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牵起来。
原来是这位投资人。
沈时疾步进了浴室,浴室里雾气蒸腾,玻璃面上沾着勾引人的水珠,一道漆白的身影在玻璃里面隐隐绰绰。
头发有点长,打湿了披在肩头,脊背消薄。
沈时不用看,沾水的忧愁眼就填满眼睛,
是覃川,好想他。
他汗湿的衣服都没脱,直接推开玻璃门,伸手抱住还在洗澡的覃川。
水声很大,覃川没有听见脚步声,冰冷的身体忽然抱上来,覃川惊得抖了一下,但属于沈时的汗水味道萦绕鼻尖,覃川又很快安静。
“衣服不脱就进来洗澡?”
沈时牢牢抱着他,强壮的手臂禁锢了覃川所有的动作,花洒里的水顺着头顶流过脸颊,把沈时身上的汗又带到覃川身上。
“哥哥怎么来了?”沈时闭着眼睛,熟悉的淡淡酒精味,“哥哥又喝酒了。”
覃川微微转动眼珠,能看见沈时被淋湿碎发遮挡的半张脸颊,锋利的线条,完美的艺术品。
“过来是因为工作,跟李导和赵导和其它几个负责人吃了顿饭,酒喝得不多。”
沈时轻笑,“这种工作值得哥哥亲自过来?”
覃川仰头靠在沈时的肩膀上,让水打在脸上,“让你猜中了,工作不值得我来一趟,但你值得。”
“这里条件不好,没有浴缸,哥哥只能站着洗了。”
“站着洗就站着洗,有什么大不了的。”覃川呛了一下,水流进嘴里,被他咽下去。
*****
沈时给覃川擦干净,又给覃川把头发吹干。
他低头,眼皮在覃川额心上碰了下,温度不高,“没发烧,很好。”
覃川耳垂又起红,“我……我是不是很麻烦……”
他身体不好,小病不断,最关键的……他的精神问题,一直没跟沈时彻底坦白……
精神分裂……说出去……任何人都会抛弃他。
覃川也总是侥幸地想,自己可能再也不会犯病了,至少不会太严重。
但……总是会担心……
覃川对沈时的依赖越来越严重,他都在尽力克制,不想把极端的那一面表露出来。
即便在沈时面前,他永远都是个温柔的人。
谁也不知道他私底下,因为担心沈时抛弃他,会把所有和沈时有关的东西都记在本子里,甚至标上编号,每天确认一遍东西是否还存在。
谁也不知道,覃川昨天晚上抱着被子睡在沈时买的那张餐桌下面,他太害怕了,害怕沈时只是虚幻的影子,他没有等到太阳升起,就买了飞宁夏的机票。
他白天就到了,但集训营的地点是保密的,没有通行证不让进,沈时白天也没办法接电话,覃川就以资方的名义找了李亿,这才进来。
他白天没有去打扰沈时,虽然他都想疯了,但他依旧保持克制。
没有人见过崩溃的覃川,就算精神已经要被折磨破碎,他也只会不痛不痒地问一句,“我……我是不是很麻烦……”
“麻烦……”沈时揉了揉红透的耳垂,“我乐意被哥哥麻烦。”
覃川会被沈时安慰到。
沈时任何一句话都能安慰覃川。
他亲吻覃川的泪痣,舔了一下,红彤彤的泪痣上反光。
“哥哥在这里等会,这边虫子多,卧室里我先点蚊香液赶一下你再进去睡。”
沈时松开覃川,他平常训练完,洗个澡立马就能睡下,被虫子咬多了也不在乎。
但覃川细皮嫩肉的,他可舍不得喂了蚊子。
沈时进卧室,把驱蚊液都插上,又把墙角柜子都翻了一遍,一些小虫子一个没留,全被他捏死。
覃川穿着沈时的睡衣坐在狭小的客厅里,这里气候干燥,酒店的地毯还能散发淡淡的霉味。
这边条件真挺差的。
覃川给丽萨林发了个消息,让她跟李亿核实下经费情况,如果确实有困难,他可以再追加投资。
丽萨林办事效率极高,十分钟后给了覃川结论,不是资金问题,是李亿想让演员提前适应沙漠环境,这是能找到最偏僻,离沙漠最近的酒店了。
覃川放下手机,没办法,这苦只能沈时自己吃。
咚咚——
两声急促的敲门声。
“谁?”覃川问了一声,门外没有回应,他起身去开门,外面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第24章 没有他谈不下的生意
忽然一声东西碎裂的声音,还有一声尖锐的求救声从酒店走廊深处传来。
“沈时!”覃川冲着卧室里的沈时喊了一声,先一步顺着声音追了出去。
那一声求救过后就再也没有第二声,覃川在酒店的走廊里拐了两个弯,看见一个半掩着的房门,他轻手轻脚地靠近,房门里面出现极其轻微的呜咽声。
覃川不敢擅自进入,他站在门外面问了一声:“出什么事了吗?”
