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是云逸之在桌子底下踢了云枕寒一脚提醒他，他才回过神，低下头道：“谢陛下。”
直到凌霜华离开，云枕寒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桌子前。
“别发愣了，”云逸之在一旁提醒道，“时候不早了，带着小宝去休息吧。方才皇上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了，”云枕寒抬头看云逸之，“他……皇上要选秀，还让我负责安排。”
云逸之恨不得敲云枕寒的头：“你听清了什么啊？皇上是让你安排宫中守卫，不是让你负责选秀。不过说句不尊敬的话，皇上确实是个好孩子，不但不计较你离开三年，还让你官复原职。”
“知道了爹，明天一早我就进宫去，”云枕寒不理会云逸之的唠叨，抱着小宝起身，“我先去休息了。”
“你……唉，去吧去吧。”
次日，皇宫。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上奏吗？”早朝末尾，凌霜华照例问了一句。
底下的大臣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大多数目光都落在户部尚书身上。户部尚书很郁闷，催皇帝选秀明明是大家的事情，为何让我一个人开口？不过他也没办法，毕竟这选秀一事是由户部负责的。
自从凌霜华登基之后，他就以雷霆手段把朝堂里不安分的人都清理了一遍，剩下的人都没有对他以公主的身份登基表现出异议。
只是凌霜华没想到的是，即使他对外是女子的身份，这些大臣还是要劝他选秀，还是要让他立男后。
凌霜华根本不喜欢男子，面对那一沓沓各位大臣塞进来的男子画像，他简直不堪其扰，索性以要给先皇守孝三年为由拒绝选秀。
户部尚书是凌霜华外公一脉的人，他知道这就是凌霜华随便找的借口。凌霜华和先皇的恩怨他清楚，别说是给老皇帝守孝了，就是凌霜华直接把老皇帝的陵墓挖了户部尚书都不觉得奇怪。不过碍于同僚们的催促，户部尚书每隔一段时间还是得例行公事一般询问凌霜华选秀一事。
周围大臣们的目光都快在户部尚书身上盯出来个洞了，他叹了口气，罢了，问就问吧，反正皇帝也会拒绝，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启禀皇上，臣有事起启奏。”户部尚书跨出一步，朗声道。
“你说。”
“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乃是国本，臣为户部尚书，请皇上同意选秀一事，广纳良人，充盈后宫。”这个时候户部尚书还有闲心思考，不知道这三年之期一过，皇帝还有什么理由来拒绝选秀呢？
“朕同意了，你即刻着手去办吧。”
“好吧，”户部尚书熟练地说出自己已经说过很多遍的词，“那就等三年丧期……嗯？”
户部尚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到周围大臣们脸上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没有听错。难道皇上前面拒绝选秀真是为了先皇守孝啊？自己估计是误解皇帝了，还以为他就是故意找的借口呢。
早朝结束后，凌霜华留户部尚书说话，告诉他会有云枕寒统领，和宫中的青侍君协助他。这次选秀定得仓促，不必从全国各地选人，只从京城挑选合适的世家子弟便可。
“是。”户部尚书有很多疑问，比如云枕寒从前是皇帝还是公主时的驸马，为何皇帝登基后没有给他一个妃位？明明同在云府的青枝都被封了侍君……但是他明智地选择不问，只听皇上的要求办事。
从御书房走出来后，户部尚书没想到外面有好几个大臣在等自己。
“如何？这次选秀有什么要求，透露一些出来。”大臣们七嘴八舌地问户部尚书。
反正这些要求不日就会公布，户部尚书没有隐瞒，简单说了一些。众人听完，有人欢喜有人愁。
“诶，裴丞相，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适龄的孩子，可只有你的大女儿吧？”有人笑着问丞相。
“女儿怎么了？”裴丞相不服气道，“原来先皇在的时候，也纳过男妃，现在公主登基，纳女子进宫也未尝不可。”
户部尚书摇摇头：“那丞相你这如意算盘可打空了，皇上着重说了，要‘世家子弟’，你以为重点是‘世家’吗？不，重点可是‘子弟’。所以说这次选秀，虽然也会有女子入选，但是最终皇上应该还是会挑男子。”
“我家那俩儿子，一个习文一个修武，怎么着也得选上一个吧。”兵部尚书喜滋滋道，“对了，有说选几人吗？”
“没有，”户部尚书叹口气，“这次皇上答应得突然，说实话，我根本没想到她会答应。”
“这有什么想到想不到的，再过几天皇上为先皇守孝的孝期就满了。这三年里，皇上的后宫里可只有一位青侍君，她若是再不答应选秀，本相可就要以死劝谏了。”裴丞相一脸严肃道。
