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褚寻对他一直格外纵容。
顾柏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偏题了,你继续,继续。”
褚明旭道:“褚寻接受不了我小叔叔喜欢上别人,就把我小叔叔锁在了家里,还暗地里逼得那个大学老师离开了京都,此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他还把我赶了出去,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把我小叔叔囚禁起来的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再次见到我小叔叔的时候,他清瘦了许多,也没有了以往那种鲜活灿烂的样子,双目无光,神情木讷,跟他说话他需要停顿一会儿才会给出反应。我猜测是褚寻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很讨厌他,甚至想把他赶出褚家。”
“后来见他真的很用心在照顾我小叔叔,整日伏低做小,用尽各种方法逗他开心,我才慢慢接纳他。再后来,他成为了褚家事实上的掌权人,小叔叔也终于松口答应跟他在一起。我清楚地记得褚寻那天特别高兴,给我转了很多钱,还要求我也喊他叔叔。”
“两个人在一起后,褚寻把我小叔叔从那栋房子里放出来了,虽然还是整天派人跟着他,但他总算是有了一些自由。他像往常一样练舞、做美食、溜猫猫狗狗,一起看起来都很正常,直到有一天,他接了一个演出邀请。”
“那天我刚好在他们家吃饭,听到房间里两人在激烈地争吵,大意是褚寻不同意我小叔叔去参加这个演出,因为演出的地方远在国外,而那天他有一个很重要的会,不能陪他一起去。我小叔叔自是不肯,第二天还是执意出国了。”
褚明旭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来很多次我都在想,要是褚寻那天能拦住他就好了,这样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小叔叔就是在那个舞台上出事的,升降台升至高空后骤然降落,他摔下来之后直接变成了植物人。从那以后,褚寻就疯了。”
褚明旭一口气说完,润了润嗓,道:“我知道的就这些。”
祝时宴握着云骄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不知为何,他听完后心里有一丝难过。
若是没有遇到褚寻,褚明旭口中那个才华横溢、温柔善良的“小叔叔”本可以拥有平安顺遂、幸福快乐的一生,而不是躺在冰冷的仪器上,成为褚寻挥向别人的屠刀。
云骄回握住他的手,像是在无声安慰他。
褚明旭往后退了两步,深深地鞠了一躬:“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你们愿意借出生命树将我小叔叔唤醒,我真的非常感激。”
祝时宴连忙扶起他,“即便没有褚寻的威胁,若是有一天你带着你小叔叔求到了我头上,我想我还是会愿意帮他。”
褚明旭的喉咙有些哽咽,声音很低:“谢谢......谢谢你小宴。”
他缓和了一下情绪,直起身,红着眼眶咬牙道:“褚寻那个人渣配不上我小叔叔,小宴,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祝时宴道:“我在出事前收集了很多实验基地犯罪的证据,我把它们全都藏在了一个u盘里,那个u盘我放在了办公室的柜子里,你去找华国科研院的人帮忙曝光这件事,最好闹得全球皆知。褚寻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你小叔叔身上,你可以趁乱夺回褚家的控制权,然后尽量找到他更多的犯罪证据,尤其是走私军火和生物器官贩卖。”
“好。”褚明旭擦了擦眼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马上就回去,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知道他很多秘密,那些秘密一旦曝光足以将他击垮。”
褚明旭走后,顾柏新担心地问:“把他逼急了,他把我们鲛人族的藏身地点和生命树的事说出去了怎么办?”
云骄语气平淡的说:“我们明天就搬走。”
祝时宴与他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心照不宣的笑。
云骄跟他想的一样,寄希望于别人的承诺是最愚蠢的事情,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对方。既然迟早要撕破脸,不如现在就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鲛人族仅存万余,就算全部搬走也要不了几天,家园没了可以重建,只要人还活着就行。
在那位“阿年”醒过来之前,褚寻不可能对外透露这里一丝一毫的秘密,这期间足够他们搬走了。
顾柏新放下心来,匆匆道:“我这就去通知族人。”
“别急,这件事还需要跟云骄的父王母后商量一下。”
祝时宴话音刚落,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孩跟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云骄的大腿,仰头开始哇哇大哭:“哥哥没死,哥哥还活着!哥哥还活着呜呜呜!”
