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这句话从卧听风嘴中说出来,卧听风自个儿都觉得有些好笑,过去虚伪说话也就罢了,现下还这般虚伪,无药可救了。
“对,我们是朋友。”松鹤眠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人家都这样好心好意的照顾他了,以后还是少在心里吐槽点人吧,全当积德了。
喝了两口茶水润润喉,摸摸肚子,有点饿了,早上那碗面没吃出啥滋味,午饭睡了过去,这个时间点饿,情有可原的吧?
卧听风瞧见了松鹤眠的小动作,“有热水,有干净的衣衫,净面换衣后下来用膳。”顺手接过松鹤眠手中的茶杯放置一旁,抬步出了房门。
松鹤眠在门关上后,这才掀被下床,房间里一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香味,细细分辨来,大概是沉香,以前有段时间他也用过,不过算不上了解,不确定这猜测是对还是错。
手上不紧不慢地动作着,这么好的布料,他有多久没上手摸过了?想想都有点难过,却不后悔他的选择,回去后便不会再有卧听风这个人了呀~
松鹤眠换好衣服洗漱完,推开屋门,顺着楼梯下到客堂。
卧听风听到动静,抬头看去,白衣玄鹤纹,莫名有两分飘然欲仙的出尘感,就如那些装神弄鬼的方士之流,不过松鹤眠比那些人好看多了,不论其他,就他那张脸,穿着一身去皇城晃一圈,不知有多少大人物会将他奉为上宾。
松鹤眠拢了拢特意为他备的披风,偷偷扫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卧听风的眼神怪怪的,不会是他衣服哪里穿错了?
“不是饿了吗?我看鹤眠这可不像是饿了的样子。”一步三挪的,仿佛楼下等着要吃他的怪物。
松鹤眠加快了些速度,莫不是因为他走得太慢?也有可能呀,“听风,其实没必要等我的。”这要是他今晚没醒,难道卧听风还会不吃了吗?
“鹤眠,我不是都说过了吗?一个人吃饭,终是寂寞了些。”
松鹤眠无语,要真如卧听风自个儿所说的,在没遇到他之前的那些年,这人还会不吃饭了?
卧听风笑笑,“走吧,别愣着了。”比起那病恹恹的西子捧心模样,还是当下这有活力的模样更讨喜。
松鹤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人家才好心好意的照顾了他一天,之前才决定了不在心里吐槽人的,这毛病就这么难改吗?
洗手入座,菜陆陆续续的上桌。
松鹤眠没心思再多想,咽了咽口水,饿啊,真的很饿,特别面前是一桌珍馐美肴。
卧听风脸上的笑更深了,松鹤眠心里的确有看不透的事,这却无法改变他是一个心思赤诚纯透的人,这不矛盾,人的本性,人的底色,都是很难改变的,过去很重要,但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想走怎样的路更重要。
松鹤眠小眼神嗖嗖地飞,看着他走什么神?他好饿了,怎么还不动筷?
卧听风率先下筷,“我没那么大规矩,随意些就行。”
松鹤眠嘴上应着,手上动作不停,他是真的饿了,不是假的。
一顿饭吃的心满意足,他觉得吃完这顿饭,他立马就满血复活了。
在看见黑乎乎的药时,由心里的升起抵触抗拒,美味佳肴与苦涩的药相比,好比从天堂一步迈入地狱。
卧听风很难忍住不笑,“鹤眠竟这般畏苦吗?这样可不成,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个道理,三岁的小娃娃都知道。”
松鹤眠,“我没见过哪个三岁的小娃娃不怕苦。”
“那鹤眠是三岁吗?”
松鹤眠,“……”激将法,这百分百是激将法。
英勇就义般地接过药“咕咚咕咚”一口闷,整张脸都皱巴的扭曲了,迷糊时,还觉得尚可接受,这清醒的时候喝,简直要命了,脑中产生一个怀疑,他这病就非治不可吗?“伤风”似乎也不是多严重的病。
卧听风发现松鹤眠很可爱,可爱的不像二十岁上下的人,这样的人别说去做坑蒙拐骗、装神弄鬼的假方士了,恐怕只要一露面,就得被人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看够了,才好心地递上杯温水,收获到个感激的笑容,看吧,会连骨头都不剩的。
松鹤眠漱完口,依旧感觉嘴中的味道挥之不散,心里清楚,这大抵是心理原因。
卧听风拿出个肚子圆乎乎的瓷罐子,“吃颗糖,会好些。”
松鹤眠塞了颗糖到嘴中,眼中是浓郁到都快满溢出来的感激,活菩萨啊~!他以后真的真的不在心里吐槽人了。
卧听风稍稍别了别头,他真怕自己没忍住笑出声来,怎会如此的可爱?不正常,完全不正常。
松鹤眠发现这一天过的……挺一言难尽的,就像他这病,生得挺莫名其妙的,完全不按基本常识来走。
“我的花!”松鹤眠的突然一声,让卧听风惊了下,“别担心,我让人照料着呢,何况就算一天不照料,也出不了事,几盆花而已,哪有你的身体重要?”