“谁说只有一位了？皇上没登基之前，不是有一位正儿八经的驸马吗？为什么登基之后没有册封这位驸马？”兵部尚书朝裴丞相挤挤眼睛，“裴丞相，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本来是禁卫营的统领，好像在皇上登基前就离开京城了。”裴丞相摇摇头。
“就是他，云枕寒云统领，他回来了，也是这次负责选秀的其中一位。”户部尚书接过话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皇上的心思谁能猜得准呢。不说了，我得先走一步了，这开始选秀，要准备的事情还多着呢。”
京城里适龄男女的画像早早就备着了，选秀的消息是早上早朝结束的时候传出去的，才过了晌午，户部就已经快被潮水般涌来的画册淹没了。
这么多画册，上面还附了姓名年龄家世等文字，都得初筛一遍，这要挑选到什么时候去啊？户部尚书头都大了，突然他想到云枕寒，对呀，皇上说云统领协助，他原来可是驸马，定是了解皇上的喜好，让他来筛选再合适不过。
户部尚书到了云府，才知道云枕寒一大早就进宫了，他又命车夫调转马车往宫里赶。
皇宫里的侍卫有大半都是当年禁卫营的人，和云枕寒都熟悉，他看了之前的巡逻图觉得没什么纰漏，便暂时没有改动。
午后静悄悄的，凌霜华在寝殿里面小憩，云枕寒叼着根随手折的嫩柳条，趴在白玉栏杆上发呆。
户部尚书远远看到皇上寝殿前守着的生面孔，明白那应该就是云枕寒了，他正要走上前去，那看似在放空的年轻人已经警觉地侧过头，低声问道：“什么人？”
“我……”户部尚书正要开口解释，云枕寒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看清对方身上的官服，明白估计是来找凌霜华的。
“皇上还在休息。”云枕寒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道。
“我不找皇上，你就是云枕寒吧？我找你。”户部尚书也放低声音道。
“找我？”云枕寒感到疑惑。
“是，”户部尚书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户部尚书陈永，为选秀而来的，这次时间有些紧促，送来的画册太多，我想着你之前和皇上接触过，应该知道一些她的喜好，能否抽空帮忙筛选一下？”
“我……”云枕寒面露迟疑。
“瞧我这记性，”户部尚书一拍脑门，“忘记告诉你了，早上皇上给我说过，选秀一事由你帮忙协助。”
“可是，皇上昨晚只是说让我负责宫内守卫，未曾说过负责选秀。”
“估计是皇上今早临时改的主意，你若是不信我，我在这里陪你等着皇上起来，一起去问她。”
“没事，我信你。”户部尚书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云枕寒自然相信。况且，不是他自夸，与公主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他肯定要比旁人更了解公主的喜好。
云枕寒匆匆交代了一下，就被户部尚书拉到了办公的地方。
看到堆积如山的画册时，云枕寒愣了愣，很快便被户部尚书按着肩膀坐下。两人并排坐在长桌前，一本一本地筛选画册。
翻着翻着，云枕寒奇怪地问道：“陈尚书，这……为什么几乎全都是男子的画像啊？”
户部尚书笑道：“原来的选秀是选女子没错，不过咱们的皇上可是女儿身，若不多选些男子，那还如何为天家开枝散叶呀？”
“是。”云枕寒点点头，他表面装得镇定，暗地里却有些着急。云枕寒知道公主并非女子，选一堆男人进宫，那能有什么用呢？
好在这些画册里虽然男人占了大多数，可也还有相当一部分女子。云枕寒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性别为女就给通过。当然，为了防止户部尚书起疑，他也随手放了一些男的过去。
天色将暗之时，两人终于将画册初筛过一遍。陈尚书随手翻看云枕寒筛出来的画册，越看脸色越古怪。
眼看着陈尚书就要开口说话，云枕寒先发制人道：“陈尚书放心，我好歹与皇上夫妻一场，多少也算了解一些她的喜好。筛出来的这些人不敢说全部，至少也是有三分之一符合皇上的要求。”
看云枕寒笃定的样子，陈尚书不由得怀疑自己。他定了定神，一边继续翻看，一边思索着，就刚才翻过的那几本画册，里面的人可是找不到一点相同之处啊……等等，这里面怎么还有姑娘是屠户家的女儿呢？
“云统领，皇上说过要选合适的世家子弟，”陈尚书着重读了最后四个字的音，同时将手里那本画册翻过来，“所以，这屠户的女儿是不是……”
确实出身低了些，可好歹是女子呀。云枕寒连忙将那本画册拿过来：“陈尚书你要相信我，这位姑娘绝对是符合的。”
屠户的女儿到底是怎么符合皇上的喜好的？唯一能与那些世家小姐一样的，就是她也是个女子……等等，陈尚书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地想到，难道两人和离是因为皇上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女子？所以云统领作为驸马伤心欲绝，远走他乡。最后仍然抵不过心中的思念之情，还是选择回来帮助已经成为皇上的公主。
