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宁心想:这还像句人话。
黎暮泽:“为表歉意,今晚我亲自下厨烧小龙虾,你可以把你朋友叫过来一起吃饭。”
芮宁傲娇地哼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吃你烧的小龙虾,不去饭店吃?”
黎暮泽:“去饭店吃有什么意思,我亲自下厨,伺候你们吃喝,你在你朋友面前多有面子,何思远不是心情不好么,喊他来吃个饭放松放松心情。”
芮宁:“……如果你坚持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挂了电话以后,芮宁立刻兴致勃勃地联系了何思远和管修文,管修文进组了,腾不出空来,何思远欣然应邀。
芮宁把这个结果反馈给黎暮泽,黎暮泽告诉他他刚到家,订了十斤龙虾半小时后到,芮宁的心也蠢蠢欲动起来,甚至想翘班回家去给黎暮泽打下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芮宁立刻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给我清醒一点!你是精神上的单身贵族,怎么会对这种典型的婚后活动感兴趣?!家庭聚餐枯燥、无趣,浪费人力物力,是老男人才会感兴趣的活动,我也就是为了配合黎暮泽,才不是真的感兴趣,哼!”
芮宁下班以后去接了何思远,何思远带了一支昂贵的酒,又备了果篮,仍有些忐忑,问芮宁:“这些够不够,要不要再去买点东西,毕竟黎影帝亲自下厨呢。”
芮宁不耐烦:“嗨呀够了!”
他们到的时候黎暮泽已经完工,龙虾做了两个口味,麻辣和蒜泥,另外还卤了花生和毛豆,做了花甲粉,都是照着芮宁的口味来的,十足的路边摊风味。
芮宁二话不说直接开吃,黎暮泽要帮他剥虾他还不让,他用蘸着汤汁的手指冲黎暮泽摆了摆,老神在在地道:“别人剥的虾是没有灵魂的。”
黎暮泽:“……”
芮宁熟练地掰开虾头,吮一口汤汁,随后不紧不慢地扯出虾尾,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黎暮泽见他脏了手,很有眼色地伺候他喝啤酒。
何思远感慨:“被岑蓝伤害也就算了,我还大老远跑来被你俩伤害。”
芮宁:“放屁!是你自己让岑蓝伤害你的!”
何思远:“今天不提她,我们尽情吃喝。”
芮宁:“还不是你自己提的。”
芮宁跟何思远两杯啤酒下肚,话就开始多了起来,俩人争着抢着吐露对方上学时期的囧事,与他们相比,黎暮泽的学生时代则显得十分乏善可陈。
芮宁:“你一次也没逃过课?”
黎暮泽摇摇头,反问他:“为什么要逃课?”
芮宁:“……”
芮宁感到不可思议:“你一次也没违反过校规校纪?哪怕上课说话被老师抓到也算。”
黎暮泽依然摇摇头,道:“我跟同学没那么多话好讲。”
芮宁:“……”
芮宁就不一样了,他屁股后面跟了一大帮学渣,每天有说不完的废话。
黎暮泽话少,但最终在酒精的催化下,终究说了几句真心话,他剥了两粒花生,神情意兴阑珊,道:“谁都逃不开叛逆期,学生时代不叛逆,过后也会报复性叛逆,你们是上学时叛逆,而我是择业、结婚时叛逆,对人生的影响更大。”
芮宁正想听他坦白怎么个叛逆法,他的手机突然响了,黎暮泽打了个招呼跑去一旁接电话,不一会儿,回来歉意地看着芮宁:“芮宁,爷爷让我过几天回老家过生日,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芮宁愣住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是鬼使神差般地,他说:“好。”
第33章 夜莺与玫瑰
白色宾利在沿海公路上平稳行驶,芮宁降下车窗,半边身体都沐浴在阳光和海风中,忍不住惬意地叹息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紧张。”
“我为什么会紧张?”
“你第一次来见爷爷的时候很紧张,在车上一直用手心蹭裤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黎暮泽自嘲道,“是我不识趣了,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芮宁咂摸着黎暮泽话中的意味,识趣地没有追问。
他又不是笨蛋,黎暮泽无非就是暗示他曾经在意他而现在不在意罢了,傻子才接话。
他们恰好路过一个游乐场,高高的摩天轮缓缓旋转,“轮骨”上的光效不断变幻,最终定格成一个俗气又甜蜜的巨大爱心。
芮宁没话找话:“嗯……黎暮泽,你有没有去过那个游乐场?”
黎暮泽:“你是说宛珍游乐场?”
芮宁:“……应该是吧。”
“那是我爷爷开的,宛珍是我奶奶的名字。”
“啊?!”