松鹤眠尴尬的手足无措,咋呼什么,有什么好咋呼的?莫不是真病傻了?
“我该回家了。”
卧听风的眉头聚了聚,“鹤眠是不放心我的照料吗?”
“不不不,哪有?”松鹤眠一脸你为什么会这样想的表情,“时间不早了。”好熟悉的一句话,不能想,不能想。
“我实在不放心鹤眠,等身体大好,再回去,好吗?”询问式的语气,偏偏让卧听风讲出,不像是询问,像是必须。
松鹤眠小心翼翼地伸手指了指外面,欲言又止,卧听风不解地朝外看,什么都无,“一墙之隔,只隔了一面墙。”松鹤眠想说的是,属实没必要,真没必要,他又不是啥脆弱易碎的瓷娃娃,真那么容易坏。
“那也还隔了一墙。”卧听风说。
“什么意思?”松鹤眠的预感不太好。
“今日鹤眠睡的便是我的床榻。”
松鹤眠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啪叽”,死的不能再死,这病什么时候生不好,恰好在这时,好不容易保持的一点形象,在卧听风面前碎的渣都不剩了。
“鹤眠莫不是嫌弃我?”卧听风故意问。
“要说是谁嫌弃谁,不应该是你嫌弃我吗?”他可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子,卧听风怎么论都是个有钱有势的人,这种人事最多了,他说的话一点毛病都没。
“不啊,我嫌弃谁都不会嫌弃鹤眠的,明明一直都是鹤眠在拒绝我。”卧听风的语气中的委屈,还真像这般回事。
松鹤眠,“……”不是他的错觉,就是他的错觉……他有点混乱,这会不会是他太自作多情了?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嘛!
最想说的是,你们古人会不会太放得开了一点?与人同榻而眠这样亲密的事,开口讲出容易至此,一时竟分不清谁是古人,谁是穿越的?
“鹤眠觉得为难也无碍,我不过是忧心鹤眠的身体。”
松鹤眠,“……”别说了,别说了,越说我越像是个负心薄性的薄情郎。
“若是听风不嫌,那便如此。”
第188章 同榻
卧听风乐意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弃。
是夜,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松鹤眠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后知后觉过来,他怕不是踩了人挖下的坑,这以退为进,耍的真的妙啊~妙到家了,但都睡上来了,总不能现在掀被离开,那他还能不能好了?
“鹤眠是难以入眠吗?”
卧听风平静的声音传入耳中,松鹤眠身体僵硬了下,说起来,这还是松鹤眠第一次和人共躺一张床,这二十年来破天荒的头一遭,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拒绝?卧听风以退为进,很妙,可要是他真想拒绝,难不成卧听风还能拿刀逼着他和他一起睡?怎么这表述感觉怪怪的?可事实就是如此。
“嗯?”
松鹤眠还没琢磨清楚,就听卧听风这不悦的一声,立马回答:“你忘了吗?我中午睡得太多了,现下睡不着很正常。”为自己的反应速度点个赞。
夜间的黑阻挡了卧听风观察松鹤眠脸上的表情,但这却不代表卧听风分辨不出松鹤眠嘴中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毕竟不看人表情揣摩人这件事,他做了少说二十年,和那些老狐狸比起来,松鹤眠堪称是单纯无心机,琢磨分辨起来更加容易,他话中最多三分是真的,不能再多了。
想着人已经睡到他身边了,某些事情就不想再多计较,“我阅历有几许,要听我给你讲故事吗?”