一个女人推开门,只推开小小的一条缝,从缝隙里露出自己半张脸,女人脸上挂了彩,她脸色冷淡,“没事,你走。”
覃川用手抵住她要闭合的门,“刚刚那声求救是个男人的声音,里面还有别人?”
女人有点不耐烦,“我跟我老公闹了点矛盾,你个外人别管闲事。”
“那让你老公出来跟我说。”覃川不让她关门,“不然我报警了。”
听到报警两个字,女人的眼睛瞬间眯起来。
覃川也很快捕获到这个信号,他神情变得凌厉,“让你老公出来。”
女人回头示意,一个高大的男性代替女人站在门缝里面,他眼神凶狠,“我没事,你滚。”
覃川依旧不让,这个男人声音过于嘶哑,声带上有一道疤痕,而刚刚那声求救似乎没有那么嘶哑,“房间里还有别人?”
“你特么找事是不是?”男人低声警告。
正巧,沈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覃川?覃川?你跑到哪去了?”
覃川正要叫他,一个冰凉尖锐的刀尖抵在他的腹部,男人嘶哑的嗓音威胁:“闭嘴,进来,不然捅了你。”
覃川闭上嘴巴,在刀子的胁迫下进了房门。
男人很快关上房门,弓着腰从猫眼盯着外面的情况。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离近又消失,覃川没办法给沈时提示。
“那人走了。”男人站直身子,刀子一直抵在覃川的腹部,他不敢做多余的动作。
覃川看见,不大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躺在床上,手脚被捆住,胶带封住嘴巴,眼睛里满是惊恐。
是黄佑!
看见覃川被刀抵着进来,黄佑挣扎着想发出声音。
女人走过去,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嘘,不要讲话,只要你乖,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讲完还在黄佑脸上亲了一口。
黄佑挣扎得更厉害了,恨不得找个窗子跳下去。
覃川背后也生出鸡皮。
这就是所谓的发了疯的私生饭吗。
真……真可怕……
覃川清了清嗓子,把女人的注意吸引过来。
“你好,我是黄佑的经纪人,你有什么需求,我想我们可以谈一下。”
女人脸瞬间阴沉下来,“你以为我不知道黄佑经纪人是谁?别想蒙我。”
覃川淡定:“公司刚换的,你不认识我也正常,今天刚从上海过来。”
女人将信将疑,“刚……刚换的?”
覃川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捅出去,对黄佑名声也不好,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坐着好好谈一谈,我身体不好,你们拿刀一直抵着我,我很可能吓出什么毛病来,你们可就没机会表达诉求了。”
黄佑的经纪人……要听她的诉求……
女人愣在那里,黄佑也愣在那里。
覃川在……搞什么啊……
过了片刻,女人示意男人让覃川坐下。
男人有点犹豫,“姐……他……”
女人呵斥,“让他坐。”
男人终于松手,让覃川坐在椅子上,刀子从腰移动到脖子,男人就站在覃川身后,随时可以要他小命。
覃川脸色平静,他刚刚还是有点害怕的,但一旦坐到谈判桌上,他整个人就安静下来。
没有他谈不下的生意。
“怎么称呼?”覃川看向女人,语气友好。
女人坐在床上,挨着黄佑,“叫我阿黄吧。”
覃川点头,“阿黄,和黄佑什么关系?”