陈尚书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他没有再质疑云枕寒挑选的画册，看向云枕寒的目光也不禁带上了同情。
第六十八章 故人
【正忙碌着的宫女太监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朝那人行礼：“给青侍君请安。”】
云枕寒被户部尚书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不过好在这人没有再追问自己挑选画册的事，云枕寒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对方的目光。
次日早朝一结束，陈尚书就带着选好的画册来见凌霜华。
画册一摞摞整齐地堆在书桌上，凌霜华却没有翻看的兴致，只问陈尚书选出几人。
“启禀皇上，”陈尚书拱手道，“有女子十余人，男子三十余人。”
凌霜华皱起眉头：“怎么这么多人？”
陈尚书看凌霜华略显不耐烦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启禀皇上，这已经算是很少了，往年先皇选秀的时候，都有数百人之多。”
“这人数倒罢了，朕不是说了只让你选‘世家子弟’吗？”凌霜华抬眸瞥了一眼陈尚书。
看凌霜华面无表情的脸，陈尚书吃不准凌霜华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按理说云枕寒所说皇上的喜好应该没有假，可是他离开了三年，或许皇上的喜好变了也说不准。陈尚书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敢说出来自己让云枕寒也帮忙筛选了。
陈尚书不说，不代表凌霜华不知道，他连那堆画册看都没看一眼，挥挥手：“行了，朕知道你一个人忙不完，所以才挑了两个人协助你。不过人的喜好都是会变的，三年的时间可不短。朕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把里面的姑娘都挑出来吧，剩下的继续选。”
“是，”看凌霜华没追究自己找人帮忙的事，陈尚书松了口气，“那臣，就先告退了。”
“去吧。”凌霜华抬抬下巴。
陈尚书拜别凌霜华，待他出了御书房的门转身关门的时候，看到守在一旁脸色发白的云枕寒。
云枕寒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他特意去御膳房根据公主的口味叫厨子做的早膳，今日到现在为止公主还没吃东西呢。
“云统领，你这是要给皇上送早膳吗？那你快进去吧。”陈尚书猜到云枕寒估计是听到自己和皇上的对话了，怪不得皇上没头没尾地说什么“三年的时间”，估计就是说给这位听的。
“不了，”云枕寒摇摇头，“这恐怕不合皇上胃口，我再去吩咐御书房重新做。”
说完，云枕寒也没等陈尚书说话，自顾自转身走了。
晚间本该云枕寒当值，他与人换了顺序，腾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匆匆赶出宫去。
云枕寒是去找季怀仁的，季怀仁被封了贤王，已经搬到宫外的贤王府了。
贤王府里还亮着灯火，算云枕寒运气好，季怀仁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游历，今日下午恰好回到京中。
云枕寒没有拜帖，也等不及让小厮通报了，直接翻墙进入贤王府，踩着屋顶去到季怀仁的卧房里。
季怀仁还没休息，正伏案书写自己游历的见闻。突然外面传来一些细微的响动，季怀仁抬起头，与正要翻窗进来的云枕寒眼对眼看了个正着。
“你……”季怀仁有些惊讶，还是打开了房门放云枕寒进来。
“好久不见，你怎么回京了？”看到云枕寒，季怀仁感到有些亲切，毕竟二人都是重生之人。
云枕寒却没有叙旧的心思，他面上透着些急切和迷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公主……不是，皇上他为何没有恢复自己真实的性别呢？”
季怀仁诚实道：“本王也不知道，当时本王劝过他了，但是霜华没听，他有自己的主意。”一开始知道凌霜华的选择的时候，季怀仁还有些心虚，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选择间接影响到凌霜华了，不过三年过去他早都想开了，如今还有闲心开导云枕寒。
“到底是哪里不对，为何和上辈子不一样了？皇上他今日还说，说他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
“想开点儿，”季怀仁拍拍云枕寒肩膀，“也不一定两世都过得一模一样，做完全一样的选择嘛。你想想啊，上辈子这个时候咱俩都死透了，现在咱俩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再说了，人就讲究一个缘分，说不定霜华和齐明珠这辈子没有缘分了。”
50/60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