“我是什么小孩子吗?睡觉还要有人哄的。”松鹤眠嘴中嘟囔,耳朵却高高竖了起来,一看卧听风就是那种历经世事的人物,他嘴中的故事指定都有趣极了。
卧听风沉吟片刻,用他那把好听极了的声音缓缓叙述,“曾经啊,有一个大户人家,能继承家主之位的总共有四人,各有各的优劣,脾气敦厚的太软弱,脾气急躁的太暴烈,无求无过的太平凡,一切都属上乘的身世最低贱。”
松鹤眠听开头还以为是卧听风在讲自己的故事,听着听着,大概的确与卧听风有关,但他不处在那四人当中,要清晰分辨起来,他应该是出谋划策的谋士。
这个故事大概讲的是四个人为了争夺家产打破头的故事,智计手段谋略尽出,你来我往的阴谋诡计,一个个精心编织的陷阱,最后踩着所有上位的是那个身世最低的人,而这其中出了大力气的是他的谋士之一,不过那个谋事最后却没落得个什么好下场。
是个很精彩的故事,而且给松鹤眠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好了,故事听完了,睡吧。”卧听风轻声说,夜为其覆上了一层温柔的面纱。
松鹤眠还等着卧听风对他的询问呢,按常理来讲,讲完故事,不都该询问一下听众的看法和意见的吗?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让他的准备都有点没着没落的。
本来想着有个陌生人在会睡不着的,没想到睡得竟比想象中的还好,前一刻脑中还在分析想着那个故事,下一瞬就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卧听风听着松鹤眠安稳的呼吸声与心跳声,自己的心一时也安宁了下来,脑中回想着刚才讲的故事,他清楚鹤眠是疑惑他为什么不询问他的意见的?可那根本没有问的必要啊,都是尘埃落定的事,能用来作为哄鹤眠睡觉的故事,就已经起到了他最大的价值。
心情轻松,睡意渐起,忽然一个热烘烘的小火炉钻进了他的被窝,手抱着腰,脸埋在胸口处,还蹭了蹭,发出满意的“哼哼”声。
卧听风整个人都僵住了,松鹤眠是第一次和人同榻而眠,难道他卧听风就不是吗?往日虽有无数人想往他府上塞人,侍妾美姬不求名分,但卧听风从没让一人进过门,就算是父母之命,他都大逆不道的拒了,原因说来有二,其一是他眼光极高,没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的;二嘛,他一个有今朝没明日的人,孑然一身,对谁都好。
脑中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渐渐找回了他应有的思绪,倒有点好奇明日鹤眠会有的表现了。
……
时间来到第二日清晨,卧听风在自己习惯的时间点清醒过来,感觉到自己与另一个人姿势亲密地躺在同一张床上,有刹那的疑惑,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明悟,
稍稍低头,松鹤眠埋在他怀中,只露出小半张睡得红扑扑的脸,好奇地伸手戳了戳松鹤眠的脸颊,和自己预料中的一样柔软。
松鹤眠嘴中发出不满意的“哼哼”声,用脸蹭了蹭,蜷了蜷自己的身体,把自己蜷缩起来,整个人都快窝到卧听风的怀中了。
卧听风抬着自己的手要放不放的,他真没想这样的。
松鹤眠有多久没睡得如此舒适了,仿佛睡在暖洋洋的云间,有着和煦的清风作伴。
思绪与身体打着架,眼皮仿佛粘了胶水,睁开都极其艰难,好困好困,还想再睡,眼睛半睁半闭就要闭上之际,他对上了卧听风好整以暇的神情,浓烈的睡意霎时间烟消云散,一盆掺了冰的水泼进脑海中,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自然能敏锐注意到自己当下的处境,脑中只循环着“吾命休矣”这四个字。
“还没抱够吗?”卧听风语气戏谑。
松鹤眠僵硬地缩手,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手了,想动,不知道怎么动,僵硬死板的和弱智机器人有的一比。
卧听风瞧新鲜玩意儿般地瞧松鹤眠,他只说了一句话吧,是只有一句话吧?为什么鹤眠和快哭了似的?别说这副模样,挺让人想冲动的。
松鹤眠恨不得有条缝能让自己钻进去,他看的真真的,是自己不要脸地钻了人家的被窝,还更不要脸地轻薄了人,“轻薄”不算个多恰当的词,但在思绪混乱打结的如今,词句用语混乱实属正常。
卧听风看够了松鹤眠有趣的表现,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好了,别赖床了。”
松鹤眠卷了卷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先容他装会儿死。
卧听风发出声低低的轻笑,见人的被子拉得更紧,煞是无奈,行吧行吧,逗过头就不妙了,率先掀被下床。
松鹤眠隔着被子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卧听风的声音传了进来,“我让翎雪准备了干净的衣服和热水,快些起床,什么都没发生,你害羞什么?”话罢是门关上的声音。
松鹤眠再等了一会,才从被子里钻出来,一张脸捂的潮红,眼睛和蒙了层水雾似的,咬了咬唇,哀叹一声,他总不能是真喜欢男的吧?前二十年都没发现这个迹象的呀~欲哭无泪啊!
仔细想了想,又自己安慰起了自己,不会的,不会的,早上这个时间点就有点特殊嘛,他指定是清心寡欲太久了,并且反应不算剧烈,别自己吓自己,这都是正常的,正常个鬼呀,骗自己有意思吗?骗自己也没意思,但你也不能就这样简单粗暴的下结论吧?
不行,他得静静,不能再跟这只狐狸待一起了,不然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人家段位太高,自己这有点脑子,但不多的人hold不住。
麻溜地掀被下床换衣,拿起衣服,靠!今天不年不节的吧,比昨天那身还要贵,做工繁复考究,层层叠叠的,却一点不显累赘,用个好理解不自谦的说法,就如那画中走出的仙君。
松鹤眠表情复杂,白衣是好看,这一身衣服上身让他的气质都拔升了一大截,可是这么白这么仙,抵不住他很容易弄脏啊,只一墙之隔,他其实可以回家穿自个的,不过他这都穿上身了,总不能脱掉吧?
127/136 首页 上一页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