女人抬眼看向他,“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粉丝,我跟黄佑关系不一样的。”
黄佑像条虫一样在床上翻动,明显他想反驳。
覃川眼神示意他安静,又转向阿黄,“为什么说你不一样。”
女人微微低头,“我生在大山里,明星什么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也不会认识,我只知道家里的牛是不是该出去吃草了,下雨天柴火有没有被淋湿,还有我妈是不是又被我爹赶出门去了……”
“那年我15岁,家里就张罗给我说亲,说我越来越能吃了,住在家里费米,不如嫁出去,说不定还能换头牛回来。”
“我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我认识的女人都是这样的,住家里,家里人嫌弃,嫁人了,接着被男人一家嫌弃。”
“这种日子好像就是上天注定的,很公平,每个女人都一样。”
“但那天山里头来了人,来了一些漂亮的人,那些漂亮的人还被很多人围着,黑色像是炮筒一样的东西一直对着他们,后来我知道那些炮筒是摄影机。”
“漂亮的人给我们送了很多我那个时候没见过的东西,我第一次吃了蛋糕,从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甜腻腻的,我不喜欢,但那些扛摄影机的一定要我笑,还要笑得很开心,不然就把送给我的鸡蛋收回去,鸡蛋收回去,我爹肯定会打我妈,他打完我妈,我妈就会来打我。”
“我就笑,对着那些镜头把蛋糕吃进去,那些漂亮人还教我唱歌,觉得我说话口音太重,一直纠正我发音,烦都要烦死了,但为了那一篮子鸡蛋,我忍。”
“陪他们玩了一整天,晚上我终于拿到了那一篮子鸡蛋,但夜里肚子痛得要死,在床上打滚,我喊我妈救我,我妈揍了我一顿,说我没事找事,我拿回鸡蛋,还是挨了一顿揍。”
“我疼得要命,我以为我要死了,谁也不会来管我。”
“但黄佑来了,他背着我去镇上找医生,我以为这些漂亮人只会在有摄像头对着他们的时候才会和我这样的人说话,但那天夜里没有摄像头,去镇子要走好几公里的路,还要淌过一条河,黄佑背着我,走了好几个小时,把我送到镇上,还给我付了医药费。”
“医生说我不应该吃那么多蛋糕,我从没吃过油脂这么丰富的东西,肠胃应激了。”
“黄佑那个时候很不好意思,他跟我道歉,我跟他说没关系,我是为了鸡蛋,但我口音太重,他没听懂。”
“那个时候我才忽然想要好好学下普通话,我想跟他说,我本来就是条贱命,不需要道歉。”
“黄佑那个时候还很年轻,他很天真,他听不懂我的方言,还一个劲想要安慰我。”
“他说,等我走出大山,就去找他,他叫黄佑,以后肯定是个大明星。”
第25章 这个条件,你愿不愿意接受
“现在想想,他那个时候肯定是随便说说,他没想到我真的走出大山。但因为他一句话,我没有嫁人,我跑了,后来去念了技校,学了门手艺,在大城市谋生。”
“日子也不好过,受人白眼嘲讽,被人欺负,克扣工资,但比大山里好多了,以前活在烂泥堆里,我没什么感觉,我以为人人都活在烂泥里,现在我依旧活在烂泥里,但我知道了,很多女人,是被当成公主一样呵护长大的。”
“我宁愿看清楚这个世界,也不要浑浑噩噩嫁人,挨打,生娃,再去打自己的娃。”
阿黄侧过眼睛,看被捆在床上的黄佑,“你现在真的成为大明星了,你还记不记的,很久以前,你对山里的一个15岁,情窦初开的女孩说过,等她走出大山,就可以去找他,他叫黄佑。”
“那个女孩现在走出来了,而你呢,你根本不记得我。”
“我花光所有的钱,去你的粉丝见面会,也只能远远的看一眼,我现在普通话很好了,我想跟你道谢,你的保镖也只会把我拦在十米开外。”
“我追你的车子,翻墙去你家里,我只是想跟你说句话,但你叫警察把我抓走。”
阿黄抓着自己的脸,愤然又失望,“你还雇了那么多保镖,就只是为了防着我。你说什么,等我走出大山,就去找你,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是我这么多年全部的勇气,但你呢,其实你跟所有人都一样的,是吗?”
黄佑目光有些游移,他似乎在努力回想。
阿黄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不起来,他想不起来自己。
“真是叫人失望……”阿黄踹了一脚黄佑,“你们这种漂亮人,都不怎么记事是吗?”
“好了。”覃川打断她,“情绪发泄也差不多了,但宣泄情绪对于解决问题毫无用处,每个人都有过去,不要过分沉溺,沉没成本不能影响当前决策。”
阿黄愣了一下,她听不懂:“什……什么?”
覃川:“我们来讨论,如何大程度满足你的需求。你现在需要什么?黄佑给你道歉?黄佑听你发牢骚?还是你要嫁给黄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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