没一会儿他的脚边就堆满了珍珠。
祝时宴:“......”
说好的鲛人性情淡漠呢?
这小鲛人哭出来的珍珠都快把他自己给淹没了。
鲛人王和王后姗姗来迟,看到这一幕王后有些尴尬,连忙把小鲛人从珍珠堆里捞出来,小声训斥:“好多人看着呢,你稳重一点。”
小鲛人打了个嗝,委委屈屈的说:“母后,哥哥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看阿灵?”
这小孩太可爱,祝时宴看着心都要化了,他给云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抱抱他。
云骄动作僵硬地蹲下,略有些生疏地伸出手,“阿灵,来哥哥这里。”
洛灵高高兴兴地冲进他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仰头看他:“哥哥,阿灵好久没看到你了,你不要阿灵了吗?”
云骄的动作虽然僵硬,但双手小心地护着他的身体,稳稳当当地将他抱起,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哥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给阿灵找礼物去了。”
洛灵破涕而笑:“真的吗?是什么礼物呀?”
“回去给你看。”
洛灵眉眼一弯:“哥哥送的礼物,阿灵一定很喜欢。”
王后见兄弟俩相处没什么问题,心里松了口气,随后她把目光放在祝时宴身上,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后,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你就是阿宴吧?你好,我是斐尔的母亲。”
第一次见男朋友的妈妈,祝时宴难免有些紧张,他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您好,我叫祝时宴,今年24岁,在人类社会是一名研究员。”
玛拉掩唇一笑:“别紧张,斐尔喜欢的人我们也一定会喜欢。”
她以为祝时宴听不懂鲛人语,从刚刚起便特意说的人类的语言,足见对他的尊重。
祝时宴心中一暖,紧绷的神经微松,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嗯。”
玛拉看了眼旁边的鲛人王,示意他也说两句。
鲛人王没跟人类相处过,不太习惯地递出一枚戒指,同样用人类的语言道:“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是给斐尔未来伴侣的,你收下吧。”
祝时宴迟疑着不敢收。
云骄牵着洛灵的手走过来,直接替他收下:“多谢父王母后。”然后动作自然地戴在了祝时宴的手上,低声道:“这是给未来太子妃的,你当然可以收下。”
祝时宴脸一红,轻嗔他一眼,但也没再扭捏,戴上戒指认真道谢:“多谢王上王后。”
玛拉看他越看越喜欢,拉着他的手道:“不用这么生疏,以后就跟斐尔一样唤我母后吧。”
祝时宴没有推辞,轻轻点了下头。
洛灵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睁大眼睛问:“这是阿灵的嫂嫂吗?”
他用稚嫩的嗓音说着鲛人语,祝时宴听的耳朵发烫,蹲在他面前揉了揉他的脑袋,眉眼含笑道:“不,我是你第二个哥哥,你可以叫我宴哥哥。”
洛灵眼睛一亮,立马“抛弃”了自己最喜欢的哥哥,伸出手要抱:“那宴哥哥快点抱抱阿灵。”
祝时宴温柔地抱起他。
洛灵小手搂住他的脖子,满脸高兴:“宴哥哥身上好香,阿灵好喜欢!”
鲛人王和王后嘴角含笑地看着他,祝时宴的脸上也带着笑,只有云骄暗暗磨牙,一脸不爽。
臭小子!
.
几人回到王宫,王后亲自给祝时宴倒了一杯水:“阿灵跟祭司的两个孩子出去游玩几日未归,我跟他父亲担心,所以亲自去寻,错过了你醒来的时机,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你,希望你别介意。回来的路上我们也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你们受惊了。”
祝时宴连忙起身去接,“王后言重了,是我该说声抱歉,事情是因我而起。”
王后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祝时宴犹豫了一下,改口:“......母后。”
王后这才满意,轻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今日之事与你无关。普尔曼那孩子,自小天赋极高,可以说跟我们家斐尔不相上下,本应是继承大祭司之位的最佳人选,可他心术不正,多次违法族规,还利用自己的天赋伤害他人,老祭司对他失望透顶,无奈之下传位给他的兄长,也就是现在的大祭司。”
“可普尔曼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认为是他父亲有意偏袒,也认定是大祭司故意抢走了他的位子,于是愤怒地大闹了一场,然后跟鲛人族断绝了关系,跑去了人类世界。”
王后无奈道:“我们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他不仅回来了,还为了一个人类男子将这里闹得天翻地覆。”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鲛人王,一脸担忧地问:“韦尔斯,我们真的要搬走吗?”
