给我住手!”
第150章
听到这个声音后, 褚寻那道凌厉的攻击在落下时硬生生偏移了几分,最后落在了旁边的岩石上。
大祭司从塔中走出来,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问:“普尔曼, 你当真要对你的族人动手吗?”
似是因自己的一时心软动了怒,褚寻的脸色铁青:“我给过他们选择, 是他们非要跟我作对。我不过是想借生命树用一用,又有什么错?”
大祭司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语气冷淡道:“当初是你自行选择叛离家族,如果见生命树苏醒, 又恬不知耻地回来,你真当我鲛人一族无人了吗?”
褚寻怔了一下, 然后忽然笑了, “多年未见, 你还是这么的虚伪。”
他稍稍靠近了些, 眼中的神情晦暗不明:“我亲爱的哥哥,没有我, 你真的以为生命树能苏醒吗?是我救回了鲛人族的圣物, 你们都应该感谢我才是。”
大祭司目光一震,难得失态地急声问:“你做了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褚寻扯了下嘴角, 重新扬起尾巴, 厉声道:“今日这珍珠塔我是进也得进, 不进也得进, 再敢有人拦我,别怪我不顾同族之情!”
“褚先生好大的口气。”
一道清越冷淡的声音响起,祝时宴由云骄扶着从暗处走出来,神情微冷:“你当真觉得你一个人可以杀得了我们在场所有人吗?”
褚寻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他神情激动地看着完好无损的祝时宴,整个人的状态近乎癫狂:“你醒过来了,你真的醒过来了,生命树复苏了,我的阿年有救了,我的阿年有救了......”
一旁的褚明旭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浑身一震,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阿年?
他小叔叔???
祝时宴显然也听到了这个明显含着亲昵的名字,他与云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为情所困”四个大字。
若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叫“阿年”的人,以鲛人的偏执,发生这一系列的事似乎也并不奇怪。
祝时宴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导致他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便是褚寻。
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跟云骄从基地逃走到现在,看似获得了自由,实际从未脱离过此人的掌控,甚至于,可能连他们的逃走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目的就是为了让他陷入昏迷以唤醒生命树。
可是他怎么能肯定云骄一定能唤醒生命树呢?
祝时宴想不通,于是便直接问了:“褚先生,生命树就在塔顶,但在让你看到它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大祭司往前一步,似乎想阻止,云骄拦住了他,眉眼微沉:“祭司大人,他不是一个鲁莽之人,还请相信他。”
大祭司只好作罢,安静地在旁边等着。
在确定生命树真的复苏之后,褚寻心情大好,他将鱼尾变回双腿,缓步走到祝时宴面前,嘴角噙着一抹笑:“看在你帮我唤醒生命树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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