“这个游乐场不算大,但在本地很有名气,因为它对儿童免费开放,我爷爷这么多年亏本经营就是为了纪念我奶奶,我奶奶每年生日,游乐场都会闭园一天,我爷爷会把所有工作人员都赶走,自己一个人在游乐场静静呆一天,缅怀我奶奶,很多本地人都记得我奶奶的生日,就是这个原因。”
“好浪漫。”
“我们黎家的男人都很重感情,我爷爷本来以为我是个异类,我自己也这么以为,后来发现,有些东西刻在基因里,不是想抗拒就能抗拒得了的。”
过了宛珍游乐场,黎暮泽又开了二十分钟才到他老家,在寸土寸金的沛市,黎家大得夸张,七八百平的欧式大别墅,外层包围着茂盛的植物,树木、藤蔓和花草错落有致地生长着,像个小型的精致的植物园。整个黎家老宅像国外电影里公主的城堡。
芮宁惊讶地喊道:“还有秋千?!”
黎暮泽点点头。
芮宁越过挂满鲜花的拱形门,穿过走廊,走到秋千旁边,秋千右侧的廊檐挂了个精致的铁艺鸟笼,鸟笼里是一只逼真的夜莺和一支鲜艳的玫瑰。
“夜莺与玫瑰。”
“你知道那则寓言?”
“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我是学渣,又不是文盲,看过几则寓言故事很奇怪吗?”
芮宁慢慢走到秋千上坐下,黎暮泽双手抱胸站在他身旁,黎暮泽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风鼓起他的白衬衫,又撩起芮宁微长的刘海,带来好闻的夹杂着海水和植物味道的气息。
铺满晚霞的天空和浪漫的城堡是他们身后的背景。
黎暮泽居高临下地看着芮宁,眉眼带笑:“夜莺与玫瑰的故事里,你最喜欢谁,那个姑娘,年轻学生,还是夜莺?”
芮宁少年时看过的有关爱情的故事不多,其中《夜莺与玫瑰》是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则,故事的结局夜莺之死让他震撼,也让本就对爱情兴趣缺缺的他越发敬而远之。
芮宁想了想,道:“这个故事里的角色我都不喜欢,冷漠的太势利,痴情的太疯狂,都不正常,你呢,你喜欢哪个?”
黎暮泽不假思索地道:“夜莺。”
芮宁有些意外,黎暮泽这种高岭之花竟然会喜欢卑微到尘土里的夜莺?
他刚想问为什么,就听到有人在喊黎暮泽的名字。
芮宁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的男人迎面走来,他见人一脸笑,客客气气地喊芮宁“宁少爷”。
“老爷子知道你们今天回来,一早就起床准备了,刚才还念叨着你们怎么还没到呢。”
“我们这就去看他。”
黎暮泽和芮宁并肩进屋,黎暮泽在芮宁耳边说:“刚才那是杨叔,我们家管家,跟了我爷爷几十年了,忠心耿耿,我爷爷特别信任他。”
芮宁小声:“哦。”
黎暮泽又说:“我突然想起来,你失忆以后还没见过我爸,你还认识他吧?他今天应该也会回来。”
芮宁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有健忘症。”
芮鸿文大小也曾是个富豪,多少带芮宁接触过滨海市的富人圈子,芮宁跟黎仕德没说过几句话,但对他的长相是不陌生的。
只是黎暮泽的爷爷黎盛天早早退居二线,芮宁只听过他的名号,确实没见过他。
黎家老宅内部装修得像欧式城堡一样,层高挑得很高,墙上挂着油画,层层叠叠的水晶灯精致又华美,芮宁差点以为自己误入电影场景。
芮宁四下张望,小声惊叹,黎暮泽突然弯腰,跟他耳语:“克制一些,你像是第一次来我家。”
芮宁:“……”
他确实是第一次来黎家,也不是第一次来黎家。
黎暮泽忍不住笑,被芮宁一胳膊肘杵到肋骨,吃痛出声,芮宁还想杵第二次,被黎暮泽一把拽住手,黎暮泽顺着他的手腕下滑,紧紧地扣住他的手指。
芮宁还没来得及挣开,黎暮泽小声提醒他:“我爸。”
芮宁这才发现,黎仕德也到了,手里还拿着车钥匙,显然也是刚到。
芮宁的心猛地一紧,磕磕巴巴地道:“黎、黎……”
黎暮泽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心,芮宁瞬间福至心灵:“……爸爸。”
黎仕德笑笑:“怎么,太久没见,不认识我了?”