鲛人王没回她,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
云骄哄睡了洛灵后在祝时宴身边坐下:“母后,人类的武器危害极大,即便没有普尔曼,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必须尽快搬走。”
王后还是担忧:“搬去下一个地方人类就找不到我们了吗?难道我们以后都要过这种躲躲藏藏的生活吗?”
“母后别担心。”云骄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等换到新的地方,我会召唤风暴将家乡隐藏,人类一旦进来便会迷失在风暴中,再强大的武器也会被汹涌的大海吞没。”
鲛人王又惊又喜:“斐尔,你已经可以召唤风暴了吗?”
云骄点了点头:“想要完全隐藏的话需要一些时间,但这个地方现在已经不安全了,所以我们要先搬走。”
鲛人王激动地站起身:“好好,我这就去通知族人。”
祝时宴对云骄眨了眨眼,藏在桌下的手勾了勾他的手指,比口型道:“我男朋友真棒。”
云骄抓住他的手指,强忍着没当着他父王母后的面亲他一口,只克制地蹭了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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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暂时定下来了,另一边,一个年轻男子表情严肃地看向顾柏新:“你何时回来的?”
顾柏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三天前。”
“去看过父亲没有?”
“......没有。”
顾柏新这几天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回家,再加上逃避和害怕的心理,他到现在都没去跟大祭司相认。
男子听完表情更严肃了,声音也严厉了几分:“现在立马跟我回去。”
顾柏新吓得身体一抖,鹌鹑一样跟在他身后。
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兄长,板着脸的时候简直跟那位大祭司一模一样。
另一个年轻女子走到他身边,悄声道:“大哥也是担心你,你不知道你离开后他跟父亲找了你多久,就差把整个大海掀过来了,你倒好,直接跑到人类世界去了,胆子真大。”
顾柏新听的心里阵阵发堵,羞愧地低下头:“二姐,对不起......”
“别跟我道歉,回去好好跟父亲道歉。”女子摸了摸他的头:“你总觉得父亲不喜欢你,但其实我们三个孩子里,父亲最喜欢、最偏爱的就是你,好好跟父亲聊一聊吧。”
三人停在书房门口,男子敲了下门,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扭头对顾柏新道:“进去吧,父亲在里面等你。”
顾柏新深呼一口气,忐忑不安地推开门。
第152章
大祭司正在伏案工作, 桌上挂着的小鱼发着幽幽的光。
顾柏新紧张不安地站在他面前:“父亲。”
大祭司落下最后一笔,指了指桌上的砚台,“研墨。”
顾柏新乖乖地走过去磨墨。
安静了一会儿, 他忍不住道:“父亲, 您不骂我吗?”
大祭司在整理分批搬走的名单,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语气淡淡:“骂你你再离家出走?”
顾柏新羞愧地低下头,神情懦懦:“父亲,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他的手指不安地搅弄在一起,脸上满是懊恼和后悔。
一定对他很失望吧。
就算以前很爱他, 这份爱怕是也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消磨殆尽了。
他陷入这种自责和懊悔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下一秒, 一双温暖的、带着茧子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 随后他的头顶传来大祭司微哑的声音:“兰姆, 这些年你受苦了。”
顾柏新鼻子一酸, 眼泪差点掉出来。
被误解的委屈、刚上岸时的茫然、孤苦一人挣扎求生时的难过齐齐涌上心头,他忍不住把头埋进大祭司的怀里, 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声音含着哭腔:“父亲,对不起, 是我错了, 兰姆知道错了......”
大祭司不甚熟练地抬起手, 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也要向你道歉, 我以前对你要求太严格,肯定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不然你怎么会宁愿孤身一人跑到人类世界也不愿留在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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