芮宁脸红了,小声道:“没有。”
黎暮泽淡淡道:“我们主要是不想打扰你谈情说爱,比如今天,你要是没空,可以不来。”
黎仕德神色不变,道:“你放心好了,要是能谈情说爱,我不会来的。”
黎暮泽毫不客气地道:“那你走吧。”
黎仕德笑了:“这是你的房子吗,我来看我爸,你凭什么让我走?”
芮宁轻轻捏了一下黎暮泽的手指,黎暮泽把即将出口的刻薄话咽回肚中,拉着芮宁走开了。
走到看不到黎仕德的地方,夕阳被切割成一个个小小的拱形,在地面拉长,散发着暖洋洋的热意。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什么眼神?”
“就像我脸上长了一朵蘑菇。”
芮宁噗嗤笑出声,道:“因为你刚才很不黎暮泽,像个叛逆的高中生,像我,我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黎影帝还有这一面。”
黎暮泽挑眉:“跟你多一些共同语言,不好吗?”
芮宁哼道:“不好,我不喜欢跟我太像的。”
黎暮泽笑了。他生得俊美,五官柔和地展开,熠熠生光。
芮宁被他的笑晃了眼,接近一分钟,他就盯着他的笑脸,什么也没想,等他回过神来,他才发现他跟黎暮泽还牵着手。
芮宁触电一般甩开黎暮泽的手,耳根都红了,他扔下一句“我要上厕所”就匆匆跑开。
十分钟后,芮宁磨磨蹭蹭地来到餐厅,餐厅很大,大束大束粉白的氢气球漂浮在空中,拼成happy birthday的字样,餐厅的另一侧摆着以一个多层火烈鸟蛋糕为主的甜品台,跟气球的颜色呼应,如梦如幻。
芮宁心想:看不出来,黎暮泽的内心还挺少女的。
餐桌是长方形的,黎盛天坐在主位,黎仕德坐在一侧,黎暮泽坐在另一侧,芮宁羞涩地喊了一声“爷爷”,走过去挨着黎暮泽坐下。
黎盛天今年七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但一点都不驼背,西装笔挺,精神矍铄,身上的那股子精气神让芮宁都甘拜下风。
芮宁暗道:要是黎暮泽老了以后也是这般模样,倒是挺有魅力的。
又道:他老了以后有没有魅力关我屁事。
黎盛天把黎暮泽父子晾在一旁,跟芮宁聊了十多分钟,聊他的生活和工作,还问起他外婆的身体状况,芮宁恭恭敬敬乖乖巧巧地一一作答。
听黎盛天的言外之意,分明跟应采霞是旧识,芮宁心中意外,但完全不敢表露,他不清楚二十八岁的芮宁知不知道黎盛天跟应采霞的过往渊源。他还以为他们家能跟黎家搭上关系是因为芮鸿文跟黎仕德相识的缘故。
黎盛天开了一瓶三十多年的红酒,酒酣耳热之际,黎盛天突然说:“暮泽,你们有没有考虑领养几个孩子?”
芮宁:“咳咳咳咳——!”
芮宁咳得撕心裂肺,嘴里的汤都差点呛进肺管里,他脸上涌起一股热意,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孩子?!
几个?!
黎盛天见芮宁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转向黎暮泽,问道:“暮泽,你都三十了,没有考虑过孩子的问题吗?还是宁宁不想要?”
黎暮泽道:“是我不想,养孩子责任重大,我们现在没有那个精力,以后再说吧。”
黎盛天道:“自私!你们这一代人只顾自己,根本没有付出的意识,更加谈不上什么社会责任感,占着那么多的社会资源,一个孩子都不养,你就不亏心吗?”
黎暮泽道:“亏心,我每天都内疚得睡不着觉。”
黎盛天:“……”
黎暮泽:“我今天回去就捐个希望小学。”
黎盛天:“……”
黎盛天气得喝酒的动作都不优雅了,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痛心疾首地道:“黎暮泽,你也就跟你奶奶长得像,别的方面可差远了。”
黎暮泽正要答话,黎盛天连忙喝止:“你不要说话,没让你说话。”
黎暮泽乖乖闭嘴。
到了切蛋糕的环节,黎盛天又问黎暮泽:“刚才许了什么愿?”
黎暮泽无奈道:“爷爷,这是我的隐私,我五岁以后,奶奶就不问我的生日愿望了。”
黎盛天:“我就随口一问,你还真以为我感兴趣啦?”
黎暮泽:“……”
黎盛天血糖偏高,只吃了一口蛋糕意思意思,杨叔就立刻给他泡了杯茶解腻,黎盛天喝完就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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